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不堪回首

“看来还是我的眼光好。”送走了莉莉安现任的三位蔷薇大人，江利子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

被鸟居江利子钦点的黄蔷薇有马菜菜，在中学时代就进入山百合会历练，现在出落得愈发成熟稳健、挥洒自如，已经是山百合会的中流砥柱。二条乃梨子选中的白蔷薇，洒脱的外表下也相当有能力。只是瞳子之后的那位红蔷薇，有点拉低山百合会的水准。

红蔷薇的时代过去了呢，蓉子面对这种局面，不知道作何感想，再想到妈妈那一届，吸引了黄白蔷薇的那位神秘的红蔷薇，红家现在的情形真让人感觉萧瑟。

待会儿告诉蓉子，自从她看中祐巳那一刻，红家的命运就开始走低了，看她会怎么说，该认输了吧。

被自己的恶作剧想法逗乐的江利子，一抬眼看到门开了一线，一个怯生生的人探头进来。

“你是……熊仓医生。”

“不要这么客气啦，我只是实习的。”来人摇晃着双手，“江利子小姐，单独和你见面，真是不好意思，不知道你能不能帮个忙。”

“哦？”江利子微微挑眉。

“其实是克美，就是内藤克美。你知道我们都是实习医生，关系亲近一点。我想问你能不能帮她？”

“你确定我能？”

熊仓善不好意思地笑：“因为我听克美说，你很聪明，什么都能完美地做好。而且还听说你是名侦探，破过很难的案件，一定能解决所有问题的。”

江利子笑了：“我没那么厉害，只是侥幸而已。不过克美遇到什么事，我愿意洗耳恭听。”

她有耐心的时候还是非常优雅有礼貌的，熊仓医生也坐下来，开始述说：“克美和我一样都是实习医生，但是你也知道，她其实没有实习资格，全因为她父亲，对她要求很高。医院里的大家讨厌她父亲，也就很讨厌她。我当然也讨厌她父亲，但是……哎呀，你看我说的，这么乱七八糟。”她抓抓头，“我就想说，我和克美关系还不错，但是其他人就不这样看了。这次出了事，又因为连累到蓝泽医生，她的压力很大，今天冴岛护士长又来指证她，有人看到她和死去的那个女孩争吵过，有人怀疑不是医疗事故，是谋杀。克美出了事务长办公室就崩溃了，我怕她出事，自从她出了事故后，就一直精神恍惚的。我真怕她会抑郁……”

“你的意思，我能够安慰她，解决她目前的困境？”

“嗯！”实习医生露出可爱的笑脸，“我觉得，克美很信任你呢。每次当她说起你，表情都会不一样。”

“是哦，因为她很讨厌我，所以当然不一样。”

“不是吧？”熊仓提出否定，可是又不知道如何表述自己的看法。

“那好吧。”江利子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她也想去接触一下克美，了解一些情况，至少也能帮帮蓉子，“那你得帮我，我现在这个样子，估计无法走动多远呢。”

“我去找轮椅来 ，包在我身上！”

“出去，出去！”内藤克美满面泪痕，对着被打开的门吼道，却在见到那个人之后呆住了。

“克美，是我。”对方语气平静地说。这个人似乎从不会激动，一直是平淡而无起伏的声调，目光清静如水。

克美呆了片刻，突然冷笑起来：“黄蔷薇大人，你是来看我这副狼狈样子的么？如果你要嘲笑就尽情地来吧，你心里一定在笑，这个在高中时一直自不量力和你作对的内藤克美，现在终于落得如此境地。你的女朋友……”她艰难地喘了口气，“红蔷薇大人，现在要告我谋杀了，你高兴了？”

“我很高兴。”江利子依然平静地看着克美，看到她的表情凝滞、惊讶、愤怒、悲伤的一系列转变，再淡定地说，“我很高兴，你这么在意我是如何看你。”

“江利子，你……”没想到她会这样回应自己的无明业火，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看着江利子清爽秀美的面庞，那是她高中起就经常偷偷注视，常常梦中出现的面容。

“能帮忙把我推进来么？”江利子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刚才推我过来的熊仓医生被你吓得跑得没影子了呢。”

克美低着头走过去，接近江利子的身边，就能在消毒水味和药味之下，清楚地分辨出她身上特有的清新气息。克美有一种莫名的烦躁，她突然在意起来，今天她的头发很乱，脸上是斑驳的泪痕，眼睛肿肿的，医师袍下面也只穿了一件普通的棉质衬衫，熊仓为什么不提前告诉她江利子回来呢？至少也可以洗个脸补补妆啊！结果自己这副样子，被她看得通通透透，她会不会暗笑呢？

内藤克美并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可现在在身后看着江利子柔软的褐发和瘦弱的肩膀，心里愁丝万段。

“你这里还有张床呢，这个休息室真不错。”

“托我父亲的福，在医院有特殊待遇。”克美压着声音说，“也因为如此，我在医院里很惹人讨厌，所以出了事就……”她冷笑了一下，咽下了下一句“墙倒众人推。”

“有我讨厌么？”克美惊讶地看着江利子顽皮的笑脸，“我知道你一直讨厌我，从高中就开始了。”

克美呆呆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是开玩笑还是真的这样认为。她突然好讨厌自己，为什么这样缺乏洞察力，又不懂表达，当真正面对着憧憬已久的人，却又完完全全的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和进退，只能用戒备的神情来武装自己。

可就算再笨拙于感情的人，也会有所感受，克美此刻的心，正是甜蜜交织着酸楚，看着她清爽的笑容，心会甜蜜地跃动，而她完全不了解自己对她的感情，却是挡不住的酸楚。

“其实，不是讨厌。”她轻轻地叹息，也许情感，真的要一个出口。

“真的么，那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子？”江利子露出孩子一样的好奇神情。

真可爱，那样的聪慧通透，却又是这样的赤子之心，你难道不知道，仅仅是一个表情，都让我心脏搏动脱离常规的波形，而这一切，我可以告诉你么？

“应该是……很自信吧。”脑中手忙脚乱地筛选，只选择了这样一个保守无害的答案。

“哦，为什么呢？”江利子不依不饶地追问。

真是的，怪不得被人称之为“甲鱼”呢！内藤克美心里小小地抱怨，像是被逼到墙角，此时已经无法正常思考的她迸出一个答案：“你有这么宽阔的额头，却还用发带把头发绑住，如果是其他人，一定会弄个齐刘海发型吧。”

天哪，说这话的是我么？我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

她看见江利子睁大了眼睛，笑容却愈发兴味十足：“啊拉，看来我得听克美同学的话，换个发型试试，遮住这该死的大额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慌了，可是该死的语气又变成在高中面对江利子时那种严厉的口吻。天知道，这从不是她的本意，可是越是恋慕，越是把她推得更远。

“克美，能看到你不再难过，恢复平常的样子，我就放心了。”江利子令人意外的温柔语气在不经意间拨动她的心弦，不过很快，江利子没有让她继续胡思乱想，而是向她伸出手来，“能扶我到床上躺一躺么，我想听你说一说昨天的经过，可是坐着很吃力呢。”

天，她以这样的身体状况来找我，我刚才对她却那样，真是该死！

可是当克美别别扭扭地伸手去扶着她的身体，却尽量地保持距离，为的是不让自己急速的心跳被她察觉，可是这样一来，她又会误会自己讨厌她吧？

也许，这就是我的命。一辈子也不会得到她的垂青。

江利子靠在枕上，双目微合，静静地听坐在她身边的克美说着那不堪回首的经历。

“其实昨天，一天都很顺利。”她这样缓缓开始了回忆。

“蓝泽医生。”内藤克美对着刚进门的蓝泽耕作站了起来，事务长按照她父亲的意思，把她的值班时间和蓝泽医生排在一起，目的是向这位名医多学一点。所以今天虽然因为是雨夜临时调班，她也留了下来。

“蓝泽医生好。”她旁边的熊仓善也站起来乖巧地问好。她们这些实习医生都有点怕严肃冷峻的蓝泽医生，就像当年白石她们怕黑田医生一样。不过看到蓝泽有些心事重重，她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您没事吧，也是的，要代替绯山医生值班……”刚才她经过餐厅，看见蓝泽医生和绯山医生面对面坐着，好像谈话不太愉快。

“没有。”蓝泽毫不客气地打断她，头也不抬地说，“内藤，帮我去买杯咖啡。”

“哦，是。”内藤连忙放下自己的马克杯，又听蓝泽医生对熊仓说：“你还不去帮忙做准备，马上有个手术。”

“是！”熊仓也急急地站起来，等她背对着蓝泽，她冲着门口的克美吐了吐舌头。两人走到门口，内藤克美无意间回头，却看到蓝泽耕作将手中的病历夹重重地扔到桌面，一向没有多少表情的他眉头紧皱，似乎很不开心。

“等一等。”江利子抬手阻住她，“你是说昨天晚上原本应该是绯山医生值班，那么原本也应该由绯山医生为晴香动手术了？”

“是的。但是在我们医院外科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到雨夜，就是男医生代替女医生值班。而且昨天绯山医生也有些不舒服，她好像向医院请了三天病假。”

“原来如此。”雨夜闹鬼的事情已经听蓉子说了。想不到就在这个时候，绯山医生请了病假。怪不得今天在医院能看到浩二哥哥、蓝泽医生、藤川医生，连昨天下班后就搭电车回父亲家的白石医生都赶回来了，却唯独见不到绯山医生。这时江利子突然想起来什么：“既然蓝泽医生昨天在医院，那么主刀手术的难道不应该是他么？”

“是的，的确是蓝泽医生。”克美看着江利子抬起的眉毛，苦笑一声，“医院董事会为了维护蓝泽医生的名誉，想把这件事掩盖下来。所以对家属和外界说是我主刀。不过也的确完全是我的责任，是我造成了事故，和蓝泽医生完全没有关系。何况蓝泽医生刚才也挺身而出，对红蔷薇说明了事实，主动承担了责任。虽然没办法改变我的命运，但我真的很感激他。”

“啊拉，看来克美同学很喜欢蓝泽医生呢。”江利子促狭地笑，“的确，这么优秀的男人会喜欢也不奇怪吧？”

“不是的！蓝泽医生有未婚妻的，他的未婚妻是白石医生。”她气急起来。

想解释，解释我虽然很尊敬很崇拜蓝泽医生，可是才不喜欢他，我喜欢的是你！可是这样的话能说出口么？当年你身边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我都没有勇气开口表白，现如今你有了红蔷薇大人，我有如何能够自不量力？

可是心头还是忍不住有淡淡的悲哀和凄凉，我爱你至斯，你却从未察觉我的爱意。甚至还会轻松地开我的玩笑。

无法辩解，内藤克美只能扭过头，闭着嘴不说话。

“好了，我开玩笑的。而且拿蓝泽医生开你的玩笑，也不是侮辱吧？”江利子笑着去哄她。她眼中的内藤克美，同样是莉莉安的优等生，可是比起蓉子，总让她觉得单调乏味太多了，可是没想到有时候她也挺可爱的，忍不住想去逗她，看她显露出与高中时不同的样子。

“别生气了，你看我这个样子还来关心你，就能原谅我吧。我胸前可有个直通心脏的大伤口呢。”江利子那无辜和天真的样子，真的很动人。谁又能通过这副无害的外表，看出她内里是多么腹黑强悍的灵魂。

“我真的没生气。”听到她这么说，就算真生气也没办法继续下去。亲眼看到过她生命垂危的样子，直到现在心头还隐隐作痛，这一辈子都无法摆脱对她的疼惜吧。“只是昨天的经历，给我的冲击太大了。”

蓝泽医生进了手术室，内藤克美也和帮麻醉医生做好术前准备的熊仓善坐下来继续整理病历。

“今天蓝泽医生不太高兴呢。”熊仓找着话说，作为实习医生，她还没有资格独立担任手术麻醉医生。

“嗯。”克美想到蓝泽医生刚才的那个表情。

“知道为什么么？”小善用神秘兮兮的表情说，可是还没等问，就迫不及待地说出来了，“我今天路过餐厅，看他和绯山医生面对面喝咖啡，但气氛很紧张，你也知道绯山医生的脾气，说话很呛。蓝泽医生拳头握得紧紧的，一定很生气。”

“这个我也看到了。”蓝泽医生和绯山医生关系冷淡，长期在医院里的人都知道。

“是呀，呵呵。”小善的爆料没有预期效果，只好又转换话题，“蓝泽医生真的很强，做一个手术只需要麻醉医生和两个护士就够了，连助手都是冴岛护士长担任的。”

“冴岛护士长和蓝泽医生他们合作好多年了，蓝泽医生还是实习生的时候，她就是最年轻的的直升机护士了，她的能力抵得上半个医生呢。“提到这个明确表示不喜欢她的冴岛遥，克美不禁叹了口气，把一份病历放进档案架，“也因为没有其他医生可以指派了吧。”

“是啊，是啊！”干着枯燥的活计，熊仓好不容易有了点话题，“白石医生回父亲家了，绯山医生又请假，至于藤川医生，他有好久没有做过手术了吧。还有鸟居医生，听说他好不容易从蓝泽医生那里弄来了宝塚歌剧院的票，要去约会，而且我还知道，他的女朋友是警视厅的城之内法医呢！法医小姐已经三十多了，他们是姐弟恋呢。”

“小善，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向来对八卦免疫的内藤克美，也不禁出言询问。倒不是为了鸟居浩二医生，而是因为他的妹妹，才对他的事情多了几分关心。

看到克美关切的样子，小善得意地摇晃着脑袋：“我还知道，鸟居医生之所以和城之内法医谈恋爱，是为了遵循他妹妹的安排，就是307病房的鸟居江利子小姐。鸟居小姐为了破案，拿她哥哥当法宝向城之内医生换情报。不过鸟居医生好像挺喜欢城之内医生的。蓝泽医生那里有两张宝塚歌剧院的票，因为白石医生要回老家，蓝泽医生又要顶替绯山医生值班，把这两张票给了鸟居医生，鸟居医生特别买了礼物感谢他呢。你别问我为什么知道，那是因为城之内法医是我憧憬的人的堂妹，所以我很清楚哦。你可不许问我憧憬的人是谁啊！”

其实谁都知道，她憧憬的人是帝都大学附属医院的首席麻醉医生城之内博美。也是为了这个人，她大学才报了麻醉医科。不过克美可不关心鸟居医生的恋爱和熊仓善的暗恋，出现在她眼前的，是另一个人的影子。为了自己破案拿哥哥当筹码，这的确只有思维不循常规的鸟居江利子才能做出来。

想到这里，她的脸上浮现了笑容。

可是还未等到笑容成型，就看见护士匆匆忙忙地跑过来，环视了一周，才把目光锁定在她身上：“内藤医生，快，快到手术室，蓝泽医生昏倒了！”

内藤跟着护士跑到四楼的第三手术室门口，外面的雨还在下，她想到这里的闹鬼传闻，心里一阵发紧。可是此时已经不容她多想，蓝泽医生已经被护士扶出来，躺在长椅上，他脸色苍白，满头冷汗，连嘴唇也发白了。

“蓝泽医生，你怎么样？我去叫内科的大夫。”内藤克美蹲在长椅边大声说。

蓝泽勉力睁开眼睛，看样子他浑身无力，手脚不听使唤，但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已经打开腹腔，开始切除，要做完……”

“快，快！”护士也在旁边催促，“切除手术做到一半了，不能半途而废！”

内藤克美忐忑地换上手术袍，深呼吸了几次，又利用这段有限的时间仔细回忆了上课时的教授教的手术步骤和做蓝泽医生助手时的观察所得，终于鼓起勇气，走进手术室。

这是十二指肠溃疡合并肝内胆管结石的手术，患者下午腹痛来检查，X线证实溃疡发生穿孔几率较大，另发现肝内胆管结石较严重，建议合并手术。

她又深吸了口气，尽量让目光尖锐的冴岛护士长看不出她口罩下的紧张。她告诉自己：“内藤克美，这只是个难度不大的手术，你是医大的优等生，而且至少看过十次蓝泽医生做这种手术，一定没有事的！”

当她听冴岛护士长汇报完手术情况，从CT片前转身，却惊讶地发现，躺在手术台上的，是前几天还和她有冲突的高中同学——今野晴香。

怎么会这么巧？

短短的十几天，她在继肝肠寸断地发现一直恋慕的鸟居江利子重伤垂死地出现在她眼前，现在又要替这个同学做手术！

刚拿起手术刀，手突然一颤，刀掉落在盘子里，发出刺耳的声音！而旁边冴岛护士长的目光，比手术刀还要锋利。

这个没有好开始的手术，注定没有好结局。

“我真是没用，过了不久，我就觉得视线模糊，看不清眼前的事物，手也不停地抖，我很想努力撑下去，可是……”即使是现在说起来，克美还是不停地颤抖，江利子见状也撑着坐起来，握住了她的手，这只手又冷又湿，克美的声音也哽咽起来，“我不知道刀割在哪里了，血喷出来，喷了我一脸一身……好多血……然后蓝泽医生被叫进来，我只能坐在地上，浑身都软了……后来……听到抢救、电击，最后……没办法了……”

江利子皱着眉，她看到的内藤克美，不能说是惶惑，而是完完全全的恐惧，全身的毛孔紧缩，连骨骼都在颤抖，那种无力回天的痛苦和前途渺然的惶恐，将伴随着这可怕的记忆，在她身边环绕许久。

面对行将崩溃的克美，江利子轻叹一声，揽住了她的肩膀。“已经过去了，你这样无法改变什么，现在唯有改变你自己，静一静，来，缓缓的呼吸。”她的声音似乎有着天生的安抚作用，克美随着她说话的节奏呼吸着，尽管还在颤抖，却已经从激烈的情绪中脱身，而现在唯有刚摆脱噩梦带来的虚脱，让她无力地倒向身边这个渴望已久的怀抱。

虽然伤口还在疼，江利子还是让她靠在自己肩头，可就在她视线下移的时候，她好像看到了什么。

“你这是什么？”江利子伸手去解克美的衬衫纽扣。

“什么？”克美有些茫然地说。此时的她，已经失去了平常的思维能力。

江利子专注地看着克美的锁骨以下，继续解她的扣子，一颗、两颗、三颗……她正要拉开克美的衬衫……

“鸟居江利子，你在干什么！”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愤怒到冰冷的质问！

“蓉子，你来啦。”看到蓉子，江利子的笑容像是从心里跳出来的，看得克美心头酸酸的，“就像你看到的，没做什么啊。”

“看到的？”蓉子身后的熊仓善踮起脚看过去，她看到满面红晕、泪眼模糊、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内藤克美靠在江利子怀里，而江利子的左臂揽着克美的肩膀，右手还停留在克美的胸口，纽扣已被解开三颗，白皙的胸部已经呼之欲出……

我看到了未遂的……呃……如果用文雅的话，应该是风花雪月的事。熊仓医生当然没有敢说出来，可是眼前僵硬的气氛又让她感觉自己有责任得说点什么，毕竟是她将江利子带来的，又是她带蓉子来找克美的。说点什么呢？就说点医生该说的话吧。

“鸟居小姐，你要注意身体啊！”

她立刻收获了三份不同的眼神：蓉子的怒意、江利子的讶然、克美的尴尬。

我是不是又说错了？

江利子立刻推开怀里的克美：“蓉子，不是她说的那样！”

“红蔷薇大人，小善她是在乱说！”克美一把掩住领口的动作，更让人无法不联想。

“我什么也没说啊……”熊仓无力地辩解。

“鸟居江利子……”蓉子怒色难掩，语气冷冽，“在你没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之前，我不想见到你！”说罢转身就走。

“蓉子，等一等！”江利子急忙跳下床想要追过去。

可是现在的她哪里能承受这样情急之下的剧烈动作，脚刚刚踩到地面，胸口就一阵剧痛，眼前一黑，重重地摔倒在地，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