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传说中的Black Jack出现了，要为零受伤的眼睛再次动手术，让她的双眼可以重新看透物体。手术前，美里来看过她。觉得未来将会一片光明的零心中阴霾尽散，曾经的不安定感也消失殆尽。两人从善良的愿意将眼睛还给零的大小姐说了开去。原来当年零失去的眼睛便是被组织卖掉，然后移植到大小姐身上的。世界上的缘分真是奇妙。

“她当初可是视你如情敌，如今却很大度。”美里感叹着大小姐前后的变化，到底浓烈的感情会促使人作出不理智和任性的行为吧。

零深深认同，又想起了红色丝带，她摇头摆脱掉关于她的思绪，“篠山真是好运气，有那么好的女孩子喜欢他，他应该珍惜和抓住机会才行，像大小姐这样家世性格都不错，人又漂亮的人，错过就太可惜了。”

美里惊诧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零笑了，带着一点小小的得意，“我发现有时候把话说清楚会有柳暗花明般豁然清爽的感觉。”

这是什么意思？美里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我已经和篠山谈过了，今后我们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所以拜托美里不要再热情地撮合我们了。我很确认，自己根本不可能爱篠山的。”

“你——”美里很是惊讶，马上想到可能的原因所在，“因为孝一？”

零摇头否认，“在岛上的时候，我倒是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我并不爱他。他拥抱我的时候我并没有感觉，只想要推开他，更不想和他更一步亲近。我只是觉得他陌生而可怕。原本那么期待外面世界的人，最后却开始退缩，宁愿龟缩在狭小的世界里，已经忘记了要往前看，忘记了人应该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而不是深陷不必要的仇恨当中。这些道理明明孝一小时候都懂的，也是那么去做的，所以大家才喜爱尊敬他。可是后来他却变了。”

“原来如此啊。总有一天你会遇到真正喜欢也适合你的人。”美里明白她的意思，感情这事情真是勉强不得。

“美里，我能抱你吗？”零有点不好意思地提出请求。这出人意料的要求让美里吃了一惊，然后很快自动为零找了理由，是因为鱼肉刀俎的转换造成的不安感吧。

“一直都是零站在手术台边，如今自己要躺在手术台上，感觉很奇特吧。”

零笑而不语，不置可否。Black Jack的医术她是十分信得过的，只是现在想确认一件事，所以才鼓起勇气提出请求，可是说出口以后，美里也答应了，她又觉得尴尬起来，她应该主动吗？她刚才的请求的意思，好像意味着她应该主动才对……

不自然的气氛开始升起，两人都没有主动行动，似乎都等待着对方先动作。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相互看着，然后又心虚一样，不自在地别开了脸，这样下去太奇怪了，不过是一个拥抱而已，没必要大惊小怪吧，两人这样想着，都下决心要行动了。于是两人同时转头正对，相互靠近抱在了一起，因为零坐在病床上，而美里则站在窗边。零倒是很自然地环住美里的腰，但美里的双手则有点不知道往哪里放，只好悬在空中，没有放到零的背上，整个人便显得有点僵硬，姿势也怪异得很，神情更是有点抽搐，微妙而复杂。

零则闭上眼睛，额头侧靠在美里的肩窝上，心里满足地叹息着，果然是这种她想要的感觉，她已经确认了。

过了片刻，零终于放开了美里，身体得到自由的美里暗暗松了口气，退了一步准备坐下。零看着美里的动作，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但不巧这时有人推开门，把美里叫了出去开始巡房，打断了零的计划。

“你放心，零，你的眼睛一定会恢复的。”临走前美里扶着门框告诉零，零微笑着点头，决定等手术过后再说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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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好！贤治。我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美里在贤治的房间前停下，里面贤治正和救回来的那位小号零开心地说着话，两人年纪相仿，差不多大的手指隔着玻璃重合在一起。白衣少女不时活泼地弯腰轻笑，为玻璃里面的人那么理解明白自己的心思而感到纯粹的高兴。美里站着看了一会儿，便推门进去招呼。

“上午好，美里。有什么好消息？”两人都礼貌地回应着，贤治微微歪着头问道。

“你的病有救了。等到零医生的眼睛好了，马上就能为你做手术。然后贤治就可以摆脱这玻璃床罩了。”美里笑得促狭，“也就是说贤治能和喜欢的人真正地牵手了，你们高兴吗？”

少年少女都发自内心地点头，喜悦之情跃于言表，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手术后的变化来，一时间病房里热闹得很。美里也不急着离开，便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两个小家伙说话，只觉得看着她们心情便轻松了许多。放松之后，一直被压制和回避的思绪开始浮上意识层面。

当初零和篠山一起去往H字形戒指男人的基地那里，她心里感到不舒服。后来得知是出自孝一的要求以及巧合，她便不再那么介意。随后篠山因为受伤不能一起去小岛上救被困住的零，她内心里却窃喜着，刚才她得知零并不喜欢篠山，心里也感到很高兴。

一切的答案似乎表明她对于零有着非同一般的喜欢，俗话说的爱，甚至产生了嫉妒的感情。

可是她实际做了什么呢？联想自己的现状，想到两个人的差距，不可避免地开始矛盾犹豫。毕竟两个人属于同样的性别，而零还年轻，她的道德感和责任感都不容许她不谨慎考虑，不敢也不能轻易说爱。

于是她鼓励篠山行动，也给他行为上的建议，以指导者的身份和立场出现。她的出发点和动机是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是让零幸福吧，但根源不过是让自己死心吧。可是现在零亲口说自己和篠山没有希望了，她又开始高兴了，燃起了希望，可是理智告诉她还是放弃的好。于是她一方面祝福零总会找到喜欢而适合的人，但心里却暗暗希望那样的人永远不会出现。

真是表里不一呢！多么卑劣和虚伪啊！连她也要厌恶鄙视自己了！

像现在这样虚伪和卑劣的自己是不应该爱上零的，或许距离和时间能消退和洗涤这种感情吧。

贤治和少女聊天的时候，一阵强烈的意识波传送到他的脑海里，那是来自美里的思绪，他不由惊讶地转头看向一旁的美里，“美里要离开吗？去哪里？”

不等美里回答，贤治又补充了一句，“美里爱零医生吗？为什么就是虚伪和卑劣呢？”

“爱就是喜欢吧？”少女也加入了对话。“零医生就是那位和我长得一样的姐姐吧？美里爱着那位姐姐吗？”

原来自己的想法被贤治看破了，美里不禁苦笑，“小家伙们，关于爱和喜欢的差别啊，我举个例子吧，一个人可以喜欢很多人，喜欢也有不同的类型，但爱更强烈吧，同一时间只能给一个人。”

少女很可爱地眨眨眼，“我还是不明白。”贤治脸上依然残留着疑惑的神色。

美里叹息，就算可以看透人心，但他们毕竟年龄小，不可能明白复杂的感情吧。她摸摸少女的头，“以后你们就会明白啦！这件事情就当做我们三人的秘密吧，不要告诉别人哦。”

贤治和少女懵懂地点头应允。美里安心地笑了，离开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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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掉绷带重见光明的那一刻，零内心洋溢着纯粹的喜悦，看到众人真心为她高兴更是感动，可是这样的时刻持续没几秒，泽院长便捧着病例，像冷血机器人一般指使她干活，“快点看病例，15分钟后手术开始！”

这还有天理吗？零内心咆哮，她刚刚还是病人！院长也太无情了吧。她不由得抗议起来，可是那没有用，院长根本不会搭理的。

“你太自以为是了！”

有人说出了零的心里话，不考虑辈分的直率，原来是美里，她有点得意地朝零使了一个眼色，“对吧！”

“非常对。”零大力点头，笑了，不愧是美里，总是知道她的想法。虽然如此说，身体却开始行动，一手拿着，下床跟着院长去准备手术事宜。她刚才瞄了一眼案例，是为不能感染细菌病毒的贤治做手术。她自然义不容辞，况且她也知道院长虽然行事粗暴，但事情轻重却是最分得清的。

不久之后，零站在了手术台前，已经麻醉的贤治看到白袍的零出现，用尽剩余的意识和力气扯出一个微笑，“拜托你了，零医生！”

“一切交给我吧。”零慎重地保证。

贤治的手术结束了，正处于观察情况，再修养几天应该就可以变得和普通人一样了。傍晚的时候，美里照例来到天台吹风。最近这几乎已经成了她的习惯了。

“不知道贤治好了以后，能看透人心的能力会不会消失。”

美里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颇为大声地自言自语完毕，便打算回去继续工作。

“我可以告诉你，贤治的能力和疾病并没有关系。”零过来找美里时正好听见了这话，便一边走进一边接过话头，“所以他现在依然能看透人心，刚刚我还亲自确认了。”

美里转身背靠在栏杆上，迎面走来的零全身沐浴在夕阳的金色光芒中，好像神话里的女神从天界降临，让她不由得眯起眼睛想看清她的表情，但却因为太过耀眼而失败了。

“你怎么确认的？”

因为背对着夕阳，美里的脸上笼罩在阴影中，零也无法看清她的表情，她的声音听上去也有点懒洋洋的，整个人很随意地靠在栏杆上，曼妙的身形一览无余，看上去自在得很。于是零放慢了速度，想多欣赏一会。

“刚才贤治说了一句话。”

“哦，什么话？”

“他说：原来零医生也喜欢美里。”这个【也】字有点奇妙，可以包括的是说话人，但也可以理解为话语中提到的人相互喜欢，或者说爱。“然后我问什么意思，贤治便告诉我，美里是喜欢我的。我很高兴。”零停在一米之外，一眨不眨地盯着美里的表情。

“我喜欢你，你不是早就知道吗？”美里强撑着维持原来的表情。

“他还说这里的喜欢等于爱。”

美里的表情终于出现了松动，她捂住脸叹息，很没有出息地开始避重就轻，装鸵鸟，“贤治真是小叛徒，明明是我们的秘密，他答应过不告诉别人的……”

“贤治不认为我属于那个秘密的外人，我不是别人。”零微微侧了头，“我一直想告诉你，我很确认自己也喜欢你，是非常喜欢的爱这种类型。听贤治的意思，美里认为我们若是相爱，就显得虚伪和卑劣，是不应该的？”

美里说不出话来，只能消化着零传递的信息。

事情有点难办啊，零大概知道美里的一些想法，可是要怎么说服她，零却一点头绪都没有。因为她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只觉得两人能够互相喜欢太好了，她最初只是想把自己的心意告诉美里，也没指望过美里也会同样喜爱她。因为那时零已经知道美里很喜欢自己这个朋友，她觉得维持现状也不错，根本没考虑过若是说破以后，两人的关系可能会发生变化，更别说考虑将来了。

“为什么美里会有那样的想法呢？我没想到美里原来是思想很传统的人。”

零的观念中，只要不影响到别人，无论喜欢什么，没有什么对错的问题。别人也无权指责。她印象中的美里很自信，也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唯一可能的理由便是她自己无法接受喜欢同性的事实。可是零不愿意相信美里是那样思想闭塞死板的人。

“停——”美里终于回过神来，连忙制止零对于她传达自己的“批判”和失望，“不要再给我扣上莫须有的罪名了。不过你倒是可以嘲笑我终于犯傻钻了一会牛角尖，没有考虑到你可能也喜欢上我的情况，所以最后才进了死胡同，凭空给自己创造了许多顾虑和障碍。”

“你的意思是——”

“让我们庆贺两情相悦吧，然后再考虑我是否会被篠山的口水淹死，眼神杀死。还有相处问题，我们都放到以后慢慢处理磨合吧。”

美里全身轻松地将零拉到身边，两人一同看着落日。

“零是怎么确认喜欢我的？”

“因为拥抱时的感觉吧，很像你你跟我描述过的爱，和其他人也不一样。而且我很喜欢和你呆在一起，总觉得心里很安宁，可以说很多话。我也不喜欢你总是撮合我和篠山，听到你说也喜欢篠山时，我虽然知道你在开玩笑，但还是担心可能是真的，心里觉得很不舒服。那么美里呢？”

“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在嫉妒篠山，当那种感觉变得很强烈，总是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能认识你真好，零。”

“我也是……”

刚才的激动戏码急转直下变成平淡温馨的场面，零还有点不太适应，难掩羞涩，于是煞有介事地没话找话，转移话题，“果然夕阳无限好，确实不能错过！”

零轻笑出声，也正经地点点头，“明朝阳光更灿烂，以后我们日子还长得很呢。”

天台上两人的身影越来越拉长，之间的间距也越来越小，最后终于亲密地靠在一起，中间手臂的部位，更是紧紧地扣合在一起。

-----------正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