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砂上雪 于 2013-6-22 19:28 编辑
树枝上的积雪又是积起了厚厚的一堆，摇摇欲坠之后咔嚓一声连着树枝一起折断在地面上。靴子陷入了雪中，跨过了门槛，门上那巨大的福字让心情更加的舒爽起来。
早课早已结束，只是负责照顾的几个师妹们硬是将自己拉扯下来，问了些心法上的问题，耽误了些时候，再来到安素楹的客栈之时，已经快接近正午。
轻轻的敲了几下门，才听到屋内的应了一声，便推开门走了进去，面容上还是浅浅的笑，屏风的后面，便看到露出头正在绾青丝的安素楹瞥了苏珞漓一眼，嘴里还咬着发簪。
苏珞漓向前走了几步，只是见到安素楹露出的赤裸的手臂上空无一物的时候，才不做声的走回桌前，坐下。
桌上檀香飘出来的青烟变得稀少了，才拾起盖子再往里投放一些之时，便听到了那人的脚步声，走出了屏风，坐在了梳妆台前。
“来时耽误了些时候，安姑娘饿吗？”苏珞漓站了起来，走到安素楹面前，伸手接过安素楹手中的发簪，轻轻的绾了几圈，很熟练的扎了进去。
“你叫我什么？”安素楹左右瞥看了下自己的妆容之后，转过身子面前苏珞漓，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便看到苏珞漓变了脸色，那原本浮在脸上的浅笑也消失得不见。
果然有猫腻，安素楹眉间一挑，又重复的问了句。
“你叫我什么？”
“安……安姑娘。”苏珞漓垂眸看着安素楹，一时间不知安素楹是否恢复了些记忆，心中有些无措，却又再想或许又如上次那般是自己误解了意思，而今冷静一些，先试探一番才下定论。
“目无尊长，我在问你一句，你叫我什么？”安素楹的表情上没有多大变化，虽然抬着头仰视着苏珞漓，却是气势上便压了过去。
话语中听得有些怪异，目无尊长？险先一愣，若是这般说法，那便是安素楹记起往日师徒的那段时日，也便是自己始终想逃避不想面对的曾经，就如流沙一般的陷入其中，如何向上攀爬，那都是徒劳。
见苏珞漓无声，安素楹站了起来，嘴角一抹媚笑，连着那双眼睛都弯了起来，一手搭上苏珞漓的肩，一手却十分不安分的勾起了苏珞漓的下巴，贴近脸去，故意延长了语调，笑着说道。
“你是不是，该叫我……师父？”
果然，苏珞漓看着安素楹那媚笑的双眸，就如从前初遇那番，也是这笑将自己玩弄其中，以为自己会再次做出逃跑的行为，只是当前却是放松了下来，也便无所谓的不做回答，房内被新放下的檀香薰满了气味，那静心下来的功劳或许是那檀香占去了一半。
“你哑巴啊？既然是师徒那便早些说，你这番隐瞒是做什么？苍雾都告诉我了，你是我徒弟，我是你师父，对不对。”没想自己失忆之前还收了个徒弟，只是为什么会收这个徒弟，便是连自己也不得而知了。
“苍姑娘？”苏珞漓疑惑的问了一句，若是这番，那安素楹显然不知道在黑龙沼之时，我早与她断绝了师徒关系，才忽然想起，那日磕破的额头便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嗯，既然你是我的徒弟，我也不用日日夜夜提防着你了，你便多说些以往的事情，我试想能不能逐一的回忆起来，这般失忆下去，也惹得我日日不得安宁。
”安素楹松开手，坐到了圆桌前，拍了拍身边的凳子，央苏珞漓坐过来。
若是记起，那更是不得安宁。
苏珞漓没有坐在安素楹身旁的位置上，而是绕过了桌子，坐到了对面，面容上再也往日的笑，只是再次淡淡的问道。
“你饿吗？”不想再称呼她为师父，这两个字只能卡在喉间，闷在胸腔，甚至烂在肚子里。从茶壶中倒出的茶水中飘着些茶末，见它们上下飘动之后，还是渐渐的沉到了杯底，若是再去动它，便又是天翻地覆的不知何处才是归所。
注意到苏珞漓不肯叫师父，便不悦的拍着桌子，叫嚣的说道。
“叫师父！”
“不叫。”苏珞漓将茶水推到安素楹面前，淡淡的回答道。
“叫师父！”
“你饿吗？已是正午，你我一同出去用食吧。”苏珞漓刚想站起，安素楹眉间一皱，立刻站起了身子拉住苏珞漓的衣袖，不知为何她不肯叫自己师父，只是越与自己这般对着抬杠，那边越是要让叫了出口才好。
“不饿！你不叫！今日就别吃饭了！”
苏珞漓轻轻的将安素楹手中的衣袖扯了出来，坐回了座位，如从前一般，一旦不如心意便是一阵如孩童般的闹腾，便是浮起了浅浅的笑意，看着安素楹吹胡子瞪眼的表情，才应出一句话来。
“好，我们不吃。”
“你！”安素楹一激动就站了起来，倾下身子，手一伸便用力的捏住了苏珞漓的脸颊，白皙的脸庞上，苏珞漓眉间都未曾皱一下，这是看起来有些滑稽，用那奇怪的语调说道。
“痛，可以松手吗？”
“你叫了我就松手。”见了有些势头，安素楹便笑了起来，得意洋洋的歪着脑袋看着苏珞漓那滑稽的样子。
苏珞漓也轻轻的笑了起来，她站了起来，用相同的方式倾下身子靠近安素楹，眸子里含着笑，却是让安素楹措手不及的摔在了凳子上，只是那手还捏着苏珞漓的脸颊，才见她那白皙脸庞霎时间红起了一片。
“你干嘛！”安素楹瞪着苏珞漓忽然靠近的脸庞，也不知她想做些什么。
“以牙还牙。”苏珞漓一伸手，便轻轻的捏住安素楹的脸，那动作十分轻，一点也不像安素楹如此的用力，指腹上还有些冰凉，安素楹的肌肤却是十分的暖，才刚捏上去，便有些舍不得松开了手，才将眸子看向了已经愣掉的安素楹，一时间那话语之中的温柔连同了那眸子的暖意一同倾泄而出，苏珞漓轻声的说道。
“若是叫妖女，便是叫一辈子我也愿意。”
“……”安素楹一愣，松开了手，才见苏珞漓笑着坐回了位置，撑着脸颊，十分惬意的端起了茶水，轻抿了一口。
“你什么意思。”愣是回了神，那脸颊上冰凉还残留在其上，还有那不怀好意的话语，更是让自己对眼前的这个女子在意得不得了，莫不是如此相熟，又岂会有这般戏谑的话语。
“不愿罢了。”苏珞漓抬眸看了安素楹一眼，已不是师徒，若再这般称呼，那好似又绕回了原路，字字句句中无不透入出那软弱的自己。
“既是师徒，有何不愿，你若不叫，那……”安素楹又站了起来，苏珞漓放下茶杯，也站了起来，眸子之中映着安素楹的一举一动，从前如此，现在也如此，免不了她又想动手让自己从了她的意。
“那，怎么办？”一袭白皑的道袍，一头青丝如娟，一身笔挺，袖口中露出白皙的指节，忽然就抓了上去，拉住安素楹的双手，轻轻的，皱起了眉，说道。
“不许打我。”
“叫了就不打。”没想苏珞漓竟然知道自己要动手给她点颜色瞧瞧，她倒先发制人，握住了自己的双手。
“不叫，也不许打。”苏珞漓松开了眉间，拉着安素楹坐在了凳子上，这才坐到了安素楹身边的位置，轻轻的，说道。
“从前就说好，不打我脸的。”
安素楹一愣，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了从前的自己，这话语模糊而又清晰，飘散在脑海中，却是无法聚集起来，用力去想，便是如一阵狂风刮来，将那唯独剩下的一点心跳吹了一干二净。
“我……我还说不打你哪里了吗？”安素楹静了下来，眸子忽然认真的起来，只想听到从前更多的自己。
“还说……”苏珞漓假装仰头的想了想，“你说……”话语忽然止住，苏珞漓忽然低头笑了起来，嘴角淡淡的弧度更是让安素楹在意得不得了，只是双手被握住了，丝毫动弹不得，才不悦的一跺脚。
“还说什么，你倒是说啊！”
不打你，那且不就只剩下疼你？爱你？
“没说什么了。”苏珞漓松开了安素楹的手，那一字一句又开始在脑海中盘旋起来之时，才知这是命中的劫数，是这过分的缘分牵错了线，当时心中沉淀下的感情，丝毫都没察觉。
“你不说是不是！”见苏珞漓忽然松开了手，安素楹立刻笑着双手捏上了苏珞漓的脸，整张脸庞被扯开，忽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般，只是那眸子里微微的一闪烁，苏珞漓抚上了安素楹的手，口齿不清的，说道。
“妖女，真疼，松开。”
“不松。”安素楹笑着把脸贴了上来，耳边垂下了一缕青丝擦过脸颊，早已不是问或答的心思，只是忽然高兴了起来，挑眉继续问道。
“你为什么一直叫我妖女？”
“妖女就是妖女，你叫我如何解释？”苏珞漓作罢，松开了手，转而捏上了安素楹的脸颊，还是轻柔的，不敢下手的，看着安素楹的笑颜。
“你捏这么轻？是不是不舍得捏本姑娘？”安素楹嘴角一缕媚笑，眉间挑起，苏珞漓似乎将自己当成易碎的瓷器一般的对待，心中满满的暖意，却又不忘多调侃她几句。
“嗯，舍不得。”苏珞漓松开了一只手，将安素楹落下的那一缕青丝别去了耳后，若不是安素楹忽然的失忆，恐怕自己也不会如此敞开心怀的正面对她，越是
这样，越是忍不住使自己的感情不停的流露出来，恍若一场梦，再梦醒之时，这一切将灰飞烟灭。
如此直白的话语，安素楹几乎接不住的又是一愣，才清了清嗓子，松开了手，面容上浮起了一丝红晕，微微的侧过脸，有些故意遮掩的抬高了语调……
“本……本姑娘本就天生丽质，换谁都会舍不得的……”
“是是。”苏珞漓笑着回答道，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二人一愣才问道。
“什么人？”
门外传来一个清秀的女子的声音，她回应道。
“珞璃师姐在吗？我听其他弟子告知师姐在这里……”
“我在。”苏珞漓才想起这不是日前向自己请教心法的师妹的声音吗，她站了起来，绕过一连疑惑的安素楹，打开了房门。
“何事？”
“我……我有些心法上疑惑，不知师姐是否闲暇，能否为我指点一二……若是……”那女子看到房内的安素楹，才知道苏珞漓似乎正在忙，便立刻改口说道。
“若是正忙，那我明日早课再来请教师姐，打扰了。”那女子立刻就要转身就走之时，苏珞漓拉住她，笑着说道。
“不忙，你有何问题直说便行，恰好我也要回去了。”
“那我与师姐同行吧。”那女子高兴的准备拉着苏珞漓要走之时，房内一直没有动静的安素楹忽然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淡淡的说道。
“珞璃，我要吃饭。”
“嗯？你不是说……”
“我要吃饭！”一字一句忽然加重了语调，眸子立刻瞪了上去。
“师姐……要不然我改日……”
“你改日再来，啊不，你别再过来！”安素楹转头瞪了那女子一眼，心中是不悦，话语是不屑，好像被人打搅一般，又好似被抢去什么，便用力的将苏珞漓拉进房内，关上了门。
“你做什么？”苏珞漓只觉安素楹对自己的师妹过分了些，话语中也带着一点生气的感觉，转头看着安素楹。
“我饿了，我要吃饭而已。”安素楹对着门外哼了几声，便走回圆桌前坐下。
“……”回头再向那小师妹道歉吧，苏珞漓无奈的把手伸向安素楹面前，安素楹很快的握了上去，可是丝毫不动。
“不走？”苏珞漓问道。
“走去哪里？”安素楹握着苏珞漓的手，莫名的问道。
“吃饭？”
“不去，你陪我坐着。”安素楹嘴角一抹弧度，眼里含着笑的看着苏珞漓那转变的脸色，那握紧的手明显的感觉苏珞漓想要甩开自己的手，便更加越握越紧，直到二人的指节都几乎快发青起来。
“你若不饿，我也饿了。”苏珞漓放松了手，站着任由安素楹这番握着，心中是无奈，也是有些小高兴，掺杂在一起之后，便是甜而发腻的味道。
“那多喝点茶水。”安素楹笑着说道。
“只能解渴，不能温饱。”
“那……”安素楹忽然站了起来。
“如何。”苏珞漓也笑了起来，以为安素楹又想捏上来，便伸出另一只手握住安素楹的手，只是什么也没料到……
脸颊上一抹温软，一抹冰凉，那妖女逐渐离开的脸庞上盈满的媚笑，却只是为了遮盖那不自然升起了一朵红晕，青丝又是垂下了几许，话语时，流出了一抹香甜。
“可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