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ikokpopo 于 2013-4-12 01:10 编辑

第二章

那究竟是梦魇呢，还是真实存在的景象呢？

发着烧躺在床上的蓉子想。

看起来如此真实，虽一瞬而过，然而她相信自己的视力。

她首次后悔为何要一个人住在如此巨大的宅子里。

屋外忽然起了风，不知哪儿的窗户没有关好，风吹过裂隙，声音犹如哀嚎。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蓉子床前，屋外几株白蜡树留下奇形怪状的影子。

看上去有手有脚，有头有脸，有翼有角——

等等，有角？

蓉子陡然自床上坐起，床前疏影阑珊，竟又是她看到过的山羊影子！

如同呼应她心中恐惧一般，影子油然而出，若有实体，直扑而上，将她按压在床上。森然寒气逼人，耳边哀嚎不绝。蓉子惊恐地抡起枕头挣扎，冰冷滑腻的影子却消失了。

希望这只是噩梦。

真的是梦就好了。

是梦，一定是梦。

蓉子脱力地躺在床上，紧闭双眼沉入了梦乡。然而梦境也并不安稳，始终重复着山羊黑影和甘纳什的丑脸。

Lamia，Lamia，La La La La Lamia——！

甘纳什的尖叫像是要刺破耳膜，撕碎了蓉子的梦境。蓉子睁开眼睛，本该空无一人的床边，却仍是梦境里那张骇人老脸。

La La Lamia——

呓语样的尖叫仍未停歇，老怪物双手似铁钳卡住蓉子肩头，那张千沟百壑的老脸在她脸前崩解，化为万千蠕虫，蜂鸣蚁动，倾泻而下，洒满蓉子全身，仿佛将她当做了墓土！

“不要！”

惊叫一声，蓉子重复惊醒。方才化为虫蛆的老鬼只是噩梦，应该是，必然是，肯定是。她不容许自己做出别的想法，也不想再闭上眼睛。虽然额头依然有些烫，她仍旧披衣起身。

余光所及，枕头边莫名其妙地多了个什么东西。蓉子俯身去看，原来是一个扣子。按形制来看，八成来自被老鬼甘纳什扯坏的那件衬衣。

如果是平时的话，她一定会立刻打扫掉。不过此刻实在没有精力和心情。蓉子梳妆整齐，迅速离开了自己的房子。虽然村雨纯夏说过让她休假，但她不想再独自呆在这所房子里了。

来到银行之时，村雨主任的脸看起来很惊讶。蓉子本以为是惊讶她为何来上班，结果纯夏的下一句话反倒把她吓了一跳。

“水野，你的鼻子在流血。”

流血？蓉子抬起手擦了一下，果然手背上血色殷然，然而并无疼痛，未等她想清楚是何原因，骤然一股寒意笼罩全身，冰寒彻肤之下，似乎有什么灼热之物，从身体内喷溅而出。

寒意片刻即过，蓉子回过神来，眼前竟是一片血泊。身前村雨主任也赫然成了一个血人。

这个白天变成了噩梦的延续。

蓉子一边从医院走出来一边叹气，方才纯夏说那些血都是她吐出来的，然而检查却又毫无迹象。而且那些血压根和她不是一个血型。

真是见鬼。

村雨纯夏坚持让她回家休息，她也不好意思坚持呆在银行。不过想起昨晚的诡变，她又不想回到一个人的大房子里。只好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乱走。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甘纳什的家门口，屋子四门大开，四个银行职员和搬家公司的人员正将搬出的坛坛罐罐堆了一大车。正经家具没几样，乱七八糟的东西诸如水泡蜥蜴、装在玻璃罐的脑子、人头骨碗甚至完整的瓶装胎儿倒是不少。负责监督的风间汐副主任不满地抱怨应该打电话叫警方来捉这人。

“要叫的话你就去叫吧，黄皮猴子。”

忽然远远传来一句叫骂。蓉子抬头看去，原来是独眼老太的女儿，她之前催交贷款的时候见过此人，是个对自己老妈债务毫不关心的丑陋妇人。

“你们好不了的！拉米亚会来找你们的，撕裂你们的身体，拉你们下地狱！你们这些猴子今年都会埋在公墓里的，到地狱里去要贷款吧，到地狱……”

她的叫骂骤然停止，代以长声痛呼。原来汐把从屋里找到的一块镇尺丢了过去，正中额心，当即把这妇人打翻在地。对方没有再大骂，站起身迅速溜掉了。

拉米亚，又是这个名字。

这到底是何物？昨晚噩梦里，疯癫的甘纳什也在念叨着这个名字。

蓉子继续向前走，思考着这个问题。直到身后的回答把她惊醒。

“是恶魔。”

什么人？蓉子慌忙回身，映入视野的却是一位身着黑衣的女子。额戴发带，脸上满是嘲弄笑容，左手之中把玩着一颗翠色蟾蜍印，和一身笔挺西装毫不搭调。

“那个家伙说的没错，拉米亚是恶魔，而你被拉米亚诅咒了，用不了几天就会被它拖入地狱的。你最近有什么东西被人拿走，然后下了诅咒吧？”

并没有什么东西？蓉子刚要回答，忽然想起被甘纳什扯坏的上衣，以及莫名出现在枕边的纽扣。

“想起来了？你丢失的东西就是下咒之物，把那个东西丢给别人，便可以把将临诸你身的诅咒抛给别人。慢慢想吧，可要在坠入地狱前想好喔？”

女子把玉蟾印猛地一抛一接，快步离开了蓉子的身旁，蓉子却恍若不觉，满脑子只剩下方才她的话语。

将诅咒抛给别人。

想起这句话，蓉子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甘纳什一家的嘴脸。

于是她拔步向甘纳什女儿的住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