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白毛雪狼。」 于 2013-11-12 03:47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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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相遇的時候,已經相當不悅。
毫無理由,至今也無法找出合理的解釋。
不,對一個人抱持任何感覺,根本不需要原因。
毫無理性可言地,想破壞扼殺的心情一點一滴深刻烙入骨頭。
一次又一次、抑制想要上前用雙手捏進那雪白脖子的衝動。
心底急劇膨脹的煩躁,逐漸把她趕至懸崖邊緣。
與生俱來的直覺,並沒有自欺欺人的必要。
沒錯,她很在意。
在意得想要親手染上那個人的鮮血。
想要看見對方痛苦不已的表情。
這種難捺的心情就如脈搏般竄遍全身,靜候擊潰理智的時機。
原因是甚麼呢?不過,已經不再重要了。
僅僅知道,她打從心底對Annie Leonheart這個人感到不快而已。
僅此而已。
ーーーー又是同樣的掃腿。
黑髮少女用右手迅速擋下帶勁的側踢,順勢抓緊對方的小腿,然後連人帶腿一舉揪起。
明顯處於下風的金髮少女緊皺眉頭,咬著牙,在半空中向後翻前用兩腿交叉夾緊對方的脖子,鎖定的力道及動作之快都使人無法輕易擺脫。
利用身體的柔韌性於空中翻騰後掰腰,雙手撐地作為借力,用力把鉗制住的對手甩出去。
只要成功使其失去平衡,控制權就落入自己的手中了。
即使對方是披著人皮的野獸,也能以技巧取勝。
再怎麼聰明的野獸,終究只是野獸,最後還是會成為獵人的標本。
而這頭以一敵百的猛獸已經跌入陷阱了。
睜大的藍瞳盯著對方離地的雙腿,她的嘴角勾起一絲弧度。
得手了!ーーーー
屈著雙腿壓在黑髮少女的身上,兩手亦按著對方的兩腕在地。
持續了幾句鐘的連番激戰,漫長得連一班好奇的旁觀者都紛紛離去,最後訓練格鬥場裡只剩下她們的身影。而現在,以單方面的小勝作為終幕。
被壓在身下的黑髮少女並沒有掙扎。
戰鬥時毫不留力、只瞄準並針對人體死穴猛攻,那鼓如洪水猛獸般的狂暴氣息彷如幻覺。
她木無表情看著跪坐在自己身上的對手。
深棕色的瞳仁深邃得似無底深淵,無從臆測她的思緒。
體驗過她所有足以致命的招式、卻還能以勝者姿態與她對視的人…
Mikasa Ackerman。
「我對妳死纏難打的原因沒興趣。」Annie的語氣平淡得幾乎無起伏,然而輕喘亦反映出執著,與對方戰鬥到至死方休的執著。「但是多虧了妳讓我更改善格鬥技術。」
汗水打濕了髮梢,順著半遮臉龐的瀏海滴落在Mikasa的臉頰上。Annie眼簾半闔,確定身下的人沒有反抗意思後,毅然鬆開被勒出紅痕的手腕。
十六年來,除父親外未曾有人能把她逼至如此狼狽的境地。
不僅於短時間內捉摸到招式的套路、出手的輕重,還能針對攻擊作出有效的壓制和反擊。
擁有這種身高,身手卻跟自己相差無幾的敏捷,屢次先發制人抑制她最具破壞力的攻擊。
“活生生的戰鬥機器”,這個詞語根本就是為這個人而存在。
要是剛才稍有不慎,恐怕真的會被這個擁有野獸蠻力的人殺掉吧。
雖然不清楚到底與Mikasa Ackerman在何時有甚麼過節,但既然對方抱著殺戮的心態全力以付,那她當然要雙倍奉還。
與這個人的交戰,是押上生命的死鬥。
心底一直傳來揮拳的鼓動,猶如有人在耳邊低語ーーーー無論如何都要取得勝利。
「有空也去教教那個急著去死的傢伙一些技巧吧,不然下次他也只有挨打的份。」雖然連稱為史無前例最強的天才訓練生,都已經敗在她的手下了呢。
自Mikasa身上離開並朝訓練場出口邁步,Annie邊拍拍制服上的塵土,邊漫不經心地說道。
然而,格鬥場上的王者卻忘記了、野獸無法抿滅的天性。
狩獵者與張牙舞爪的獵物,只是一線之差。
只需要一個機會,逆轉形勢、撕碎勢不兩立的敵人。
繫在腰間的木製刃首於瞬間被奪去,迅電不及掩耳的動作乾脆利落。
木刃的刀鋒抵著雪白的脖子,左手亦被粗暴扯後。感受著喉嚨愈漸受壓的痛苦,唇瓣貼著耳畔的柔軟若非即若離,平靜的威嚇傳入她的耳中:「若然妳敢對Allen出手…」
「要是我對那傢伙出手的話…要怎樣辦?」甚藍的雙瞳往握著木刃的手望去,手臂上已印有數個明顯的瘀青,無聲訴說自己下手的輕重。
明明已經是頭被磨平了爪子、逼至窮途末路的野獸…
不領好意也罷,還妄想要戰勝獵人嗎?
真令人讚羨的勇氣和堅持呢…但,還是ーーーー
給我好好的掉下去吧。
右腳陷入對方的胯間,從後使勁踢擊她的脛部使其失衡,同時一手牢牢抓緊握木刃的手,彎腰把體重全放後,盡全身的力氣,把比自己要高出半個頭的女性從肩膀摔過去。
「要把我殺掉嗎?」Annie走到倒在地上痛得皺起眉頭的東洋少女身邊,皮靴輕踩她的手臂,木刃隨即從手裡掉落。「為求勝利不擇手段…那傢伙對妳而言到底有甚麼特別呢。」
撿起本來屬於自己的木刃,眼角餘光掃過立在圍牆上的幾個身影,繼續予以視而不見。
她從來不做多餘的事情。
而其中一樣,便是犧牲休息和晚飯時間,跟一個死纏難打的同僚打架。
確保上面的人們都目睹了再次擊敗Mikasa的過程,然後就能回去等進入憲兵團的通知。
評分升級制之類的…真是麻煩頂透的事情。
輕歎一口氣,拭去額上的汗水,她在黑髮少女的身邊蹲下來。
「告訴妳一件事情吧,Mikasa…」伸手輕撫棗紅色的圍巾,顯然惹來其主人的不快,但她已率先制止了有氣無力反抗。「只有失去最重要的事物,才能使人變強。」
只有在失去之後,才能明白自身的懦弱。
因為這份軟弱,使曾經珍惜的一切從指間流走。
所以,要將其完全抹殺。
然後,成為更強的自己。
就如同妳失去父母,妳早晚都會失去那傢伙。
猶如惡魔的輕聲呢喃,一字一句都使棕黑的瞳孔急劇收縮。
有別於先前的狂暴,於眼神內浮現的是空洞的黯淡,冰冷得嚴如刺骨寒風吹過,背脊發涼。
使勁扭轉手腕擺脫束縛,五指準確無誤朝對方的喉嚨抓去,憑著身高和力氣的優勢將金髮的敵人壓倒,再次逆轉形勢。
「廢話真多。」逐漸加深握捏的力道,Mikasa毫不在意落在身上的揮拳掙扎,更探身以居高臨下的姿態欣賞對方痛苦的表情。「讓我教妳安靜的方法吧…」
喉嚨受擠壓的窒息感更為加深,使Annie發出一聲嗚咽。
與幾乎難受得扭曲的模樣相反,施暴者仍然掛著沒有半點情感的表情,看似平靜。
打在她身上的拳顯然失去力道,Mikasa輕聲道:「懦弱無能的人…只有妳。」
「正因妳是這麼的懦弱,才會失去重要的事情。」
看,只要再稍微用力,或者使勁扭動一下手,這個人便會就此喪命。
啊啊…看著她痛苦的表情,更是捨不得鬆開泛白的手指,心裡有甚麼正在蠢蠢欲動。
現在的自己、活像個瘋子。
似是條獵犬啃咬著獵物、執著於眼前人的自己,根本是個瘋子。
突然,Annie笑了。
那是與精緻西洋面容相去甚遠的、詭異的弧度。
映著天空顏色的雙瞳不再是往日的淡漠,反之,滲透著點點愉悅。接著,從乾渴的喉嚨發出了連聲哼笑,直視上方那雙不久前還訴說著殺意的黑瞳。
如此反常的態度,使Mikasa於錯愕間,無意識鬆開捏緊脖子的手。
被計算了?難道有設下埋伏?抑或只是單純地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不,全都不對。
這個人根本不能用常理看待。
「果然很像啊。」喃喃自語似的,語句亦如同自嘲,Annie的微笑未有褪去。「我和妳…」
獨自踏上認為是正確的道路,以自己的力量前進。
不願告訴他人、不被理解、飽受痛苦和矛盾也罷。
即使要與世界為敵,送上這條命,也必須要守護最重要的人。
不惜一切亦得達到目的,甚至被這份執著扭曲了性格也沒關係。
僅僅為了誰而咬牙堅持著,在這個沒有意義的世界裡努力地活著。
最後,變成了令人畏懼的怪物。
「我和妳完全不一樣。」Mikasa的眼神剎那變得鋒利,否定反常的金髮少女。
「因為曾經失去過,才會害怕再次失去。」Annie的視線從審視著自己的黑瞳,移到染上落霞之色的天空,笑容此刻已消失無蹤。
憶起了,遠離家鄉的那一天,抬頭仰望也是相同的景色。
接下來的生命裡,每天都是場不比日落紅霞遜色的腥風血雨。
自聽到某些傳聞的時候起,目光便不禁追隨她的身影。
偶爾會想,她失去最重要的人們的那天,也是同樣的赤緋如血的天空嗎?
也是跟自己一樣,下定永不後悔的決心嗎。
「我們都有要捨命守護的事物。」手似是伸向天空,指尖卻停在環在Mikasa頸上的紅圍巾。從很久之前就注意到了,對Mikasa而言最重要的人ーーーー
很可惜,她們所選擇的道路均滿佈荊棘、崎嶇不平。
Annie輕撫圍巾粗糙的布質,緩緩道:「為此,只能不斷變強。」
毅然抓住Annie觸摸著圍巾的手,黑瞳的情緒就如同語氣,不帶起伏。「我終於知道,我討厭妳的原因。」
湊近對方的臉頰,接近得連溫熱的吐息都覆在她的臉上,Mikasa方才停下。
「因為妳實在弱得可憐。」
身也好、心也好。
全部都懦弱後令人不快、看不過眼。
偏偏這個看似完全相反的人,卻跟自己如此相似。
在無堅不摧的外殼下,埋藏著怎樣的自己?
她並不知道,在這個扭曲的世界裡,能孕育出怎麼的自己。
其實只是在害怕嗎?
害怕真實的自己是認知裡的無能和軟弱。
就像過去只能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父母倒臥血泊的時候ーーーー
那時候的自己,害怕得連反抗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然後,明白了。
憎恨的並不是Annie Leonheart。
想扼殺的也不是Annie Leonheart。
而是從她身上看到的、屬於自己的縮影。
丟下這麼一句話,最後的勝者背向仍躺在地上的金髮女子,緩緩離去。
藍瞳目送漸漸遠去的身影,直至其徹底消失於視野中。
凝望黑幕即將到來的天空,Annie伸手摸向發疼的脖子,僅一下輕觸已足以令金眉皺起。
不論對人還是對巨人也同樣的不遺餘力迎敵呢…下手真重啊。
但願在未來不會再次吃這麼多苦頭了。
在這個弱肉強食、殘酷的世界裡,只有變強才不會被淘汰、才能追逐理想。
而追逐著不同理想的她們,總有一天會再次在交叉點相遇。
但是,能肯定的事情是ーーーー
下次的交戰,她們之中只有一人能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