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唔呃……”
似乎是睡得過久了。
太陽穴一跳一跳地脹痛，妹紅揉著腦袋，這時候吃一下美芽媽媽的拳頭或許會讓疼痛好一些也說不定。習慣性地摸了下床的右半邊，是空的，而且被窩已經冷了，看來慧音已經起床有一段時間了。
我睡了多久啊。
妹紅伸手去撩床頭的鬧鐘，話說，先確認她在不在再去看時間的這習慣，什麽時候形成的來著。
“哇啊…居然已經十點了。”
她一邊歎著邊坐起來，今天是星期六不用加班，睡久一些其實也沒關係。頭痛也是因為昨晚手術到很晚才回家，再加上又很疲勞的緣故。爲了自己到婦科的第一場手術不出差錯妹紅認真準備了一天，執刀前還擔心會不會因為德本小姐的那次手術產生畏懼，好在在前輩的指導下很快就進入狀態，完美完成手術脫下手術服才讓妹紅鬆了口氣。
能夠執刀也就說明自己應該是克服陰影了吧……
妹紅低頭望著自己的雙手，告訴自己不會因為那件事停下腳步，她會的，也必須，在醫生的道路上走的更遠。
“呼……”
她深吸一口氣。
好，起床。
不過…今日的早晨似乎和平時有點不一樣。
妹紅穿衣服時候聽見臥室外面有什麽聲音，有些嘈雜，又不像是電視里發出的，打理好后疑惑地轉開門，看到客廳里的場景差點把她嚇一跳。
…自己家…從來沒來過這麼多人吧。
“這一題的答案非常清楚，就在第二冊課本九十五頁有原句。現在的題目雖然創新性很強，但基礎的東西還是在課本上，不要投機取巧說什麽只看重點就可以，歷史上所發生過的事件就像環環相扣的齒輪，不管缺少哪個零件，這個巨型車輪都是無法正常轉動下去的。所以說，大家要好好背書哦。”
拿著課本的慧音，正站在長桌前。
客廳桌子和廚房桌子拼在一塊的長桌，是她一個人搬的？啊…外面發生那麼大動靜，我是睡得有多死啊。
現在大概不是打擾的時候，妹紅沒有出聲，倚著門望著客廳裡那熟悉的場景。
“我們來看下一題，我剛才粗略統計了一下，除了小早川同學和戶田同學外大家都錯了呢，是一道錯誤率很高的題目，小早川，能和大家說一下你對這題目的看法嗎？”
妹紅是第一次見到在授課的慧音，工作中的她——那次找去學校的時候她剛好上完課，在教員室休息——怎麼說呢…看起來和日常時候的她很大不同，變得有些嚴肅，讓她想起高中時候整天板著臉又總是愛丟她粉筆頭的國文老師。嘛…妹紅高中的國文成績也的確蠻爛的，尤其古文。
妹紅撓了撓頭。一個男孩子站起來回答問題。
“嗯，小早川的思路是正確的，不過在這裡我要補充一下……”
從內容上來看好像是關於世界史上二戰的部份，不過對於妹紅來說，都是些轉頭就忘的東西。而且高中學的是理科，對這些也不是很瞭解。但慧音講解的很清楚，這是她這個外行人也能聽出來的想法。
“這題都沒有問題了吧？我們來講下一題——”
“那個、上白澤老師。”
“什麽事？”
有個扎著稚氣馬尾辮的女孩回過頭來看了看妹紅站的方向，妹紅剛才也注意到她了，慧音講題目時候在偷偷用手機發短信哦，好吧，她自己國中高中也是不安分分子，沒有自己去點破別人啦。
剛才全神貫注在授課講題上的慧音注意到站在臥室門口的妹紅，臉上的表情和緩下來。
“啊，起床了嗎？”
“唔、嗯…”
“抱歉，看你睡很熟就沒有叫醒你，不知道什麽時候醒所以也沒做早餐……”
“沒關係的，我自己來就可以。”
“冰箱里有麵包雞蛋和牛奶，牛奶要熱一熱再喝，不然會拉肚子。”
“知道啦知道啦……”
妹紅窘迫地撓著頭髮，嘴裡略微不滿地嘟囔著。客廳裡圍坐了有十多個高中生，慧音因為和學生挺熟的關係沒什麽不適，妹紅可就夠嗆，自己這邊的日常那麼徹底地展露給陌生孩子看什麽的…真是微妙地讓人害臊？再說了…喝冰牛奶拉肚子，又不是小孩子。
……以前的確有偷懶大冬天喝冰牛奶腹瀉的前科就是了。
妹紅從孩子們邊上繞開，進廚房去自己給自己整弄早餐。
和慧音生活太久把以前養成的獨立自主好習慣都給荒廢掉了……妹紅把煎得半面焦黑的麵包片倒進盤子，煎蛋也是看起來慘不忍睹，但好在除了賣相難看外，還是可以食用。
倒上點番茄醬，廚房沒桌椅了，妹紅只好端著早餐坐去客廳找地方坐著吃。感覺好可憐。
專注于授課的慧音嚴肅得近乎無情，一眼都沒看她，直到中間休息時間才將手裡的卷子放下。
學生們發出“哈啊——”一聲的哀歎紛紛癱在椅子上，累得夠嗆呢，想想自己高中時候，差不多也是這種累成狗的模樣。
妹紅隨手拿過一本課本翻看，裏面記滿了筆記，自己的課本比這本糟多了，有時自己都看不懂自己寫的到底是啥鬼畫符。
“啊！……累死了啦……”
“歷史好複雜哦老師，那麼多年份根本記不清嘛。”
“對於這個我也沒什麼更好的辦法，我教過你們的口訣也只能應對一些，別的還是只能靠死記硬背了。”
——抱怨著，哀歎著，想著快點畢業該多好，現在真的畢業，有了工作，卻又很懷念學生時候的單純生活。
至少……那時候的自己不用面對這麼多紛雜吧。
“慢慢來嘛，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還有一年呢。”
不知不覺就這麼說了，然後，被慧音瞪了。
“妹紅！不要亂教啊，一年時間可是過的很快的。”
“我還沒說完咧，一年時間不快也不慢，至於這種東西呢，多背背也就能背下來了。”
“嗯嗯。”
“啊，不過以後可能半點都用不上就是啦。”
“妹紅！不要鬧！…”
妹紅笑著和她打哈哈，啊呀，比起“多背背就能記住”，那些孩子們還是對“以後可能半點都用不上”這句話更有興趣的樣子。
“哦哦，我和你們不一樣啦，我高中讀的是理科嗯。”
“哎~~~~~”
此起彼伏的哀嚎。
也許是在這樣的環境待了會適應的關係，漸漸的，妹紅竟覺得給這些小孩子看她和慧音的生活也沒什麼關係，況且，她還對剛才慧音把自己當小孩的言語稍微有點心存不滿。
妹紅坐到慧音身邊的椅子上，按住她放在桌上的手。
“手很冷啊，要杯熱水暖下嗎？”
“妹、妹紅…放手啦。”
慧音抽回被她握著的手，不好意思地紅起臉。她看起來很介意讓自己的學生見到她和別人的親密舉動。
“呐呐，老師，這個姐姐是誰呀？”有個男孩托著下巴看著妹紅，饒有興致地問。
“啊？我、我…”
“我叫藤原妹紅，和你們老師是朋友哦。”
…朋友嗎…——妹紅聽到低下頭的慧音小聲說了這句。
“藤原姐姐和上白澤老師一起住嗎？”
“兩個人一起住會比較便宜啦，而且相互照應一下也比較方便。”
“姐姐是什麽工作？”
“醫生。”
“嗚哇！~~聽起來好厲害！”
那群孩子里有兩個有填報醫科志向的，妹紅和他們聊了會天，而後慧音突然抬起頭，說著‘休息時間結束啦快繼續’這樣的話，把妹紅推回了書房。
“不要打擾我上課啦。”
“好好。”
補習課又持續了一小時多才結束，送走了孩子們，妹紅從書房出來幫著慧音一塊收拾課桌椅和教材。
很久沒上課，今天一口氣說了很多話，慧音的嗓子有點沙啞，妹紅找了清喉藥，接了杯溫水遞給她。
“辛苦了。”
“謝謝。”
她接過杯子，吞服下藥。
“太久沒上課了，突然這麼一下還真有點不習慣，這樣就吃不消了……比起妹紅來果然還是很多不足啊。”
慧音捧著杯子，搖搖頭，自嘲地笑笑。
“說什麼呢。”
職業本來就不一樣，沒可比性吧。
……但通過今天慧音的授課，完全失敗的早餐，妹紅也發現了，不知不覺中，自己懷著在看輕慧音的潛意識。
太習慣于慧音給自己準備的一切，因為慧音不賺錢工作，理所當然就該負責下家務起居之類的事，自己每天也就理所應當地享受她給予的，起床吃她準備的早飯，下班回去吃現成的飯菜，把臟衣服隨手一丟就交給她去洗之類…
有時還抱怨飯菜不合胃口，或是冷掉了云云。
——不是保姆，教師才是慧音的本職工作啊……
就算沒有藤原妹紅她也能活得很好，之前她也都是一個人過的，自己…不要太得意忘形了啊。
“慧音。”
“嗯？”
“對不起。”
妹紅拿過慧音手裡的杯子放到茶几上，抱住她。
“我好像太得寸進尺了。”
“突、突然間說什麼啦……”
突然誠懇道歉的妹紅弄得慧音一時間不知所措起來。近段時間兩人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或者說，她其實沒什麼…但妹紅總是很忙碌又被手術事故弄得心情很差，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生人勿進的氣場，慧音也不太能好好和她交流，總感覺……像是被忽視很久的玩具又被撿拾起來的，那種心情…
“抱歉，這段時間都麻煩你……”
穿著寬鬆睡衣的妹紅像只北極熊似的懷抱住她。自己做的超難吃的早餐是一方面，還有啊，看慧音那麼認真地授課，和孩子們關係很好的樣子，微妙地會有不爽…
不想輕視她，又不太想她去工作，怕有了經濟能力的慧音會從自己身邊跑走。
……有這種想法還真是糟透了啊……
“慧音，不會走吧。”
“怎麼了？…我不會走啊，走去哪裡哦…”
“拿著錢，從我身邊跑掉什麽的。”
“胡思亂想什麽啊，才不會。”
被撞了頭。
慧音的腦袋…意外的硬，被鐵門撞到感覺的衝擊力。
“嗚啊痛痛痛…”
“真的很痛？…啊…都怪你胡說嘛……”
她慌忙伸手去揉她額頭被撞的紅印，而後，被她抓住手。
沒有什麽理由，想接吻，想把自己講不出的心意用肢體語言去傳達，順其自然地親吻上去。
反正那些小孩子也回去了，沒有人看到。
“妹紅…”
“來做吧。”
“哎、現、現在是白天…”
接吻會煽動情欲，妹紅繼續在懷中的人口裡索求，從她唇瓣里吐出的話語沒有反抗力。
“拉窗簾。”
“可是…”
“我想做。”
再怎麼說也已經有過一次，於是肆無忌憚說著羞恥的話，看她臉紅得不知所措的模樣，就像自己的惡作劇得逞，讓她心情變好。
雖然知道過了週末又得站到手術臺前，還是要走自己決定的路，但偶爾還是想把工作什麽的都統統拋開，全都暫時封印到匣子里不去想。
“…好任性啊。”
“嗯。想要你。”
“唉，沒辦法……”
慧音捧住她的腦袋，撩開銀白的髮絲，在額頭輕輕親吻。
“一次哦。”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