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标题

作者:凌雪
更新时间:2013-05-09 1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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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鞠妤睜開眼睛,呆呆看著那熟悉無比的天花板。


夢中,她茫然地走在一片漆黑之中,四處都安靜得可怕。一直走著走著,那溫暖燈光永遠也是那麼遙遠,永遠永遠,也沒有辦法走到那溫柔的所在。


靜漪、靜漪,你在哪?你要去哪兒?為甚麼不帶妤一起去?


為甚麼?為甚麼丟下妤?連一個有你的夢,也不留給妤呢?


妤要的只是一個有靜漪的夢而已。就算是像看電視那樣的也好;那些深藏在心中的快樂回憶,只要在旁邊看、偷偷看一看就好。


為甚麼,連這樣的夢,也無法夢到呢……


左手一直覆著的心口,帶了微微的雜音,但仍算是穩定跳動。身體也不特別冰冷和虛弱,她伸出右手,撫了撫額頭和頸間,也沒有發燒。


伸了伸懶腰,她慢慢起床,先做一下伸展運動,才下床去,趿了拖鞋,走到浴室去梳洗。


相比起開放式廚房,Dreams宿舍屋子的浴室算是寬敞的。不附洗衣機(洗衣房在地下)的浴室,馬桶、洗漱台、浴缸和花灑頭一應俱全。除了淋浴外,還可以浸浴,好讓球手們可以消去疲勞,也可以作簡單的水療之用。不過要洗浴缸時就有點辛苦了。


鞠妤輕輕一笑。家務這種小事,她還是做得不錯的。有時靜漪也會以請她幫忙做家務的名義叫她過去,她們一起把浴室清理乾淨後,便共渡快樂的下午時光……


那個時候,頭髮也還沒長長,心臟也還沒有開始痛起來。自己的雙眼,也沒有像現在反映在鏡中的樣子一般,帶著那份深深的空洞……


這樣子的笑容,拍靜態宣傳照時,卻比現在好看多了。攝影師的技術真厲害啊,連她的強顏歡笑,也可以修飾得像是真的快樂笑著一樣。


那個人對自己是多麼的不好啊,她是明白的。狠心地把自己當作替代品,真品再次出現後,便對自己百般嘲諷和冷落。在轉會長春後,更大剌剌地帶那位真品,在公開場合露面、接受《國際體育在線》的訪問。


Claire說,那個人在長春香河的官方部落格,都貼滿與那真品恩愛的照片。也寫滿『此生唯一的真愛』、『兜兜轉轉還是回歸自己心中至愛』之類的話,把鞠妤自己一筆抹倒……


那個人,是多麼的可惡啊;也再沒有任何一位經歷過那一切的隊友,願意再跟那個人說一句話。


可是,無論自己如何設法說服,心靈的那個角落,每天早上和臨睡前,仍然在徘徊、悲喚。


打球的時候,訓練也好、比賽也好,有時會像靜漪還在Dreams的時候那樣,下意識地在球場上尋找她的身影。


偶然,過往的回憶,會像閃電一般掠過心頭。那時,心臟會悸疼起來,整個意識沉沒在那份劇烈的悲傷裏,要深呼吸一陣子,才能平復下去。


心靈的角落,那不斷頭的哭音,有時明顯、有時隱沒。但,始終沒有停止過。


只有自己在空隙時間一個人研製新甜點時、只有為隊友們烤製小餅乾或做布丁時,才能稍稍忘記那份不斷頭的痛楚,安心享受那份快樂時光……


大家的笑容,是自己的支柱。


新的球季即將開始;又再到了實現她們夢想的時間。


她們的Dreams,終有一天,要奪取CVL甲組冠軍、要衝出世界,與全世界最強的職業球隊,爭奪國際冠軍球會盃的世界冠軍。


這是,在漫長得看不見盡頭的未來路上,在這一刻,鞠妤想要去做的事情……


那個人,現在大概也和自己一樣,在籌備春訓的事情了吧?


在那遙遠的長春,那個即使已經是三月,仍然在下雪的寒冷的地方。


閉了閉眼睛,鞠妤把注意力帶離那個脆弱的角落。目光回復訓練和比賽時的堅定,她開始梳洗,準備早上九點開始的公開訓練。


**************************


春訓前夕的星期五的早上,位於菖區Dreams球隊宿舍一條馬路對面的Dreams訓練場。


雖然還沒有正式開始為期三星期的春訓,但球隊的人已經差不多全部來齊。在早上的公開訓練中,人在神川市的球手全員到齊,穿著各種Dreams的T恤,在球場上一邊練習,一邊讓前來取材的攝影師與記者們拍照。


因為是取材用的時間,所以主教練Ekaterina Sadovskaia安排了比較多的球技以及模擬比賽訓練。除了曹冬雲外,大家都不是新人了,都相當合作,展露笑容和漂亮的球技,給官方攝影師和傳媒記者取得最佳素材。


黎葒和湛藍代表《中國體育在線》前來拍照和訪問。她們和林素玉與Sadovskaia握過手後,湛藍開始拍攝,黎葒也開始訪問身為領隊的林素玉。


「這樣子也很有CVL球隊的味道了呢。」留了及肩長髮的黎葒笑道,「恭喜你,素玉,球隊終於上了軌道。」


「是啊,三年前你們來採訪的時候,要辦個模擬陣容訓練,還要我和Tarina下場充人頭才行。」林素玉回以微笑。「那時藍藍也來拍過照片呢,現在我們已經可以完全放心把場子交給孩子們了。」


黎葒笑了笑,轉移話題:「今年Dreams的目標也是甲組頭三名嗎?」


「是的。我們有敏思和Anzhela這兩位國家隊級球手,又有小唯這位救火隊人馬。再加上Yulia、Claire和婉竹也是效力中國香港和中華台北隊的,這樣的人腳,默契又漸漸變深,也是時候追求再進一步的成績了。」


「也對。不過飛鷹、北京紅梅和廣東楊桂也不好對付。」黎葒道。


「的確是如此。尤其是飛鷹……五月我們會在主場對飛鷹隊,那一場比賽的目標是與飛鷹鬥到第五局,好在她們身上取得一分。」林素玉雙手抱胸,道。


「我明白了。」黎葒微笑,以戴了堇青石戒指的左手關上錄音筆,「謝謝素玉接受訪問。」


「葒太客氣了。」林素玉也笑,撥了撥長長的馬尾。


「小鞠,請過來這邊代替知華。」Sadovskaia向不在場上進行模擬賽訓練的鞠妤道。


鞠妤從與孔弦音的搓球練習中抬起頭來,應道:「是!」


「輪到你了呢,快去吧?」練習兩小時後讓腳踝休息的舒幸露笑道,把鞠妤推了出去。


鞠妤回頭,對舒幸露微笑了一下,再整了整左手的護臂,便走到場上,與秦知華擊掌,示意換人上場。


178cm的高挑玲瓏身形,站到場上;白晳的肌膚配上墨黑的秀髮,在腦後紮成小辮。整齊的瀏海微微汗濕,穿著Dreams的水藍色風衣與全副排球裝備,卓立球場上,立刻引來無數鎂光燈閃爍。


鞠妤一上場便在一號位發球。手腕扭動,輕巧的網球式發球直插對方的右後場死角,立刻得分。


「再來一球!」鞠妤微笑著與同場的楊致、龍敏思擊掌相慶。


模擬練習繼續,記者和官方攝影師的鏡頭都追著郭唯、楚菱、龍敏思、Khordina、上官柔等明星級球手打轉,捕捉她們守球和後排進攻的姿態。


湛藍則舉起攝影機,連串拍下鞠妤成功守球並製造機會給隊友後、與周凝歡呼擊掌的情景。


打了半小時,Sadovskaia教練示意暫停,讓球手們休息一下。鞠妤撫了撫左手上的護臂,笑著回應楊致的關注詢問,回到長椅邊上喝水。


黎葒走到湛藍身畔,看著拍檔兼戀人當場整理照片。「都拍的是鞠妤嗎?」


「其實所有人都有拍,但數算起來,好像是鞠妤的照片最多。」湛藍笑著把照相機遞給黎葒看。「不愧是前度全國學界年度最佳接應二傳啊!又帶校隊拿過世界學界盃冠軍、參加過U-16青年軍,還去過瑞士參加世界排協年終大會的示範賽。真厲害啊!樣貌又長得美。如果不是那個隱患的話,她現在應該是及得上桑雨虹和甘梓珊的明星級攻手吧?」


「大概是吧?」黎葒笑了一下,翻看湛藍照相機中的照片。


這兩年,看電視或視頻網站直播、又或Dreams官方照和友社拍下的照片,開始明白鞠妤如此受日本球迷歡迎的原因。


兩年前日本讀賣新聞突然聯絡她們請求供應Dreams相關的稿子,尤其重金買下有鞠妤在其中的部份的。


當然,其他球隊和球手的照片和新聞,他們也會購買或交換。但鞠妤相關的稿子和照片,他們幾乎全包;即使初蕾總編開出高價,他們仍然開心地照單全收。


她也是後來看了Dreams官方網站和部落格,看見那些大段大段的日文留言(素玉和Ekaterina以同樣流麗的日語回應),才知道鞠妤在日本排球圈子受歡迎的程度,是超出自己和藍藍的想像。


鞠妤是美人,球技也如此精湛。如此流麗的技術型打法,堪稱得到素玉的真傳。楚菱雖然也是左手的技術型球手,但楚菱得到的主要是謀略方面的真傳,技術則是另外一種風格,與當年三屆『世界第一接應二傳』的扣吊兼備的技巧、以及那種對場上局勢的細膩直覺不同。


這種技術型的打法,向來受到亞洲區球迷的喜愛,中國與日本球迷也很喜歡這樣的風格。


但,鞠妤會投日本球迷的緣,不只因為球技那麼簡單。


鞠妤有心律不整的隱患,還因此婉拒過國家隊的邀請,這是球迷之間眾所周知的事情。可能因為心臟問題而不能太激動的緣故,她在球場上、在專訪中,感情表達都是含蓄溫和的。那份微笑和低語,散發出與20歲真實年紀不符的沉穩與凜然姿態。


但,最令人在意的,是鞠妤目光深處的那份隱然淒楚。


在鎂光燈之下、在不為人注意的角落下,那黑色的眼眸中,會有淒涼茫然的光芒一閃而過。


即使贏了比賽,也不會樂極忘形,只是淺笑著感謝傳媒和球迷的支持,再應付下一場賽事。輸了球,也不會激動落淚,而是苦笑一下,平靜地與隊友一起和對手握手,再回去後備席安靜擁抱、安慰隊友。


即使對著鏡頭盈盈笑著,眼神卻隱約透出哀涼。


即使打完力量和角度均為世界一流的強勁扣球,那個姿態仍然透出痛楚和脆弱。


左手下臂扣著內關的黑色護具、白晳臉蛋上精緻但沒甚麼血色的嘴唇。


鞠妤的病和那個傷痛,除了有限的幾個知情者外,沒有人知道真正原因。但光只是『有心律不整隱患的悲哀的天才美女選手』,這樣子的形象,已經足夠令日本球迷瘋狂了。


很多年前,在黎葒自己還是現役球手的時代,她也曾經看見一位這樣的球手。那位前度『世界第一二傳』,球技是那麼精湛、深藍眼眸中的傷痛,又是如此明顯。而那份凜然的姿態,也深深受到日本球迷的歡迎和懷念。雖然那位球手已經與深愛的戀人重逢、結合,完全痊癒並退役執教VDLI,但日本球迷愛屋及烏,對那支VDLI甲組頭五名級球隊VC Turin仍然投以熱情擁戴。


作為一個立場中立的記者,黎葒自己不會對任何球手或球隊抱以偏見。但若是以她私人的觀點來評論,由於知道了鞠妤當年的事情,每年對長春香河主力副攻手練靜漪的採訪,便變得不是一件樂事了。


這也難怪素玉和Ekaterina當年要交易走練靜漪。性格不合的和平分手也就算了;居然發展出那樣破壞隊中互信的問題關係,任誰看見這樣殘忍的背叛,也再無法安然地與這種始作俑者做隊友了吧。


連自己也不禁憐惜起這位鞠妤來。這位擁有近年來最為流麗球技的接應二傳,無論是技術、心理質素、觸覺與經驗,均很有能力在國際賽上獨當一面,卻因為那件事、因為那個隱患,而徹底地沉默……


鞠妤應該是幸運的,仍然有打職業賽的能力,也有真心為她著想的領隊素玉和主教練Ekaterina。她仍然能夠在Dreams安身立命,繼續發揮她亮麗的球技。可是,雖然已經經過兩個球季的時光,鞠妤那時所受的傷痛,大概還沒完全痊癒吧?


「葒?」湛藍仰頭輕喚。


「啊,沒甚麼,我在想稿子配圖的事情,想住了而已。」黎葒微笑,如多年的相處一樣,摸摸湛藍的頭,再把照相機還給戀人兼拍檔。「休息時間應該差不多完結了。鞠妤的照片拍得很漂亮,藍藍再來拍其他人吧?」


「是,主任!」湛藍開玩笑的道,拿了照相機,繼續拍攝正在整裝準備回到場上作配合訓練的Dreams球手。


一身風衣長褲的林素玉站在場邊一邊看球賽一邊以平板電腦筆記、Sadovskaia則在邊線後靜靜觀看和思考分析。場上,鞠妤以左手按了按心口,才擺好姿勢,迎接對方龍敏思的發球。


******************************


星期六。經過周五全天訓練後,這天是調整的日子。早上兩小時輕鬆的器械訓練過後(林素玉和Sadovskaia也一同參與),大家便回家休息,或找隊醫趙怡進行治療,以調整狀態,迎來下個星期開始的CVL揭幕禮。


林素玉和Sadovskaia在主教練宿舍屋子洗過澡後,便下樓來,到Common Room去準備食材,等候南曉琳的車子到達。


「馬卡龍只會用到蛋白,那蛋黃怎麼辦?」Sadovskaia問道。


「做布丁或是美乃滋也可以啊。」林素玉笑道。「呀,不如造荷蘭汁吧?可以配白肉魚吃。反正孩子們都回來了,很快便用得完的。我們也可以拿一點回家去用。」


「荷蘭汁倒是不錯。」Sadovskaia道。「這個Adrienne應該也會弄吧?晚點再買些白肉魚來做晚餐。把Adrienne也留下來吃飯吧。」


「好。」林素玉坐在長條桌前,翻著自己從家中帶來的書本和網上資料。「唔,其實書中和網友也寫了很多做馬卡龍必須注意的地方。我們的烤箱爐溫應該夠了;這次曉琳認真地做,又有那麼多資料參考,應該會成功吧?」


「那我打好奶油,等著填充馬卡龍就好了。」Sadovskaia笑道。


左萌打開了Common Room的門。「素玉小姐、Ekaterina小姐,曉琳小姐已經到了。」


「喔。」林素玉和Sadovskaia一起站了起來,互相整了整身上的風衣,和左萌一起從樓梯下樓,到地下玄關去接把食材載來的南曉琳。


******************************


靜漪、靜漪,對不起……


不要趕我出去;我不會再問你用Skype跟誰說話,我會忍耐的、我會等候你忙完的……


原諒我、原諒我,好麼?


不要不理我、我會冷靜的,不要把我丟在一邊,好像我根本不存在那樣……


這麼在乎靜漪在和誰說話、為甚麼在一邊打字一邊偷笑,為甚麼都不會抱著自己用電腦;自己的心理真的出了問題嗎?要不然,為甚麼這麼不安、這麼不放心靜漪做自己的事?


為甚麼?為甚麼胸口會像堵住似的、為甚麼心臟會那麼痛?


好冷、好痛;只想睡,只想哭泣,只想要心愛的人,那一點點的溫暖……


『咇咇咇咇』鬧鐘的聲音響起,把鞠妤的神智猛地拉回現實。自己躺在一樓醫療室的床上,手腳的穴位都被扎了針,傳來氣在流動的痠軟感覺。


原來是夢嗎?


針灸時氣機流動,帶出身體的舊患和餘毒。這種時候,有時會做惡夢,素玉領隊說,那也是身心的一種清洗方式;透過把內心深處的痛苦帶到表意識來,來洗滌、治療心靈的傷痛。


也對呢,自己已經是Dreams的兩大正選接應二傳之一,也是神大的兼讀制大學生,不再是那時的高中三年級學生,不再是被那個人關在門外、卻甚麼也做不到的小女孩了。


那人已經從Dreams消失了;現在每年常規賽只會對戰兩次,最多是盃賽時會再對上一兩次而已。那個時候,素玉領隊也會體貼地讓Claire與自己交替上場,不會讓自己在場上,與那個人的球隊打足全場的。


那一年,她們在乙組奪取連續勝利。來找自己的球迷,隨著球季的經過漸漸增多;《神川體育周報》來了、《國際體育在線》也來了,與自己進行訪問,熱衷詢問龍洛平教練曾來Dreams觀看訓練的事情。


傳說中,龍洛平教練看中的是小唯和自己,想邀請她們進入國家隊……


趙怡從辦公桌那邊站了起來,拿著小碟,走到鞠妤的床邊。「好囉,要拔針了。唔,小鞠得再放鬆一些才行。這次的癥狀比較重呢,黏針黏得那麼厲害……放開心懷,這樣才好得快,嗯?」


「是。」鞠妤蹙了蹙眉,忍受銀針拔出來那電流流過一般的疼痛。


「好了,最後一針囉。」趙怡微笑,把最後一支銀針也拔出,用小瓷碟裝了用過的針,全部倒進寫了『醫療廢物』的桶子內。「休息一下吧?再去吃點東西。午餐留了一份給你,放在隔壁Common Room的冰箱裏。素玉和Ekaterina現在應該在用大廚房,不過她們只會用流理台和大烤箱,微波爐是可以照常使用的。」


「啊,好,謝謝怡姊。」鞠妤輕聲道,慢慢坐起身來,撐著仍然暈眩虛軟的身子站直,把褲管拉好,再套回風衣和拖鞋。


「路上小心,快點吃完回房間休息。」趙怡道,在門口靜靜揮別鞠妤。


醫療室和Common Room在同一層,走過電梯和樓梯大堂,幾步路就到了。鞠妤按著虛弱跳動的心臟,慢慢走進了冒出烤甜點香氣的Common Room。


林素玉、Sadovskaia和在流理台前洗滌容器的南曉琳也回過頭來,看著披散著稍長直髮、搖晃著走進來的少女。


「啊,一烤好便有試吃的人來了。」林素玉笑道。「小鞠,有剛出爐的馬卡龍喔,用抹茶粉、咖啡粉和甜菜粉上色的。來試試看吧?」


鞠妤扶了扶額頭,在長條桌上坐下,勉強抬起頭,笑了一笑說道:「嗯,素玉領隊,謝謝你。」


南曉琳放下洗滌好的容器,倚在流理台邊,醬紫色雙眸注視著那美麗高挑,但面容疲累蒼白的少女。


Sadovskaia把奶油擠進馬卡龍殼內,放到盤子裏,遞到鞠妤面前。「奶油是現成的,Adrienne和素主要是試製那個殼而已。我們是覺得感覺做得不那麼像網上的成功作品,不過味道好像跟店裏賣的差不多。Mia請給我們一些專業的意見。」


沒有留意主教練口中提到的那個陌生名字,鞠妤微微點頭,拿了一個馬卡龍,放到眼前看了看,就吃了一口。「唔,素玉領隊和Ekaterina教練,這樣的成品,你們自己還滿意嗎?」


「事實上是想做出像店裏所賣的馬卡龍那樣的裙邊。」林素玉苦笑了一下,「可是曉琳和我烤出來的東西,感覺也不太像店裏買來的東西的樣子,口感也不太對,好像放了幾天的馬卡龍一樣,都軟綿綿的。」


鞠妤把吃了一口的馬卡龍放下來。「裙邊烤不出來,原因是爐溫調控不當。爐溫難以控制與預熱的時間不足有關。店裏的烤爐是會一直開著的,爐溫穩定,裙邊便容易出來;但家裏製作的時候,便必須特別注意預熱的問題了。至於這種軟綿綿的口感,那是因為蛋白打發得太過了,其實只要蛋白開始發出光澤和剛開始出現堅挺的角,就應該打住了……唔,你們是用細糖粉吧?」


南曉琳不好意思地道:「我是用白砂糖自己打成細糖粉的。」


「這樣也不是不可以。有時材料就是買不到,這樣我是明白的。」用力按了按悸動的心臟,鞠妤垂了頭,聲音雖輕,卻一下下擊中南曉琳的要害。「不過若是自己打,好歹再花些時間,把糖打成最細滑的狀態才使用吧?若糖粉不夠細,口感做出來便會沙沙的,也難以控制烤出來的口感。若真的要追求完美的成功作品,便得再拿出些誠意來才行。在薊區有一家專賣西式點心原材料的批發店,很多糕餅點也從那家店取貨的,那兒有各種粗細度的糖粉賣,可以去那兒淘淘看。那邊只開早上和下午,還有用膳時間,亦不提供包裝,所以要自帶容器,不過為了追求好吃,這點辛勞應該是值得的吧?」


「明白了。」南曉琳左手持筆,一一在記事本中記錄下來。「還有其他問題嗎?」


「材料的份量要精確地秤量,畢竟這不是一般菜式,糕點類的東西,份量只要錯了一點點,成品便會差很遠。」鞠妤道。「糖粉和蛋白的比例會直接影響口感;若用像抹茶粉那樣的天然著色劑,它本身也有味道,在杏仁粉和糖份的比例上,也得微調才行。要不然吃不出抹茶的清香,卻得到茶的苦澀味,那就不好了。」


南曉琳苦笑了一陣子,才收拾了筆記本,坐到鞠妤對面的椅上:「的確,我把做馬卡龍當成做菜或做果醬那樣,大都憑直覺,沒有很仔細地秤量食材,結果弄成這樣,讓你吃到難吃的失敗品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咦,不是Ekaterina教練或素玉領隊的聲音。那是誰?


陌生但動聽的聲音從極近的地方撞入心湖,鞠妤這才猛地驚覺,抬起頭來,雙眼正好撞進那泓澄澈的醬紫色眸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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