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珊瑚寮,夏树仍沉浸在刚才所发生的事件里有点晃神。
凭着惯常的习性坐到书桌边,面对着摊开的书本,精神却无法集中。
亲吻这类事对她来说并不陌生,也曾有过亲身经历——跟父母,跟弟妹,甚至跟珍珠No.1的静留•薇奥拉。
但这次的旁观目睹却给了她不同以往的猛烈冲击。她很清楚,亲吻的双方——雪之和遥之间有着不同于亲人与朋友的,一种更深更暧昧不清的亲密关系。
类似于……是的,类似于恋人的亲吻。
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甚至粗鲁地揉乱了自己的额发。然而那画面的印象却似乎镌刻在她脑海中,无法摆脱。
舞衣对她的突然归来表示疑惑,看她神情恍惚的样子,有点担心地问道,“不是跟静留姐姐去约会了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说了很多次了,我们是去念书。”已经不止一次地纠正舞衣的错误假想了,可还是毫无作用。焰色的友人执拗地认定了她们是去约会而非用功念书,夏树觉得自己连反驳的意志都快被消磨殆尽了。
“真的是去学习吗?那就更不可能现在回来了吧?这还没到午餐时间呢。难道是,”舞衣瞪着眼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被甩了?”
“啊,又来了。你每次都这么说,就这么希望我被甩掉么?!”
无可奈何地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话语中的巨大漏洞,正想挽回却已经被舞衣抢先说道,“啊,这么说你承认是去约会了?!”说罢露出“看,我说得没错吧?对你们俩的一切动向,我都了如指掌”的表情。
这个表情,很欠揍啊。
夏树按捺住出手动粗的冲动,耐着性子说,“我再说一次,我们是去念书。根本不存在什么约会。所以你基于此观点的一切假设,都无法成立!”她很努力地让自己保持冷静。
“那你早归的理由是——”焰色的友人既好奇,又担心惹急她。
“她临时有事,就是这样。”夏树强调道,然后在舞衣开口追问前补充道:“别问我她有什么事,我不知道!”怒目瞪视着她,语调里是浓浓的威胁。
见她一副要炸毛的样子,舞衣识趣地耸了耸肩,不再纠结这个话题,转而说道:“那,我跟明彦先生约了下午要去看小命,你要一起去吗?”
夏树想了想,点头同意了。正好能藉此转换一下心情,以便尽快遗忘刚刚发生的事。
之后,在与小命的玩闹中度过了下午的时光,跟舞衣和明彦共进晚餐后,又在商店街闲散地逛到了天黑,一路上都在讨论关于已经圆滚滚、肥嘟嘟的小黑猫的身材问题。
坐巴士返回学园的路上,舞衣突发感慨:“夏树难得这么乖乖地跟着逛街,以前总是走不了多一会儿就急着回学校。”说完颇有深意地盯着她看。
跟静留姐姐之间,果然是发生了什么事吧?吵架了?
夏树不理会她的试探,托着下巴看向车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
沉默了一会儿,焰色的友人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呐,夏树,如果吵架了,只要诚恳地去道歉,就能重归于好哦。”
夏树只能叹气了,“我要怎么说你才肯相信。真的是她临时有事,所以才……”
“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难道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心事重重?夏树愣了一下,连忙辩解道:“没有的事,你想太多了。”
舞衣并不相信,却也不再追问,满怀善意地对她说道:“如果一个人实在无法解决,记得要来找我商量哦。”
夏树哭笑不得地“嗯”了一声。对于友人的关切,她深深感动,不过总有一些事,即便对着最亲密的挚友也是无法启齿的,只能自己寻求解决之径。
再度将目光转向窗外,望着漆黑的夜幕,她深锁起秀丽的眉。
睡着了,应该就能不用去想了吧。
回到住处洗漱完毕之后,她就躺倒在床上催促自己入睡。
然而这困扰了夏树一整天的事件,在夜阑人静之后,化作纠缠不去的梦境,继续侵扰占据她的睡眠。
白天,她以强韧的意志力强行压抑,又利用逗弄小猫以及陪朋友闲聊逛街的方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暂时忽略的那件事,却又在午夜的梦境中完整又清晰地再现于她的脑海中——只是,情况稍稍有点不同。
梦中的自己站在旁观者的位置,再度直面亲吻的场面,但主人公却已经不是遥和雪之,而是“另一个自己”和静留。
同样的双目紧闭,同样深情迷恋的表情,接近的动作缓慢又实在,而作为旁观者的自己,心中的焦虑恐惧也随着距离的缩短而越来越深重,心跳加速,几乎无法呼吸。
在嘴唇相触的瞬间,她从梦中惊醒了,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匮乏的空气,额头上满是冰凉的汗珠。
她被迫去思考某个自己刻意回避的问题。事实上,每次面对静留时,那内心的悸动她是早已发觉的,却又自欺欺人式地将之归于如同舞衣一般的对友情的憧憬。
然而现实慢慢告诉她,那是不同的——静留•薇奥拉的存在和鸨羽舞衣是不同的。
那怦然心动的感触,那因习惯而逐渐养成的依恋与向往——怎么可能一样?!
但是,不可以这样!
她揪紧了胸口的衣料,带着几分野蛮地抵住心口的位置,在暗夜中小声嗫嚅着:“不可以!不要背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