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凌雪 于 2013-2-22 09:08 编辑

第5章

901商場，地上層的溜冰場。時值暑假的平日下午，客人只有幾個，都是不太會溜冰的年青人，另外還有一些像是俱樂部選手的人在角落訓練。訓練枯燥、年青人老是跌倒，氣氛本來有些死氣沉沉；可是，在兩位高挑美麗的女子入場後，正確來說是那位腳踏金色冰刀的黑長馬尾的女子入場後，氣場卻有所轉變。

連小隊員也裝著做訓練動作，其實都在偷眼看著那純熟地在冰上飛舞、伸展雙手雙腿做出各種動作的美麗女郎。

在場邊熱身緩緩滑動，Sadovskaia能聽見小隊員和教練們的小聲議論。

『金色冰刀！真張揚！』

『但她的動作好美啊，輻度真大，又到位！又是金色的冰刀，難道是退役了的選手嗎？小邱，你認識嗎？』

『身材這麼高，身體又這麼柔軟，那個旋轉真到位……大概是冰上舞蹈的人吧？』

『可是她六大跳躍也會啊！雖然只是一周、兩周跳。』

『那麼是職業溜冰選手吧？但為甚麼在我們溜冰場出現？』

『那盧茲跳好正宗啊……完全沒有和後內點冰跳混淆呢……』

在場邊一邊行進一邊觀賞的Sadovskaia苦笑。素在中學時代參加過全省花式溜冰賽，嚴格來說的確是『退役選手』沒錯。

這次來溜冰場，素應該早有預謀吧？要不然，為甚麼會有專用的溜冰鞋在車尾廂，還要是金色冰刀的最新型專業款？

大概又是她和Erin上街時買的吧？這對隊友兼師徒（領隊和隊員）雖說都走上了排球之路，但對溜冰仍然念念不忘，並視之為終身興趣。

她自己也會溜冰，俄羅斯人誰不會溜？又學過芭蕾舞，多年鍛鍊的筋骨還是柔軟的，現在左膝上又紮了保護用的護膝，一些漂亮的動作，她也做得來。但要像素那般熟練，在高速行進的同時做出優美動作，那便要受過訓練才辦得到。

花式溜冰，素在小時候英才教育時學會的眾多才藝中，唯一保留下來的『非實用性』才藝。

茶道是望月生意發家的本源，也有陶冶身心的作用；防身術、刀術和跆拳道有人身安全上的需要。縫紉和烹飪是基本衣食所需，對時尚首飾的品味則有助於現在出席公開場合時妝扮得體。其他不重要的才藝，素也已經捨棄。手腕受傷後，她更已不能再彈高難度的鋼琴曲；家裏的鋼琴，基本上只有Sadovskaia自己才偶然使用。

林素玉又漂亮地溜了一個大八字步法，剛好停在Sadovskaia面前；臉蛋紅撲撲的，一雙明亮的紫眸看著比自己稍高的戀人。「半年沒舞過了，真過癮！」

Sadovskaia回以微笑，輕撫林素玉的臉，幫她把幾綹散髮撥到耳後。「素的舞很漂亮。」

金色的冰刀，拉鍊拉起來的黑色的連帽外套和深色牛仔褲，長髮紮成低馬尾。但這樣隨意的打扮，只是更反映出那種優雅隨意的感覺。尤其是弓身旋轉和燕式平衡，因為素長得高，動作輻度更大，感覺更優美。

她算是常看Erin和素在冰上玩著舞動的，跟著素看花式溜冰，對這運動也略知一二。Erin沒拋下花式溜冰多久，而且水平較高，兩周跳還是完成得很好；但素的優雅是小時候嚴格淑女訓練的結果，那種舉手投足間的美麗和笑容，是沒有辦法模仿的。

其實她曾發現一些塵封的CD片，似乎是素中學時代參加全市溜冰比賽的錄影。其中一個錄影中，素穿著一身白的衣裝，在貝多芬的『月光』鋼琴曲下獻舞，恍如月亮的精靈。

林素玉笑了，拉著Sadovskaia的手。「Tarina也來舞吧？我也想看你的舞呢。」

「我哪舞得出你或Erin那樣的水平？我又沒有練過。」Sadovskaia苦笑。

「沒關係啊！我拉著你，我們慢慢來。我教你用刃。」林素玉笑道，把Sadovskaia拉到溜冰場中央。「只要維持速度，即使單腳、側身、蹲踞，也可以維持平衡的。把腳側一點，用其中一邊的刃來滑，便可以很容易地增加速度了。我們有那麼多各種動作，也是用內外刃交替點冰做出來的。」

Sadovskaia依言進行，果然輕易便能以右腳單腳平衡。林素玉一笑，又教她用冰刀前面的鋸齒來減速、跳躍。

Sadovskaia依言嘗試。在教練和小運動員偷眼注視下，深棕色長髮紮馬尾的高挑女子展開了身體，展現了俄羅斯女子特有的優美芭蕾風格姿態。燕式平衡和步法也似模似樣，造手的優美令在玩的年青人看呆了過去。

「感覺比排球場上還難啊！跳躍的話。」Sadovskaia苦笑。「著力點那麼小，落地一不小心就會扭到吧。」

「是啊。所以運動傷害也不少呢。」林素玉道。「而且即使再痛，獻舞的時候也要微笑，動作也要跟未受傷時一模一樣，這是最大的考驗。」

Sadovskaia怔了一下，明白過來。

排球就不用如此了，雖然受傷疼痛也會上場，但起碼不用全部收藏起來，強顏歡笑；也不用勉強自己，即使動作稍稍變形來遷就傷處，也沒問題。

素在場上的微笑、Erin在場上的笑容，她們那種完全不表露痛楚的挺立姿態，想是久經訓練的了吧。

這麼說來，是多嚴重的痛，在2022年那屆世錦賽，才撕破素那訓練到深入骨髓的微笑，讓她露出這麼痛苦的神情？

「我沒有Erin以前受訓那麼長時間、那麼嚴格；而且那是排球場，我知道我可以用全身來遷就右腳踝的傷，也知道我其實不用那麼勉強自己笑。」林素玉笑道。「那時候的確是有點鬆懈的，但世界冠軍就在眼前，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嗯。」Sadovskaia輕笑，輕撫林素玉的髮。

後來中國國家隊在2027年世界盃再捧走了冠軍，為晨月和小伏的退役劃上完美句號。那一屆，素終於以隊長的身份，捧起了大銀盃（奧運會是獎牌而沒有獎盃），接受萬千球迷的歡呼慶賀。那時，素的笑容，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悅，耀眼得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相比。

所以素比自己多拿一屆世界冠軍呢。不過自己也比素多拿一屆國際排協年終最佳主攻，而且是以應屆奧運金牌得主之姿光榮退役，這也算扯平了。不過其實她們也不在乎這些虛名，相比起來，2028斯圖加特奧運會，是她們二人最終完成『約定』的最後一戰，那場比賽真的值得紀念。

那也是半個多月前的事情了。

現在中國和俄羅斯國家隊又再次起動，參加世界女排大獎賽。俄羅斯國家隊來神川市夏訓已成為慣例，今年是第7個球季來神川，新任俄隊隊長的Lyuba對神川市好吃的店子熟得不得了；新人也在Anzhela的帶領下迅速適應神川市的環境。

說起Anzhela，她和柔的戀情完全公開，在七月的CVL球季中段完全不掩飾她們的親密關係。對於俄羅斯國家隊第一主攻手和中國國家隊自由人第二把交椅的相戀，她們表示根本毫不在乎；她們本來就是職業球手，盡全力比賽是毫無疑問的，做隊友或身在網子兩邊也是一樣。

Sadovskaia呼了口氣。她們也沒說錯，老實說如果不是膝的舊患痛得有些難忍，又有素邀請她作Dreams的主教練，她可能也會走上職業球手之路。當了職業球手，身份不同，實力和專業也得到證明，她和素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用這種迂迴的方法得到世人的認可。

其實三年前，在她們去荷蘭為素的心臟病求診前，龍洛平教練曾私下對她說，其實中國排協是不會因為素和自己相愛而為難素的。這是因為，嗯，一來實際上中國排協內部並不在乎這種事，二來也因為素曾經『為中國排協做過某件大事』，為了那份情，這種小事不足掛齒。

她並不知道是甚麼事情。龍教練不說、素也沒說。不過既然中國排協不會為難素，她便放心地帶著、護著素去荷蘭診療了。

後來她也知道，俄羅斯排協也不會為難她的。Valentina Ogienko的事惹來毀隊級的打擊，引來很大反晌，在俄羅斯排協內部也產生了很多不滿和反對的聲音，尤其是來自已退役球手的反應很大。俄羅斯國家隊在上世紀50年代已經成軍，已退役前輩數量極多，很多也已身居國內排球界要職，影響力不容小覷。

所以到了後來，Valentina在2022年底與Monica重逢相守、2024年Eliza帶Nika進軍意大利VC Turin、Natasha與籃球隊的Yeva相愛，俄羅斯排協也完全沒有干涉。

時代真的不同了。在排球界的十幾年中，她們見證著各種各樣的變化。她們自己，也有所變化、有所成長。

15歲的時候，素一身月白色的裙裝，卓立冰上，舞出月光精靈般的優美姿態。

此刻，28歲的素，拉著自己的手，仍然微笑著，教自己用刃、在冰上做出優美的動作……

Sadovskaia笑了，伸出手來與林素玉相牽，在半空的溜冰場上，也伸展開身體，與戀人一起共舞。

*********************************

後來林素玉和Sadovskaia幾乎是用逃的離開901溜冰場的。

溜冰俱樂部的人被驚動了，像是主教練一樣的人跑來和她們敘話。林素玉先是維持著禮貌的笑容應對，不著痕跡地說起自己中學時代開始便沒有再參加比賽的事情；在主教練邀請她們參加冰上舞蹈時，二人終於要亮出自己CVL領隊和主教練的身份來，明示她們不可能有時間參與任何溜冰運動訓練。

結果，她們在眾多溜冰俱樂部的小學員和參賽選手的偷偷注視下，在4點半停止了溜冰『練習』，匆匆卸下裝備，逃出開始人多的901商場，回到街上。

時值夏日，下午的天氣仍然炎熱。臨海大街兩邊都是百貨、商業高樓，沒甚麼風，Sadovskaia很快取出濕紙巾，擦了擦額頭和頸邊的汗。

「還好吧？」林素玉掏出手帕，幫Sadovskaia抹汗。

「嗯，只是有點熱。」Sadovskaia苦笑，把剛才放下的頭髮再重新挽起來。「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把頭髮剪短呢？反正現在不用為了方便打球，天天紮起來了。」

林素玉笑道：「我是剪過短髮，倒是沒看見過Tarina剪成短髮呢。不過Tarina的臉型和頸肩線條都很美，留甚麼髮型應該也會好看。」

「你也太過獎我，素才是公認的東方美人不是？」Sadovskaia也用包包中的小毛巾擦了擦林素玉額上的微汗，道。

林素玉側了側頭：「不過還是不要了，Tarina的髮有點鬈，剪得太短會很難打理的。而且Tarina教練要是太美、太耀眼了，我和Dreams也可會很困擾的。」

Tarina喜歡比較冷艷的打扮。寶石耳環、削薄瀏海和高馬尾的女性化感覺，柔化了她的線條。如果剪成短髮，這樣刀削一般的美麗臉容，會散發出耀眼的中性美吧？

萬一Tarina變得像小卓一般受歡迎……唔，其實也不是信不過Tarina，不過這樣會引來很多不必要的採訪吧？她們都不會想搶了孩子們的風頭的。

Sadovskaia俯首，看了林素玉一眼，卻沒有說破，只是以左手牽穩了林素玉戴手鐲的右手。「嗯，素，我有點口渴了。」

「要找個咖啡室或茶室之類的坐坐嗎？」林素玉問道。

「不用啊，去便利店買個飲料，邊走邊喝就好。」Sadovskaia笑道。

「好。」林素玉點頭。

二人走到便利店，買了瓶裝的麥茶和玫塊花茶。

「呼……」喝了一小口麥茶，Sadovskaia把茶含在唇邊一會兒，享受了那股冰涼感後，才吞了下去。「這樣舒服多了。」

喝著不冰的玫瑰花茶，林素玉笑道：「Tarina還是這樣，一感到熱就會口渴呢。」

「是啊。」Sadovskaia輕笑。這是在研究生隊時被素發現的小小特徵，所以素幫她換成了大水瓶，再加一瓶電解質飲料，給她補充礦物質。

素是個頂極細心的人，而且很懂得如何不為人發現的悄悄滿足其需要。這種不著痕跡的關心，令人感到溫暖安寧。

二人找到休憩公園簷下的長椅，一起坐下歇腳、喝飲料，看著來來往往的各式路人。

林素玉挽著Sadovskaia的手臂，側頭靠在她的肩間。

「素？怎麼啦，不舒服嗎？」Sadovskaia問道，伸手摟上林素玉的肩，放下瓶子，輕撫她的臉頰。

「我沒事，可能有點熱吧？水喝下去了，很快便會沒事的。」林素玉笑道。「Tarina接下來想去哪兒？要逛街買點衣服嗎？」

Sadovskaia輕笑搖頭：「不用了。結果我們都沒有轉行嘛……本來呢，2023年的時候，大獎賽時觸傷舊患，那時我想過，如果未來再打不動了，有一天要退役了，反正我也唸了MBA，不如投身商界吧？又或是拜託你在望月給我找個事情做，當然我會努力做的，要當你的秘書或副手也可以。到時便要添購很多套裝了。」

「噗！」林素玉笑出聲來，「Tarina不像是會想這種事的人啊！」

「其實也只是一個人留在沒有你的家裏，又在養傷，除了等待外沒事可做，這樣很容易胡思亂想。」Sadovskaia道。「受傷很痛，意志會變得薄弱呢，又很想念你，免不了亂想些有的沒的。直到我去書房用電腦，看到你放在書架上的世界錦標賽的金牌的時候，我才能重新集中精神到排球的事情上。」

世界冠軍。

素拼命也要拿的世界冠軍。

Natalia Takhanina和Valentina Ogienko遺憾沒有拿過的世界冠軍。

在她15歲第一次踏足國際青年排壇時，正是時代轉變的時期。中國、秘魯和巴西的鋒芒已過，龍洛平、Olivia Diaz、松村澄美等強手都退役，古巴隊以其四二陣式和極之力量型的打法快速冒起。

然後，古巴隊的鋒頭也過去。素的中國隊和自己的俄羅斯隊蓄積了實力，乘古巴隊四名主力退役的機會，分別奪得2021年世界女排大獎賽和瑞士精英賽的冠軍，一下子衝上世界冠軍的有力爭奪者位置，她們也成為了世界頂峰上的人。

Ekaterina Sadovsakia，成為了『世界第一主攻』。

然後，2022年度的世界冠軍是中國隊。『世界第一接應二傳』帶領球隊取得世界冠軍的榮光，圓了中國國家隊十幾年來的夢想。

反觀『世界第一主攻』的自己，卻還沒有拿過世界冠軍……難道，她要如Ana Spencer之後，滿足於『無冕女皇』的地位嗎？

Ana那是生不逢時，碰巧撞上古巴隊『四連冠』的最輝煌日子。那時的古巴隊簡直是怪物，所有不屬於古巴隊的年終最佳得主球手，都一樣連世界冠軍獎盃的皮也無緣摸到。而Ana在巴西國家隊服役足足10年，她的努力、她的技術、她堅毅不屈的精神，是有目共睹的。她的巴西國家隊，放在任何一個時代，也會是世界冠軍的有力競爭者，只是時也命也，無可奈何而已。

自己難道只滿足於成為最好的主攻，卻不是最好的隊伍的主攻嗎？

一代一代，那麼多傑出的前輩、那麼多情誼深厚又有實力的拍檔、那麼多仰望自己的後輩。大家的夢想，也是登上世界頂峰，親眼看見那勝利的榮耀。

她有那份球技、她有那份帶領大家的能力。

主力主攻手的尊嚴和榮耀，是建立在隊伍的勝利之上。

是像素一樣，建立於帶領隊友向前走、向上走，終至把冠軍的榮光，緊緊握在手裏之上的！

林素玉輕笑，牽上Sadovskaia的手，仰頭看著這與自己走過生命大部份時光的好對手兼戀人。

『各盡全力，這是我們的約定。』

在2023年大阪的那一晚，和Tarina喝睡前牛奶的時候，聽見Tarina那份決心的那一刻，她是高興的。

過往的Tarina，其實也是有很強的進取心，想要為俄羅斯隊奪取勝利榮光的決心，一直也是很大的。

可是，那一天的覺悟特別深，也特別耀眼。

無論如何，也要拿下這世界冠軍；即使犧牲一切，也在所甘願。

Tarina是明白的。明白自己為甚麼為拿世界冠軍不惜一切，為甚麼這麼帶著大家，品嘗勝利的滋味。

Tarina對俄羅斯國家隊、對隊友們的感情；和自己對中國國家隊和隊友的感情一樣，也是如此深厚。

為了讓大家寬慰的笑、為了抹去那份哀傷和遺憾。為了讓大家完成夢想，把勝利的榮光握在手中……

為此，她們走在前頭，拼盡自己的一切，揮動這支大旗，帶領大家前進。

她一直和這麼令人心折的、這麼強大又美麗的人在對戰呢。

她們的決心、她們的尊嚴、她們的夢想，也是一樣的。

她們完成了『約定』呢……到最後一場，仍然精彩、仍然拿出畢生所學，纏鬥到最後一刻。

三次世界冠軍、和隊友們並肩作戰。完成了葒和其他前輩的交託、把未來交託給馮子和灕等後輩；與Tarina無數次驚險而酣暢淋漓的對賽。喜怒哀樂都嘗遍，她們走過無數艱難險阻，互相慶賀成功、也一同克服失敗。這樣子退役，她沒有遺憾了。

林素玉輕笑，與Sadovskaia戴著婚戒的左手十指交扣，目光溫柔她交纏對視。

現在的她們，為了全新的夢想、全新的約定而努力。

Dreams，她們的夢想、孩子們的夢想。

這是，實現大家夢想的舞台。孩子們加入CVL所想達成的夢想、作為隊伍和職業球手的夢想。

想要成為配得起自己才華與努力的頂峰球手、想要能讓自己發揮球技的舞台。想令家裏得到養瞻、想過上財務自由的新生活。想賺取學費、想實現與戀人相依相守的夢想、想找尋安身立命的地方、想守護一直仰望的人、想盡一己之力報恩……

為此，想要把勝利的榮光，緊緊握在手裏。

為了各自的夢想、為了隊伍的夢想，大家都是如此努力。

首先是乙組冠軍，然後是立足甲組、甲組前三名、世界冠軍球會盃參賽資格、甲組冠軍。現在她們的目標只到甲組前三名，但她們會為此和再之上的目標奮鬥。

『為了守護大家的夢想，盡我們的全力。』

這是，林素玉和Ekaterina Sadovskaia的新約定。

「不知道孩子們在做些甚麼呢……」林素玉輕笑，望向萬里無雲的天空。

「大獎賽已經開始了，國家隊組也去夏訓了。」Sadovskaia笑道。「柔、Anzhela、小唯、敏思、灕和Erin也回去國家隊訓練宿舍了。留守組不就是前天極限訓練過了麼？昨天強制休息，今天如果身體支持得來，可以恢復一點訓練，但要Irina檢查過才行。」

林素玉點頭，托了托腮。2025年球季結束，適逢趙怡從正式球員的行列退下來，她以一倍半年薪挖角，成功把國家隊前任隊醫挖到Dreams來。

對此中國排協會長齊芬啼笑皆非。半年前請齊芬姨到茶室去品茶，她便說了：三大聯賽互挖球員就算了，有時還會挖主教練、挖領隊、挖場館總經理……但誰還會出錢去挖一個隊醫？

怡的價值，大概只有她們圈子中人才真正明白吧？幸好國家隊還有櫻嚶，於是決議把副隊醫的櫻嚶升作正隊醫。櫻嚶也是正式隊員，也就省回了外聘隊醫的那一筆。

現在國家隊的目標是水平追得上而同時又是醫科學生的球手。又或許直接在青年軍苗子中挑一個來資助她讀醫……林素玉苦笑，這種『培養隊員』的方針真可算海內僅見，似乎怡和櫻嚶的碰巧成功給了中國排協予巨大鼓勵？這樣弄來隊醫，其實算是一種很奇怪的手法吧。

這時候怡大概在宿舍走著，檢查每一個人的狀況吧？幸露的踝傷最讓人擔心，楚菱的腕傷也要好好處理，免得影響她十月回香港隊準備亞運會的狀態。楊致的上臂骨是疲勞骨折過的，也因為這傷，她在2022年球季起改打了自由人的位置，也是令人擔心的傷將。

2024年球季後，成都秋英不知為何突然放棄致致。即使合約期還有一年，只要有人肯要，便可以直接簽走，違約金是零。

當時她也不太明白為甚麼自己會決定簽一個完全不是新手、在職業賽打滾七年、還與自己同年的球手回來；尤其是當時她和Tarina一直在談的是自由防守球員人選是柔、又或是成鈿職先的司徒佳瓔。那時連Tarina也十分訝異；只是她尊重自己的決定罷了。

那似乎是一種直覺。跟價錢無關、跟上臂的傷無關、跟自由防守球員的位置無關、甚至跟被無情捨棄、似乎可憐的經歷無關。她只覺得，成都秋英既然放了致致，她便一定要簽下這個人，即使要付違約金，只要不是天價，也可以考慮。

其實2024年12月成都秋英突然免違約金放走那時還是正選自由人的致致，反而令很多甲組球會猶豫，皆因大家都不能免俗地擔心，會不會是致致有甚麼隱傷，或甚至更糟，操守上有甚麼問題，才在24歲的盛年被等同放棄。林素玉就把握了大家那一瞬間的退縮，以比前度合約稍低的18萬年薪簽走她。

事實證明了一切。現在致致已經是柔打國家隊時，她們重要的自由防守球員了。她老路縱橫、經驗豐富，對穩住整個場子十分有幫助。她現在已經是Dreams備受尊敬的大姊姊，在球迷之間也累積了人氣。

18萬一年，2028年賽季調薪到21萬一年（不計算周邊產品的分紅），這樣的球手，實在物超所值。

後來林素玉和Sadovskaia才知道真正原因，不禁偷笑。其實她們全不在乎這種事，不過既然成都秋英在乎，那就算是她們撿個便宜了。

致致的球路，和櫻嚶相比也不遑多讓呢。

CVL果然也是臥虎藏龍的地方。

自己要不是當了領隊，可能也會有興趣參加個一、兩年，和這些職業球員對戰、又或並肩作戰呢。

那一定會是很新鮮有趣的體驗。

Sadovskaia沒有看漏林素玉紫眸中那些思考的波光。「素，又在想孩子們的事啦？」

林素玉抬頭，不好意思的一笑：「習慣成自然了，不自覺又在想了呢。嗯，如果今天真的有自主訓練，現在應該也已經要開始了吧？」

「你想怎麼樣？」Sadovskaia揚了揚眉，笑問道。

把玫瑰花茶的瓶子收入挎包，林素玉站了起來，拎起溜冰鞋的袋子，又牽上Sadovsakaia的手，把戀人也拉得站起身來。「我好像有點餓球了。Tarina陪我去打球好嗎？」

Sadovskaia失笑；就知道遲早會是這樣。尤其是心臟病痊癒後，素在自己訓練孩子們時也時會換裝備加入，親自示範一些世界頂級水平的東西，也不管孩子們領不領會得到。不過這樣似乎也有點效果：Claire（楚菱）、知華和琴婉也進步得很快；Dreams的三人走動快攻也成為了CVL甲組一絕。

親眼在平視視角、近距離見過世界最頂級的球技，那種見識本身就是極之珍貴的。作為前俄羅斯國家隊主教練Nicholas Karpov的外甥女，Sadovskaia深有體會。

也好，說是退役、說是歸隱、說是休假，其實自己也會想打排球的。

畢竟，無論當初是為了甚麼開始踏上排球之路，到了現在，排球已經是自己的畢生興趣了呢。

也難得有專屬於她們的舞台呢……反正她們有Dreams訓練場和比賽場的鑰匙，她們要打球，即使只有她們二人，也隨時可以開門用場。這應該也是當CVL領隊和主教練的最大福利吧？

「我有裝備放在Dreams教練室。」林素玉嫣然一笑，「Sadovskaia教練應該也存放了不少『訓練課時用』的裝備吧？」

「這當然。」Sadovskaia笑道，牽上林素玉的右手，讓一臉輕鬆興奮的戀人拉著自己前行。

那就再去舞一次吧；由Ekaterina Sadovskaia和林素玉獻技。

不過，這次的舞台不是溜冰場，而是她們最熟悉、最熱愛的，那個九米乘十八米的空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