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吁，吁，吁——啊呜！”
不熟练的呻吟着，薇拉端着一碗白粥，小心翼翼的从厨房里钻了出来。尽管她对这碗粥的贡献仅限于按时将它盛出来，但是她脸上的表情好像这是她做的一样。银发的提艾奇奎尔人将手中的粥碗放到白发黑甲的少女面前，嘻嘻笑了起来：“嘿——好啦，虽然花了一点时间，但是粥总算好啦，吃吧，吃吧。”
——“花了一点时间”的意思是因为找寻失踪的白发少女和薇拉的粗心大意，之前为白发少女熬的白粥最后被煮成了浆糊，还把灶台弄得一团糟，结果艾莉卡只好重新开工。之前做了错事的薇拉为了弥补过失要来帮忙，却被差点生气的艾莉卡踢去照顾因为受伤而身体虚弱的白发女孩，并且询问她一些基本情况。
“我听说提艾奇奎尔的高级军官都要学讯问战俘吧？那麻烦你不要给我添乱，去从那女孩的嘴里问出点什么来好不好？”艾莉卡当时的原话是这么说的。薇拉觉得自己当时还是很想抗议的；不过看着一片狼藉的烹饪台，她当然也明白自己是绝对没有烹饪的才能的……可讯问，或者说“聊天”倒是真有那么点。
于是她便重新回到了客厅。白发黑甲的少女正端坐在沙发上，身体紧绷，一副凝神警戒的模样。发觉薇拉朝自己走了过来，她立刻转过头去，视线紧逼得薇拉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那，那个……‘神秘人’小姐，你看，我们可没准备对你做什么坏事喔，你看起来蛮虚弱的也蛮饿的，所以你看，艾莉正在熬粥喔……”
“嗯。”白发少女只是冷静地点了点头，接着便不再言语了。她那一脸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山模样甚至让一贯开朗到有些喧闹的薇拉都不知从什么地方下口。她左顾顾右盼盼，上上下下的将房间打量了个遍——尽管这样对问题的解决一点帮助都没有，薇拉最后也还是只能露出苦恼的表情，视线在房间里漫无目的的飘啊飘啊——嗯？
最后定格在房间里德大屏幕立体电视上。看着它，薇拉觉得自己脑海里响起了开关被拨动时的啪嗒声，接着便回忆起还在提艾奇奎尔生活的时候，姐姐——同时也是提艾奇奎尔现任陆军元帅——梁凌很喜欢看一种电视剧，其中经常会出现和现状差不多的桥段……
“没用吧……”想着想着，薇拉的脸不禁红了起来。但是在电视剧里，主角用出这种招数的时候基本上每次都能奏效。薇拉又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端坐着的神秘少女，觉得现在正是试试这种招数的最好时机——个头啊！
个头啊！薇拉吐了吐舌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可不会煮面，连煮粥都把厨房弄得一塌糊涂，凭着这样的一双手，就算薇拉怎么胆大也没法说出“我煮面给你吃”这样的话来。她只好苦着脸看向厨房，并且打心底里抱怨为什么这时候最值得信赖的女仆丝缇卡竟然不在家……
呜呜呜！不管了，不管了啦！是艾莉你叫我来的嘛！自暴自弃的这么想着，薇拉猛一跺脚，掉头又跑进厨房——这时艾莉卡已经做好了白粥调味的工作，进入到了等待白粥开锅的阶段，正和薇拉的意。她毫不客气的对艾莉卡伸手要求到：“艾莉！我要粥！”
“你笨蛋啊。”没弄明白薇拉意思的艾莉卡立刻出声吐槽，她还以为是薇拉嘴馋了，连给陌生女孩准备的病号餐都要染指。哭笑不得的薇拉只好向艾莉卡解释自己的想法：“——所以你看，到时候我就端着粥出去，跟她说：‘做人嘛，开心一点就好啦。你饿了吧？我煮了粥给你吃喔。’这样——”
“听起来特别傻。”
“哎——艾莉你怎么能这么说呀！这，这可是我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作战咧！”薇拉立刻便被艾莉卡的回答激怒了，正气咻咻的向她挥着拳头示威，可她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又让薇拉笑逐颜开：“不过……我倒是愿意相信你的判断就是了，尽管手头能用上的只有白粥……”
薇拉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艾莉卡之所以说主意很傻，是因为能够用来打动女孩的食物实在是太过粗糙了。她不禁心中窃喜起来，接着便从艾莉卡的手中夺过了煮好的白粥锅：“这个我能做！接下来就看我的表演啦！”
——于是就有了前面提到的那一幕，带着绿色的棉布手套，斜围着围裙的薇拉看起来还真有那么一点——的确只有一点点——家庭主妇的样子，而她开朗的笑容在腾腾热气的帮助下也成功的融化了一点——依然的确是一点点——神秘少女那张坚冰一般的面孔。她眨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粥，还有薇拉的笑脸，不解的着了眨眼睛：“吃？”
“嗯！吃吧吃吧！”薇拉想了想，还是没说出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非常经典——也非常令人害羞的台词。作为替代，她将粥碗更加向神秘女孩的方向推了推。可是少女却好像没有领情的样子，她看了看碗，又看了看薇拉，却好像对已经放在她面前的餐具一点都不在意。
“你啊，还是吃点吧。”艾莉卡也过来劝这奇怪的女孩：“我和这家伙都看得出来，你今天过得很辛苦。正因为如此，不吃点东西怎么行呢？——还是说，你觉得我们会用这碗粥对你不利？”
薇拉没有看破的东西，艾丽卡却洞察得很清楚，她很早就注意到这女孩对于周围环境有着近乎病态的警戒感，因此她决定稍微激一下神秘少女，顺带帮她捅破这层窗户纸。果不其然听完艾莉卡的话，女孩的脸上便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随后便皱起眉头。
很好，表情终于有了点变化了……艾莉卡隐藏起自己的真实想法，脸上露出笑容——接着，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白粥，放进了自己的嘴里：“这样的话，我想你就可以放心了吧？来，快点吃吧。”
可尽管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了，神秘少女却仍然一副狐疑的模样，艾莉卡和薇拉对视一眼，开始觉得是不是这么做了还是不能说服那女孩——而恰好就在这时，女孩突然抓起了勺子，将一小口热腾腾的白粥送到了嘴边，用嘴唇碰触了一下之后有飞快的挪开。
“猫舌啊。”
“嗯？”艾莉卡回头向薇拉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薇拉耸耸肩，向她解释道：“提艾奇奎尔有个传说，说猫都不能吃烫的东西啦——不过这么说回来，她很像是猫喔，不知不觉跑掉啊，孤零零缩在垃圾堆里，之类的……咦！？”
“怎么了？”艾莉卡这下被弄得更糊涂了，可薇拉却只是苦着脸说着“没事”“别担心”——她可不想告诉艾莉卡，两人面前坐着的家伙说不定也是一只“倒霉的黑猫”。更何况这只凶兆还听得懂两人的话，又是个无论如何都不想敌对的对象……呜呜呜！真是倒霉啊！
薇拉兀自陷入焦躁不安和捶胸顿足的叠加态上，而艾莉卡则因为薇拉的神态而莫名其妙——直到神秘女孩忽然放下了粥碗，双手合十小声念叨：“感谢招待。”
“哎呀哎呀……原来还是会好好说话的啊，太好了。”薇拉对此小声评论道，而当艾莉卡再一次询问她说了什么的时候，她又笑嘻嘻的敷衍了过去。接着，连让艾莉卡皱眉的时间都不给似的，薇拉向女孩问道：“呐呐，怎么样，吃饱了吗？好吃吗？”
被问到的女孩抬起头来，向薇拉和艾莉卡眨了眨眼睛。薇拉露出了期待的表情，眨着眼睛等着女孩说出对粥的评价，却不料她的回答让薇拉大跌眼镜：“这个，不好吃。”
咕！薇拉露出了好像刚丢了钱包一样震惊的表情，而身边的艾莉卡也苦起脸来——虽然不知道那女孩到底怎么理解，但是毕竟艾莉卡才是做了这碗粥的人，被人以非常直率的形式评价东西很难吃实在是刺伤了她的自尊……
不过，辛劳的人总归会得到奖赏。就在艾莉卡想要叹气的时候，女孩忽然抬起头来，向她颔首致意。艾莉卡首先一愣，接着便听见那女孩轻声说道：“麻烦了。”
薇拉脸上的沮丧表情更厉害了，而艾莉卡则不得不花费一些功夫来掩饰自己的偷笑，直到薇拉狠狠瞪了她一眼。艾莉卡看着薇拉咳嗽了两声，随后便重新转向神秘女孩：“现在你该知道，我们没有任何害你的意思了吧？虽然也不是一定说‘要帮助你’之类的，但至少我们得知道我们帮助的人遇到了什么样的麻烦吧？如果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我们也会帮忙，如果超过我们的能力范围，我们也好寻求这个城邦自护军的帮忙啊。别看我这样，这个城市的自护军指挥官，我还是和她关系不错的。”
“对啊对啊，”从二连击的沮丧中恢复过来的薇拉也在一边帮腔，同时不忘小小的报复一下艾莉卡（尽管是她自己耍的小聪明）：“这个家伙啊，用我们提艾奇奎尔的话来说，就叫做既得利益集团喔，这个城市里的事情，她总归能帮到你的啦！”
但是，出乎二人预料，女孩一点都不准备回应两人的期待；恰恰相反，当薇拉提到“帮忙”的字眼时，她甚至还恢复了那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艾莉卡和薇拉不禁面面相觑，心中已经各自有了八九不离十的猜测——但是事情是不是会和猜测相同呢？
“……”
毫无预兆的，神秘少女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向着门厅走去。见状不对的艾莉卡连忙抢步上前，想要拉住无疑是准备离开的神秘女孩——可是当她转过身来，将她的眼神投向艾莉卡时，就连这位沙场老将都不由得为之后退一步，吞下一口口水。那毫无疑问是杀人者的眼神，只是被那样的眼神看上一眼，就如同已经有匕首顶在喉头一般……
“那又怎样。”
艾莉卡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嘟囔道，接着一把按住了神秘女孩的肩膀。就在她即将触碰到少女时，少女已经抽出腿部装甲暗藏的匕首，只可惜艾莉卡的动作更快。啪，少女的匕首掉落在客厅的地面上，而艾莉卡的视线也毫不畏惧的盯着被她紧紧抓住手腕的女孩。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逞什么强——但是既然你走进了Witch佣兵社，我就不打算违背我自己的原则，现在，坐下来，说说你的故事吧——这不是建议，是命令。”她这么说道，紧紧盯着少女红色的瞳孔。她很确定，神秘少女会听她的话的——就算不听，薇拉也已经跑到门厅（这栋房子唯一的出入口）去堵着她了。
“你不害怕么？”但尽管这样，神秘女孩看起来却根本不想听从艾莉卡的命令，她继续冷着脸向艾莉卡问道。而对这个问题，艾莉卡不禁哈哈大笑：“害怕？经过五年前的大战争还活了下来，我和那家伙还有什么事情好‘害怕’的？”
“……这样啊。”
表情依然冷若冰霜，但是不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不在那样杀气腾腾而富有侵略性，女孩终于算是被艾莉卡说服了。她重新回到客厅端坐在沙发上，而艾莉卡和薇拉也终于统统松了一口气。
“你知道么。”艾莉卡忽然对薇拉喃喃说道：“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真的以为她会杀掉我。”
“同感……喂那你还让我跟她套话！艾莉你这是欺负人吧！欺负人，欺负人，欺负人！”
啊，好吵好吵，艾莉卡粗鲁的掏着耳朵，将薇拉吵闹的抗议声隔绝在外。不过话说回来，该从什么地方下手了解这个神秘女孩的事情呢？艾莉卡这么想着，回头打量起沙发上的女孩来。接着，她转头给了吵闹的薇拉一个栗啄，正色说道：“好了，玩笑就到这里吧，看来这家伙身上的秘密可不小呢。我们先从什么地方下手，有想法么？”
“从最简单的地方下手吧，还能怎么办。”薇拉耸耸肩，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以这一句话为开端，辛劳了一天的两人又投身到一件更辛苦的工作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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