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回红城省亲的日子到了。宝钗和黛玉并不是贾家的核心人物，到正式的宴会上才远远地看到她。她的脸花了妆，看上去就和想象中一样光鲜亮丽，高贵优雅。她还特意让人引荐了黛玉和宝钗，拉着两人的手夸赞她们漂亮能干。虽然知道是客套话，但是并不讨厌，能感觉到话语中的真挚。

因为客人们都围在元春身边，毕竟是楼城来客，受欢迎可想而知。受不得这份喧嚣，黛玉和宝钗不约而同去了一处隐蔽的休息间放松。

昏暗的房间中，厚重的布帘隔离了喧闹。两人兴致高昂地议论着元春的八卦。比如她嫁的人体弱多病，但妻妾众多什么的。两人知道的不多，尤其是黛玉几乎一无所知，宝钗倒是知道一些匪夷所思的街谈巷议，很快两人便觉得无趣，困意袭来，两人便靠着肩闭眼小憩。

不时有脚步声经过休息室，来来回回，没有人推门进来。然后有两道女声停在了门口。

“你确定这里真的有水喝吗？”

“进来不就知道了。”女声随着推门声响起清晰了许多，宝钗和黛玉同时惊醒了过来，没有做声。那声音两人都听过，正是凤姐身边的机要秘书小红。

“唔，来的人真多，我看得眼睛都花了。”另一个女声透露着兴奋和激动。

“哼，热闹又不是你的。”小红冷笑，“你是没看到问题，看热闹就够了，人最重要是要靠自己。作为朋友忠告你一句，多想想树倒以后，自己怎么打算吧。”

“咦，小红你说话好复杂，什么意思呀，明白点告诉我好不好，你知道我很笨的……”两人很快便开了门离去。

待人声远离，宝钗轻笑，“凤姐真是慧眼如炬，把小红从宝玉那调到是身边。果然厉害，只留在宝玉身边太屈才了。换个角度，像她那么理智的人，不适合也不会愿意长久留在宝玉身边。”

“你的意思简直就是说宝玉身边没有真正厉害的人。”黛玉斜睨了她一眼，损人于无形就是这么回事。

“那是你说的。我的意思是每个上司能够驾驭的人不一样。”宝钗狡黠地笑，“譬如你的副手紫鹃可比我手下任何一个人都厉害多了。她若是认真起来，我也要严肃小心了。”

黛玉倒是知道紫鹃不一般，不过宝钗说紫鹃还能更厉害，她持保留态度。

“不说这个，你打算何时回薛家？最近？”黛玉问出了关心的问题。宝钗不过是作为亲戚过来帮手，随时都可以抽身离开，不像黛玉没那么简单。而且宝钗的母亲和兄长都很疼爱她，断断不会拿她的婚姻去交易，除非宝钗自己愿意。她最近盘算着壮大薛家业务，这样在四大家族中的话语权能更重，未来可选择性也可以增加。

未来的路显得渺茫，两人有时候也会迷茫。再不济，就逃出红城浪迹荒原吧，这是最坏的打算。在那之前，还可以努力，尝试不同的办法。

一个月后，宝钗交接了相关项目，回了薛家。虽然有保持通信，但见面机会减少，黛玉总觉得不习惯，一天中不免走神思念着情人。

“林姐姐，你在发什么呆？”湘云过来找黛玉聊天，好奇地在黛玉眼前晃着手掌招魂。

黛玉回过神，惊喜地看着她，“那阵风把你吹来的？”

“马上就是老太太的寿辰。我提前过来庆祝哇。”湘云跃上黛玉面前的办公桌，晃荡着腿，“宝姐姐太无情了，居然扔下我们回自己家去了。听说她去了梦城开拓新业务，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寿辰的日子？”

“梦城？”黛玉不觉拔高了声音，宝钗最后的短信只说要出门远行，黛玉还以为她是要去楼城，万没想到会是梦城。这个地方她小时候听过很多次，据说那是传说中的城市，专门诱拐年幼的孩子。长大后黛玉觉得传言肯定有夸大不实，但意识中总认为那是个遥远而危险的地方，山高路远盗贼横生什么的。

“唔，宝姐姐应该有请专门的向导，路上会顺利的。”湘云家很早前也有商队曾经去过梦城，据说那里出产的矿石和药材世所希有，可惜市面上货源稀少，零星散落于不同商家。薛家应该是其中之一，若是能建立稳定联系确保货源，那可真是财源滚滚了。“你不会相信那个关于梦城的妖怪城传说吧？”

“你要和我比不相信这个传说的年龄吗？”黛玉收拾了紊乱的心绪，将心思放到眼前的事情上，“老实说，云妹妹，你几岁开始怀疑的？不许睁眼说瞎话……”

湘云顿时蔫了下去，曾经单纯的黑历史黛玉可是一清二楚，小时候湘云经常到贾府做客，经常和黛玉玩在一起，那时的湘云可是相信着所有，从没有怀疑过脑中已经接受的信息，好骗死了。某种程度上来说，湘云和宝玉更像能混到一起的玩友，两人有时候白痴起来总是异曲同工。

“林姐姐还是爱欺负人。”湘云跳下桌子，准备撤退，“我去宝哥哥那里找袭人说话。”

湘云也曾在贾府企业实习过，那时袭人是她的指导者，教了她很多东西。湘云很喜欢袭人，她从来都喜欢温柔的人，不论是外表还是内心。黛玉曾经还被她说过不怎么温柔，惹得黛玉还反省过，最后得出结论，她是不太会考虑别人心思，显得冷漠，也许这就是不温柔吧。

“我哪里欺负你了？”黛玉摸摸鼻子，“以前和你抬杠都习惯了，你倒是说说如何温柔地抬杠才是不欺负你？”

湘云笑而不语，走到门前回头，“那是以前的玩笑话罢了，我知道林姐姐内心是很温柔的。”

这真是出乎人意料的回答，黛玉往后靠在椅背上，大家原来都长大了，没心没肺的湘云也展现出细腻的一面。原来今天外面的天气那么好，晴空万里，忙得没空看窗外的风景。

此后几天，黛玉的心思被手头上的项目抓住。宝玉竟然和梦城的代理人牵上了线，谋划着签署合作协议。未来合作的细节技术黛玉必须预先考虑，只好暂时将儿女情长放到一边。

“最终要确定意向，可能需要你亲自出面解说。”宝玉预先告诉黛玉，那位代理人意外地注重细节。

黛玉点头表示了解。宝玉对自己喜欢的事情倒是格外上心。未来若是和宝钗的事情曝光，可能不反对的人恐怕就只有宝玉等少数几个人。他曾表示，很喜欢看到两人合作时一起工作的样子。黛玉有时候想，说不定宝玉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两个人的事情了。

“你放心吧。”

听到黛玉的保证，宝玉松了口气，黛玉从不说大话。这次可以算是他第一次一手主导的合作，期待和紧张一直充斥着内心，幸好双方都干脆，短时间中进展极快，不出意外，后天便可以敲定了。

第二天，照例天气很好。半夜的时候，薛家突然派人来说，宝钗带领的商队并没有送来例行的联络，有可能在路上失踪了，按照脚程，他们应该已经到了梦城附近。

“不会迷路了吧？”听到报信，宝玉直觉这么反应，他小时候曾经到过梦城附近，而且还好像进去过，只是一切都有点像做梦，而他当年年纪太小，已经记不清了。唯一确定的是，宝玉确信那是个很好的地方，没什么危险。

得知消息的黛玉忐忑不安，辗转反侧半夜，天明前才合眼眯了一会。早餐过后，她便要和宝玉去见代理人，现在并不是考虑私事的时候。

女代理人长着一张再平凡不过的脸，举手投足之前却不慌不忙，十足的从容，也不说一句废话。商谈进行得非常顺利，黛玉的解说也没有被打断。

“预祝以后愉快！”代理人提议举杯庆祝，示意一边的侍者为黛玉两人端上酒杯。

“合作愉快！”宝玉一口饮尽，亮了杯底。黛玉也却之不恭地啜饮了一小口。晃眼间，宝玉晃荡着身体瘫倒在地，一动不动。黛玉大惊失色，苍白着一张脸瞪着代理人，“你们——！”

“酒没毒，他只是睡着了。”代理人示意侍者将宝玉扶到隔壁，“这下可以安静地谈你的事情了。林小姐，请跟我离开红城，出发前往梦城。”

“在你拒绝之前，”代理人挥手阻止黛玉，“有一个口信带给你：蘅芜致信湘妃，共商未来之计。这是信物，此刻薛小姐应该和城主在一起，请前去和她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