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砂上雪 于 2013-3-22 17:19 编辑
天还未完全亮起,门外的积雪已被扫开了一条道路,屋檐上忽然掉下来的积雪传来一些动静,那人披着衣裳蹲在一座无名之坟前,舀起水桶里的清水倒在墓碑之上,望着这座无名之坟出了神,究竟是谁?
直到慢慢的洒下的日光,笼罩着这一片雪白之时,才准备起身回屋内。只是刚站起来没想头忽然一阵眩晕,靠在屋旁,喉间又是一紧,不停的咳了起来,胸腔传来剧烈的疼痛,身子一倾便倒在了雪地之上,打翻了一旁的水桶,痛苦的将身子卷缩起来。
也没想过有人能来救自己,也不必救,躺在这积雪之中,雪肆意的钻进衣服中,好几处已经被冻得发青,只等这咳嗽能停止下来,头却开始阵阵发痛,意识开始模糊之时,隐约看到有一人,站在自己跟前。
房间内的床榻本就只有一张,在自己出现之时,花弥央便动手自己有做了一张,歪歪扭扭,甚至有些倾斜,钉子都还裸露在床根处,看着就分明要散架一般。
且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去睡那张破床,还没要求之时,花弥央已经躺在上面了,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动静,十分的可笑。
若说养成了懒散的习性,那倒不是,每日花弥央醒来之时,自己也便醒了,全托那张破床的福。花弥央有个习惯,每日天还未亮之时便会提着桶水,去屋后清洗那一座不知名的坟墓,曾经问过一次,可知道那坟墓是谁?岂料她淡淡的摇了摇头,只是单纯的凭着感觉去将事情全部揽下,若说不是蠢,又有谁信?
今天又是如往常一样的一天,花弥央开着房门出去之后,自己也睁开了眼,火炕上的火还在烘烤着,这个屋子才不会如外面那一般寒冷。终日了了无事,抬起那手掌,张开又是合拢,昨日那粘稠的感觉仿佛又爬上了心头,手在滴血,好似在战场杀敌,那沾染一身的鲜血,却是一点也未觉的不适,倒是这花弥央的血,只是看见就会焦躁起来,然后恨不得站起来给她一巴掌。
屋外传来了咳嗽的声音,不停的。翻了个身子拉起被褥,眸子之间有些若有所思的瞥看了一番,那是重重砸在积雪上的声音,花弥央又是昏在了门外。
死了就死了,关自己何事?她这般破身子骨,最多在拖个两三个年头,也就要撒手归西而去。
坐直了身子,将大氅披上,利落在脖间打了个结,一头青丝散乱的垂在身上,推开门走了出去。
看到花弥央之时,她已然躺在雪地之上意识有些昏迷了起来,手掌突兀起来的骨骼,紧紧的抓着一些积雪,手指之间却被冻得通红,手肘也嵌入了雪中,冻得有些发青。
在摸上她的身子之时,还以为她死了,身子有些僵硬,松开手坐在她身旁,日光洒在自己的脸上,暖暖的,很舒服,不像这身边的人一样,活着和死着一样。
探了探鼻息,还有些微弱,嘴角咳出了些鲜血,清秀的面容上永远透着死灰的白。弯下身子将她抱起之时,不费气力的,花弥央的头靠在自己身上,在自己的胸口处,你可听到了这才是活人该有的样子?
火炕上的火在噼里啪啦的作响,破床摆在床榻的旁边,抱着花弥央,膝盖刚放在破床上想跨越过去将她放下之时,不出所料的,那床一倾斜,崩塌在地上,收回的脚直接踏在了那张已经毁坏的床上,将花弥央放在床榻之上。
那一袭之地本就是花弥央所有,这屋内的所有也都是她的,只是她不抢,不闹,不还手。
真不知道这个女人在想什么,既然这么随意,那不如把你也给我罢了。
双手放在她脖颈处之时,自己面容上又是邪魅的笑意,忍不住的,将力道一点一点的加深,知道看到花弥央痛苦的表情,以及那有些红润的脸庞之时,才停下手。
打你,不还手。骂你,不还口。杀你……?
在有些犹豫之时,花弥央又咳了起来,以往都是吃些什么药?走到柜子前,上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药瓶,琳琅满目,根本就不知道,也不会去注意。转头看向花弥央那奄奄一息的样子,便开始想着以往她昏迷之时,是如何做的?且记上月她在霜华林昏倒过一次,那一次是天街的大夫将她送了回来……
而后好像将她放置在一个木桶之中,浸泡着?
真不省心,褪下大氅,挽起衣袖,开始烧起了热水,一盆又一盆的将其倒在在木桶之中,前几日赵海峰送的来的药材也不知药量多少,反正是死是活又与自己何干,一股脑的将其全部倒在木桶之中,伸手下去搅拌了一番,浓重的药味便拂面而来。
难闻,难闻得就如同花弥央身上的那一股味道一般。
但是却安心了不少。
床上的花弥央额间冒着些冷汗,手脚也渐渐开始冰凉起来,伸手解开她衣裳上带子,再将其衣裳一件又一件的褪下,抱着一丝不挂的花弥央,将她放在水桶之中,水气缭绕,有些薰红了自己的脸,余光中又瞥见她那只受伤的手臂即将浸泡在水中之时,伸手抓住了它,将它搁置在木桶外,便搬了张凳子坐在木桶旁,帮花弥央将一头青丝绾了起来,手巾浸泡在水中,将她的身子推向前,一边轻轻的将药水擦在她的背上,脖颈处。
不久,便看到花弥央的脸色渐渐的好转起来,眸子上睫毛沾着些水汽,动了几下,便睁开了眼睛。
身子有些暖了起来,喉间也不再如此的疼痛,胸腔口的那一阵痛也减退了不少,不知是不是错觉,背上拿轻柔的擦拭,也不知是谁。
大夫吗?目光向后瞥去,却因为水气缭绕也没能看清是谁,继续垂下头,盯着这有些泛黑的水面,漂浮着许许多多的药材,乍看之下,这药量似乎有些多了。
“多谢。”不论是谁,理当致谢。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只是擦拭着背的手顿了一下,随后便听到手巾掉在水中的声音,刚想回过头去看看怎么回事,一双手臂忽然穿过自己的脖颈用力一扣,耳畔边又是那熟悉的的语调,紧紧的扣住自己的脖颈,血一下子冲上了头,有些艰难的侧过脸去,便看到苍汐那张脸庞,不知在笑还是什么样。
“醒了?”耳畔的声音有些低沉和沙哑,脖颈上的力道却越来越重,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头又是一阵眩晕,鼻间缭绕这药材的味道,余光中苍汐披散而下的青丝一同浸泡在水中,再抬起眸子之时,脖颈上的力道一松,取而代之的是头顶上重重的一压,鼻间,口中,那药水肆意的侵入身体,再也扛不住的,晕了过去。
那白皙的脖颈处突兀起的脊梁,一节又一节的十分显眼,狭窄的肩膀似乎没有撑开的垂在身上,就连背影看起来都有些病怏怏的。
绾起的青丝上也有些水汽,附在那一头墨发之上十分的显眼。不知是不是错觉,花弥央那侧颜上修长的睫毛微微的动了几下,好像醒了。
随即的一声“多谢。”更是确定了这个女人醒了,一时间竟然张慌失措起来,慢慢睁大的瞳孔,致使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还是难闻的药味,还是下贱的女人,手巾从手中脱落,看着她白皙的脖颈,双手便伸向前去。
你不可以醒来。
活着和死着一样,那便不要醒来。
用力一扣,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气力,只是觉得花弥央的头顶在自己的胸口,连着自己也一起透不过起来,有些难受,有些沙哑。
“醒了?”
余光中看到她的耳根也泛红了起来,只是双手几乎不挣扎的只是抓着自己的手臂,活着跟死着一样,不还手,不还口,不是藐视我,那是什么?
松开手臂,睥睨着花弥央,心中一阵怒火涌起,抬起手,将花弥央压在药水之中,水面上开始有些不安分的到处溅,水中的气泡却是慢慢的变小,最后看到花弥央那只受伤的手臂浮上了水面,木桶里的水最终归于平静,才松开了手,将花弥央从水中拉出。
花弥央的身上都是水,肌肤有些光滑,托着她的身子,却好几次快要从手中滑出,也不知道这副身子竟然是如此的柔软,无奈只能将她的身子正过来,将其抱在身上,花弥央的手无力的垂放在自己的肩上,头靠在自己的脖颈处,只是一点气息也感觉不到。
将其放置在床榻之上,双手放在她的胸腔上,几番挤压之后,花弥央才皱起了眉头,从口中吐出了些药水,只是气息却还没有恢复。
火炕上的火因为没有放入新的柴火,渐渐的有些火势变小,房间内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温暖,床榻上的花弥央微微的张着口,鼻尖上的水滴顺着脸庞滑落到耳垂,最后滴在床榻上。
苍汐的眉间微微皱起,不再如往常一般的带着笑,抬起自己的双手看去,仿佛看到了满手的鲜血正在滴淌而下,在仔细看去却只是那药水透过指缝流了出去。
为什么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是错的?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自以为是的好像认为自己做的事情都是为自己好?为什么不能好好的听我把话说完?为什
么……明明不是我的错,你还要这样看着我?!
水桶旁,那泛黑的水面之上,映照着自己的容貌,愤怒的,悲伤的,恐惧的自己。
又是那一个夜里,手拿着砚台的自己,一下,两下,三下。直到那具身体不再动,那挣扎的手无力的垂在地面,那一张嘴不能再开口,不能再发声,瘫坐在
地面之上,是解脱的,是疑惑的,是恐惧的,充斥着全身。
火炕上的火势完全灭了下去,光线变得昏暗起来,苍汐走到床边,看着奄奄一息的花弥央,或许这是此生仅有的一次,泛起了她不能死的念头。
捏住花弥央的鼻,将其头仰起,深吸一口气,附在那微微张开的唇齿之上,向着花弥央的身体里吹气,再用力的压按她的胸腔,几番循环之下,花弥央睁开了眼。
明明,活死一般。
苍汐靠在床边,垂眸看着花弥央,嘴角渐渐上扬的弧度,娇媚的话语,轻轻的说道。
“还以为你就这么死了。”
视线渐渐的变得清晰起来,在对上苍汐的双眸之时,伸手拉住她的衣裳,话语之间是淡淡的,没有生气的,没有起伏的。
“你当真如此厌恶我。”
“嗯,至极的。”
厌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