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黄油猫的小海盗 于 2013-4-23 10:40 编辑
【十二】
午夜时分 九兵卫睁开眼睛
房间里一片寂静 只能听见另外两个人入睡时发出的均匀的呼吸声
因为旅馆房间紧张 所以来的时候只剩下一间房 现在看来三个人一起睡果然是有点挤吧
掀开被褥坐起来 顺手戴上枕边的眼罩 首先看见的是右边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睡觉的望月
明明看起来是个大大咧咧的人睡姿却意外的老实呢 像猫一样
九兵卫笑了笑 顺手帮她掖了掖被子
身边另一侧睡得是阿妙 被褥和自己的挨得很近
一直扎起来的棕色马尾终于披散下来 没有平日不由分说的笑脸 放松下来没有防备的阿妙看起来才更符合她现在的年纪
一直强迫自己长大 一定很辛苦吧 九兵卫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
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阿妙轻轻嘟囔了一句之后微微皱起了眉头 露出一丝平时少见的孩子气
到底梦到了什么呢 看起来睡得不甚安稳啊
九兵卫忍不住地伸手探到阿妙皱紧的眉间轻轻按了一下
仿佛得到了安慰一般 睡梦中阿妙松开了锁紧的眉头 表情再度平和起来
九兵卫松了一口气 突然发现自己正在直勾勾的看着最喜欢人的睡脸
我在干什么啊
九兵卫用力按住自己的膝 但视线却再难以转开去
她不会喜欢我
那个声音又在心里说
刚才感受到的祥和气氛像被从心里抽走一样 九兵卫突然感觉到一股空虚的失落
她不会喜欢我
九兵卫很早就意识到这一点
这是她自抢亲事件后接连数夜坐在自己写的“最爱阿妙”的字画前沉默良久后得出的结论
就算是不在乎自己的那次任性一如既往的用温柔的宽容来关心自己 甚至体贴到自己的大小事情 无论是身体健康还是饮食习惯都事无巨细的操心 也时不时的露出那种只对自己才有的粲然微笑
但这并不是完整的阿妙吧
真正的阿妙 不仅温柔又坚强善解人意 而且腹黑又骄傲 做事干净利落黑白分明 认真起来是一等一的决绝果断
要用什么来形容的话 绝对是非常完美的 江户传统女性 武士妻子的形象
就算是作为男人的红颜知己 除却偶尔暴力这一点 也是再合适不过的
但如果只是作为同性的好朋友的话 就一定有无法从她那里获得的东西
该怎么说呢 九兵卫常常想 也许阿妙 有一部分 是只有男人才能得到的吧
自己有时候见到阿妙殴打（……）银时甚至是近藤 也居然会有一些羡慕的感情
类似于 如果我是男人 阿妙也会对我那样吧 那样的想法
再想下去居然会嫉妒起来了
“我不管再怎么努力 也变不成男孩子 不过 只要我变得比男人 比女人 比阿妙更强的话 就一定能保护你”
自己对着童年的阿妙说出过这样的话
只是 当那个银色头发的武士击碎自己胸前盘子的那一刻
自己就已经明白
就算比阿妙更强 自己也有再怎么努力也无法给予阿妙的东西
所以阿妙对自己的这种感情 好像对自己的妹妹一样的感情
也并不是爱情吧
自己当然知道在阿妙给予自己的感情中内疚并不占多少比重 且也早已经下定决心 无论如何 能作为朋友待在她的身边默默守护就好
但这并不代表自己能够洒脱到丝毫不感到痛楚和难过
不甘心 不服气 才不想把那样好的阿妙让给别人
这些感情总是交缠在一起 逼迫自己面对愿望难以实现的现实
九兵卫已经感觉到
那样缠绕并勒住心脏 想极力摆脱却永远无法挣出的枷锁
带给自己的痛苦 究竟是什么感觉
九兵卫伸手按住左眼的眼罩 微微咬紧了牙齿
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坚强一点
再坚强一点
才能够真正不计较任何回报
好好地守护她
“怎么啦 九兵卫”
身后突然传出的声音吓了九兵卫一跳 她转过身去 正好对上望月泛着笑意的红瞳
看着九兵卫惊诧的表情 望月笑起来 露出一颗小虎牙
“哎呀 难道是饿哭了么”
她这样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 对还坐着的九兵卫伸出一只手
“我还有剩下的鲷鱼烧哦 不过不要在这里吃吧 会吵醒阿妙小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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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和九兵卫来到旅馆外面的长廊上 因为是建在山腰的旅馆 所以长廊对着的就是一大片树林
“呀~ 好久没睡过这么踏实的觉了 多亏了阿妙小姐的料理啊”
望月用力的伸了个懒腰
“还是经常失眠么”九兵卫把手臂搭在长廊的栏杆上
“岂止是失眠 这几天几乎就没有睡过觉啊”
望月仿佛非常疲倦
“不要太劳累 身体会吃不消”
九兵卫并未深究 而是托起下巴望着远处的山林在月光下微微晃动的疏影 语气里夹杂着关心
“比起关心我的身体 你更应该关心关心自己的感情吧”
望月倚到栏杆上 抱着双臂盯着九兵卫 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九兵卫沉默着一语不发
望月看着沉默的九兵卫皱起眉头
“所以啊 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咯”
“嗯” 九兵卫终于应了声
“什么啊 一点都没变 还是个笨蛋”
望月眼里闪过一丝气恼 口气完全冷下来
“一个人付出的话会承受不住 我应该跟你说过这样的话吧 得不到的东西 趁早放弃不是更好？一个人逞强的话 非但不会满足 反而会更加痛苦和绝望 所以因为说不出口而隐忍的感情 到最后 只能伤害你自己而已”
望月一口气说出这些话 藏在双臂下的手指用力攥紧了衣服
九兵卫仍旧望着山林 淡淡的开口
“阿千知道山本长朝吗”
“舞文弄墨的武士”
望月一言蔽之
九兵卫轻轻笑出声 并未回应这句话 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恋爱的极致是暗恋 彼此见面后 恋爱的价值变会开始低落 终身秘而不宣 才是武士恋爱的本质 他说过这样的话”
“感情归根结底是一个人的事吗 真巧啊 你和阿妙小姐都这么说 还真是默契满满”
望月嘲讽道 眼睛却狠狠地盯住九兵卫
“但就算是同性之间 也并不是只有暗恋的道理 喜欢的话 就可以不择手段吧”
红瞳里露出野兽一般的凶光 拽住衣襟的手指攥得更紧
“不想放弃 想要让她留在你身边 就把她弄成没有你什么都做不到的身体”
糟糕 又说出了这种话
可能我从本质上来讲 也还不过就是这种人而已
望月迟疑了一下 收敛了些戾气 接着说下去
“下不去手的话 就找我帮忙 对我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尽量用了嘲弄的语气 似乎依然想激怒眼前这个平静的九兵卫
可是出乎自己的意料 九兵卫完全没有要生气的迹象
还是没有看向自己 但竟然嘴角上扬 露出温柔的微笑
“还真是个别扭呢 阿千你”
望月愣住了
同样的话 但是却有不同的反应
九兵卫终于转过身 深深地看着望月的眼睛
“阿千你啊 应该也喜欢过人吧”
突然从腰间传来一阵冷气 把背脊完全冻僵住 望月骤然睁大了瞳孔 放开了双臂 手指下意识的移到胃部的位置 再次紧紧揪住
眼里瞬间闪过一丝痛苦的光 望月恶狠狠的盯着九兵卫
“羽高告诉你的吧”
“没错” 九兵卫并没有在意望月的反应 淡淡的开口
“那个大嘴巴！” 望月几乎都咬牙切齿了 胃里又传来那种熟悉的烧灼感
“羽高老师还说 阿千并不是个真正冷漠的人” 九兵卫相当沉静 “有些人会消失 但想要守护的东西却一直根深蒂固的存在 无论受过多少伤害 都会一直相信自己真正的道义”
九兵卫压低了眉头 表情认真起来 口气坚定
“阿千就是这样的人 是我想要成为的那种 属于真正的武士的人”
望月怔在原地看着九兵卫右眼里闪着的光 记忆里的那个人也有过同样的清澈眼神
虽然是不同的反应 却又都是同样的心情
胃里的疼痛好像消去了一些
沉默了好一会儿 捂在腹部的手无力的垂下
“柳生家的人好像都喜欢揭别人的疮疤呢” 望月苦笑起来 “只可惜我并不是个真正的武士”
这样说着 却习惯性的摸了摸左腰 那里空空如也
想起在被褥旁放着的那把长刀 望月从袖中抽出一支苦无 放在手中轻轻转着
“真正的武士 是绝对不会用这种武器的吧”
望月用着感叹的语气 表情渐渐缓和下来
“跟那些没关系 你明明知道的”
九兵卫露出一贯固执的表情
“无论嘴上放弃了多少东西 也从来都没有真正放弃过的时候 阿千就是阿千 从来都不会改变”
“我也是一样的 如果不在这一点上和阿千相同 就无法和阿千成为要好的朋友 这样的话 我从前就跟阿千说过”
九兵卫停顿了一下 握紧了拳头
“所以换句话说 如果阿千是我 就算感觉痛苦 你也一定会做同样的事情”
望月一时语塞 转过头望向那轮银白的明月
啊啊~ 被小鬼教训了呢
“九兵卫啊你 终于长大了呢”
好像母亲一样的口气啊 望月不由得暗自苦笑
果然笨蛋病 也是无法治好的
好吧
这次就让我陪你一起撑到最后吧
不是单纯的为了自己 也为了那个你执意要守护的人
毕竟我也 想再相信一次看看啊
望月站直了身体 看着面前也微微笑起的九兵卫 郑重的问
“所以九兵卫 我能够相信你吗”
“当然”
九兵卫非常流利的应答 随之也郑重起来
“所以阿千 你有很多事情要告诉我吧”
“对”
回答得完全不留空隙 望月再度严肃起来 视线转向手里的苦无
“非常多非常多”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