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醫師和醫護人員都不知所措地看著這一臉倔強的警官。站在長椅邊的呂志德、君灕和呂依雲本來也沉浸在面對死亡的哀傷氣氛中,聽了Smith警官的話,都同時變了臉色。
都到了這時候,明顯是見最後一面、姊妹道別的時候,竟然還說這樣的話?
Sadovskaia單手抱著寶寶,右手保護似的緊摟著林素玉,抬起頭來,綠色的眼眸戒備的看著Smith警官。
林素玉卻沒有回頭,平靜地說道:「灕,請你幫我一個忙,好嗎?」
「是,素玉姊?」大概猜到多年隊友、隊長、領隊想要怎樣,君灕站直身子,走到林素玉身畔,說道。
林素玉從挎包中取出錢包,拿出一個一加元錢幣來,交到君灕手心。「這是訂金,尾數等一切塵埃落定後會付給你。請你跟我進來,為我見證接下來的一切。如果有需要,請提供法律和事務上的幫助。」
君灕向呂志德看了一眼,見恩師點頭,才回頭,對林素玉道:「是。我接受這委託。」
「林小姐,你……」天外飛來一招,Smith警官也是一怔。
林素玉側頭,瞄了Smith警官一眼,帶英國腔的英語話聲沒有一絲溫度:「警官,你這樣懷疑我,難道我就不能帶自己的律師?」
沒想到眼前的君灕和呂志德是有執業資格的律師,Smith警官完全呆住,有一種完全被眼前黑髮紫眸女子玩弄於股掌之上的感覺。
「老師,這是我在加拿大第一次正式接受委託,可以請您從旁指導我嗎?」君灕對呂志德道。
「沒有問題。」呂志德點頭。
林素玉這時已經進入房間了;君灕牽著呂依雲的手,跟著呂志德進門,與Smith警官擦身而過。Smith警官恨得牙癢癢的,偏偏無法阻止。
房間一片寂靜,一些使用過的儀器擱放在房間各處,電源已經關掉。心律顯示器也調成了靜音;角落裏的醫護廢物回收筒內,似乎放了很多充滿血污的東西在裏面,淡淡的血腥氣瀰漫四周。
醫護人員識趣地從正、後門退開,只剩下主診的老醫師安靜地站在角落,以及兩位護理員在門口附近,隨時準備。
宋瑤箏縮在床上,身形本就不高的她顯得更加嬌小,似乎這具身體的一切生命力,已經被重傷、生產的痛苦和出血帶走。長長黑髮凌亂地披在枕上,臉色是帶灰的死白,嘴唇也沒有一絲血色。只有那雙如點漆般黑色雙眸,在看見林素玉進來的時候,亮起了一絲異常明亮的光芒。
忍住眼淚,林素玉坐到床邊椅上,伸手握上宋瑤箏冰冷的手。「姐姐。」
宋瑤箏扯動嘴角,蒼白的唇露出一絲微笑。「果然是素玉妹妹呢……太好了……上天對我太好了……在我最後……終焉的一刻,有妹妹陪伴我走完,太好了……」
「姐姐別這麼說,你會好起來的。」林素玉強迫自己露出安慰的笑,說道。
宋瑤箏看著林素玉悲傷的紫色眼眸,微笑著輕輕搖頭,「我知道……我捱不過的……這一關……我逃,只是為了寶寶,要不然,我應該跟著……去的……寶寶呢?在妹妹那兒了嗎?……」
Sadovskaia連忙遞上襁褓,林素玉道:「在這兒呢,是女孩子……姐姐要抱一抱嗎?」
「好……」宋瑤箏勉強伸出顫抖的手,Sadovskaia把寶寶放到她的臂彎裏。
「好可愛……好小、好軟……妹妹抱過了嗎?……寶寶……」宋瑤箏以乾枯無力的右手輕撫著寶寶,親了親她的額,以氣聲輕聲低喃,「太好了……我的女兒、我的寶寶……素玉姨姨來接你了……」
Sadovskaia一怔,驚訝地望向宋瑤箏。林素玉卻一時沒有想到宋瑤箏話中含意,只是揉了揉眼睛,說道:「還沒有取名字呢……姐姐要幫寶寶取名字嗎?」
宋瑤箏喘息著,吃力地點了點頭:「嗯……早已取過的……不是嗎?……我們說好……的,我們三姊妹……誰先生了女兒……都叫做遙音……因為……咳……妹妹……記得嗎……我們的約定……」
「嗯,因為我們本來相隔那麼遙遠,卻在神川市聚首一堂。」林素玉竭力忍住哽咽的聲音,笑道。「遙音,然後是遠音、宇音、寧音……我們排過的,我還記得的。」
「嗯、嗯……就叫做遙音吧?林遙音……這樣真好聽……」宋瑤箏輕笑道。
「『林』?」林素玉一呆。「姐姐?」
「嗯……跟你姓……」宋瑤箏輕笑,突然轉用了英語,「我宋瑤箏,死後財產當全部留給我唯一的女兒。我並在此任命林素玉為我女兒的監護人,在我死後,林素玉當行使對我女兒林遙音的監護權,撫養我的女兒。林素玉並得全權處理我的後事。」
「姐姐!這樣子……」林素玉大吃一驚,握緊了宋瑤箏的手。
宋瑤箏只是虛弱的笑,搖了搖頭:「妹妹……我……只有你一個人……可以托付……請你照顧她……好嗎?……把她養大……就可以了……看在智珏,不……看在老太太的份上……好嗎?好嗎?……」
含著眼淚,林素玉淒然點頭:「就算不這樣,我也會照顧遙音的。」
「我……知道……但還是要……做的……謝謝你……」宋瑤箏微弱的喘息,全身似乎禁不住寒冷似的顫抖著。「我……對不起妹妹……我知道……母親這樣對你……她叫我對你好……籠絡你……後來她們……還這樣對你,我卻……甚麼也做不到……咳咳……對不起……素玉妹妹……」
「不是、不是這樣的。」林素玉的語聲已經帶了哭音,「該是我說對不起的,姐姐,是我叫望月斷絕和你家的生意關係的,對不起,對不起……」
宋瑤箏露出顫抖的微笑,竭力伸出手,想撫摸眼前妹妹的臉頰,「那也只是……我們家作惡業的報應……我沒怪妹妹的……借錢,又不關你的事……我早已……料到有這一天的……我……只是想再見你一面……上天對我真好,真的……再見面了……妹妹……你過得好嗎?……現在幸福嗎?……」
把宋瑤箏冰涼無力的手放到自己臉上,林素玉終於忍不住流下了淚,「我現在很好、很幸福……姐姐放心吧,嗯?」
「嗯,太好了……」宋瑤箏安心的笑了,以快要燃盡的黑眸,看著林素玉身邊的Sadovskaia。「你們……很合襯……這樣就……太好了……我可以放心……了……」
林素玉點頭,緊握著宋瑤箏的手,讓自己的手和臉,最後溫暖著姐姐的掌心。
宋瑤箏的目光像鏤花薰籠中香料的餘燼一樣,逐漸變得黯淡。臉上還掛著迷離的微笑,語音也一點點的變成了氣音,低了下去:「妹妹的髮,還是那麼黑、那麼美……記得嗎?……妹妹最喜歡……梅花的香氣了……那時真快樂啊……我們回去吧?……瑤琴……很喜歡素玉妹妹呢,我們再一起……三姊妹一起去看音樂會……我們約定過的……」
一行行眼淚緩緩沁下,林素玉閉上眼睛,把宋瑤箏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
再一起,回去那個時候吧?
那些美好、安穩的時光。
梅花的香氣在小花廳中浮動,修長而沒有傷痕的手指在琴鍵上流暢的舞著,蕭邦的雨點前奏曲如泣如訴。
只是想,一直保有這份安穩生活的回憶。
想要追尋世界冠軍榮光的夢想的自己;想要安守平靜溫馨家庭生活的瑤箏姐姐。
但,命運終究還是沒有放過她們。自己也是、瑤琴也是、瑤箏姐姐也是。
鏤花的薰籠中,香料已經燃完;那些火光,早已熄滅。
只剩下那些殘餘的香氣,淡淡地繚繞四周,終究也會散盡……
心電圖變成了一條直線。呂依雲靠到君灕懷中飲泣;呂志德也脫下了帽子,向病床上的女子彎身致敬。Sadovskaia抱著仍然熟睡的寶寶,另一手緊緊摟著林素玉,把頭埋入林素玉的髮絲之中。
「嗯,我們回去,姐姐。我們一起回中國、回神川市。」林素玉輕聲道。
「咳!」Smith警官的咳聲,把所有人拉回到現實。「宋女士的事,請大家節哀順變……有關她遺留下的女兒的事,或許我現在就聯絡駐院社會福利人員來吧?辦理好社福機構收容的手續。」
林素玉倏然回頭,和Sadovskaia二人一起護著寶寶。
「警官,你是溫哥華轄區的警務人員,請問我能否知道,你是憑哪條法規、哪條守則,來管我們卡爾加里市發生的事情?」呂依雲忍不住道。
「這醫院有駐院當值警官,我也可以通報卡爾加里警察廳,派員來處理這件事。」Smith警官道。「說句實話,你們這些中國人長得都一樣,而且親戚關係都透著奇怪;林小姐你雖然自稱宋瑤箏女士是你的誰來著?表嫂?但又為何姊妹相稱?有甚麼證據證明這女嬰是你所謂表嫂和表哥所生?這樣子的親緣關係,恐怕是站不住腳的吧?或許你們應該找社福機構幫忙……」
「遺囑是成立的。」
一道沉柔但堅決的女聲響起,打斷了Smith警官的話。連老醫師在內,全場所有人都怔了一下,望向一直沉默的君灕。
君灕揚了揚手上的錄音筆,然後轉向呂志德,問道:「老師,我的判斷是,宋女士所立口頭遺囑的成立條件都已經達成,這遺囑是成立的。請問這判斷正確嗎?」
呂志德環視了全個房間一眼:「是的。」
「甚麼意思……」Smith警官咬牙。
「根據2025年3月阿爾伯特省高等法院的判例,一位具有民事行為能力的遺囑人,在危急時候所立之口頭遺囑,在至少兩名中立見證者的見證下,是成立的,而這成立的範圍包括財產、以及子女或受其監護者的監護權處理。」君灕道。「今天的情況,是與該判例的場景完全相同,而情況危急的程度,我想沒有人有異議吧?見證人方面,依雲和我恩師都是符合中立見證人的條件的。即使不把我們幾人計算在內,連醫師先生、護理員的幾位女士和警官您在內,我想這兒的見證人也不只兩位了吧?因此,我的委託人現在已經是宋女士女兒的法定監護人了。Smith警官,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我明白你對法規的盡責,但我們不需要社福機構的介入。」
「你們……」Smith警官完全說不出話來。
君灕和林素玉相視一眼,同時點了點頭。然後,君灕走到老醫師與醫護人員那邊,與每一個人握手,說道:「十分感謝你們的見證。我是君灕,受林小姐委託的事務律師。所有法律上的手續,都會由我替林小姐辦理。請替我們找到駐院警官和社工好嗎?醫院幫宋女士女兒出具的臨時出生證明文件,可以交給我處理。」
在場的醫護人員時常接觸不理智的家屬和受到不禮貌對待,本來就對和善、冷靜又有禮的林素玉一行人十分有好感。加上受慣一些所謂精英警官在事故中的跋扈態度,故此情感上壓倒性地支持林素玉的一方。老醫師率先道:「好的。君小姐,請跟我來。Miss Blake可以替我打電話聯絡今天當值的警官和社工嗎?」
「是。」其中一位醫護人員道。
「那我幫你們準備臨時出生證明的相關文件,到時請君小姐交給林小姐簽字。」另一位醫護人員道。
「謝謝大家。」君灕微笑;發揮出現任中國女子排球國家隊隊長的親和力,令眾多醫護人員如沐春風。「請到外頭去辦理手續,好嗎?」
目送君灕出外辦理手續,呂依雲和呂志德兩伯姪也識趣地準備離開房間。呂志德拍了拍Smith警官的肩,Smith才靈醒過來,裝著和呂志德握手敘話,一同離開病房。
呂依雲握了握林素玉和Sadovskaia的手,才安靜地走出去,輕輕帶上了房門。
還坐在床邊的椅上,林素玉伸出戴婚戒的左手,輕輕撫去宋瑤箏被冷汗沾濕、黏在臉上的一綹秀髮。又撥了撥她凌亂的瀏海,以兩手帶著傷痕的手指為梳,一點一點的幫她梳理整齊。
那淡淡溫柔的微笑,仍然留在宋瑤箏美麗典雅的臉上。眼睛輕輕閉著,微濕的眼睫毛長長地覆在眼瞼前方,就如多年前她們同寢室午寐時那樣,好像只要瑤琴闖進來,快樂的喊幾聲,她們的姐姐就會醒來,以溫柔清澈的語聲,輕鬆地與她們敘話。
再俯首,在宋瑤箏的臉上印下一吻,林素玉的淚再也無法抑止,泉湧而出,打濕了已經完全冰冷的姐姐的臉頰。
Sadovskaia摟著寶寶,以戴鑲小鑽鉑金婚戒的戒指環著林素玉的腰。林素玉慢慢的坐直了身子,轉身埋到戀人懷裏,吞聲飲泣。
摟著林素玉的腰,Sadovskaia把臉埋到林素玉的額前瀏海,也流下了兩行眼淚。
素的悲傷,牽動著自己的心靈,令自己的心,也跟著疼痛起來。
宋瑤箏雖然只是看了自己一眼,但已經足夠讓自己讀懂,那生命即將燃盡的黑色眼眸中的感情。
你能讓我妹妹幸福,太好了。
請照顧我的妹妹,永永遠遠。
她會一直照顧素,一直和素相愛、相依。這早已經不只是自己和素二人之間的『約定』,而是包含了更多、更多她們的朋友、她們的前輩和長輩,和很多很多人之間的承諾、祝福和交托。現在,她又將多背負一個人的交托,而這個人,是素在幼年時,幫助過脆弱的素、把素送上命運轉折的道路的重要姐姐。
吻著林素玉的髮和額頭,Sadovskaia穩了穩抱寶寶的右手,以左手輕輕拍撫林素玉的肩、背。
嬰兒斷續的微弱哭聲忽然響起,Sadovskaia連忙輕輕搖動左邊臂彎,安撫懷中的寶寶。寶寶的哭聲只維持了片刻,便停止了,睜開了一直緊閉著的雙眼。
Sadovskaia與那泓仍未具有焦距的目光一相觸,便呆住了。
「Tarina?」感受到戀人的震驚,林素玉抬起頭來。
「素……你看看,遙音的眼睛。」Sadovskaia道。
林素玉撐起了身子,看著寶寶的眼睛,不禁小聲驚呼出聲。「啊……」
那是一雙紫色的眼睛。顏色很淺,有點像薰衣草色;但那種色調,與林素玉和南敏的眼睛顏色,一模一樣。
Sadovskaia輕撫林素玉的臉頰,「和素的眼色顏色一樣呢,只是比較淺一些。」
「顏色會越來越深的。」林素玉道,「和媽媽說我小時候一樣、和老太太說起自己和我媽媽小時候一樣。」
舅父南效、表兄南智珏的眼睛也不是紫色的,而是深刻的棕色或是黑色。
這是隔代遺傳嗎?反而是智珏表哥的女兒,遺傳到了老太太那一脈傳下來的,大概是源自江家的紫色眼眸。
遙音,也是老太太的曾孫女呢……
也是與自己擁有一模一樣的眼眸的人。
血緣的紐帶,真是奇妙。
林素玉回頭,看著已經永遠安靜沉眠的宋瑤箏。
「姐姐,我在這兒向你發誓,由這一刻開始,遙音是你的女兒,也是我的女兒。」林素玉清澈平靜的語聲,在空曠的病房內迴響。「我會以我畢生所有、畢生所知所學,給她最好、最適合她的東西。我會養育她長大,滿足她身心的需要,教曉她去學習、探索、體驗這世界的一切。如果她像我,我會以我的一切,去支持她追尋夢想;如果她像你,我也會以我的一切,協助她過安穩的日子。」
她俯首,在宋瑤箏額頭印下一吻。「有我在,我會保護遙音的,請放心休息吧。姐姐跟我回神川市吧?我帶你去我媽媽那邊休息,那兒風景很好,我媽媽是個隨和外向的人,你會喜歡那兒的。」
說罷,她回到Sadovskaia身畔,仰起頭來,對戀人輕輕一笑。
Sadovskaia也溫柔的笑了,把寶寶交到林素玉懷裏,讓戀人抱擁、感受那熱暖的體溫。然後,她伸出空出來的戴婚戒的左手,輕撫林素玉的臉頰,為她抹去殘餘的眼淚。
「謝謝你,Tarina。」林素玉輕笑了一下,輕輕搖晃、呵哄著懷中的寶寶。「接下來我們又要忙了呢,可能還要為她操心一輩子……對不起呢,我又胡亂接下了重擔。」
「沒關係,素想做甚麼,我也陪你。」Sadovskaia道,也伸手撫了撫寶寶的臉,愛憐的神色表露無遺。
「嗯,謝謝你,真的,Tarina……」林素玉右手穩著寶寶,以戴手鐲的左手,輕撫Sadovskaia的臉。「唔,寶寶該有名字呢。」
「不是叫遙音嗎?」Sadovskaia問道。
「這是中文名字,另外還要有英文名字呢。」林素玉俯首,溫柔地與寶寶的紫眸對視。「嗯,就叫Georgina吧?讓遙音永遠記得,她是瑤箏的血緣、瑤箏的女兒。」
「Georgina Lin嗎?這樣很好聽。」Sadovskaia道。「遙音的拼音要放在前面還是後面?」
像素在身份證上的全名那樣,Lin, Christine Suyu也不錯。又或是像小卓的全名那樣,Cho, Wen Suka,把英文名字放在後面。
林素玉搖了搖頭:「都不是,中文名字不放到英文名字裏了。英文全名是Georgina Ekaterina Lin。」
Sadovskaia愕然抬頭。
林素玉仰首,對Sadovskaia微笑,點了點頭。「叫做Georgina,Ekaterina的女兒,林家的。她是我的女兒,也是你的女兒,Tarina。」
眼眶一酸,Sadovskaia眨了眨眼,感動的眼淚差點便流了下來。「我也有份兒嗎?謝謝你,素,謝謝你。」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我們是家庭伴侶,不是嗎?」林素玉伸手,輕輕拭去Sadovskaia眼角的淚。「如果我有甚麼事,法定監護人的責任也會轉移到你身上,不是這樣的嗎?所以,這會是我們共同養育的女兒,這是一早已經決定好的事情啊。」
「嗯……」Sadovskaia點頭,「這是我們一早已經決定好的事情。」
早在2022年年底,七年多前的時候,已經決定好的事情。
無論遇到甚麼事,也互相扶持、牽著對方的手,坦然面對。
國際排球壇的事、大學學界的學、CVL的事。家裏的事、朋友的事、孩子們的事、望月的事……現在,還有女兒的事。
把林素玉的左手牽著,Sadovskaia也轉頭,看著已經永眠的宋瑤箏。「瑤箏小姐,我Ekaterina Evguenia Sadovskaia也在這兒發誓,遙音是素的女兒,也會是我的女兒,我會和素一起,以我的一切去照顧、守護她,把她教養成一位能坦然地活在這天地之間的人。」
敲門聲輕輕響起,君灕探頭進來。「文件已經準備好了,只是想告知素玉姊一聲,隨時可以準備簽署。」
林素玉掠了掠鬢邊散落的一綹秀髮,抬起頭來,對君灕微笑。「嗯,我和Tarina就來,請等我們一下。」
君灕安靜地站在門邊。林素玉和Sadovskaia相視一笑,互相幫對方拭乾淚痕、整理鬢髮和外套領口;然後,由Sadovskaia抱著寶寶,二人站了起來,向病房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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