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对决前夜
“嗯，好好吃！”这天晚上水野鸟居宅里最多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那个，真的不要我去帮忙？”兰有点坐立不安，这个女孩真是太好心。
“不用不用。大额头做事的时候从来不喜欢别人插手，在她眼里别人都是拖她后腿的。”圣洋洋自得地说，“不过你们都要感谢我，如果不是她求我明天帮忙，怎么会放低身段请吃饭？”
“圣，你这样很不好哦，说得好像我和江利子很势利一样。”蓉子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听见圣在背后说恋人的坏话，当然要出言维护。
“蓉子，别理她，背后说人坏话的，和我一比不是高下立现么？”江利子端着最后的寿喜锅出来了。
“喂喂，求人办事有你这么嚣张的么？”圣不服气地说，可是筷子已经抢先夹起寿喜锅中的一片牛肉，蘸上了蛋汁。
“我只不过遵守我的诺言，让你分享我的成果而已，美国人。”江利子先让蓉子坐下，然后招呼大家，“大家不用拘束啊。”
“美国人？你是美国人么？你爸爸是美国人还是你妈妈是美国人？”园子愣愣地问。
江利子拼命忍住笑，看着圣的额头会不会出现几条黑线，圣要是像儿时那样暴走就太好玩了。
没想到紬开口解释了：“不是的哦，我和表姐虽然是金发，但是和美国人没关系的。我们的外祖母是芬兰贵族，苏芬战争的时候举家搬到日本，所以我和表姐都有北欧的血统。”
唯叫起来：“哇，原来紬紬每年都要到芬兰去度假，原来是回故乡啊。”
澪也恍然说：“怪不得冬天紬的手总是那么暖，不怕冷，是因为有北欧的血统呢。”
“呀，是贵族呢。”小梓情不自禁嗟叹。
“真羡慕呢，这样一头漂亮的金发。”兰赞叹说，“还有深邃漂亮的五官，只有具备外国血统才能这样。”
“兰。”园子不怀好意地把脸凑过来，“你好像对有外国血统的人很在意哦，这可是很危险的。”
“园子！”兰面红耳赤地大叫，可是回过神来，才发现周围一下子静了，满桌的人，不明就里地看着她。
“呵呵，吃饭吃饭，好好吃啊！”到这种场合，活跃气氛是律的拿手好戏。
大家都笑了起来，又热热闹闹地继续吃。圣问道：“江利子，今天查到了什么？”
江利子摇摇头：“大致知道方向，可是我没有什么证据，全都是推理而已。即使知道凶手是谁，也无法指证。”
“还有那个你在意的游艇生日会呢，我今天还帮你向辉树先生问了哦。”蓉子也问道。
江利子又叹了口气：“我本来以为会有什么，可是两个人都说因为台风没有任何事发生。的确啊，我查了一下天气情况，去年十月一日是有台风在附近登陆。台风之夜，没办法做任何事吧。可能是我太敏感了，这条线索也许只是个无用的线索。”
“江利子姐姐说的是去年十月的台风么？”紬眼睛一亮，“我知道啊。”
“对，对，我们都知道！”轻音部的人一叠声说。
“说说！”
“那天是我们大学校庆放假的日子，我们都到我家笠岛的别墅合宿。十月一日晚上七点多钟正好是台风登陆我们所在的那个岛的时间，暴风雨夹着雷电，把我们家室外的凉棚和温室都吹翻了。真的很吓人，台风在我们岛上盘桓了一天一夜都没减弱，我们一夜都没敢睡。”
律笑嘻嘻地说：“没敢睡的原因还因为小澪被雷电吓坏了，一夜蒙着头大呼小叫，弄得我们……”就听见“铛”的一声，她的头顶已经肿起一个大包。
看着律眼角的泪花，江利子突然感觉，蓉子平常对自己的薄施小惩是多么仁慈。她转头看向笑吟吟的蓉子，心中充满了感恩之情，低声说：“今天我来洗碗吧。”
“不用了吧，你今天……”
“多做家务事，有利于思维活跃，就让给我做好不好。”江利子乖巧地说，已经站起身收拾吃完的碗碟。
蓉子微笑着注视着江利子的侧影，乐于接受恋人的好意。虽然笃定地信任江利子一定能解决案件，但是死亡威胁她也不可能无视。可就是在死亡的逼迫下，她才更确信，眼前这个额头宽阔，眼睛明亮的女人，是她的至爱，和江利子在一起的每个日子，每一寸时光，她分分毫毫也不愿意放弃。
活着、爱着，是多么美好。
“小心别打碎了。还有，水槽里的水要先放掉。”她也跟着江利子走进厨房。
“知道啦。”江利子撅起嘴，“我又不是小孩子，也不看看这一桌顶级料理是谁做的。”
“那还不是有我帮你洗菜切菜，我的大厨师。”
江利子笑嘻嘻地在蓉子面颊上亲了一下：“谢谢女王陛下的恩德。”转身去放掉水槽里满满的水。
像平常一样，水槽里的水呈逆时针漩涡状从槽底的水孔中流出，水面慢慢下降。蓉子却看到江利子紧盯着水面，那表情好像是第一次看着这种平常的现象。她不敢打扰江利子的思路，直到看见她两眼闪闪发光，神情兴奋得像找到了喜爱的玩具的孩子。
“我知道了。他们都在说谎！而明天，我会再次验证这个谎言。”她又朝向蓉子，精神抖擞地笑道，“蓉子，拥抱你的小利吧，她真是太聪明啦！”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我会转告的。”蓉子和江利子走出厨房，正好兰接完电话。
“好消息？”蓉子问。
“几个？”发话的是江利子。
兰笑容满面地说：“第一，鉴识课在那间仓库，发现了江利子小姐要找的东西，就是窗户铁条痕迹里有微量的碳纤维，还有纸箱翻盖内里有你提到的那个人的指纹。”
“诶，那可以把她抓起来了，至少可以讯问了？”园子睁大眼睛叫道。
“这算什么证据，她可以说她想找厕纸呢？”江利子不以为然地说，“那么鉴识课一定还看得出，里面的厕纸排列得很不整齐。”
“是的，有提到过。”
“这你也知道？”园子不禁问。
“嗯，因为这个箱子，原本是空的，我想，原来只有四个角用厕纸卷支撑着罢了，然后那个人再把顶层箱子里的厕纸填充进去，又不能上顶层箱子里的厕纸少太多被人立刻发现，肯定不会完全填满。”
“好厉害！”虽然完全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但是律和唯听得很入神，大声叫好。
“还有其他的好消息么？”
“根据今天下午我们调查的结果，警方调取了法庭和电话亭附近路口的监控录像，又拿着大神翼档案上的照片再次询问电话亭旁边的人。警方在监控录像中发现，大神翼昨天一直在法庭听审，也到过电话亭附近，而且，电话亭旁边的人看到照片，终于回忆起这个人打过电话！”
听到这个消息，总是淡定的江利子一下子喜形于色，叫道：“太好了，赶快去抓他啊！”比起任何案件的疑团，蓉子的安危是第一位的。
“水野部长亲自坐镇搜查，有消息一定会告诉我们的。他这样的人也许会换假名，也居无定所，可能有点难度，但请一定放心。”
“这是什么人啊，要这样大规模的搜捕？”梓有点怯怯地问，“和这个案件有关，是真凶么？”
兰和园子并没有说话，警方有责任保密案情，特别是对案件无关的人。昨天警察对她们问话的时候，也没有交代原因。倒是江利子淡淡地说：“没什么，蓉子遭遇死亡威胁了，打电话的就是这个大神翼，他说如果三天之内找不到真凶，就要蓉子的命。”
话音虽轻，却好像投下了炸弹，律和唯跳了起来，澪和紬也惊得不知所措，就听见“咚”的一声，圣手中的杯子落到桌上，流了一桌的红茶。
“哎呀，我泡的大吉岭红茶呢。圣你就算是不喜欢红茶也不必糟蹋啊。”江利子依旧淡然自若，将茶杯扶起，又慢慢把桌面擦干。
“怎么会这样？”圣惊讶地问。
“谁也不想这样啊。”蓉子笑道，温暖的笑容让人觉得好像这事与她无关，威胁的对象根本不是她似的。
“蓉子，我们去厨房重新泡一壶茶吧。”江利子和蓉子都进了厨房，就听她一边泡茶一边低声说，“蓉子，你难道不觉得圣的反应不太对么？”
“是把杯子掉落桌面么，很正常啊。”
江利子摇摇头：“惊讶是一种持续时间很短的情绪，她掉落杯子我不吃惊，可是等我完全收拾好了之后，那么一段时间后，她的语气还是那么惊讶，怎么说呢，像是……你别见怪……像是装出来的。”
“江利子……”蓉子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复杂难言。
“蓉子……”江利子的声音突然变得倦怠又无力，“如果不是因为有人威胁你，这个案子我真的不想继续下去，因为我隐隐感觉到，这里面有一个巨大的秘密，有很多的悲剧……”
当然，等两位蔷薇大人从厨房捧着茶具出来的时候，又是一派神采奕奕。
“刚才我们听两位刑警小姐说了事情的原委，有关蓉子姐姐的安危，请务必让我们协助调查。”律领头说。
“拜托了！”轻音部的女孩子们齐声说。
“不忙不忙，先喝茶吧。”
“我带了蛋糕。”紬起身去野餐篮里拿出起司蛋糕分给大家，“想到上次蛋糕上的草莓协助破案，我和澪都很高兴呢，好想再次参与破案啊。”
“那个草莓也有我提示的功劳！”律抢着说。
澪没好气地说：“对，你头上的包也有提示功能。”
大家都笑了，可是笑之余，还是有些担心。兰说：“还有两天时间，可是今天的调查，好像除了得到大神翼的消息，对于破案，没有多少帮助呢。”
“是啊，今天尽是听到一些废话。姬子、大神先生他们说的话，根本没多少破案线索，特别还跟幸仁那个家伙啰嗦了半天。”园子咬了一口蛋糕，含糊不清的说。
“园子小姐，听说你在高中时也破过好几个案件，应该有些经验吧。”江利子淡淡地说，“每个当事人，他们说的话，说的内容，回避的事情，矛盾的地方，藏在下面的东西，欲说还休的话语，都有很多可以反复琢磨的。同样，你观察一个人、一间屋子、一本相簿，存在的东西固然重要，不存在的东西却更加令人回味思考。还有人的成长，一个人的成长，绝对可以决定人的一生。”
“你的意思，今天你知道了很多？”
“是的，可是一切都似是而非，我需要更多的东西。所以明天，真的很关键。”她转头对圣说：“明天你陪我们去千歌音学姐那儿，可要听我的话哦。”
“我是为了蓉子，不是为了你。”圣语气冷淡地说，不知为什么，她好像不太高兴。
不过圣的情绪向来变化很快，江利子并不生气：“我当然知道，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诶，明天去见姬宫千歌音大人啊，我们也想去！”唯向往地说，“我上个月还看她接受杂志访问，是名媛中的偶像级人物哦。”
“想不到唯前辈还看杂志，我以为只会看漫画和电视呢。”小梓低声吐槽。
“日本的少女，没有不知道姬宫千歌音的吧。她可不仅仅是小唯的偶像哦，对她怀有憧憬的这里不止一个哦。”江利子有意无意地瞥向蓉子那边。
好在紬的发问化解了一次可能的尴尬：“那为什么要表姐去呢？”
“因为圣和千歌音学姐很熟啊，这样自然些，不然的话，我和江利子两个人，目的太明显了。”蓉子回答。
毕竟都是女人，说到千歌音，大家又在一起八卦了起来，她的家世，她的绯闻，她的能力和才华……江利子坐在大家中间，捧着一杯红茶，却没有说话，她好像完全进入了自己的世界，但每个人说的话，却都一字不漏听在耳朵里。
明天的对手，是姬宫千歌音！
想到这点，她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
如果是谜团，就让迷雾来得更猛烈吧！如果要有对手，就让对手更强大吧！
姬宫千歌音，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