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神川市市中心區,望月的總部。崔羽鳶回到辦公室,又看見一身套裝的林素玉身在庶務一部(機要部)辦公室,坐在因梁翠翎請年假而空出的位置上,在與今天到來神川市的崔羽鸚敘話。
「姊。」崔羽鸚向三姊妹中的大姊打招呼。
「素玉小姐。」崔羽鳶先跟林素玉鞠躬,然後才與比她小二至三年、也不知有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握手。「三個月不見了,我還在想,差不多該輪到你了呢。」
「是的,如Email所言,繡蘿已經完成實習,和優華小姐一起回香港了。這個月由我和檀夕負責素玉小姐的事情。」羽鸚道。「另外,加拿大黑幫那邊的事……」
庶務一部中,陳瑗、蕭盈黛等只是普通文員,並不清楚行動小組的事;但總之知道那是機密,都躲回僻作Dreams物品發賣的房間去,不去聽董事會主席與庶務一部高級助理的對話。
崔羽鳶點頭:「我明白了,陳組的事情,畢竟他們應該只會和我接頭。雖說我不做SP了,但這種事我做得來的。」
「那就拜託鳶姊了。」羽鸚道。
「羽鸚,那件事就如剛才那麼決定吧?你可以去聯絡優華了,叫她把我說的物資送來給你。」林素玉道。
「是。」羽鸚鞠躬,再跟羽鳶對視一眼,方才退出高級助理們共用的辦公室,順手鎖上了門。
林素玉轉向仍然端立在一旁的崔羽鳶:「羽鳶,一直沒有機會問你呢。上個月聽你說,跟致致一起去了遊樂場,還好玩嗎?」
崔羽鳶在心中苦笑了一下;這個問題素玉小姐也問過致,致也向自己提過。「州島遊樂場的設施還是很齊全,令人能暢快地玩上一整天。」
林素玉輕笑,抬起頭來。「羽鳶,算起來,我也好像記不清了;你跟了老太太和我多久了?」
「回素玉小姐的話,老太太收養我們三姊妹,是2007年1月的事情。」
「是這樣啊……」林素玉道,「那也是22年前的事了呢。」
「是。」崔羽鳶道。
「我是2007年10月到南家生活的。」林素玉仰頭,看著辦公室那千篇一律的天花板。「今年也2029年了……羽鳶還記得那座宅邸的樣子嗎?」
「記得。」崔羽鳶道。
林素玉輕輕一笑:「那就好。連龔媽也過世了;記得那棟房子的人越來越少了。難得身邊還有記得那時候的事情的人,日後有甚麼事情想起來,我也能夠印證到回憶。」
崔羽鳶沉默不語,心中如平時面對任務和同事時一樣,暗暗忖度素玉小姐忽然說起往事的來意。
「翎雪退休後的去向,羽鳶應該知道吧。」林素玉問道。
崔羽鳶一頓,道:「羽鳶不知。」
林素玉挑眉:「真的不知?」
崔羽鳶搖頭:「不知。」
「真是,連我也不能講?」林素玉失笑,「她明明就在我家,和紫絹在一起不是?是優華叫你不要講的嗎?」
「退役後姊妹的去向,老太太創立機要部以來的守則就是絕對機密;除非機要秘書或退役的本人允許我們談論這件事,否則羽鳶一點也不知道。」崔羽鳶道。
「噗……好吧,不迫你了。」林素玉道。「雖然羽鳶不知道翎雪的去向,但你應該知道,翎雪已經回歸平淡,完全過著普通人的生活吧?」
崔羽鳶點頭:「羽鳶明白,這也是機要部對退役了的姊妹的期望。」
「你也是一樣。」林素玉輕笑。「所以我們才為你創造新的身份,還你你以前努力回來應該得到的東西。」
「學位是因為假扮成大學生執行保護的任務而得來的,用的也是假身份,不能作數。」崔羽鳶道。「至於那些專業資格,當時我受的訓練也是為了獲得假扮平民的能力和相應的武技,而不是為了成為廚師、品茶師、射擊俱樂部專業級會員和秘書的。」
「無論動機是甚麼,你總是有這些技能,還有很多沒有證書的技術不是?見得光與見不得光的也是。」林素玉道,「那是你應得的。再說,羽鳶現在還在我手底下工作,只是轉成文職而已。你具有這許多資格,資歷和學歷都鎮得住下面的人,對我也有幫助不是?我只是想你知道,你不用再把這些事情當作是像以前當SP一樣,是臨時發給你的假身份;而是真正的、穩妥的、完美的新身份;而我和優華為你安插的這個職位,也是永久的,可以做到你老去退休的。」
崔羽鳶側頭;實在想不出來素玉小姐突然提起這些話的緣故。「羽鳶明白,感謝素玉小姐和優華小姐為我所做的這一切。」
「這真的不用客氣,老太太和我的意思也是一樣的。」林素玉微笑道。「所以,請好好享受往後的生活吧!能看見羽鳶能在陽光下再安心生活,我也會覺得很安慰的;就像雖然當初不是為了幫致致做些甚麼才簽她來神川市,但到最後我與Tarina也有能力令她找到安頓下來的地方一樣。」
聽到楊致的名字,崔羽鳶忍不住注意了起來。
這輕微的反應沒有逃過林素玉的眼睛;她舒適地靠往高椅背,道:「你們當初應該看過所有孩子們的資料,所以也應該知道致致來神川市的因由吧?她也是,完全從童年的家中獨立出來了,流浪了一段時間,才在神川市落腳。不過說是落腳,其實我也只能提供她工作機會和食宿而已,這幾年來,她一直為Dreams拼命努力,幾乎沒有放假,更談不上交朋友了。現在她和你成為了好朋友,這樣太好了呢。致致是我們Dreams重要的存在,請好好照顧她,好嗎?」
「是。」崔羽鳶道。其實就算素玉小姐不說,她也會一直看著致、照顧致的。
林素玉站了起來:「差不多9點了,我也應該去一趟營業部,和Tarina會合了。羽鳶也差不多該出發了吧?聽小姑娘們說,你今天要送藥品去Dreams宿舍呢。」
「是。」崔羽鳶道。雖然是藥品、針炙用的針等醫療物資;但既然素玉小姐有可能會用到,她們便也安排寄到望月機要部來,由她們的『文員』們檢查過後才發貨。
送別了林素玉,崔羽鳶回到位子上收拾東西,一邊還在想林素玉的來意、以及剛才那些似乎沒頭沒腦的話。
不過素玉小姐說她們是好朋友……唔,這樣就算是好朋友嗎?
對自己來說,致就是致。除此以外,完全沒有想過,那種關係,會以甚麼言語來形容。
致的微笑,很美。
有時在Dreams宿舍工作到晚上,致會做晚飯,端到她的公寓式房間去吃。她們一起盤坐在坐墊上吃飯;晚餐後致泡茶一起喝,那時候的相處,也很輕鬆。
現在的生活,與以前在神川市輪值保護素玉小姐、或執行其他任務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那是她32年的生命中,從未有過的平靜、安全感覺。
現在這樣上班下班、周末放假,隔幾天便與致見面的生活,真的很想繼續過下去。
這樣子起了依戀的心嗎?因為太平靜、太開心了,所以無法視之為又一個潛蹤保護的任務,想要一直當這個望月庶務一部高級助理崔羽鳶下去,一直一直地過這樣的日子嗎?
崔羽鳶突然省悟過來。難道素玉小姐就是想說這個嗎?
老太太也曾經說過類似的話的。在她瞞過吵吵鬧鬧的兒孫們,安靜進去醫院之前,她曾經叫她們三姊妹護衛自己去山上看人放風箏、看不知甚麼鷹隼在山谷翱翔。那個時候,老太厷也說過一樣沒頭沒腦的話:
『紙鳶放上天空,那根線,遲早也要剪斷的;養得再酬的獵鷹,腳上的銅圈,也遲早要敲掉的,不是嗎?鷹啊,展翅飛翔吧。自由自在的飛吧,去找尋你們的家園、去做你們想去做的事吧。』
崔羽鳶看著左手手背上的傷痕,呼了口氣。
她已經,再也不是那隻一回到主人手上,便要用鐵鍊鎖著的獵鷹了。
可能最初,獵鷹不懂得該怎樣在沒有主人的呼喚和命令下生活;但活了下來,有了想獵食的欲望,便會飛走,一直飛走,找尋可以安心獵食和生活的地方。
動物是這樣,人也是這樣的吧。
若她已經自由了,那即使起了想守護致、和致共渡快樂安穩的時光的心,也是可以的了。
素玉小姐的意思,就是這個吧?
崔羽鳶撫了撫肚腹;這樣始終有些不太自然,但為了再見到致,她願意服從素玉小姐的指示。
致的手,佈滿了苦練的傷痕,連手臂上也殘留了鈍物擊傷的淡淡痕跡。在牽手的時候摸到脈搏,右手的血脈尤其不暢通,大概是因為上臂和肩傷的緣故吧。有時,在見面吃飯的時候,能感到致在強忍著痛;那個時候,自己便會像以前執行任務的時候那樣,不著痕跡地扶致一把,攜扶致離開危險的路肩或馬路,把她送回宿舍的公寓式房間,再靜靜守著她坐下休息甚至躺臥睡去,方才離開。
或許可以這麼想吧,擔任望月庶務一部高級助理,過著現在的生活,以自己的意志選擇,在高級助理的工作之外,可以和甚麼人交往、渡過怎樣的日子,是可以由自己決定。
如果是這樣的話,在工作任務完成後,就讓她一直守護致吧。
就把它當成是新任務吧。畢竟,『照顧致』,那也是素玉小姐,剛才親口吩咐她的事情。
雖說即使素玉小姐不講,她也會渴望做這件事的。除了想保護致外,也是因為可以和致一起平靜相處,享受那些雙方都感到安穩快樂的時光。
這樣,就算成是任務以外的小小福利吧。就像那兩個負責網上賣物的小女孩那樣,把優先認購、最後收購心愛球手的物品的權利,當作是她們的福利一樣。
嗯,一定是這樣沒錯。
崔羽鳶打開手機,看了手機上存著的與楊致和遊樂場的合照一眼。笑了一下,她關上手機,回到桌上型電腦上,為藥品的名單作最後檢查,並下載到USB記憶體上去。
**************************
利申:如慣例,因為作者懶和25分制真心太煩,我仍然使用(好像已經是越來越久之前的)15分發球得分制。在CVL的世界,五局均無頂分;有全局換人配對和只准換一次的限制但無全隊全局換人人數限制;自由防守球員可以在局中替換。這應該是國際排協曾在不記得何時提出過,但暫時沒有批准的規則。任何讀者不得對這些與現實世界可能不同的規則有異議。欽此!
**************************
2029年4月14日,神川市荊區,Dreams的比賽用場館Moonlight Arena(望月體育館)。
Dreams的主場戰,能容納9000觀眾的賽場全場爆滿,水藍色的旗海如潮水一般在觀眾席上翻湧。記者席上,各大傳媒的記者在忙著進行現場文字評述或準備賽後訪問;央視體育台第16頻道直播,以及視頻網站的直播各佔一個玻璃評述席包廂。央視以排球項目皇牌評述、前中國國家隊隊員董麗音擔任技術性極強的主評述。視頻網站則奇峰突出,請來現任中國國家隊主力接應二傳、神川大學國際新聞系四年級學生馮雲詠助陣,講述球手、賽事花絮和雙方的謀略角力。兩個直播媒體,一個傳統、一個新式,都各出奇謀,收視率也相差無幾。
觀眾席上,崔羽鳶一身普通的外套斜紋布褲,及肩長髮紮在腦後,安靜倚站在牆角觀看球賽。完全不起眼的容貌、神色和動作,她如多年的習慣一樣,完美地隱藏蹤跡,沒有任何人留意她一眼。
『啪!』成都秋英主力接應二傳、今年將滿29歲的甘梓珊直線扣球越過舒幸露和Anzhela Khordina的二人攔網,球路直插Dreams右後場。在主場9000球迷的驚呼聲中,楊致不知從哪兒撲出,一個俐落的滾翻,把球救了起來。
「致姊救得好!」坐在後備席上的上官柔也忍不住喝采。
善慧立刻起動,從2026年乙組時代已成標誌的雙麻花短辮隨著身體動作飛起來,一邊跑到場中間,一邊喊場;「敏思!」
在Khordina在四號位的掩護下,龍敏思從後排撲出,六號位後排進攻撕破了成都秋英前排Erika Rodriguez和丁君琦的二人攔網,落到場區中間,其自由防守球員洛月華也救護不及。
第二局的比賽,3比2,Dreams領先一分。Dreams奪回發球權,舒幸露下後排發球。排位轉變,郭唯回到場上來替下楊致,兩位年紀相差7年的球手在場邊互擊一掌,示意交棒。
「後排守得非常精彩。」以風衣罩著套裝坐在場邊,林素玉對楊致微笑。「如Tarina所言,剛才的站位繼續用下去吧?只要壓制了甘梓珊,她們的主攻手Erika和李可娜也孤掌難鳴。你說是嗎?致致。」
楊致苦笑了一下。素玉領隊在得知成都秋英交易走自己的內情後,偶然也會這樣調侃自己。其實自己已經能夠拋開過去,對成都秋英時也能正常表現;只是雙方看來還無法正常對話,即使小梓……甘梓珊去年12月已經結婚,也還是如此。
不過,這應該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即使甘梓珊此刻找她說話,自己也再沒甚麼能跟她說的了吧。
她接過蔡堯雲遞來的毛巾和水瓶,楊致以久經訓練的高速抹汗,再抿了口水,敏銳的黑眸觀看著場上的比賽動態。
的確如素玉領隊所言,第一局她們由柔上陣,守住了Erika Rodriguez的扣球,郭唯和舒幸露成功壓制了她的前後排進攻。成都秋英另一位主力主攻手李可娜身材較矮(174cm),也不會後排進攻,不足為慮。第一局Dreams以15比11取勝。
第二局開始,成都秋英果然把進攻焦點轉移到甘梓珊身上。這正中素玉領隊的計策。第二局轉由自己擔任正選自由人,帶領後排變陣。幸露和Anzhela本來就是對付戰術球的行家,自己又如此熟悉甘梓珊……不,她們能看透成都秋英的主因,還是因為成都秋英近三年來都沒怎麼變陣,商詩的球路六年如一,經驗日漸豐富的Dreams孩子們已經能夠充份摸清。
當然成都秋英的陣容很強,以巴西國家級外援Erika Rodriguez為中心,又有甘梓珊、北京出身的李可娜、本土驍將副攻手王梨鈴等人,配合默契、戰術變化也多。但若球手本身進步不明顯、也不施以適當的變陣,這樣面對每年都力求陣容改變和個人能力進步的Dreams,不是一個優勢。
在端立場邊的主教練Ekaterina Sadovskaia的注視下,Anzhela Khordina使出俄羅斯國家隊第一主攻手的壓倒性力量,高點強攻撕破三人攔網,落地得分。場邊的旅居神川市俄羅斯人士團體陷入瘋狂狀態,俄羅斯國旗和Dreams隊旗拼命揮動,夾雜俄語的歡呼聲震耳欲聾。
楊致抬頭,看著觀眾席的水藍(Dreams)鵝黃(成都秋英)旗海。
今天是兩大CVL明星級外援主攻手在賽場碰頭的日子,旅居神川市的俄羅斯人團體和巴西人團體也來了。兩班人分佔兩邊看台的一塊區域,拼命以自己的母語為同國的外援球手打氣。
那些俄語和葡萄牙語,她一句也聽不懂。可是,如果是羽鳶,她應該聽得懂吧?
羽鳶應該在吧?她說過弄到了票,今天會入場觀看球賽的。不過觀眾每一次都那麼多,即使她拼命地看,應該也找不到羽鳶的身姿吧?
不過,羽鳶一定在的。羽鳶就在場中的某處,和平時吃飯喝茶相處時一樣,安靜地、溫柔地看著自己。
只要看見那樣子的目光,便感到安心和放鬆,便能坦然面對一切。
那是,從未有過的感覺。
那和那時對甘梓珊的感情也不一樣。雖然有一段時間,甘梓珊也是支持自己再努力治傷、訓練下去的心靈支柱;但那種心跳加速的感覺、那種渴想和逃避同時存在的感覺,仍然無法忽視。
但對羽鳶,雖然也會想念,但不會有這樣的感覺。
近來的想法好像越來越奇怪了。雖說自己大概是羽鳶唯一的真正意義上的朋友,而且還越走越近、知道的事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常牽手、見面和道別時也會像歐美禮節那樣擁抱。但畢竟應該只是朋友而已吧?自己也沒有那種臉紅心跳的感覺,那不就說明了,那根本不是像以前那樣的戀愛了嗎?
啊,自己居然在比賽時想這些東西,實在不行。看來近來兼了副教練的位置後,真的有點鬆懈了。這樣是不成的,集中力必需再提高一些才對。
深呼吸了幾下,楊致調整了一下髮夾,再抹了抹汗,把毛巾和水瓶遞回給蔡堯雲。
舒幸露發球失誤,2比4,成都秋英奪回發球權。楊致最後整了整腰間的小毛巾,昂然上場,入替舒幸露。
場邊,隊醫趙怡立刻替舒幸露的腳踝檢查。楊致動了動右肩,故意忽視場子對面甘梓珊的瞪視、商詩和Rodriguez的商討,在自己場區的中心,與龍敏思、楚菱互相擊掌,再準備走位。
看見楊致上場的身影,崔羽鳶不禁微笑。
剛才致抬頭望向了觀眾席。她知道致應該沒有發現自己;但她仍然轉過視線,與致的目光相觸。
那目光,如此平靜,又如此堅定,令人心折。
她的排球球技只是一般人興趣式打打的程度,也沒有特別留意排球消息。但多年來保護素玉小姐,也研究過素玉小姐身邊的人,其中就包括很多世界知名的排球手。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了一些排球與圈子的事情。
全世界,包括CVL在內的自由防守球員也是偏矮的;但致的身高,一點也不比CVL的其他攻手遜色。
只比自己矮一點點(177cm)的身高、矯健的體格,若不是資料中顯示的上臂傷和肩傷,怕還會是CVL某支甲組球隊的主力接應二傳吧?
可是,致在後排的防守能力還是這麼強。似乎每一球都救得起似的;即使是自己擔任SP時,在國際賽中看過的球手的扣球,致還是守得起來。這樣就不容易。
並不是從小練起的位置,就如自己從『10歲』開始鍛練武技那樣;像致這樣子半途出家,她付出的努力,大概比任何人都多吧?
上官柔小姐就是中國國家隊的成員。崔羽鳶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想,但就她這個外行人看來,致跟上官柔小姐的水平也差不多,風格各擅勝場。
真美……
這樣凜然端立的身姿、這樣認真又從容的表情。
轉任文職並定居下來後,每逢有Dreams的主場賽,公司便會透過內部文件派送門票給庶務一部。大概這是望月的某種福利吧?又或是這是素玉小姐要求她照顧、保護致的其中一環吧。通常部門內不會有人想用到那張票,她又想看到致,便每一次也拿了票,來看致的比賽。
CVL的賽事通常在周五晚上,或是周六、日的下午或傍晚舉行。她這種『上班族』可以輕易觀看有餘。主客場比賽也一樣,之後會有一連串的活動,例如傳媒訪問之類,到了差不多10點,Dreams的大家才會坐專車回到宿舍。之後再開戰後會議,到11點左右才會有空。
那是在保護素玉小姐的時候,已經熟知的行程。致是球手,行程比身為教練員的素玉小姐和Ekaterina小姐要少,住宿也是直接在Dreams宿舍Common Room的樓上,與素玉小姐和Ekaterina小姐還要特地過夜、或是開夜車回蔓區大宅不同。
到時自己就不會打擾致了,若Dreams一周有兩場賽事,她會到比賽結束後的周一、Dreams的大家都回到神川市後才會再找致,和致一起吃早餐,陪她放鬆、聊天。有時也幫她造晚飯、陪她集中精神,備戰下一周次的比賽。
嗯,說起來,自己好像沒有像那些球迷那樣,送過禮品或花束給致呢。
她也算是致的球迷之一了,或許應該弄個甚麼東西送給她吧。
就這麼決定。她們約好明天早上一起吃早餐,到時先繞去花店,買個花束送給她。
只是,哪一種花比較好?雖然也假扮過秘書,但當時的江老、劉凱江先生等高層人士,都知道自己是假的,所以都沒有吩咐過她做這種事情。受訓的時候,也沒有精細到這種東西也教。
唔,反正花店的人會懂得吧。只要給花店一個預算,他們便會懂得發辦吧。
觀眾席上歡呼聲爆炸一般響起。楊致衝到後場,把隊友墊歪的球竭力撈了回來。球回到Dreams的場區,Khordina原地扣殺過網。成都秋英再構築戰術,王梨鈴的個人時間差完全騙倒Dreams的前排攔網,但楊致不知何時已經回到場中心,正正站在球路落點上,把球完美地墊起。球上到網,善慧在二號位托球;Dreams三人走動戰術起動,楚菱左手二號位D式快攻把腰力也用上,在無人攔網下狂扯到成都秋英左後場死角,漂亮落地得分。
8比5,Dreams領先3分。成都秋英叫了主動暫停。
「楊致……」商詩暗暗咬牙。致致……楊致根本完全不像28歲、體能已經開始下降的老將啊!更遑論她的傷了。當年她的傷,可是重到連母會不惜賠錢也要解約,等同放棄她的啊!這樣的半殘廢的選手,竟然還有如此的體力和實力?
每一球也被她看穿,每一球也救得起來。撕破了前排攔網陣也沒有用;還有她,還有那個短髮的、穿Dreams自由人專用黑色球衣的11號選手在,秋英每一個隊友的扣球,威力也都大減。
Dreams的主攻手可是俄羅斯國家隊的第一主攻、以及中國青年軍兼國家隊的第二主攻啊。這樣陷入被動下去,被兩個國家級主攻手攻上來,可再沒法子翻身了。
但,難道她們又有甚麼方法嗎?
2026年球季以來,她們一直都憑實力,穩坐Dreams之上的名次。今年,這兩場重要的勝利,難道真有保不住的可能嗎?
後備席中,二隊趁這一分鐘的暫停,重整戰術和心情。在崔羽鳶於看台一角的安靜注視下,楊致端立在領隊林素玉和主教練Ekaterina Sadovskaia的旁邊,抬首環視工讀生正在擦拭汗漬的球場,眼中從容而帶了凜然的光,被官方攝影機所捕捉到,在球場大屏幕中閃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