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星期一早上，Dreams帶著兩戰連勝的佳績，載譽歸來。不過面對2028年賽季CVL甲組第七名的武漢武廣，Dreams以三比二險勝，仍然讓了一分給對方。

雖然Dreams對這樣的戰績已經頗為滿意，但仍然不是沒有隱憂。日本外援秦知華在對太原長鷲一戰第二局扭傷腳踝，後來經治療後要列入傷兵名單三星期。沒有被選入日本國家隊的她，於五月尾到六月頭的一段時間，可以專心留在神川市養傷了。

因為心律不整的舊患而休養了三天的鞠妤，就這樣被推上風口浪尖。五月最後一個星期六作客廣州應戰廣東楊桂、以及六月第一個星期五、日主場面對重慶舞興和長春香河的賽事，Dreams的接應二傳位置，都會由鞠妤和楚菱合力應付。

星期二傍晚的Common Room廚房，楚菱帶領的煮食時間。參加的照例有上官柔、龍敏思、曹冬雲和蔡堯雲。忻千雪高中下課後回來幫忙，負責吃的則有Khordina、郭唯和孔弦音。南曉琳已經回家，鞠妤也下樓到Common Room來做菜。

龍敏思和上官柔去採買特別菜餚的食材，蔡堯雲則在自己屋子中照料燉鍋，在滷水豬腱燉好後才過來。Common Room中只有等吃的郭唯，以及楚菱、鞠妤、曹冬雲和忻千雪四位主力料理人。

楚菱把去掉外頭老葉的大芥菜放到湯鍋裏，放進鹹蛋等配料後，再倒進大量的水。「小鞠，這次可好玩了，接下來起碼三場聯賽，只剩下你我一起面對了。」

「知華沒事吧？」曹冬雲擔心地問道，「這兩天怡姊都在她那邊，整個十樓也是中藥味道。」

「知華要不要回去日本調養一段時間？」忻千雪也道，「這樣人在異鄉也蠻辛苦的。」

「她那樣的情況，回日本也未必能安靜養傷吧？」在沙發上與Khordina一起等吃的郭唯道。「這Dreams宿舍至少夠安靜，又有飯吃、又有人幫她針灸。」

「那倒是。」忻千雪也笑了。

鞠妤在一旁細心夾釀蓮藕餅：「Claire放心，我已經好了。」

「嗯，素玉領隊跟我說了。」身為隊長的楚菱苦笑了一下。「怡姊也說你應該吃得下接下來的比賽的。接下來連我也要靠你了。」

鞠妤點頭。知華在第一戰第二局就受傷，接下來對太原長鷲的第二局下段與第三局賽事、以及對武漢武廣的五局激戰，都是Claire在技術上無後備的情況一個人力撐下去。上周Claire的體力消耗很大，如果在這周、下周也是這樣打下去，一定會出問題。

在星期一晚上的總結會中，Ekaterina教練也提過這個問題。廣州自己是去定的了；兩周後的主場賽，也由不得自己穿起風衣，做斟茶遞水的小角色。

可以說，自己來得及好起來，對球隊很重要。

她伸手，撫了撫頸項上的鍊墜，再摸摸自己的心口。

徹底休息了三天，又被餵了一堆營養豐富又有療效的食物，身體好多了。今天的全天訓練也維持了好狀態，煮好飯後，晚上的戰前會議應該也能撐過去。

曉琳星期一就回家了，之後一直也只以手機聯絡。不知道她現在在做甚麼？

那份體溫、那份溫暖和能量，彷彿還殘留在自己的屋子中，令人思念。

那是溫暖、強大、柔和的氣息，就如頸項上的玉一樣，溫潤而源源不絕的，安撫著自己的心。那種感覺不是狂喜，也不是快受不了似刺激、也不是快要喪失自我似的不安，而是完全清醒的、安心的，知道對方在，但自己又保有完整自我的安全感覺。

如果她們相愛，也能保有這樣的感覺；她想她會喜歡的……

明天，曉琳下班後會再來。到時可以讓她試試自己做的玫瑰伯爵茶果凍。這是利用曉琳送的玫瑰花果醬所製的甜點，也算是借花敬佛了。

自從星期六晚上的那一次後，靜漪便再沒有在自己的夢中出現了。夢中都是些瑣事，出現的有家人、大學的朋友、隊友和舊隊友、素玉領隊和Ekaterina教練。有時則是自己一個人，在縫紉、種花或是練習體能，都是些很一般的夢。

然後，便迎來兩星期後，長春香河拉隊來神川市的日子。這次大家也不會考慮讓她不參加比賽，或是只當個斟茶遞毛巾的小後備的了。她將會是Claire的候補，說不定還要上場。

到時，會有真實的靜漪。不是電視轉播中的靜漪，而是真正的、穿著長春香河客場棗紅色球衣的主力副攻手、24歲的練靜漪。

「對了，」楚菱轉移話題，「小鞠和曉琳小姐現在在一起了嗎？如果真是這樣，讓我們隊友們都知道一下，好讓大家有默契。」

鞠妤臉一紅。不過這樣也是大家同屋共住的微妙默契之一，並不是單純的八卦。隊友也難免會有戀人甚至是家眷，這樣的人算外人又算自己人，理應讓隊友都清楚他們的樣貌和大約的活動範圍，這樣便能避免很多尷尬場面，大家也知道應該如何應對對方。

例如像早前的小唯那樣，帶『大學同學』來屋子留宿時，只會在她居住的九樓活動，並不會到Common Room去，也不會與她們一起吃飯。致姊的戀人羽鳶小姐是望月職員，則會參與管理隊上的物資甚至保久食材，會在倉庫、會議室、致姊的屋子出現，也常常和素玉領隊、教練員等人交流。幸露的家庭伴侶桑碧小姐是《國際體育在線》羽毛球項目的記者，很少來Dreams宿舍，就算來了，通常也只和素玉領隊打招呼，便回到幸露的屋子去。

如果曉琳也成為自己的戀人的話，她的活動範圍應該是Common Room流理台以及自己的屋……咳咳，八字還沒一撇呢，這麼快想這個做甚麼？

「咦？你們還沒有開始交往嗎？」楚菱訝異道。「我還以為那個頸鍊是曉琳小姐送你的訂情信物。」

「就是啊，不然素玉領隊為甚麼答應讓曉琳小姐照顧你三天？」曹冬雲也訝異道。

「咦？不是這樣的啊！」鞠妤滿臉通紅，差點丟了塗上肉餡的抹刀，「我還沒有答應……呃，就是我們還沒有在一起。」

「咦？為甚麼？」忻千雪問道。

鞠妤呼了口氣：「曉琳真的很好，我也……可是，靜漪的事情影響還在，如果我心中的傷沒有好到一個程度的話，還不能克服對靜漪的恐懼和厭惡的話，這樣就答應曉琳交往，對曉琳不公平。」

全部隊友誰不知道靜漪的秘密，也都知道靜漪上星期四寄信來Dreams宿舍、令鞠妤心律不整發作的事情。連新人的忻千雪也從隊友和南陵的學姊那兒知道了事實，也知道鞠妤的傷病和那個南陵舊生會中的不受歡迎人物有關。

聽了鞠妤的敘述，郭唯從電視新聞中回頭，道：「這樣真可惜啊！是我就立刻把握機會呢。曉琳小姐真是個好女子啊。」

鞠妤、忻千雪和楚菱一齊苦笑。小唯話是這麼說，但她一向是主動的一方，帶來玩的『大學同學』也是可愛或艷麗的女子。南曉琳小姐年紀比她們都大，身量比身為國家隊隊員的小唯還壯，這樣的女子，難道也符合小唯的審美觀？

「甚麼嘛！我只是循一個純欣賞的角度來說事吧！」郭唯連忙辯解，「那可是素玉領隊的表妹啊！就算她是那種長髮可愛少女，再多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有一丁點非份之想啊！」

「你現在就是說小鞠膽子很大，居然染指素玉領隊的表妹是吧？」楚菱毫不留情地吐槽。

「我不是這個意思啊！」郭唯道，「我是說，像我那樣的人，當然還是與理念相同的女孩子玩比較好。但曉琳小姐和小鞠也不是我這種人，若要一直在一起，當然找個穩重成熟的人比較好哩！」

鞠妤苦笑了一下。當初小唯也是這樣推波助瀾，大力贊成自己和靜漪交往。只是沒有想到結果會是這樣而已。後來知道當時小唯和靜漪交好，靜漪說了很多自己不好的事情，小唯也沒有聽進去，反而全部告訴了自己和Claire，證明小唯雖然愛玩，身邊總是跟著一堆鶯鶯燕燕，但內心仍然有自己做人的原則，以及大是大非的觀念，本質是個善良的人。

「不過，我覺得小鞠的想法也有對的地方，若真的還不能處理對那傢伙的傷害，這樣貿貿然開始一段新感情，確實會出現問題。」楚菱把湯鍋蓋了起來，道。「雖然不及靜漪那樣人渣，但類似的傷害我也見過，有時真的成為惡性循環。」

曹冬雲用力點頭：「就是啊，沒理由一有人說喜歡自己，就貿貿然衝上去答應的。多了解一點也是應該的啊。」

「若是臭男人，還要再考慮久點。」忻千雪道。

大家又一齊苦笑；小忻的家境特殊，對男人沒好感並非奇事。

「最好考慮到他知難而退為止，是吧。」曹冬雲苦笑。

忻千雪毫不猶豫地點頭：「當然！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那不是明擺著的嗎？素玉領隊和Ekaterina教練這麼傑出的女子，連她們也捨棄男人，改找對方，這不就證明了一切嗎？當然，女人之中還是有像練靜漪這樣的渣滓，但一堆好橙中有一個爛的，總比得從一堆爛的橙子中選個好的要好很多吧？」

「噗！」剛進Common Room的蔡堯雲聽見這話，不禁失笑，「那鄭鐵先生該怎麼解釋？他和秀婷小姐很幸福啊。還有怡姊的丈夫Brandon先生呢？」

「鄭鐵先生那是因為他患了先天性不育症，不能算真男人啊！」忻千雪理所當然地道，「Brandon先生則是那簍橘子中唯一的一顆好橘子；不過也是，天天跟小動物相處，面具想不練到完美也不可能啦。」

楚菱忍著捧腹大笑的衝動，道：「鄭鐵先生是不育而不是不舉啊！那個功能是完全正常的，只是精蟲不活躍而已啊！這樣應該還算是真男人吧？」

「總之不管怎樣，男人就是沒啥好東西就是。」忻千雪道。

「小忻若是不喜歡男人，我回去問問大家，看看有沒有適合小忻的女子介紹給你好了。」郭唯道。「不知道小忻喜歡哪種女孩子？陽光爽朗的？書卷氣的？溫柔成熟的？活潑可愛的？」

「喂，小唯你別教壞小忻啊……」楚菱苦笑；Dreams的這班隊友都很有個性，每年選出的隊長也相當任重道遠。

鞠妤和曹冬雲早已手挽著手，笑成一團。郭唯和楚菱繼續互相吐槽，又笑說忻千雪對交往對象的喜好特殊。鞠妤安靜在一旁聽著，不時掩了嘴，輕鬆地笑出聲來。

「總之呢，這三星期便要靠小鞠和Claire了啊！」曹冬雲道，「尤其是最後那個星期，小唯、敏思、柔、Anzhela也要回去國家隊了。」

「到時便會由小曹上場了；這樣不是很好嗎？」楚菱爽朗一笑，開始炒牛肉。「正好我們的對手是重慶舞興，我們的實力應該還是在她們之上的，正好讓新人都上去試一下。」

「是啊，到時我也會努力的。」鞠妤微笑道。「讓我也做一遍帶新人上場感受氣氛的大師姐吧！到時看我的。」

「噗！」曹冬雲挽著曾經是中學、高中學姊妹關係的鞠妤的手臂，「那接應二傳位置就靠Claire和鞠姊的了，我在你們身後提鞋抹蓆吧？」

楚菱也笑了。她們從Dreams草創時期開始，便已經一起打拼。雖然來自截然不同的地方，年紀、性格和打球風格也有差距；但多年合作下來，早已建立起穩固的感情。

小鞠帶著心脈的傷，一年一年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平時的小鞠只是淺笑著掩飾痛苦，只有認真地做甜點的時候，才會發現她有點真正的快樂。現在看見小鞠的心情似乎放鬆下來了，身為隊友也好、隊長也好，她也放心了不少。

若是因為曉琳小姐的話……或許現在自己有點明白素玉領隊的心情了。若是重要的隊友能因此振作起來、傷患和悲痛能夠痊癒，那這樣的事情，她是樂見其成的。

至於自己……楚菱輕笑，望向正在一邊說笑、一邊煮食的隊友，還有正在推門進來等吃兼和上官柔打情罵俏的Anzhela Khordina。

就像現在那樣就好了吧？從13歲開始便參加國際比賽（當時是藝術體操運動員身份），現在換成香港排球隊，仍然在打職業賽的同時周遊列國。有隊友、有朋友、有家人的生活，這樣子就足夠了。至於愛情，過往曾經淡淡的想過，可是事情卻不如自己想像一般發展。既然如此，她也接受現實，把初萌芽的感情放下，過著現在的生活。

幸好自己發現得快；要不然，就那樣陷了下去，或許也有可能像小鞠一樣……

晚上六點。電飯鍋傳出米飯的香氣；炒菜和炒牛肉也已經完成。佐有蔡堯雲做的滷水牛腱和楚菱的廣東湯，以及鞠妤的煎魚，四菜一湯的飯菜擺上桌。Khordina和郭唯兩個只負責出食材錢和吃飯的人也過來取碗筷，大家圍著長條桌一角坐下，開始盛飯、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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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9年6月8日。星期六是Dreams兩場主場賽之間的休戰期，在基本的體能訓練，以及戰前會議之後的有球演練後，下午三點半，鞠妤跟著隊友和教練員們過馬路回宿舍，在庭院停車場與南曉琳碰面。

503室。南曉琳看著鞠妤在流理台上忙活，道：「昨天打了三局，你也累了，不用弄甚麼來招待我沒關係。」

「我的體力還沒到那麼差啊！只是三局比賽，沒事的。」鞠妤回頭笑道，還是端出了曲奇餅和梅子茶。「這是我前天烤的曲奇餅，還剩下一些，曉琳嘗嘗看吧？」

喝著鞠妤斟來的梅子茶，南曉琳盤坐在坐墊上，看著窗上所掛的新製窗簾。「Mia還做了那麼大的作品啊……」

「因為夏天了，陽光有點猛烈……」鞠妤笑道。「我睡覺的時間和隊友們有些不一樣，若要在中午針灸和之後小寐，沒有遮擋陽光的對策，便會睡不好。」

「嗯，也是。」南曉琳摸摸鞠妤的頭，吃著鞠妤烤製的巧克力小曲奇餅。「啊，對了，昨天你在Whatsapp訊息中，說要做結婚蛋糕，是甚麼一回事？」

「那應該只是素玉領隊鬧著玩的主意而已吧？」鞠妤苦笑，「她說要為致姊和羽鳶小姐舉行婚禮，到時要為她們做三層高的結婚蛋糕。」

南曉琳失笑。羽鳶、羽鷂、羽鸚三姊妹是祖母，也就是老太太『收養』並訓練的SP，一直在南家工作，貼身保護老太太。直到老太太過世，才由表姊接收，並正式歸入望月機要部行動小組旗下。她們三姊妹算是老太太留下來的舊人，素玉表姊把負責她們的生養死葬，又給她配了伴侶，是很自然的事。只是沒想到要做到與Dreams的球手與眾同樂，而且弄到要做三層結婚蛋糕那麼誇張就是了。「做結婚蛋糕也不是不可以；我只擔心你太勞累。」

「放心啊，即使要弄，應該也會是夏休或冬休的時候。」鞠妤笑道，「這樣大家才會有空慶祝，致姊和羽鳶小姐也會有空去辦手續。」

「的確是這樣。」南曉琳點頭。「畢竟現在是賽季期間，賓客也不一定有空吧。如果有需要，我來幫你，好嗎？」

「好啊，謝謝你。」鞠妤仰頭，對南曉琳漾出溫柔微笑。

南曉琳怔了一下，才回過神來，笑了一笑。「明晚你們也有比賽吧？」

「嗯，對長春香河。」鞠妤道。「她們也是昨晚打完主場賽。今天傍晚會到神川市，明天中午一起開記者招待會。」

南曉琳恍然大悟，明白表姊昨晚突然叫她今天來找Mia的原因。「明天Mia也要跟大家一起去吧？」

「當然哩，是主場賽啊。」鞠妤淡淡笑了一笑，「而且知華受了傷，現在在傷兵名單；接應二傳的位置只剩下我和Claire了。我是必須要去的，Ekaterina教練還交待了，我很有可能也得上場。」

「嗯。」南曉琳近來勤看排球比賽，很快摸清了一些訣竅。和特種部隊師團一樣，後備力量也是很重要的一部份。特種部隊的人也是各有所長、各有主力負責的位置的。新人入隊，必需很快適應各自位置的日常流程，以及累積實力，在一些比較不危險複雜的任務中獲取經驗。

像Mia現在的情況，即使她不上場，也是她那位置唯一的後備力量。即使有『那個人』在對方隊伍中，也是一樣。

「其實我知道，我們兩個人一天同時在這CVL職場上，也早晚要在比賽中碰頭的，我總不能永遠逃避下去。」鞠妤撫了撫頸項上的鍊墜。「這次也許是個機會吧？我好像很久沒看見過練靜漪的真人了。素玉領隊和Claire也說過，我能和練靜漪同處一個球場，這已經是很大的進步。若真的撐不住，也不用我上場，由Claire打足全場。」

「這樣也好。正面面對自己的創傷，也是療癒的一部份呢。」南曉琳點點頭。「啊，對了，你要的書我帶來了。不過這樣的書真的有用嗎？他所說的中國宋朝時代食譜也只十分簡略，用語也很不一樣。」

「真的？謝謝你啊！」鞠妤喜悅的笑了，接過南曉琳從挎包裏拿出來的影印本線裝舊書。「這樣應該已經足夠了。Claire是圖書館學系的，應該有辦法幫我弄來考證資料。如果真的做了出來，請曉琳先來品嘗吧？」

「好。」南曉琳摸了摸鞠妤散落的微濕長髮。「今晚你們是一起吃飯吧？」

「是啊。今晚孫媽會來。」捧著書本，鞠妤道。「素玉領隊叫我今晚留你下來吃飯。」

「噗！一定是她又有甚麼想跟我聊了吧？」南曉琳失笑，「好。」

鞠妤微笑了一下，拿了書櫃的字典，也拿了鉛筆，開始閱讀影印本的古籍選篇。

看著鞠妤專注看書，南曉琳呼了口氣，轉頭望向窗外的樹頂和公園景色。

這兩個星期，在自己在荊區的房子中，也是這樣每一晚、每一晚，從書房的窗戶看出去，看著林立的公寓大樓和商業樓宇，望向菖區的方向。

她好像開始明白，為甚麼有些前隊友會喜歡吸煙了。她自己雖然討厭煙草味，但那時候也感受到那種想在書房黑暗中吞雲吐霧的氣氛。

她很想念Mia，整個腦海，滿滿都是Mia的身影。

Mia的語聲、Mia的體溫、Mia的笑、Mia的淚，全都歷歷在目。彷彿，只要一閉上眼，便會回到自己在照顧Mia的那三天，與Mia寸步不離地相處的日子。

說是那種像Olivia或Vikki那麼說，親密渴望甚麼的幻想，也倒不是。事實上她這個缺乏幻想力的人，無論怎樣，也想不出甚麼特別香艷的情節，甚至沒想過逛街看戲吃飯之類的普通戲碼。她能想的，只是像現在那樣，在自己的家中，或是在Mia的屋子，這樣平靜相對，一起煮飯、互相聊聊對方工作的事、聊她們的共同興趣又或各自的興趣、有時去買點食材或換洗衣物之類的平淡生活。

當然，做了戀人，便可以名正言順的牽手、擁抱和接吻；還有理所當然的，親熱的行為……

不過，和Mia仍然甚麼都不是，光是這樣的想法，也好像是對Mia的一種褻瀆。

她深知Mia的病和心傷，令Mia不能像一般人那樣開放地接受新感情。她也不忍心再傷害Mia一丁點，或讓Mia感到有些微的壓力。

尤其是在Dreams面對強敵當前，更加不想刺激到Mia。

她只希望Mia快樂，像現在那樣，忘卻那個練靜漪的事情，溫柔放鬆的笑著，這樣就夠了……至於練靜漪今晚在神川市出現，若她們真的見面，要不要打那傢伙一身，倒是可以商量。

鞠妤的語聲把南曉琳從重重思緒中拉回現實：「曉琳，明天可以來看比賽嗎？雖然我不一定上場……」

南曉琳回頭，笑道：「當然可以啊；如果還買得到票的話。不過聽說明天也會全場爆滿，現在才買，大概買不到了吧？」

鞠妤從風衣口袋中摸出一個掛頸式的牌子。「這是預留席的票，到時羽鳶小姐也會在的。」

「是這樣啊……」南曉琳笑了一下，接過了牌子。「該不會是家屬預留席吧？」

「是的。」鞠妤點頭；完全出乎南曉琳的意料之外。

這樣真的好嗎？南曉琳一怔，隨即想到自己是領隊林素玉的表妹，坐特別預留席也不算太奇怪。「好，到時我來看比賽，之後要接你嗎？」

「我們都會坐隊上的休旅車回來的。」鞠妤道。「如果……就是說比賽完結後，如果曉琳還不想回家，可以來宿舍這邊……」

「嗯，我來找你。」明天算是Mia面對畢生最深傷痛的大日子，大概她需要有熟悉的人陪著吧？南曉琳點點頭，摸摸鞠妤的髮：「嗯，比賽完結後，我來宿舍等你回來。」

「謝謝你。」鞠妤笑了，閉了閉眼睛。

明天，面對練靜漪的真人，如果真的可以面對，到時就對曉琳說清楚一切。

有曉琳在球場上，她大概會有足夠的勇氣，面對那些不堪的過去了吧？

「傻瓜，都那麼累了，還跑來跑去的張羅。我來是為了讓你安心休息的，快點睡，嗯？」南曉琳安靜地把鞠妤摟到自己肩間依靠著，柔聲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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