本帖最后由 砂上雪 于 2013-1-15 21:28 编辑
恶人谷
一踏三生远常伦,嬉笑怒骂绝痴尘,
俯览庙堂纷争处,错漏人间几度春。
刚穿过冰天雪地的昆仑山后便来到恶人谷,到处枯枝折柳,一片荒瘠,路上偶尔躺着几个喝醉的大汉,抱着酒缸昏睡不醒。
苍汐骑着霜夜驹走在前方,唐流烟还披着殷红的披风,面下银光闪闪的面具看得有些晃眼。
唐流烟握着缰绳,路面有些颠簸,惹得整个人一摇一摆的行进,一路景色也并不见好,也罢这眼神就对着苍汐的身影,看了起来。
脖颈上的白色围巾被周围的风吹着微微的飘动了几下,从头上垂下来的马尾的几根发丝在露出的白皙的后背摩擦了几下,看着却是十分的撩人,手臂上的铠甲被折射的光映得发亮。
突然,苍汐伸出手将马尾撩到胸前,转过头疑惑的看着唐流烟。
唐流烟一愣,手上握着的缰绳不经意的一拉扯,便走到了苍汐前面,一路无言,几乎和之前一点都没变,除了苍汐一回头就能看到自己以外,似乎也没有什么改变。
仅仅如此,就觉得有些棘手。
“你认路?”苍汐在后面忍不住追赶了上来,距离不远,一前一后。
唐流烟没有回头,拉起披风的帽子,放慢的速度让苍汐走在前头。
“……”苍汐将马尾撩到身后,拉扯缰绳止住了脚步,地上黄土被风刮起,耳边传来簌簌的风声,眼前是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的刻着,“一入此谷,永不受
苦。”只是这一句,却不知引来了多少人,甘愿拜倒在恶人谷下。
至于自己,苍汐挑眉,也只是与自己的名声相符,只有这样,世人才会觉得相称罢了。
身后传来了马蹄声,一个殷红的身影映入余光,转头看去,唐流烟也站在石碑前抬起来头来打量这石碑上的话语。
“你可相信?”唐流烟没有回头,继续仰着头看着这块石碑,清冷的话语流出。
“相信什么?”苍汐撇过头去看着她。
“相信人活在世,能不受苦。”唐流烟微微的侧过脸来,面下的眸子淡淡的对上苍汐的眼。
苍汐的眸子里染上了笑意,轻轻的摇了下头,“人活在世,便是尝尽世间苦痛。”
“对你来说,仅仅只有苦痛?”唐流烟拉扯缰绳,走到苍汐面前,眸里带着疑问,映着苍汐。
“也不全是,只是掂量起来,却是少之又少。”苍汐眸子一沉,拉扯着缰绳绕过唐流烟,走进了大门。
“……”唐流烟也跟了上去,一番话语,却让心凉了一半。
“流烟,你在这里等我。”苍汐翻下了马,看了看屋子里的人,王遗风坐在桌前,端起一杯茶水,放在鼻尖细细一品,抬眸看着门外的人,说道,“进来。”
苍汐走进屋内,唐流烟牵着马走到了一旁,靠在门外抱着胸,有些淡漠的扫了扫周围。
“门外的姑娘,进来吧。”王遗凤放下茶杯,对着苍汐点了点头。
苍汐走到门外,看着唐流烟靠着门边,侧过脸来看着自己,并不是很想进去,可是苍汐对着自己微微一笑,示意屋内的人。唐流烟只得将披风卸下,露出一
身暗蓝相间的衣裳,随着苍汐走了进去。
“姑娘随意。”王遗凤看了眼唐流烟,便对着苍汐说道,“你此行回来,有何事。”
苍汐习惯性的微微抱着拳俯下身子,将战事一一做了些说明。王遗凤挥了挥手,对于苍汐这般改不掉的礼节有些不喜,待苍汐将话说完,王遗凤才开口说
道,“苍……”
“近日我会安排这位唐姑娘住下。”苍汐不等王遗凤将话说完,便接了上去。
有些奇怪,唐流烟看了眼苍汐,她依旧表情淡淡,看不出什么。
只是王遗凤微微的眯了眯眼,捋了下胡须,“好,你便随意。”
苍汐点了点头,二话不说的拉着唐流烟走了出去。
自进了恶人谷之后,苍汐的行为越变奇怪,一路上有人打招呼之时,苍汐都会不等那人开口便将话语接了上去,在谷内走了许久,直到看不见人烟,苍汐才停下脚步,带着唐流烟走进了一处僻静的小房间。
“近来也没什么事情了,便在谷内待几日,你看如何?”苍汐一边帮唐流烟卸下包裹,一边整理。
“……”唐流烟看着苍汐的身影,面具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很奇怪,究竟是哪里奇怪?
“我的房间在隔壁,有什么事情,便去哪里找我就是。”苍汐走到门边,准备将门带上之时,唐流烟微微的侧过身子,将面具卸下,放在桌上,余光中看见苍
汐还站门口,身子一斜,直接背着苍汐坐下。
“……”苍汐嘴角一抹弧度,不知唐流烟在遮掩什么,带上门,走回了自己房间。
房内还是和半年前自己离开时一样,每隔几日便会有人来打扫,所以屋内看起来好似一直都有人住着,墙上挂着一幅字帖,落款之人却被水渍所隐去。不止如此,凡是署名在上的物件,统统都被不同的隐去,却不知在刻意隐藏些什么。
苍汐有些疲惫,刚带上门,便坐在了书桌之前,整个身体倾塌在座椅上,仰头看着墙上的字帖,字迹浑厚有力,笔笔干脆,却又是在回转之处显得柔弱,下
笔之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苍汐抬起手臂遮住了眼,就像水渍隐藏而去的署名,也将自己藏得如此干脆。
天策府。
夜里,凉风习习,门外不间断的知了的叫声此时听起来却是悦耳,将士们围着苒火席地而坐,架着火架烤着白日里狩猎而来的猎物,在火的烧烤中传来了噼啪的声响,参杂着将士们嘻嘻哈哈的对话,这个夜里,却是让人心情愉悦。
几位将军却不在这聚会之中,苍汐在人群里穿梭着,一边接过将士递来的酒水,却又是一边推却着以坛对饮的要求,嘴角的弧度似乎在今晚怎么也卸不下
去,心中也是开怀,连续打了几年的战,而今敌方发来降书无非是最令人雀跃的事情。
只是,她人呢?
苍汐走出了人群,尽管还有将士邀请自己回去对饮,苍汐都一一拒绝了,身后是欢腾一片,苒火映照着脸庞,映照了身上的铠甲,微微的发着红色的光,却
好像染着鲜血,一片血红。
还在思量着她去了哪里,余光中却闪过了一丝火星,天策大营处微微升起了青烟,却没有人发现,苍汐心中不好的预感突然升起,迈开脚步向天策大营冲
去。
果然,其中一处营帐已经烧了起来,支架还未瘫倒,不知里面有没有人。苍汐皱着眉跑到了门口,门上的布帘已经被烧没了,火势还在持续上升。
“有没有人在里面!”苍汐对着里面大喊道。
“呵呵呵呵……”苍汐一愣,火光中走出了一个人,她在笑,笑得畅怀,却又让苍汐觉得可怕。
“……”苍汐紧紧的盯着她,屋内的支架倒了几根,都没有砸到她,她徐步走到门外,眸子看着苍汐,带着笑意,脸上,身上染着血,顺着脸庞的轮廓,一滴
一滴的,留在身上,十分的刺眼。
火势越来越大,苍汐的喉咙一紧,盯着她手上提着的人头,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呵呵,你这么吃惊做什么?”她提着人头递到了苍汐面前,嘴边还在笑,“你看,我让他把降书吃下,他还真的吃下了。”
啪,苍汐沉着脸,抬起手掌,重重的打在她的脸上。
“呵呵。”她继续笑,嘴角的血流了出来,“你打我做什么?”
啪,第二下。
“呵呵……你看,是他吃了降书,毁掉了降书,你打我做什么?”
啪,第三下。
“很痛。”她笑意还没有褪去,舔了舔嘴边的血渍。
苍汐的眸子里一片浑浊,她身后的一片火光,恍惚间让自己以为她是从地府而来,抹着笑意,看着她,却是怕。
见苍汐停下了手,她靠在苍汐肩头,血蹭在了苍汐的肩上,她鼻尖贴在苍汐白皙的脖颈上,夹杂着身后烧焦的味道以及身上的血腥味,她忍不住的再笑,笑
得停不下来。
“跟我来。”苍汐拉着她,手中的力道几乎要捏碎了她的手腕,她却不知疼痛的笑着,发簪掉在了地上,散乱的发丝贴在了脸上。
“你就是这么蠢,蠢得令人发笑。”黑暗中,她一身裸露的坐着,看着苍汐身上染满的血迹,以及手上提着的人头,都让她觉得好笑。
苍汐冷冷的瞥着她,看着她的脸,她的笑,好像着了魔一般,疯狂的憎恶起来。
“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