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終不人散》
“拜託了,請務必把女兒託付我,她是我想,不、應該說,單方面任性地想讓艾絲琳陪著我一起走完剩下人生的另一半。”
意味是多方面的難以想像。
那是艾絲琳第一次看見永遠笑得溫婉賢淑的母親露出饒富興味的笑容。在和白望回日本那一年她才知道,當年Wishart先生、她的父親也說過相似似的發言。
當然,這只是Wishart夫婦答應白望的原因之一。
Wishart夫婦也肯定不會讓艾絲琳大學唸到一半就”跟人跑了”,所以被白望聲稱”搶人”實際上是探望一解相思之苦的計畫被延宕,而所謂的被延宕同表示兩人的事已經被同意,只是時機未到。
那之後兩人又談了跨日本與紐西蘭戀愛兩年,這段時間裡比同齡人晚一年入學的艾絲琳從大學畢業,而在她滿二十三歲的那個生日那天───
“這次我要帶妳一起走。”
二次來到紐西蘭的白望比起前次態度強硬許多,再次表明想和自己戀人在一起的決心,以及自戀人離開身邊後無時無刻想抓回身邊的野望。
那麼,再後來呢?
「…艾絲琳。」
「唔...白?」輕輕地,坐在沙發上打盹的艾絲琳被搖醒。
「嗯。」嘴角揚起淡淡的笑容,白望先是在額際留下輕吻,然後落坐在沙發上艾絲琳隔壁的位置,自然地摟住那纖細腰身,好讓剛睡醒的她能舒服些。
不一會,回過神的艾絲琳轉身投入那令她眷戀不以的懷抱,喜歡就這麼擁抱感受對方的存在,白望更是喜歡這種不需要太大活動量的親暱。
「醒了嗎?」
「白。」溫順地點了頭。
「嗯?」
「剛剛作了個夢,」白色畫板不在身邊的艾絲琳緩緩開口,回憶中帶著幾分緬懷,「夢裡都是白。」
「嗯。」輕輕的單音,耐心地等待。
「最初踏上這土地時人生地不熟,或許是心血來潮,又或許突發的同情心,但白適時地在我最無助時伸出援手,那一聲詢問是開端。」
麵包的邂逅嗎?白望自己也說不準,那一刻看見艾絲琳目送自己離開的神情讓她不自覺地開了口,難得不經大腦地做了反應。
「第一次接觸麻將是站在白身後看著一場又一場的對局,嚮往有一天自己也能跟今天一樣和大家玩在一塊,只是沒想到後面演變成全國的進階版。」
生命中的必然性,熊倉監督到來連帶地挖掘出豐音,少了一人的隊伍給了艾絲琳勇氣表示,在總是缺一角的四方桌上開闢新的可能,上演了一場全國夢。
「自己很遲鈍,到了離別之際才發現…喜歡、非常喜歡白,而即將回紐西蘭的事卻讓人感受到無能為力,所以聽到白的承諾時欣喜若狂,想著要和妳一起努力下去。」
白望在確認艾絲琳與自己有著相同意思的當下,思緒混雜不堪,少有地僅憑衝動許下承諾,當初如果知道路途辛苦還會這麼做嗎?她想依然會是肯定的答案。
「不過,離別還是到來了,一開始真的很難過低落了好一陣子,後來看見父母擔心的模樣,想起了白還在日本努力,打起精神來要面對未來一場又一場的戰爭。」
從儉入奢易,從奢入儉難。
完全分離的兩年裡和人家說的”遠距離戀愛式的聚少離多”沾不上邊,只能靠包裹信件、視訊、回憶和堅定的信念支撐,已過慣愜意日子的現在回想起來,白望對自己年少毅力感到佩服,雖然她現在也還算是年輕一輩的劃分裡。
「兩年為限前後兩次再遇無一不讓我意外、驚喜,也發生了許多事,一切思緒過後只剩下,”真是太好了呢”的念頭。」
這樣的念頭兩人共通,戀愛會讓人患得患失,也會因一點小事而滿足,不一定全盤的正向發展,但那一絲甜蜜不可否認。
「白嘴邊時常掛著”好懶”或是”好麻煩”,心思卻又比任何人都來得細膩,溫柔的,無奈的,認真的,懶洋洋的行為言詞無一不讓人注視。」
看著艾絲琳嘴角綻放的笑容,白望暗暗地要自己心口的躁動冷靜下來,它,不由得地緊縮又不爭氣地加速躍動,一如最初───
心的悸動。
一切似乎沒什麼不同,世界仍舊不停轉動,但兩人的世界出現了不一樣的變化。
點點滴滴,譜出專屬兩人的樂章,悠然慢板。
天空逐漸暗下,路燈盞盞點亮,山腰上屹立一甲子以上的木造式旅館也染上澄黃暖光,敞開懷抱接待夜晚的來臨,以及即將到來的賓客們。
如果讓艾絲琳來描述背景的話大概就是這麼回事,那麼人物又是怎麼回事呢?熟悉的隊友齊聚一堂並攜伴到來,好不熱鬧的場面。
不用說職場方面比其他人早進入狀況的白望,這段歲月裡,各自達到目標,胡桃正式成為日式點心師傅、一點一點接手家業事務的塞和麻將職業選手的豐音,艾絲琳更是在眾人的支持下在小班教學制的繪畫班裡擔任教師。
說來有幾分巧合,艾絲琳回到日本岩手的這兩年裡,五人全齊的聚會還是頭一遭,例如豐音某次恰巧遇上在東京的比賽無法趕回,又例如白望為了公事出差並挾帶了戀人出遊翹掉聚會。
共六人,這數目在五人隊伍外加皆攜伴情況下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少,對眾人看來卻極為正常。解釋起來很簡單,除去白望和艾絲琳的異國組,另外還有四人可以分成凹凸組和冤家組。
根據另類肥水不落外人田的理念,繼承家業並出師的某位以甜點拐到某個’大’孩子般的職業雀士,當某個成功的傢伙跟未來旅館老闆娘提起時被這麼吐槽,妳是怪叔叔嗎?
如果說凹凸組是日久生情類型,那麼冤家組可以說不’打’不相識,身為這些人的’打’當然是指上四方桌摸一圈的’打’。
世界任何小小的變動都能成為漩渦的中心點,全國大賽上很難想像上一秒四校為了兩個名額戰鬥,下一秒敗下陣來的兩校莫名其妙地一起在海水浴場玩了一圈。
當時某未來旅館老闆娘其實也沒想到,因某惡石女巫對被封住的事耿耿於懷而處處針對,但說針對也不準,只能說是為反對而反對。
下次她會出什麼奇招?對這般孩子氣的小抗議,某未來旅館老闆娘並沒有感到任何不悅,反而是無奈中帶著淡淡的期待,一來一往中擦出了不一樣的火花。
對此,被評為怪叔叔的某位是這麼反擊的,其實妳也半斤八兩吧?壞心地指出’被針對還能期待對方出奇招’這點。
「那是我的!」
「我的!」
「啊、那個不要吵架。」
「……」好懶。
壽司拼盤上胡桃和初美的筷子交叉角力著,空氣中四目相交所擦出的火花看得一旁的豐音心驚不已,白望則是懶懶在一旁,完全沒有要幫忙的跡象。
該說什麼呢?好久不見卻一如往常的熱鬧?
「真是的。」
指尖撫在額上,塞神情有些抱歉地中斷與艾絲琳的談話,請服自家務生再送一份兩人的目標物,打算’調解糾紛’。
「胡桃。」
「什麼事?」對峙中的人分神搭理自幼的青梅竹馬。
「先讓給初美吧?」我讓人再準備一份給妳了。
「Get!」
「沒想到塞是’有同性沒人性的傢伙’,咱們多年來的友情這麼薄弱嗎?竟然要我放棄剛要到手的好料……」除去胡桃中間換掉的某字,後面還有大段的詞句被消音。
話說完前胡桃深受打擊的鬆掉了指尖上的力道、捉準時機的初美瞬間將得手的美食吞入腹中、連環炮轟,一切都在塞小小的停頓中發生。
「我讓人再準備一份給妳了。」說到底是青梅竹馬,在機關槍式的疲勞轟炸過後,塞補上了算不上是結論的結論。
「啊哈哈…又心急了。」胡桃心虛地捻了捻額前深褐色的短髮。
……
……
…….
三秒無聲過後,瞬間一冷的、發現自己心急的,連狀況外的都齊聲一笑。
艾絲琳嘴邊掛著靦腆的笑,接著像是想起了什麼,側過頭看到白望正凝視著自己,放鬆犯懶的表情也浮現一絲笑意,不再是毫無生氣的深沉,黑曈裡是閃著難見的光彩。
如旭日般溫和。
唯二最後清醒到最後的收拾了殘局,聚會從晚上七點開始,至少喧鬧了三個小時。未來旅館老闆娘提供了房間供所有人留宿,又和為人師的某人一起將和瓶瓶罐罐睡倒在一起的四只往房裡搬,歡樂的時間到此告一段落。
白雪皚皚?寒風刺骨?不,以上不管是視覺、聽覺或是觸覺上都沒有這些元素。
半夜艾絲琳忽然夢醒後難以再度入眠,在從素色窗廉縫隙看出去夜空一片清朗時,小心翼翼地以不驚擾另一半的動作離開被窩拉開窗簾,靜靜欣賞窗外景色。
這樣的夜,和分離那段日子裡每次夜間夢醒後的空虛不同,白就在自己身邊,不再需要獨自體會那份荒蕪。
清朗的夜空新月獨掛,幾分寂寥的境意無法影響艾絲琳心中滿溢的溫暖。
「咿───」身後突如其來的柔軟驚動了賞夜的她,而那份熟悉到不能再熟的觸感也讓她冷靜下來,「白?」
「唔…」
「怎麼了?」艾絲琳莞爾一笑,看不見表情,蓬鬆的白髮就這麼埋在肩頭上,可以輕易聯想她強撐著睡意和自己說話的樣子,心中幾分甜蜜。
「沒。妳呢?怎麼不睡?」幾分不自然間彆扭地轉移話題,”入睡時少了妳怎麼能睡得安穩呢?”的話白望怎麼也說不出口。
「夜空,很漂亮呢。」
「是這樣嗎?」在回應前艾絲琳接著聽見,「現在的話,我倒覺得枕頭山攻頂之後的景色更加美好。」
一句話,或許聽起來就把稍微可稱之浪漫的氣氛打回谷底,不知道別人怎麼想,只是話中”這時間就該好好休息才是”的意思她聽懂了,讓原本嘴邊僅掛著淡笑的人情不自禁地放大笑容。
「白爬山需要抱枕?」
白望面對另一半難得又明顯的揶揄一愣,「真是的…」伸出摟住腰間的右手將窗簾拉上後,帶著”抱枕”回到溫暖的被窩。
「白。」
縈繞著令人安心的氣息,無比深刻的體驗到,現在的一切都不是夢。
「嗯?」
「沒事。」
「睡覺吧,晚安。」白望喃喃低語,看著懷中毛茸茸的金燦腦袋小幅度的晃動,平凡的幸福感充斥在心頭。
「嗯。」晚安。
淡色系棉被凸起兩座小山丘,山峰相連。不一會,傳出平穩的呼吸聲,夜正深,而人正好眠。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
生離死別?我站在眼前卻不知道我愛妳?答案因人而異。
要我來說,是明明靠近了卻發現無法接近一分一毫。
所以,能遇見妳,認識妳,愛上妳,陪伴妳。最後,讓妳迷上自己。
真的是,太好了。
(END)
--------------------------------------------
嗯...錯字或文句不通順請告知一聲{:4_330:}
另外,請勿吐槽太突然了(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