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中午時份，冬天的陽光柔和灑進，屋子的暖氣系統也漸漸發揮作用。屋子暖和起來，Bolokova摟著厲映荷的腰，饒有興味的看著戀人熟練料理一切。

「不好意思呢，只有事先做下的冬筍，還有罐頭午餐肉，這些即食的東西……」從冰箱取出膠盒裝的紅燒口味冬筍；厲映荷一邊切著用來熬湯和佐食的大白菜，一邊歉然道。「倒是蓮藕可以開始燉煮，今晚可以吃……唔，Sasha，還有很多事想和你一起聊呢，今晚留下吃晚飯，好嗎？」

Bolokova喜悅的笑著，緊了緊與戀人從後相貼的身體。「如果映想要，我可以過夜，明天早上再回去上班。」

「明天我也要上班呀……嗯，先送你回國家隊訓練中心，我再回去事務所就好。」厲映荷笑道，先把白菜和薑放到清水中熬湯，再拍拍Bolokova摟著自己的手，走到廚房外頭角落，拿取以冬日常溫保存的蓮藕。

「燉鍋調的時間不用太長了。冬天的蓮藕都比較粉，不若夏天的爽口，很快便可以燜軟入味。」厲映荷道，拍了拍手，把整段蓮藕沖了沖水，洗去殘泥，再切成塊。「嗯，這個蓮藕也很粉，起絲的狀況也很好呢。Sasha有口福了，好的食材很容易便能煮出好料理。」

「根和種子也能吃，荷花真的有很多功能。」倚在櫥櫃旁邊，Bolokova笑道，「花朵也很美。」

「荷葉也有為食品提味的作用呢，氣味很清新的，又可以幫食物保鮮。」厲映荷道。「不過冬天荷葉難找，要不然用荷葉包著魚清蒸，也很好吃。」

「映真的很會做菜。」Bolokova道，「我還記得北京奧運會時，你也是這樣，下麵給我吃呢。」

厲映荷笑了。她也記得，那是2008年北京奧運會的時候，在中國的俄羅斯排球隊球迷送了一箱乾製刀削麵來，給俄羅斯國家隊作為禮物。俄羅斯也有類似湯麵的料理，但面對刀削麵這種中國食品，沒有誰懂得怎樣處理。Bolokova也分得了一些。當晚厲映荷便在選手村的小廚房裏，以自己帶著的鹹酸菜，向日本國家隊的朋友討了點即食味噌湯頭包，又拿了南韓朋友送的小魚漬物，下了一碗各種食材混搭的刀削麵給Bolokova吃。

那時，看著Sasha津津有味地吃麵，她悄悄把這份溫暖的回憶收進心中。後來也夢過類似的場景，第二天剛巧是休假，她躺在床上直到早上10點，放縱自己的心智，沉溺在那份幸福感覺裏。

這麼多年，她完全不敢奢望會在夢外遇見的幸福，在此時此刻，成為了現實。

冬天大白菜的甜味漸漸煮到水中，透出令人食指大動的香氣。厲映荷把午餐肉切成容易進食的小塊，冷藏的排骨也退好了冰，切成與蓮藕相若的塊狀。

看著厲映荷擺弄那些陌生的調味品和食材，把湯頭倒到兩個碗公裏，再一邊以小湯鍋燒水、一邊以炒鍋爆香料頭和排骨，Bolokova也只能呆看著，一時插不下手去幫忙。

俄羅斯家常菜和一些歐美的菜，她是懂得做的；但中國菜便十分有限。一來食材很難弄到，二來也沒有適合的工具。看著戀人家中一應俱全的廚具，一直使用少數廚具造飯給女兒吃、還常常發懶地帶女兒去國家隊食堂吃飯的Bolokova一時也感到有些慚愧。

厲映荷回頭，對情人微笑：「我只是對烹飪有點興趣，才買了這許多其實有些多餘的東西吧。嗯，Sasha用筷子可以嗎？或許先在早餐桌上等一下吧？麵很快便會煮好，我得先把晚飯用的蓮藕燜排骨給煮起來呢。」

「筷子沒有問題。嗯……我等你，映。」Bolokova點頭，乖乖走到早餐桌，在其中一張高腳椅上坐下。「待會我幫你洗碗吧？」

「好。」厲映荷笑著頷首。

這座房子的一切，都是為182cm的厲映荷度身訂造；身形略高、189cm的Bolokova也坐得很舒適。早餐桌上有麥克杯和暖水瓶，Bolokova自己幫自己斟水喝，微笑看著厲映荷在廚房忙活的身影。

在遙遠模糊的過去，似乎也曾有這樣的一刻。不過自己是妻子、是在廚房忙著的那個人而已。

那時是些懵懂的幸福感，遠遠不及現在這一幕的清晰和深刻；而且，多年前的那一切，也早已被後來的背叛和傷害殘忍擊碎。

即使激情已經褪去，11年的婚姻，平靜生活和對未來的期盼被如此殘酷打碎，仍然是悲慘的重擊。

只剩下一片哀傷的焦土，自己漫步其中，撿拾那些嵌在心臟中，導致受傷淌血的碎片。

那時，還有Anzhela。但自己仍會忍不住，在說完睡前故事哄了女兒睡覺後，回到房間，躺在床上，輕聲啜泣。

在夢裏，有著映荷溫暖的撫慰。她幫自己洗滌心臟上的傷口，伸出雙手，擁著流血、流淚的自己。

白天照顧乖巧窩心的女兒、晚上迎接入夢來的溫柔的映荷。這兩位心靈支柱，陪自己走過最艱難、最悲哀的那些日子。

映，自己一生的心靈支柱。

那些傷口、那份犯規的依賴，她從來不敢讓真實世界的映荷知道。

她也從來不敢奢望，可以像現在那樣，真實的映就在身邊，撫慰著自己的心……

Bolokova笑了，趁厲映荷為炒香的蓮藕排骨調味時，讓蒸氣熱度和炒食材聲音掩護，悄悄揉去眼中的淚痕。

剛才的歡愛也好、現在看著戀人造飯也好，這樣子的相處，是如此溫暖，撫平了內心的傷痕和思念，帶來如斯快樂和溫暖的感覺。

厲映荷以南乳和紹興酒調好味道，先不忙加鹽，只是把炒好的豬肉、蓮藕和配料都倒進燉鍋中，開始燜煮。然後才以剛煮沸的水下麵，麵條迅速煮軟後便盛進有午餐肉和白菜的鮮美湯頭中，再舖上冬筍。

「好了。」厲映荷把兩碗麵端到早餐桌上來，笑道。

「好香……」Bolokova讚道，在戀人溫柔的注視下，熟練執起筷子，吃了口麵。「唔，好燙！」

「小心燙，我知道Sasha餓了，但也別吃太快。」厲映荷苦笑，自己也呷了口湯，慢慢吃著還有些滾燙的湯麵。

Bolokova的確是餓了，但還是小心地小口喝湯，以免被燙著。「但真的很好吃，映的廚藝真好。嗯，這是甚麼？根菜嗎？」

「是竹筍，竹子的芽。」厲映荷道。「這是冬筍，我用紅燒口味煮了，再冰起來的，下飯和下麵也用得著，又可以保存很久。」

Bolokova點頭，「這種食感很像幾年前帶男隊去台北市比賽時吃過的配菜，但映做的美味多了。」

厲映荷笑了，側了側頭，如雲秀髮如瀑布般傾瀉下來：「Sasha的嘴巴真甜。」

Bolokova的心如在雲端輕柔飄蕩，溫柔一笑，握上坐在對面的厲映荷的左手。

中午的陽光柔柔灑進屋子，照亮了眼前心愛之人的臉龐。

和自己同年的映，與自己一樣，臉上也出現了一些細細的歲月痕跡；好聽的語聲也變得低沉了一點。但那份溫婉柔和的氣質，仍然清晰；眼中透著從來只有在夢中才會看見的深情信賴的光，注視了自己一眼，又微笑著低頭吃麵。

果然，她的映是越老越優雅的類型。映擁有的溫柔婉約的氣質，是永遠不會磨滅的吧？

細心看看，那頭美麗的黑髮中間，也夾雜了一、兩條銀絲。

和自己一模一樣呢。

她們也老了，今年要滿43歲了。或許，剩下的時間，也不會有很多了。

她們已經沒有另一個26年了。

在剩下的日子，或許、或許，如果映願意的話，她們可以……

「Sasha？」厲映荷關心的聲音，把Bolokova拉回現實。「現在應該不燙口了，可以吃了喔。現在天氣冷，再不吃，很快會涼的。」

「啊，好。」Bolokova連忙答應，也和厲映荷一樣，低頭吃麵，以美味的食物，療治飢餓的肚子。

二人一邊吃麵，一邊有的沒的聊著往事和分離後的事；直到二人吃完，Bolokova把厲映荷碗中的殘湯也喝了，再把碗筷拿去洗，讓厲映荷在早餐桌上泡中國茶。

茶香繚繞，厲映荷閉了閉眼，思緒彷彿回到現役時期，那些比賽間隙的休息時間，與Sasha在酒店房間、在選手村、在不知甚麼宿處的Common Room，以隨身帶的保暖壺子喝茶聊天的情景。

她會隨身帶著中國茶，出外比賽。以茶紙的小包盛了茶葉，便變成容易處理的臨時茶包；她會把一個這樣的茶包投入Sasha的保暖壺裏，再倒入熱水。

在2006年世界錦標賽，分組賽和淘汰賽的間隙，她們在日本代代木宿舍的Common Room相對喝茶。Sasha津津有味地喝著茶，盛讚中國茶沒有日本綠茶的苦澀味；自己則坐在Sasha對面，為Sasha縫補磨損了的風衣袖子。

那種寧靜的日子，是支撐她往後孤寂生活的重要回憶。

多年來，她也以中國茶佐膳。這是從兒童時代已經養成的習慣。無論是素玉贈送的好春茶、好秋茶，或是最一般的超級市場售賣的茶包，也沒所謂。

飯後的一抹茶香，能讓心緒平靜下來。

那是，每一個夜晚，她的小小儀式。

這樣，便可以靜靜地帶著保暖杯退回書房待著，安靜思念那個爽朗明亮的，至愛之人的身影。

水聲停止了。厲映荷抬頭，就看見Bolokova洗好了碗，坐回早餐桌上，自己的對面。

一直思念的身影，此刻，就在眼前。

就在剛才，那美麗的人，以她的手和嘴唇，給予自己如此真實強烈的快樂……

「好香。」Bolokova笑道，「啊，是真的茶杯呢。」

厲映荷失笑：「又不是以前比賽的時候，要克難地用自己的保暖杯喝。這是從素玉那兒買來的，去年的雨前龍井，在今年清明之前也得要喝完了。來，嘗嘗看，好嗎？」

Bolokova對中國的節氣還是懵懵懂懂的，總之模糊知道是春天的意思，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好香，又沒有日本綠茶的苦澀味，真好。莫斯科的話，東方茶也只買得到日本茶包，那種茶很澀呢。」

厲映荷苦笑。莫斯科售賣的大概是家庭裝、最便宜的日本茶吧？那種級數的茶葉，頂多只有止渴和幫助消化的功效而已，中國的便宜茶葉也是這樣的。「高等級的日本茶也相當好喝的，有機會再給Sasha試試看。」

「好。」Bolokova笑道，「我也泡俄羅斯的紅茶給你喝。」

厲映荷點頭，也呷了口香茶，和Bolokova伸手相握。

Bolokova喜悅的笑著，摩挲戀人多年保養而變得稍為柔嫩了一點的手，低頭吻了吻她的手心。「映，我好快樂。」

「我也是。」厲映荷抬頭，幸福笑容被Bolokova含入了唇間。

帶著茶水清香的吻，溫柔繾綣的糾纏著，帶出無比溫馨的氛圍。

早已這麼了解對方、明白對方的心，早已是如此契合的知己。16年後重遇，打破了那道藩籬，思念戀慕的心情再也無法抑止，都透過反覆的親吻和相觸，一點點的宣洩出來。

「這次我應該可以捱回床上的了，這樣也溫暖一點。」握著厲映荷的手，Bolokova柔聲道。

「噗！」厲映荷失笑，拿著杯子坐到Bolokova隔鄰的椅上，和戀人並肩坐著，靠到Bolokova的肩間。「在哪兒也沒所謂，是Sasha就可以。」

Bolokova忍不住，又開始隔著衣衫和外套，摟著厲映荷的纖腰，右手愛撫戀人的胸口，沉迷在戀人柔順的反應中。「映，你呀……說這樣的話，我真的會把持不住的……映還是帶我回房間吧？我不想你著涼。」

「嗯……好……」厲映荷點點頭，仍然飽滿的胸乳又被揉弄，忍不住發出動情的呻吟。「唔嗯……Sasha，這樣子……我站不起來……」

「好啦，不逗我的映了。」Bolokova的目光帶著微醺，笑著拉起厲映荷的手，扶她站起來。「映的睡房在樓上，是嗎？」

「是，我帶你去。」厲映荷回以微笑，牽著Bolokova的手，讓戀人拉開廚房的門，進到走廊，向梯間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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