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hin7e 于 2013-4-26 12:31 编辑

《三十二》永恆

推開了教堂的木製大門，王后有些困惑地看著王。

「怎麼突然想到帶我來這裡？」

今天下午在書房批改文件的時候，她可沒忽略王后拼命翻閱著關於教會的事典書籍。

──即使不熟悉平柏國的文字，王后也寧可不辭辛苦地去翻遍各種書籍，就是不願求助於王。並非討厭被人教導的這件事情，只是純粹不想示弱。

在很多事情上面，王后有自己的堅持和驕傲，然而看到王后認真的模樣，王不禁會想著：不如直接開口問自己，不是更快嗎？不過，她太了解她了，總是倔強地逞強著──非、常、可、愛。

「你對於明天的儀式，似乎很緊張的樣子。」

偶爾，王也會像現在這樣，直接戳破王后逞強地虛張聲勢。

身子微傾，伸手勾勒出一個自右上劃向左下方的半弧，做了個邀請的動作。

──然後，總會忍不住以她自己的方式去幫助她。

對她來說，雖然看著王后努力地樣子也很有趣，但是苦惱的神情似乎不適合經常出現在王后的臉上。

「那是當然的吧……布茲梅茲一向都不重視信仰這一方面，更別說教會的正式儀式了。」王后可不想在眾臣面前的冊封儀式上失禮。

「──那麼，儀式前帶我過來這裡……就是為了這件事？」將手遞向了王邀請的手上作為回應。

「提前熟悉一些儀式的流程，免得你明天過於緊張，而導致我的皮靴耐久度將迎來一場莫大的考驗。」

「我不介意讓某人的皮靴現在就立刻損毀。」

王倒退了一步，裝出一臉悲戚地模樣，抬頭望著教堂的頂端，喃喃說著：「前略，天國的父王……請瞧瞧我究竟娶了個多麼凶殘的──呃！痛痛痛！」

「喂！你這暴力王后！我說你根本就沒打算踩靴子吧？完全是挑腳上最脆弱的位置踩啊！我可憐的腳要壞了吧……」

完全無視王誇張的哀嚎聲，王后只是優雅地收回了踩踏的動作，一派自然地回道：「壞了不是正好，連換靴子的麻煩都省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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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除了神職人員，只有重大儀式才會開放進入的宮廷教堂，這是王后初次進到教堂內部，看著王后一臉好奇的模樣，饒有興致地張望著，王也只好臨時導覽一番。

逛著逛著，原先只是輕搭著的手，不知不覺又牽到一起。

畢竟，尋求著令自己感到最舒適的方式，似乎就是人類的本能。

儘管不久前才牽手走過那段漫長的迴廊，然而一旦明白了光是指間相交，就能如此愉快，對於這樣簡單的觸碰會上癮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吧。

教堂的正廳，是由兩排柱子將廣闊的空間一分為三，左右兩旁走道的盡頭，一方是現任教宗的石雕像；另一方則是以精緻木雕版圍成的一個小房間，即為告解聖事、懺悔用的告解室。

沿著中央通道走去，最深處則是主祭壇，紅葉一面領著市子步向了祭壇之上。

「明天儀式開始的時候，會在這邊的台上倒葡萄酒，然後奉獻祭禮。」

紅葉順手拿起了台上預備在儀式用的酒壺，晃了晃。「如何，要喝一杯嗎？」

「你對平柏國的神祇也太不尊敬了吧。」儘管這麼說，還是伸手接過了斟滿的酒杯。

紅葉毫不在意地將自己手中的杯子也斟滿。

「對了，紅葉……」

「嗯？怎麼了？」

「為什麼安排這場冊封榮譽神職的儀式？」她低頭看向杯裡的艷麗酒液，有些猶豫地說著：「……果然是因為之前我在大殿上的那番話闖禍了吧？」

「別多心了，你說的那番話，對於安排這場儀式只是早與晚的差別。」頓了頓，紅葉突然嚴肅地說著：「倒是你……要好好考慮清楚，對於明天的冊封接受與否。」

「要考慮什麼？」她不解地反問。

「……當初，我並沒有要把你留在平柏國的意思。」緊緊地握著酒杯，像是要讓自己盡量以平靜的語調敘述這件事情。「那時候，我只是想著如果你有了喜歡的人……就讓你去追尋自己的幸福。」

市子臉上難掩驚訝的神情，安靜地聽著這些她所不知道的紅葉。

「所以，才會只是籌辦了一場大婚的慶典，並沒有讓教會的人參與婚禮。」紅葉勾了勾嘴角，頗有為她的計畫感到自信的模樣。「就平柏國這個信仰之都來說，其實沒有在神的見證下舉行的婚禮──是不具約束效力，可以任意悔棄的。」

「為什麼？……你要做到這種地步？」她真的值得紅葉為她做到這種程度嗎？如果她這個王后提出了悔婚，作為一國之君的紅葉不僅會威嚴盡失，甚至不能拒絕她背棄婚約的要求。

「啊哈！當然是因為──這樣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找個溫柔良善的新王后啊。」

「紅葉！我是認真的問你！」

「嘖……明明就知道答案不是嗎？」低聲反問著，難得窘迫地轉移了話題。「總之，明天的儀式……雖然不是為了婚禮，但是一旦接受冊封就等同於受神所見證，再也沒有反悔的餘地了。」

「我知道。」

「──若你接受，就必須一輩子當我的妻子了。」紅葉從袖袋中取出了一枚戒指，一語雙關。

「我知──」市子正要順口回答，卻見到紅葉忽然屈膝跪下，伸手遞出戒指。

「……喂！你真的很不浪漫耶！」沒好氣地看著王突如其來的舉動，「而且比起求婚，這更像是想讓我順口答應的陷阱吧！？」

「哎呀哎呀，這都被你發現了！……所以我就說求婚什麼的真是有夠麻煩耶。」撓了撓臉頰，一臉嫌麻煩的樣子，嘴上碎碎念著：「都是熊谷那傢伙，說什麼女孩子最愛這招……」

「哼！不僅不夠浪漫，一點誠意也沒有。時機挑錯，不懂說話，氣氛全無……也就只有場景是教堂還勉強沾得上邊。」毫不留情地數落著王的各種不是，誰讓這是她一生僅有一次的重要求婚，居然被王弄成這個樣子。

「這樣嗎？……那我看，還是把戒指拿去送別的女孩子好了。」

王后猛地一把奪過戒指，珍惜地抱在胸前。「開什麼玩笑，給我就是我的了！」

王似笑非笑地說著：「你不是很嫌棄嗎？」

「我、我可以拿去賣錢啊！」

「親愛的王后，你很缺錢嗎？不如你把戒指還我，我給你現金吧？」

「我才不要！」

「好啦，先給我吧。我可是跪著腳都痠了。」

「要做什麼？等等──你該不會想反悔吧？」狐疑地盯著眼前的王看個不停。接著，她指著身後平柏國神祇的雕像說道：「別忘了，我們是在教堂裡，剛剛那個求婚可是有著神的見證哦。」

聽著王后的宣言，王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只是想，總要讓我幫你戴上吧？」

似乎感到難為情般地偏過頭去，將戒指遞給了王。

紅葉並沒有立刻為她戴上，而是認真地一字一句說著：「我，平柏國國王，紅葉，在此請求你──布茲梅茲公主，市子．薩庫拉，嫁予我為妻。我將獻上一生一世的忠誠，不離不棄，直到死神漆黑的羽翼籠罩而將我們分離。」

「……」市子好半晌說不出話來。彷彿沉醉於紅葉難得說出那專屬情人間的話語，她美麗狹長地淡金色瞳眸，專注地眼神，一臉認真的神情。

「我說親愛的王后啊，你該不會是感動到說不出話來了吧？」

「……只是一生一世的忠誠，你還好意思說啊？」

「哈？」對於市子出乎意料的回答，紅葉愣了愣。

「聽好了！從現在開始，你只能愛我一個人，要寵我，不能騙我。答應我的每件事情都要做到；對我講的每一句話都要真心。不能欺負我、罵我，要相信我。別人欺負我，你要在第一時間出來幫我。我開心呢，你就要陪著我開心；我不開心呢，你就要哄我開心。永遠要覺得我是最漂亮的，夢裡面也要見到我，在你的心裡面只有我。」臉不紅氣不喘地唸出一連串的台詞，彷彿熟悉地能倒背如流一般，簡直像是早已預備著向王說出這段宣言似的。

紅葉瞪大了眼，毫無形象地張著嘴，錯愕地問道：「喂……你是從哪裡學來這種亂七八糟的台詞啊？」

「我聽說遠在東方的國度，有個女人就是這麼對她的丈夫說的。還是說……你對這些話有什麼不滿嗎？嗯？」

只見紅葉緩緩舉起了手來，顫聲道：「那個……我可以反悔嗎？」

「當然……」市子再度指著神祇的雕像，燦爛一笑：「──休想！」

王一臉懊悔的神情，喃喃自語著：「我根本是誤上了賊船吧……」

嘆了口氣，王認命似地輕握著王后的手。

樣式簡單的銀色戒指，在夜晚依舊閃耀著光芒，彷彿見證著永不蒙塵黯淡的愛情。

套上指尖的剎那，王后忍不住問著：「戒指內圍寫著什麼嗎？」

在某個角度，她依稀見到了戒指裡刻著什麼文字。

「那個問題……不能等到你自己私下拿起來看嗎？」王偏過頭去，彷彿極不願說出文字內容。

「不～行。你忘了我剛才說的嗎？……我不開心呢，你就要哄我開心──所以，現在我就想聽。」

「那你現在不開心嗎？」

「我沒聽見你說，所以不開心。」

「你！──神啊！！我好想反悔啊！！」

象徵誓約的戒指套上的瞬間，只聽紅葉低聲傾訴著。

「The beginning of fore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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