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sp491483 于 2013-6-25 21:00 编辑
周更來一發。
這次來發甜膩死人的。{:4_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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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蘭曾在晨光熹微時有過這樣的舉動。
闔上的窗簾總會透些不撓人的微光過來,半睜開眼的芙蘭伸出手去,試圖在空氣之中捕捉些什麽東西,但很快她便發現了,收攏的手指永遠抓不住任何東西,直至她清醒過來,直至她坐在床上攤開雙手,直至光鋪滿了手掌,她才看見空氣,她才看見空氣中的塵埃,她才看見自己手掌上密密麻麻的紋絡,她才看見自己長到畸形的生命線。
鋪滿了無法牽緊諾艾爾的她的手心。
渴求一切,卻一無所得。
這樣的習慣是在諾艾爾三個月前入伍后才患上的。
芙蘭知道這在市圖書館里,在那些戀愛小說中,都被那各色各樣的浪漫作家們,統稱爲了一種名為相思的不治之癥。
雖然癥狀一點也不唯美,但卻深徹入骨。芙蘭常為此而頭疼。
十四歲的芙蘭比以前懂得更多了,她學會了怎樣在各色的男孩之間周旋,學會了怎樣百分百地獨佔自己姐姐,懂得怎樣令諾艾爾無奈地鼓起雙腮,最後妥協般蹲下身子,背著自己從克洛斯貝爾大聖堂回到位於東大街的家。
那可是在芙蘭的一生中,稱得上最美的時光的一段日子。
夕陽豔紅色的光芒映在諾艾爾的橘色髮絲上,似是在那髮絲之間又編織了另一層溫暖的麥穗色,既神聖又具有親和力,連擁有同樣發色的芙蘭也不禁嫉妒起來。她趴在諾艾爾根本一點兒也不寬闊的背上,小幅度地晃著腿,偶爾會偷偷親吻著姐姐柔軟得讓人豔羨的頭髮,然後悄悄微笑。
「芙蘭,別在耳朵邊亂吐氣啦,很癢。」
「姐姐真是小氣......哼。」
也一點兒都不懂得情調。
芙蘭不禁這麼想,但轉念一想她不禁又笑了起來——她可是最喜歡這沒有情調的姐姐了。諾艾爾一點兒情調都沒有,所以她不懂這個年紀的男孩們那些一目了然的小心思,所以她更不懂那些滿是秋波的暗示。
芙蘭可不願姐姐懂了這些后,會和某個年輕的男孩相視并臉紅著。
她下意識地將環著諾艾爾脖子的手收緊,在諾艾爾呼吸困難之前又鬆了手,然後低聲在諾艾爾耳邊小聲說話:「姐姐,最近有人和我告白了哦?」
諾艾爾渾身一顫的舉動沒瞞過這時正趴在自己背上,手指卷玩著自己頭髮并抿著嘴角嬌笑的妹妹。
「是誰!是我們樓上的喬特嗎?可惡!我就知道他老是邀請你和他坐一塊是不安好心了......總之,下次不准再靠近他!」
諾艾爾一觸即發的喋喋不休讓芙蘭的笑容弧度更大了——少年喬特喜歡的是諾艾爾,芙蘭早就知道了。但她絕不會讓諾艾爾有機會被人接近......諾艾爾是如此的溫柔,芙蘭有權利保護諾艾爾的溫柔不至於氾濫,那最好的方法便是獨佔了諾艾爾。
佔有了諾艾爾的好,佔有了諾艾爾的關心,佔有了諾艾爾的一顰一笑。
——芙蘭曾經問過自己一個這樣的問題。
爲什麽會愛著諾艾爾呢?
爲什麽會對諾艾爾有著如此深沉的渴望呢?
爲什麽在長大的時候,悸動沒有隨著流逝的時間而磨蝕殆盡呢?
那些被無數人讚揚過的愛戀小說里多描繪了主角們相愛的理由——
但那絕不適用於芙蘭與諾艾爾。
芙蘭與諾艾爾既不是有著千年羈絆的聖女與白狼,也不是面對兵臨城下的軍隊,即將失去摯愛國家的公主與騎士,更不是淳樸的鄉下少年與住在森林的年幼巫女。
芙蘭與諾艾爾是妹妹與姐姐。
妹妹,與姐姐。
愛戀小說里絕不會有如此的情節:妹妹悄悄地回絕了舞會上男士們的邀請,提著裙襬,去偷看那正站在陽臺,經歷人生第一次被男子告白的姐姐。
「那個......諾艾爾,我,我,我......」
這是個年輕人的派對,大齡班孩子們畢業的傳統。十四五歲的少年少女們即將選擇不同的前路進程,他們總會在面對新生活前最後一天的晚上在市政所租下宴廳舉辦一個餞別宴——這是個少年們表達愛情,少女們傾訴心事的最後機會。
少年喬特明顯抓住了這個機會,他成功邀請諾艾爾前往陽臺。
少年西裝革履,額前的劉海被髮蠟梳得整齊,連襯衫的皺褶似乎也特意地整理過,為仍然稚嫩的臉龐硬是添上了分成熟的味道。背脊挺得老直,他的目光直直深入諾艾爾的眼睛,可嘴裡的話卻依舊躊躇,垂下的雙手拳頭緊握,深呼吸了一口氣——
「姐姐,你們在這裡做什麽呢?」
可惜吶,芙蘭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哎,芙蘭?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姐姐顯然還沒察覺到少年喬特的意圖,她似乎對芙蘭端過來的液體更感興趣,今天的諾艾爾穿的是希卡太太靜心準備的露臂長裙,以棕紅色為主調,前擺稍短于後擺,極具健康美的身材被媽媽親身縫製的裙子勾勒得更吸引目光了——芙蘭今天的目光從未離開過諾艾爾。
「嘿嘿,下首曲子是姐姐喜歡的,要不要和芙蘭跳一段?」
喬特的目光似乎包涵了點點的訝異,芙蘭無瑕去與喬特做眼神的交流,今晚的諾艾爾太美了,被別人多瞧那麼一會兒,芙蘭便會覺得嫉妒。
「芙蘭沒有喜歡的男生嗎?」
諾艾爾環繞一周,在場的全是些從小一塊兒長大的男孩們,儘管她對感情一事是如此的遲鈍,她總會知道自己妹妹在男孩中是多麼的受歡迎。
「嗯......問我嗎?我的話......有一個很喜歡的人哦?姐姐呢?」
「......不,先等等,你說什麼!芙蘭,你有喜歡的人了?」
諾艾爾總是這樣,為芙蘭而慌了手腳。
兩人走進舞池,燈光換了顏色,是首舒緩的歌曲。
「是誰呢......」
芙蘭雙手勾上諾艾爾的頸脖,兩人隨著音樂而擺動著身子,妹妹的吐息拂著諾艾爾最敏感的後頸,諾艾爾的手環著芙蘭的腰,她在傾聽芙蘭的話。
「如果想知道我喜歡的人是誰的話......姐姐先告訴我有沒有喜歡的人?」
「芙蘭,你知道的,」諾艾爾小聲說:「戀愛這種事情好像和我沒什麼緣分。」
「是么......」芙蘭直直地看著諾艾爾,兩人鼻尖的距離只剩短短的幾炬(注1.cm),芙蘭清楚地看見了諾艾爾眼中的自己,還有倒映在那雙瞳子中自己眼裡灼熱的感情。
「那麼......芙蘭喜歡的人是?」
「姐姐真是遲鈍呢,」曲子似乎終了,驟變的曲風讓依偎在一起的姐妹稍稍分開了些距離,芙蘭在那瞬間嘴唇挪了挪,最後緊緊地闔上,思考半響才用輕快地語調繼續自己的話:「騙你的啦,喜歡的人這種東西當然沒有了!如果硬要說,肯定是姐姐!」
「又在說這種話了......芙蘭真是的!」
不,不是又在說這種話。
——在深深地看見諾艾爾灰色瞳孔中的自己時,芙蘭大概能得到那個答案了。
爲什麽會愛著諾艾爾呢?
爲什麽會對諾艾爾有著如此深沉的渴望呢?
爲什麽在長大的時候,悸動沒有隨著流逝的時間而磨蝕殆盡呢?
因為諾艾爾與芙蘭是姐姐,與妹妹啊。
從對方十幾年的人生之始已開始刻畫自己的痕跡的,只有她們。
就算時間,就算風雨,就算距離,也無法磨滅的只有如此的羈絆。
超越親情,勝於愛情。
芙蘭深愛著諾艾爾。
因為她看見諾艾爾眼中的自己了。
*
「芙蘭......」
「嘛嘛,姐姐別擺出這種奇怪的臉啊,我不是沒事了麽?」
羅伊德他們退了出去,留下諾艾爾一個人站在芙蘭的病床前,芙蘭覺得剛剛吞下去的藥片藥效來的出乎意料的快,她強撐起精神,嘗試抵抗那蜂擁而至的睡意。
好不容易才見到諾艾爾,這個模樣著實有些不濟。
「......真的沒有哪裡不舒服嗎?」
「塞茜爾小姐也說過了吧?我已經脫離危險期了不是麼。」
「......嗯,嗯......可是.......」
諾艾爾撇過頭,嘗試找些話來說。
「沒有可是啊,好了好了,姐姐就別擔心了,我這不是好好地在和你說話么?如果你見到媽媽記得跟她說一聲我醒過來了。」
芙蘭第一次沒有在諾艾爾哭泣時擁緊諾艾爾,她發現自己使不上力氣。
「總而言之呢,姐姐你就別擔——」
「怎麼可能不擔心啊——!」
被擁進懷中的芙蘭愣住了。姐姐抱著她的手很緊很用力,全身被那不小的力道熟悉的少女香刺激著鼻腔,芙蘭閉上眼睛,在這一刻索求更多。
諾艾爾的眼淚流得更凶了,究竟是為了什麼而流,諾艾爾自己也說不清了。
這幾天諾艾爾一直夜不成寐。
說起來慚愧,難以入眠的主因並非克洛斯貝爾正面對的外憂內患,硬是要說,芙蘭昏迷不醒這消息更讓她輾轉難眠,可這自私的想法愈是驅散,愈是根深蒂固。總而言之現在的狀況便是一發不可收拾的眼淚,還有愈發地擁緊自己懷中脆弱得似乎一陣風便能吹散逝去的妹妹。
「姐......姐姐?」
「......笨蛋。」
「什麽?」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芙蘭,你知不知道我......我已經不知道如何去訴說自己的心情了。這些日子里連夜晚的夢也充斥芙蘭的模樣,我真的無法想像.......」諾艾爾哭得沙啞的聲音從芙蘭左邊的耳朵直直刺入芙蘭的心臟,在幾番抽泣后諾艾爾悶悶地開始說話:「我無法想像失去芙蘭的日子......不,這絕不可能,芙蘭決不能消失......假如芙蘭消失了,我是無法......嗚。」
芙蘭從心底地希望自己能伸出手,伸出手去安撫這哭得毫無形象,如當年失去爸爸一般的諾艾爾,最後她用剩餘的力氣嘆了口氣,嘆自己連抬起手的力氣也找不著。
但她依舊會像當年那麼說:「姐姐,我在這。」
姐姐從未長大。
那麼芙蘭絕不會先行一步。
兩個人均未提起半月前那一晚上,那時強烈如要滔天般的炙熱情感在數番沉澱之下被芙蘭徹底地收斂在心底,她只要能如此地被諾艾爾擁抱在懷中便滿足了——她是如此想的。
她是如此想的——諾艾爾則不。
左顧右盼,躊躇幾番。
諾艾爾終是咬咬牙,捧起了近在咫尺的芙蘭的臉,手心濕潤,連常年的鍛煉也不能令她控制自己因為緊張而不住顫抖的手,芙蘭因為困倦而失焦的瞳孔這次終於對上了姐姐的眼睛。
她又看見了那深深映在姐姐瞳孔中的自己。
那一臉倦容,微笑也顯得無力的芙蘭·希卡。
「姐......姐姐?」
「......如果這樣做,芙蘭就不會離開的話.....那麼,即使會被女神視為大逆不道。」
我也在所不惜。
諾艾爾對準了芙蘭的唇,狠狠地撞了上去——
「嗚,好痛!」
「嗚——」
可惜諾艾爾一點兒也不懂“這樣做”到底是該做什麽。
「真是的,姐姐你在做什麽啊。」
「......芙蘭上次不是這麼做的嗎.......?上次,在米修拉姆那...你知道的,摩天輪上。」
芙蘭呼吸一泄,緩緩抬起頭——似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般,她斟酌了一下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再抬起眼簾,映入芙蘭視線的是姐姐豁出去般的眼神,還有通紅的臉。
芙蘭笑了,似乎充滿了力量。
「什麽啊......才不是這樣的呢......姐姐,好好學著我的示範吶。」
她們是如此親近,她們本就如此親近。
撕磨著嘴唇,交換著靈魂。
無論是聖女或白狼,公主或騎士,少年或巫女都無法如她們一般的親近——她們留著一樣的鮮血,感受著一樣的疼痛,接受過相同的洗禮,鐫刻在對方的靈魂。這是姐姐與妹妹的交融,無法侵犯,如儀式,以神聖之名享受著墮落。
諾艾爾走出病房,輕輕帶上房門。
「出來了嗎?芙蘭怎麼樣了?」
「......她,她剛剛睡下了。」
「諾艾爾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沒,沒什麼事。」
諾艾爾手指撫上自己的嘴唇,傻傻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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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4_354:}是不是很甜?是不是很甜?爲什麽繃帶了還能這麼甜呢?唉...諾艾爾真是個麻煩又彆扭的姐姐,可爲什麽我越寫越覺得萌的,真是抖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