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加拿大時間午夜12點,林素玉和Sadovskaia在二樓客房的床上相擁躺臥,聽著外頭隱約的歡呼聲和響鬧聲。
「素,新年快樂。」Sadovskaia俯首,親吻林素玉的髮。
「新年快樂,新的一年也請多多指教,Tarina。」林素玉回以幸福微笑,吻上戀人紅潤的薄唇。「真想不到我們在加拿大過年。」
「是呀。」Sadovskaia道,輕撥林素玉睡亂的瀏海。「要不要再睡一下?」
林素玉搖頭:「剛剛調時差睡了一會,暫時還不睏。嗯……我們1點再睡回去,第二天早上應該就完全調適過來的了。」
「好。」Sadovskaia點頭;這是她們這些運動員都學過的時差調整法,她和素也曾經多次在一起共眠調適。「那我們聊到1點吧?」
林素玉頷首,伸出左手,把戀人的一綹亂髮理順。「好,Tarina。嗯……我剛才做夢了。很久以前的夢。」
「是怎樣的夢呢?」Sadovskaia問道。
林素玉側了側頭:「不太記得了……小時候的一些事情吧?發生了甚麼事,已經很模糊了。但我記得我夢見了小花廳的桌上,瑤箏那隻銀的鏤空花薰籠,那是百多年前清朝時期的古董,瑤箏都會用它來點燃香料。她最喜歡的是梅花香氣,有時也買用花草提煉的香。」
摟著林素玉的腰,Sadovskaia安靜地聽著。
林素玉嘆了口氣:「本來是在想,找得到才說吧……可是,找到了,要說甚麼才好呢?畢竟那麼多年了,又發生了這樣的事……Tarina,我是太衝動了嗎?」
「沒關係的,老實說,換成是我,也會立刻衝來。」Sadovskaia道。「素本來的打算是怎樣呢?」
「如果可以,就是如果她沒有別的計劃,我想帶她回中國。」林素玉苦笑了一下,「可是,現在的瑤箏又不是那時的瑤琴,不可能說帶就帶的吧。……當時瑤琴的事情,太突然了,又弄得這麼醜陋,我很擔心舅母和宋姨媽見到瑤琴失敗了,不知道會不會落井下石,或甚至趁她失憶,胡亂擺佈她的命運……雖說有這樣的擔憂,但我那時實在是自把自為。」
「瑤琴需要靜養、需要重新開始的機會,素這樣做是對的。」Sadovskaia道。「到了現在還沒回復記憶,我想是因為瑤琴自己也不願意記得那些過去,才會這樣。別怪責自己;當時的情況,我想誰都會想好像你這樣做,只差在可能沒有財力和心力去做罷了。」
林素玉默默點頭。其實她自己也明白,因為她擁有那樣做的財力和心力,這份責任才落到自己肩上。當年龍教練可是罕有地為這件隊員的私事向自己說過,相比起剝開那殘酷的真相,如果可以,真想把瑤琴藏起來,讓她永永遠遠就這樣忘記一切下去的。
Sadovskaia輕撫林素玉的背,「順其自然吧?我想到時你們肯定有機會談一談的。」
「嗯……如果她已經有別的計劃,到時才算吧……」林素玉呼了口氣。「你知道嗎?Tarina?那個時候,還沒有遇到你之前,那真的是唯一可以喘一口氣的時間。雖然還是得保持微笑和輕聲細語,但沒有長輩在,我和瑤箏、瑤琴她們在一起,便不用那麼壓抑,可以說笑一下、可以稍稍講一下,我在排球隊的事情、我帶小伏和晨月組建Blue-Moon的事情。那個梅花的香氣,我現在還記得。」
Sadovskaia親了親林素玉的額。那是她不理解的世界,但也是她能明白的心情。
在那種富貴奢侈的家裏,過著平靜而寬裕的生活;有疼愛自己的外祖母在,可是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說話,也要符合禮儀,即使如何壓抑和厭惡,也要以笑容以對,天天和眾多不知是真情還是假意的人周旋。久而久之,那個微笑,凝結了在素的臉上,再也沒有人看得見素眼中的寂寞,以及看清世情後產生的蒼涼。
但,她看見了。
是在2015年的時候吧?那時她們打州際學界錦標賽,分別代表俄羅斯Uralchka Highschool和中國愉丘中學,份屬不同分組的她們沒有機會碰頭。在比賽間隙間,她們約出來見面,沒有穿著自己的隊衣,而是穿著校服,在酒店的庭院角落喝果汁敘舊。
素穿著藍色系的上衣及膝裙,平靜地述說著巴西青年軍當年在2014世青盃中發生的不愉快事件。那漂亮的紫眸中,透出了世情竟如斯的哀涼。
或許,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自己起了想撫平那份哀涼,令素的紫色眼睛,可以顯露與她微笑相配的快樂光芒,那樣的想法吧。
雖然自己好像都不知道該怎麼做……但笨手笨腳地做了點甚麼、結結巴巴地說了從來沒有想過說出口的話,素真的笑開了,漂亮眼睛中的陰霾驅散了。
那個笑容,成為自己心裏的陽光。
到了今天,仍然是如此。
林素玉抬頭,唇邊漾著溫柔的微笑,戴著婚戒的手撫上Sadovsakia的臉頰。「Tarina在想甚麼?」
「沒有,忽然想到你我以前的事情。」Sadovskaia道,也覆上林素玉撫摸自己的臉的手。「辛苦你了,素。」
也想到過去的相處,林素玉抱上Sadovskaia的肩:「你也是,辛苦你了,Tarina。」
那個時候,各有各的悲傷、各有各的壓力。
Tarina也是吧?帶著血親葬身火海的悲傷,在異鄉獨自一人依親而活,只以打排球為寄托。
和家中的人都不一樣的人。雖然清冷而沒甚麼表情,但就像與母親死別之前,所遇到的照顧過自己的國家隊姐姐、姨姨一樣,綠色的眼眸中,漾著真誠的光。
那個時候,第一次,很想去撫平一個人眼中的悲傷。
當Tarina放鬆地微笑的時候,那份美麗和溫柔,深深震撼了自己的心。
現在回想起來,她們之間這份包含了對手、包含了朋友、包含了夢想、包含了事業、包含了家庭、包含了戀愛,變成人生中超越一切的、唯一的最重要最珍貴存在的感情,是在那個時候開始的吧?
素的Tarina、Tarina的素。
林素玉和Ekaterina Sadovskaia在茫茫塵世中的唯一。
15年,她們並肩走過、牽上對方的手走過。
走到現在,她來到加拿大,面對自己的過去、找尋看看,故人有沒有邁向未來的希望……
Sadovksia緊了緊摟著林素玉的右手,又低頭吻吻林素玉的臉頰。「會找得到的,灕和Erin在卡爾加里市很有基礎,她們會幫得上忙的。」
「嗯。」林素玉笑了笑,仰起頭來,親吻Sadovskaia的唇。
溫暖堅固的房屋,隔絕了外頭大雪紛飛的寒意。相戀相守的二人深深擁吻,互相依靠,安穩休息,以應付明天開始變幻莫測的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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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年1月1日。一大早,卡爾加里的華裔大律師呂志德的休旅車,便來到君灕和呂依雲的宅邸門前。
呂依雲開門,讓伯父進來。
呂志德是位高大壯健的中年男士,身型竟與Sadovskaia一樣高,與其弟、呂依雲的大學教授父親呂志明是完全相反的類型。他穿著登山風格的勁裝,帶著爽朗的笑容,臉上鬍渣不但不會顯得邋遢,反而有種粗獷的正氣感覺,似乎只要幫他再配一支獵鎗,就可以到外頭的森林巡邏,狩獵大熊,保衛社區。
Sadovskaia與他握手,二人右手交握,也是一呆,隨即了然的看著對方。
「似乎還是鐵丸式、燧發式的比較有趣吧?獵鎗的話。」呂志德道。「你說是吧?Sadovskaia小姐。」
Sadovskaia一笑,「時代發展到今天,如果是獵熊的話,我想大概還是雷明登M700比較實用吧。不過那也是我很小的時候的事了,我住到城市後,也很少碰鐵丸式的了,畢竟在城市施放,即使是射擊場,也似乎頗為危險。」
「也是,雷明登也比較容易瞄準。郡政府在義務巡邏計劃配發給我的是SAKO,其實也頗實用。」呂志德哈哈大笑:「有趣。有機會請容我跟Sadovskaia小姐切磋。」
「有機會的話,請讓我接受呂先生的指導。」Sadovskaia道。
呂志德轉向林素玉,「林小姐,初次見面。」
「你好,我是林素玉,請呂叔叔多多指教。」林素玉笑著與他握手。「玩鎗的是Tarina,我對這個是一竅不通的。」
呂志德也笑了起來,看了看林素玉低垂的左手。「能玩刀也不錯了,林小姐。」
十分鐘後,林素玉、Sadovskaia、君灕和呂依雲也上了休旅車,由呂志德駕駛,向市中心方向駛去。
「新年第一天便勞煩呂叔叔了,真不知應該怎樣感謝你才好。」穿著一身短夾棉軍裝風格夾克、緊身牛仔褲和長靴,林素玉道。
「別這麼說,林小姐和Sadovskaia小姐給我妻子簽名了,不是嗎?」呂志德笑道,「水漾是你們很多年的球迷了。另外,一切塵埃落定後,請讓我和水漾招待你們吃餐便飯,這樣便足夠了。」
林素玉和Sadovskaia相視一笑,緊了緊相扣的手。「這是我們的榮幸。」
呂依雲從後排座位伸出頭來,小聲以俄語說道:「伯父的妻子是前兩年娶的,二人差了二十幾年呢;水漾伯母的年紀就跟Ekaterina姊差不多……哎,怎樣也好吧,他們幸福就好。」
「是啊,他們幸福就好了。」林素玉笑著,也以帶點口音的俄語說道。
呂志德按了按車上的GPS。「聽Erin和小灕說,你們已經掌握了那位宋小姐的位置?」
「也只是在地圖上的位置而已,實際上我們對當地一無所知,也不知道她和甚麼人在一起。」林素玉道,取出智能手機,查看昨天晚上(即香港、神川市時間的1月1日下午)安優華傳給她的最新尋蹤圖。「我們查到的結果是在Downtown和唐人街之間一帶的地方。」
「那兒喔?」呂志德沉吟,「那邊的環境比較複雜啊。不過也是,要躲藏的話,那邊是最適合的地方。」
「是的。」君灕點頭。
「總之呢,先到那邊去吧。泊好車,我們再來開始找。」呂志德笑道,轉了個彎,駛上快速道路去。
坐在第二排的座位,林素玉和Sadovskaia很有默契的分別坐在左右兩邊,Sadovskaia以戴婚戒的左手緊握著林素玉戴著手鐲的右手。
林素玉轉頭,正好和Sadovskaia的目光相接。
那綠寶石般的眼眸、那溫暖的交握雙手,在無聲傳遞著溫暖和支持。
林素玉微笑了,緊了緊交握的手。
有Tarina在身邊、與Tarina並肩而行,一切都會順利。
每一刻、每一天、每一個賽季,也是這麼相信。
即使不是排球或Dreams的事、不是望月的事、不是朋友和家裏的事,也是一樣的。
在路邊停好了休旅車,呂志德先跳下車來,再很有風度地拉開車門,讓四位身材高挑的美麗女子下車。
「歡迎來到卡爾加里唐人街,遠渡重洋的華人們希望與絕望共存的空間。」呂志德笑道。
林素玉抬頭,就看見不遠處中國風格的社區中心,以及馬路旁沉靜樸素的六、七層樓梯公寓。新年公眾假期的早晨,街道十分寧靜,地上鋪了些紅色的爆仗碎紙,偶然有一、兩家雜貨店已經開門,也無甚顧客,似乎整個街區,都正在為昨晚過新年的狂歡後進行補眠。
「唔……雖然店面都有中文字,但很多也看不懂。」Sadovskaia道。
林素玉笑了笑,「那都是一些華僑的造字,為了音譯一些加拿大本地的東西。文法也是很久以前的了;在中國本土,文字和語法也會演變,但華僑來到這兒,這些東西就全都凍結了起來。嗯,這種事情Maurizia比較熟,如果Tarina想知道,可以找她問問看。她現在應該人在香港吧?」
Sadovskaia回以苦笑。Maurizia Mifkova在VDLI和意大利國家隊退役後完全轉了行,在香港中文大學教授語言學。曉雪每年冬休回到香港,也與Mifkova雙宿雙棲;在同一大學任教的父親林澍濤氣得發瘋,但也沒有辦法。聽說香港中文大學想讓Maurizia兼職當排球校隊的主教練,不知道這件事情談成了沒有。
「好了,開始吧。」呂志德拍了拍手,帶領君灕、呂依雲、林素玉和Sadovskaia四人在街上閒步,完全不像是尋人的樣子。「這次有四位美人陪我,真是福氣。」
「伯父你這樣說,看回家水漾姐姐又讓你跪電路板了。」呂依雲忍笑吐槽。
「噗!」後方牽手而行的林素玉和Sadovskaia一起忍俊不禁。
呂志德笑了笑,表情回復嚴肅。這一男四女的行列雖然顯眼,但在加拿大,身材魅梧的男女並不少見,這兒又是唐人街,所以也沒有引起太大注意。呂志德也似並不在乎,從容地在大街小巷穿插,偶然低頭看看牆邊的標記。
君灕和呂依雲都一頭霧水地跟著呂志德前行。Sadovskaia和林素玉卻有些了然,安靜地跟著走,很識趣地不向那些陌生的標記看上一眼。
到了一間24小時開放的便利店,呂志德按開了旁邊的自動門按鍵,走了進去。四人隨後走進。
那不是連鎖式的便利店,嚴格來說只是一間24小時營業的雜貨店。貨品在架子上堆得滿滿的,燈光不甚明亮,紙箱擺滿架與架之間的角落空位,到處都有歲月斑駁的痕跡。
Sadovskaia一進門,便保持最大警覺。她帶著林素玉閃進最近門口的紙箱陣旁邊。以幾層架子作掩護,可以窺看櫃台的情況,離門口又很近。
在四位前、現役國家隊排球手注視下,呂志德走到櫃台前,對那個無精打采的華僑小伙子打了幾個手勢。
本來昏昏欲睡似的小伙子立刻清醒起來。「呂先生,你好。」
呂志德施施然掏出智能手機,讓小伙子看宋瑤箏和其女傭櫳蕙的照片。「有沒有見過這兩個女人?」
「都是美人啊……這兩個女人。令人一見難忘呢;可惜,我沒機會一親香澤呢,因為都是高嶺的花啊。」小伙子道,指了指櫳蕙的照片,轉用了台山話。「這個女人隔兩三天便來買雜貨,另一朵高嶺之花我就沒見過了。」
呂志德也轉用了台山話:「買甚麼?有說話嗎?付現金還是電子貨幣?知不知道她住在哪兒?」
小伙子想了一想,道:「一般來說是罐頭、廁紙一類的日常生活用品。她幾乎不說話,每次都付現金。但她都從東邊那轉角拐來,也從原路回去。」
這種方言在美加華僑間很常見,但連林素玉也聽不懂。Sadovskaia、君灕和呂依雲也望向她,她攤了攤手,示意根本完全聽不出內容。
「明白了。」呂志德道,從口袋裏取出一個銀幣,擱在桌上。「謝謝。」
小伙子理所當然地收起銀幣,轉眼間又回復懶洋洋的樣子。
呂志德向林素玉等人示意,林素玉立刻牽著Sadovskaia的手,帶領君灕和呂依雲出了雜貨店。雪停了,明亮的陽光打在路邊未化的積雪上。從幽暗的雜貨店步出,眾人的眼睛 一時都有些不適應。
呂志德轉向東邊,在棋盤般整齊的街道上行走。轉角處有一間賣蔬果的店,冬天的菇類、根莖蔬菜、蘋果和溫室膠袋裝蔬果堆滿店面外。林素玉等人擠不進去,由呂志德自己進去了。
「伯父果然跟唐人街的人很熟。」挽著君灕的手臂,呂依雲對林素玉和Sadovskaia吐舌。「不愧是服務唐人街30多年的事務律師。」
林素玉回以微笑,摸摸呂依雲的頭。如果曾經當過服務低下階層的事務律師的話,就會很熟悉那個社會的一切,無論是見得光與見不得光的東西也是。
這些店子裏的人也是,如果不是像呂先生這樣的人,是自己出馬去問的話,大概會警戒心大起吧?她們不但拿不到情報,還可能會有人通風報信,結果被視為入侵街區的可疑份子,被不禮貌對待甚至被趕出街區吧。
自己手底下也有像呂先生那樣,熟悉見得光與見不得光世界的人。雖然是自己半哄半騙外加抓著把柄讓她去做這個位置的,但她適應得挺好,後來更出乎意料地跟自己說,她看來是天生要吃這一行飯的;也總算能放心。
林素玉回頭,冷靜地觀察著逐漸開門的店舖,和行人漸多的街區。公寓的後樓梯以鐵閘鐵鍊鎖起來、小孩子從窗戶窗花後偷看樓下。路上,穿厚衣的行人來去匆匆,都沒有向她們四個女子投以任何注目。
呂志德從蔬果店出來,說道:「那位女傭也有在這兒買過東西。也是沒有多說話;但蔬果店的老闆娘曾見過她轉入那邊的街角。」
林素玉和Sadovskaia望向街角的小巷,一起點了點頭。
呂依雲抓住了君灕的衣袖;君灕緊了緊與她交握的手,回頭以眼神安慰。
「是這巷子啊……幸好不是這區最糟糕的幾個點。」呂志德仰頭看著公寓日久失修的外牆,道。「好了,要進入見不得光的世界了。Erin、小灕,不要勉強,累了就回車上休息一下吧?」
呂依雲一怔,脫口問道:「就伯父帶素玉姊和Ekaterina姊進去嗎?」
「是啊!」呂志德笑道,「她們是正主兒不是?而且她們見過地獄,不怕的。」
呂依雲不解的側頭。君灕卻大約理解了一點,說道:「那我和依雲在巷口等你們。呂老師、素玉姊、Ekaterina,請小心。」
林素玉和Sadovskaia點頭,回過身去,互相幫對方整了整衣領和髮辮。
呂志德也穩了穩頭上的帽子,正想走進巷子,卻忽然聽見『乒乒乓乓』的撞擊,和甚麼東西在拖行的『嚓嚓』聲,然後是女子的尖叫,夾雜著帶中文腔調的英語,竭力呼喊:
「小姐!--放開她!你們放開她!」
林素玉立時臉上變色。
Sadovskaia察覺到她的異狀,問道:「怎麼了?」
林素玉吞了吞口水,聲音回復平時的冷靜。「我想我們找到了。那是櫳蕙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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