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正午的冬日陽光,和暖地灑在菖區商店街周邊的街道上。時值平日的中午,小區氣氛寧靜,偶有家庭主婦和老人家來往,楊致和羽鳶兩位身材高挑的女子並肩前行,也沒有人多加注意。
拎著小提袋,楊致走在街上,輕鬆地享受冬日難得的和暖一刻。崔羽鳶走在她身邊,很自然地走在行人道的外側,銳利如鷹一般的雙目環視全場,掃視這以公寓、地舖和行道樹為主要景觀的街區的一切。
時值閒日的中午,吃飯時間,行人很少。一些店舖也半關上閘門,老闆想是正在舖面開飯。蔬果店的閘門也拉起來了,卻還留著幾蘿插了價錢牌的葉菜在外頭,似乎完全不擔心有人順手牽羊的樣子。
平時,在與神川市的庶務一部(機要部)同事外出吃飯時,她並不會像現在那樣處於戒備狀態。或許是混在其中的行動小組隊友,不只她一個的緣故吧?不只她一個人是應該保護大家的人,便不會如此緊張。
可是,她想她這一輩子,也再無法像致小姐那樣,如此輕鬆自在地走在陽光之下了。
那些武技、那種警備,從『10歲』時被老太太收留,接受嚴格訓練的時候開始,已經深入心靈、深入血管和骨髓,再也無法擺脫。
到了十字路口,準備過馬路。燈號變成綠色,但崔羽鳶仍然環視馬路兩邊一眼,確保沒有車子,才走在車子駛至的左邊,以身體姿態不著痕跡地保護身畔的女子。
「羽鳶小姐吃辣嗎?」楊致轉頭問道。
崔羽鳶搖頭。她對味覺沒有特殊感覺,甚麼也吃。小腸受傷過後,雖然朱梨醫生沒特別說明,但她自動避辣,以免刺激傷痕,引發腹痛。
「那正好,我也很怕辣。」楊致笑著吐舌。「我啦、兆穎啦、Yulia和Claire這班南方來的人,都很怕辣,一點點辣也接受不了。偏偏小慧和小唯也是重度嗜辣者,一旦外食簡直無辣不歡。集訓時來造飯的孫媽還真是辛苦了。現在我們也得準備辣味專用的鍋子,免得辣味污染其他不辣的菜式,讓大家難受。」
「我明白。」崔羽鳶道。「我以前也能吃辣,不過現在可免則免了。」
「嗯,我懂的。其實也是,吃太辣對身體無益。為了保持狀態,我們有時也要進行很嚴格的營養管理。」楊致道,隨即輕笑,「嗯,這麼跟羽鳶小姐說,好像有點班門弄斧呢。」
崔羽鳶笑了笑,心中的話自然地脫口而出:「的確是這樣。受過傷後,便不敢再吃辣。本來跟著素玉小姐,全世界到處飛,甚麼都吃,甚麼也無所謂。不過現在不能這樣了,反正這職位也不需要再到處跑了,也可以控管營養和口味,這樣也好。」
沒有聽漏『跟著素玉小姐』那句話,楊致訝異地抬頭,望向崔羽鳶。
「我以前是素玉小姐的SP。」崔羽鳶道。「不過也不單只保護素玉小姐一個人。後來受了傷,才退了下來,當了現在的職務。」
楊致恍然,之前還以為羽鳶小姐是退役運動員呢,是素玉領隊的舊朋友。不過,如果真是這樣,那羽鳶小姐對素玉領隊與Ekaterina教練那種嚴謹的上司、下屬相處方式,便很難解釋。
羽鳶小姐對素玉領隊的態度,與之前負責她的位置的丹珀小姐完全一樣;與秀婷這種素玉領隊的舊青年軍隊友則大不相同。
素玉領隊幾乎完全不以望月控股的董事會主席身份公開露面。但有時也會看見一身套裝的素玉領隊,被望月的車子送回Dreams宿舍來。那個時候,會有一些身形矯健的黑色套裝女子護送。
那些黑色套裝的女子中,應該有過羽鳶小姐的身影吧?
「那麼,手上的是……?」楊致大膽的問道。
「好像是六年前吧,制服了一個狂熱的人。他是日本自衛隊退役軍人,似乎迷上了,嗯,日本隊的某位球手,因此把當時幫中國國家隊奪得亞洲冠軍的素玉小姐視為敵人。那時只有我一個,又不能被人注意到;他又有刀在手。幸好,拼著給他劃一刀,也總算制服了他,並交給日本警方。」崔羽鳶道,很順手地輕輕拉住楊致,不讓她直接橫過馬路,並先讓電車通過道路。「致小姐,請小心。」
「啊,謝謝……」楊致連忙道,沒有忽視崔羽鳶那有著傷痕的左手,掌心的那份溫暖。
感到楊致隔著夾棉風衣隱隱透出的體溫,崔羽鳶也頓了一頓,掩飾地微笑了一下。
雖然可能只是一種條件反射,但剛才似乎自己是第一次,以自己的意志去保護一個人?
保護他人這種事情,多年來也是為了任務才會做。私底下會與自己相處的人中,像是行動小組的姊妹,又或是優華小姐和羽鸚,武技比自己也只強不弱,沒有一個人需要由她費一丁點精神去保護。
致小姐的右手受過重傷,已經呈現半殘廢的狀態;而且又是Dreams全隊重要的存在。作為素玉小姐的,嗯,前任SP,保護素玉小姐所珍愛的存在,也是自己的職責之一。
嗯,一定是這樣的。
看見楊致一直默不作聲的看著自己,崔羽鳶笑了一下,繼續剛才的食物話題:「我也住過一陣子香港,那邊的菜式跟武漢、湖南湖北、廣西那邊又很不一樣。」
楊致點頭。這她倒是知道;羽鳶小姐的廣東話非常流利,偶然與蔡堯雲和楚菱兩位Dreams的隊友相遇,也是用廣東話交談。她吐了吐舌:「湛江菜也和廣東菜差不多,都很清淡。那時候到了成都,只要是過過刀、過過鍋的食物都是辣的,連碗盤也有一陣攻鼻的辣味,最初的時候真的很慘。雖說隊上有外援球手,會提供不辣的菜式和西餐;但外食的話,根本沒有辦法吃下去。後來還是自己在宿舍天天自炊……那時其實也有一段時間拼命練習吃辣,不過還是沒有辦法適應,反而辣得腹痛,結果要看醫生。」
崔羽鳶忍不住會心微笑;這是一些初來報到的行動小組新人時會發生的事情。「適應各地的食物真不是易事。」
「是呀……其實現在想來,那大概是一種先兆吧?或許是上天告訴我,成都畢竟也不是我安居之所。」楊致苦笑了一下,撥了撥被風吹亂的一綹蓋耳的短髮,「那時成都秋英從廣東楊桂手上買下了我,那應該是對我這個半途出家的自由防守球員的認同吧?我以為我會一直在成都落腳到退役了,所以才拼了命要適應當地食物的。可是後來在那邊也沒有留多久……結果還是以最糟糕的方法離開。」
崔羽鳶不知道楊致轉會的詳情;但聽到這麼一句話,如何不知道當年是別有內情?多年訓練讓她不打聽任何秘密,只是扯出了微笑,安靜走在旁邊保護。
「可是也沒關係了。我在這兒已經安頓下來了;素玉領隊和Ekaterina教練也答應收留我,還任命我為副教練,這樣已經足夠了。」走在商店街店舖林立的行人專用道上,楊致輕笑道。
崔羽鳶頓了一頓。雖然經歷完全不一樣,但這個人有著與自己相似的味道。說不定她對『家』的事情,有與別不同的體會?
她忍不住問道:「沒有想過回家嗎?嗯,就像綾小姐那樣。」
「不了,」楊致微笑搖頭,「今年家鄉的丙組球隊倒是升回乙組了;但她們一直都沒有跟我聯絡過,我回去又可以做甚麼?其實我以前,每年都會回去湛江的,但那兒一年年的發展起來了,每一年回去,也有一些東西不見了,道路也越來越難認了。現在我對神川市的熟悉程度,怕是比對湛江市的理解還要深了吧?」
崔羽鳶點頭。她明白那種感受,經過那麼久,垃圾山的記憶也開始模糊了。現在讓她重回垃圾山,可能還記得應該怎樣在那兒討生活;但觸覺應該再也不如小時候銳利了吧?那兒的地形和人物,也應該已經認不得了。
垃圾山的生活……如果命運真的讓她選擇,她應該不會想再回去。
唔,至少已經知道,怎樣才不算是家了。這也是很珍貴的;就如進行保護任務時,知道誰是安全,跟知道誰是危險,是一樣重要。
楊致帶著崔羽鳶,在巷口一間專營外帶的鍋貼店去。這種店子以早、晚市為主;時值平日的中午,住宅區小店光顧的多數是家庭主婦或退休老人,買的人也不多。二人也不用怎麼排隊,很快便輪到她們購買。
「我要不辣的菜肉鍋貼和廣式碗仔翅,不加辣油。」楊致心算著價錢和大約熱量,道。「羽鳶小姐想吃甚麼?」
「不辣的鍋貼和紫菜肉圓湯。」崔羽鳶對老闆娘道。「啊,胡椒粉不用加了,謝謝你。」
楊致看了崔羽鳶一眼。這世上不能吃辣的人不少;連胡椒粉也特別要求不加的人,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偶然,羽鳶小姐在檢點到太晚的時候,也會留下來和她們一起吃飯;那時她便會坐到教練員那邊的角落去,一邊與素玉領隊、Ekaterina教練、兆穎秀婷等人說話,一邊吃飯。有時自己也以副教練的身份坐了過去。羽鳶小姐並不挑食,甚麼菜式也會吃。辣的菜式都會被端過去小唯小慧幸露弦音她們那邊,她們也不會去留心。
羽鳶小姐的口味清淡,連自己這個來自講求原味的湛江的人也自愧不如。
不知道羽鳶小姐的家鄉在哪兒?
羽鳶小姐的口音是央視主播級的正宗普通話,但說廣東話、英語、日語、俄語時,也絕無鄉音。而且那個容貌,給人一種十分微妙的感覺,說她是外國人,也絕不為過。
唔,說不定羽鳶小姐還真的是混血兒?神川市外國人不少,說是混血兒也絕不奇怪。
楊致知道,很多外國人的口味也偏向簡單,通常就鹽和黑胡椒兩味,不會像中國人那樣,混配這個那個調味品,做出五花百門的味道來。
若是外國人,那也許會像Ekaterina教練做俄羅斯羅宋湯一樣,做具有異國風情的菜式吧?她們Dreams的隊友也吃過一次,聽說是Ekaterina教練為了解Anzhela的思鄉之情而做的,那道湯所用的食材,除了酸奶油外,其實全都是從街角菜市場購買;但連Anzhela和Erin也盛讚完成品做得道地。
如果有機會嘗試的話……嗯,這樣想便好像很奇怪。
鍋貼和兩碗湯也裝好了,楊致和崔羽鳶各自提了自己的一份食物,轉頭循原路回去宿舍。楊致仍舊走在前頭一點的地方,羽鳶稍稍墮後,走在楊致的左邊,膠袋也是以右手提著。
這時行人稍為增加了,蔬果店的閘門也已重開。不少人都向楊致投以注目禮,蔬果店的老闆也用力向楊致揮手。楊致回以微笑,轉過身,又有小女孩向她們二人那邊跑過來。
感到身畔女子那瞬間的全副警戒,楊致回頭,對崔羽鳶微笑安慰:「沒關係,這個小區很安寧,治安也很好;大家都認識我,沒有問題的。這位小姑娘應該只是球迷吧?羽鳶小姐不必擔心。」
看見小女孩也只是從書包裏掏出Hello Kitty筆記本來討簽名,崔羽鳶也笑了,放鬆了下來。「不好意思,這真的是職業病。」
楊致笑了,蹲下來幫小女孩在筆記本上簽名。「這也是很正常的吧?我也會這樣,只是在街角看見有人在打排球,也會下意識地在研究攻手的球路,好想想要怎樣,才能捕到她扣殺的線路。」
崔羽鳶果然稍稍放鬆了下來,站在一邊,看著楊致幫小女孩簽名和拍拍她的頭,和喜出望外的長髮小姑娘敘話。
楊致站了起來,送別了跑回家的小學小女孩,才回頭,對崔羽鳶笑道:「這兒生活安寧,人們都很純、很真,所以不用像在大城市般防範,也沒關係。」
「神川市的確很寧靜。」崔羽鳶道。
「怎麼說呢?也不只是寧靜那麼簡單。」楊致仰頭看著晴朗的藍天,道。「即使是像我那樣的人,他們也那麼擁戴我。他們可能不像大城市的人那麼愛買各種周邊產品,或許也只會買個月票、然後每年買個簽名板甚麼的,他們卻會給我店裏的水果、請我吃麵,在我們贏球時搞全天免費吃陽春麵慶祝、我們輸球的時候又送自製的甜點來宿舍安慰我們。我沒想到,球迷對球手,還可以有這樣的支持法。」
崔羽鳶與她並肩走在路上,安靜聽著。
「我待過的廣州和成都也是大城市,人們消費力強,只要用最傳統的方法,賣票、贊助權、廣告、周邊產品甚麼的,球會與我們球手的收入便會很豐富,也不用像素玉領隊和Ekaterina教練那樣,想一些新方法來創造收益。」楊致道。「可是大城市的球迷,通常都把目光放在比較顯眼、比較會在場上有精彩扣殺表現的球手身上,主攻手總是比較受歡迎,另外便是和攻手在網上激烈攔網的副攻手也會很有人氣。像Anzhela和小唯便是這種類型。像我這樣的自由防守球員,打得再好,終歸也是陪襯。」
崔羽鳶點點頭。她跟著素玉小姐久了,對排球也有些耳濡目染的知識,能夠明白楊致的話。
「但這兒的人很不一樣。可能因為這兒是『中國體育之鄉』吧?大家看球的水平和要求都很高,連對防守、一傳這些不可或缺但平淡乏味的東西,都很有要求,也會投以欣賞的目光。」楊致笑道。「小柔在這兒也很受歡迎呢;飛鷹的和音小姐(日本國家隊正選自由人、2024年年終最佳自由人櫻井和音)更不用說了。當然小柔很活潑可愛,性格又很分明;和音小姐則有旅居神川市的日本人球迷團支持。而像我那樣,這麼樸實,又沒有一點特色的平凡人,這兒的人也這麼包容我,把我視為Dreams隊中重要的存在,真的很感謝他們呢。」
「致小姐太謙虛了。」崔羽鳶脫口而出,「致小姐只是光華比柔小姐或和音小姐內斂,其實也是一位不凡的女性,無論是球技還是性格,也十分優秀。只是以前廣州和成都的球迷不了解你,而神川市的人看得到致小姐的光芒而已,致小姐實在不必妄自菲薄。」
楊致呆住了,過了片刻,才大方地一笑:「謝謝你,羽鳶小姐。」
崔羽鳶也回以微笑。雖然剛才突然爆出這些話,但那都是她真心所想的事情。
致小姐是這麼越看越美麗、越接觸越感到她優秀溫柔的類型;想來不是心浮氣躁的大城市的人能夠體會和欣賞的吧。來到神川市,這麼安寧平靜的地方,這些純品而優悠的人們,便能品味出致小姐的好了。
「神川市的人真的很好啊,羽鳶小姐也是。」楊致笑道。「這應該也是我留下的原因吧。這兒或許不繁華、或許沒有五光十色的精彩生活,但這兒有種在腳踏實地地生活的感覺。這兒的人也接受我搬到這兒,接受我是這神川市的一份子,既然能夠在此安心生活,想來也可以接受,這兒是我現在、未來的家園了吧。」
崔羽鳶心中一震,完全呆住了。
因為可以成為這個地方的一份子,所以可以以這個地方為家。
原來,家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東西。
因為可以安心在這兒住下,因為可以安心地與這兒的人快樂互動。因為,被接納為這兒的一份子,自己也接納大家成為自己的朋友。
這個神川市,有叫她一直住下來、並提供住處和工作給她的素玉小姐;有每星期找她練鎗、當她是鎗友的Ekaterina小姐。這兒有天天介紹新鮮蔬果給她選購的菜檔老闆娘、有每天早上對她揮手說早安的樓下花店老闆千金。有機要部對她一無所知、只視她為一般人的同事們,有紫絹和翎雪等故人,也有Dreams宿舍中認識她、與她聊天的球手們、秀婷小姐和兆穎小姐。
也有,這位對她微笑,帶她買午餐,教曉她家的真義的致小姐。
吾心安處是吾鄉。
只要心中感到安寧,便可以在此安頓下來了。
原來,就是如此簡單的事情。
這麼說,神川市其實早就成為自己的家了。
擁有這麼多可以快樂相處的朋友們;可以不用擔心明日有沒有食物、有沒有命;可以在友人、同事的陪伴下,平靜地過日子,這樣子的溫暖家園。
「謝謝你,致小姐。」崔羽鳶道。
楊致一呆,側了側頭:「為甚麼謝我?」
「謝謝你告訴我甚麼是家。」崔羽鳶道。「我父母在我有記憶前已經逝去,我一直不清楚『家』是甚麼意思。但我想我現在明白了。謝謝你。」
「別謝我啊!我又沒有做甚麼。」楊致沒有聽漏崔羽鳶所說父母雙亡的事;看來羽鳶小姐幼時也頗吃了些苦,怪不得後來會走上隨時可能喪命的SP一途,她心想。畢竟,若有心愛的家人,便會追求安穩,很難會想走上太危險的事業道路。「其實應該是我感謝羽鳶小姐,肯聽我胡言亂語才對。在Dreams打球甚麼都好,就是沒有和我年紀差不多的隊友或朋友,可以讓我說說心中的話。素玉領隊和Ekaterina教練畢竟是教練員,她們又忙;秀婷、兆穎和我的年紀也有一點差距。有些事情,也很難找到人說。你肯聽我嘮叼這些,真是很感謝你呢。」
「如果致小姐不嫌棄,讓我聆聽你的心底話,那會是我的榮幸。」崔羽鳶道。
「噗!」楊致失笑出聲,「需要用這種說法來表達我們當朋友的意思嗎?以前你到底是接受怎麼樣的訓練的?唔,羽鳶小姐接受我當你的朋友,也是楊致的榮幸。」
崔羽鳶微笑,伸出右手,「請如素玉小姐一樣直呼我的名字就好。」
「好,羽鳶。」楊致笑道,也伸手與她相握。「也請像素玉領隊或兆穎那樣,叫我致致吧。」
「好。」崔羽鳶點頭,和楊致握了握手。
朋友。
在31年的生命裏,她有老太太和素玉小姐、有姊妹(羽鷂和羽鸚)、有同事,有各種各樣的人。現在則有了朋友,第一個完全不夾雜其他關係、只是單純地以情誼相處的真正意義上的朋友。
這真是新鮮而有趣的體驗。
正午時份,溫暖的陽光灑遍神川市大地。菖區的街道氣氛寧靜,兩位身量差不多的高挑女子並肩前行,一邊快樂笑語,一邊往Dreams宿舍的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