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又改时间了,小春目击的一点四十改成一点半左右了,这部时间点太多,我也太不严谨了。
不过我本来时间观念就不强嘛。{:4_3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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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我杀人了!”
说完这句话,宫永咲颤抖的双腿再也无法支撑身体,后背靠着房门止不住地往下滑,瘫倒在地。模糊的视线中,看见部长和京太郎朝自己跑过来,至于他们脸上的表情,早已看不清了。而他们说了些什么,也被耳朵里的嗡嗡声取代。
“咲,咲!”等到她能听得清声音,发觉那是部长清亮稳重的嗓音。视线慢慢地聚焦,她看到竹井久把住她的肩膀,满脸的惊讶和探询神色。而站在旁边的男性好友,则是有些不知所措地端着一杯凉水,不知道是该泼到她脸上,还是给她喝下去。
我是晕倒了么,难道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梦境?
宫永咲这样想到。可是看到眼前两个人的神情,还有先前的一幕一幕,那推一下的力道,还有那重重撞击的一声,都告诉她,不要自欺欺人了!
“咲,到底怎么回事?告诉我好么?”看到少女惊慌失措的样子,竹井久放柔软了嗓音,温和地问道。
看着亲切稳重的部长,这个人在几个月前对她来说还是陌生人,但却像亲姐姐,不,比亲姐姐还要温柔体贴,满怀恐惧、担心、委屈的咲,再也忍不住,扑到竹井久怀里大哭了起来。
“不会的,怎么会这样……”听完咲抽抽噎噎地说完刚才的经历,连一向见多识广的竹井久也难以置信地喃喃说。而高中一年级的少年京太郎,更是跌坐到沙发里,手上的水杯里的水大部分撒出来,濡湿了校服里面的白T恤,却浑然不觉。
“怎么办,部长?”京太郎颤抖着声音问,“杀人,要坐牢的。不,咲不能坐牢!你快想想办法!”
竹井久目光复杂地看着可怜的少女。怎么办?怎么想办法?即使再厉害,她也只是个高中女生罢了,怎么去帮咲?
可是,能够不帮她么?这个想都不要想!
这个女孩子是自己力邀进麻将部的,是自己发现了她过人的天赋,是自己带她到东京来的……想到咲刚来的东京,说这里是她梦寐以求的地方,那快乐的样子历历在目,她这么年轻,这么善良,这么有才华,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还有许许多多的梦想没有实现,决不能在这里断送!
而竹井久,不仅是清澄麻将部的部长,还是她的朋友,她的姐姐,她的亲人!
无论哪一种身份,都不能允许咲被警察抓到、去坐牢!
绝不能!
竹井久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这些都交给我吧,不会有问题的!”
她这句平静的话语显然起到了非同一般的作用,咲和京太郎没有说话,但看着她的眼神,带着完完全全的信赖,不,简直是信仰。
她正待说些什么,突然想起来,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一点四十八分,她立刻起身:“福路同学就快结束比赛了。我们换一个地方谈话,去天台!”一边说着,一边拉起咲和京太郎,锁好房门,直奔天台。
避开福路美穗子,不仅因为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决不能让外校的人得知。更重要的事,在她内心深处,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用血腥的杀人案件去沾染她心中那一袭白衣,纯洁善良如天使般的女生。尽管两人都未曾明言,可她们彼此都知道,她们的关系,早已经不是“竹井同学”、“福路同学”那般简单……
上天台这一路没有碰到任何人,此时正是牌局的收官阶段,所有控室里的人都紧张地盯着电视屏幕,期待决胜负的那一刻。
“咲,你刚才从九楼走下来,有没有引起别人注意?”久看着京太郎小心地把天台的门顶住,一边低声问咲。
咲茫然地摇了摇头。久也没有追问,发生那样的事,能一路走过来,已经耗尽了咲的镇定力。即使被人看到她这种梦魇般的表情也没有太大关系,咲总是不识路,所以走路时茫然失措的状态,这座楼里的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甚至还被媒体曝光过,作为萌点大力推介呢。可是九楼是有摄像头的,肯定会被拍到,那么去过那一层的咲必然会被当做嫌疑人,如果让咲不被人怀疑,只有一个办法……
竹井久向来聪明机智,决断力又强,从八楼走到天台,她已经有了大致的构思。
“咲,待会儿你就去参加比赛。”她看了看腕表,“还有五分钟你的比赛就开始了,快去,直接去赛场。”
“不,不!我怎么能在这时还参加比赛?”咲连连后退。
久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声音低沉有力,却有着不可违抗的力量:“听我的安排,你去参加比赛,不是为了获胜,而是为了获得时间!”
“我……我真的可以么……我怕……”咲忍着泪说。
“虽然不是为了胜利去比赛,但我相信你,相信你的实力!”久不想再吓着她,她勉强自己露出笑容,“我知道,你只要坐上牌桌,就一定会镇定下来,忘记这件事。”
“我,真的去?”
“放心吧,我都说了,一切交给我,你不放心我?”久故作轻松地说。
对部长的信赖战胜了恐惧,咲迟迟疑疑地走向天台的门,可是走到门口,她回过头来,含着泪深深地鞠了一躬,大声说:“谢谢,谢谢您!还有,拜托,别告诉小和,拜托了!”
小和在咲心中的地位,就像美穗子对于我吧?
久这样对自己说。
不过没有时间多愁善感了,她必须立刻行动。她转身对京太郎说:“你一切听我安排!”
京太郎点点头,却又说出了一句傻乎乎的话:“弘世堇要是没死就好了。”
她沉默了,低声道:“希望神灵保佑。”她向来相信人定胜天,此时却无奈至此。
竹井久很快找到了楼顶放置的擦窗户的吊篮,而且以她的聪明,三下两下就掌握了这个大件电器的操作。她此时突然又想到了美穗子。美穗子是电器白痴,要是她,花上一整天也未必能学会操控吧……
这明明是她常拿来开玩笑的事,可是想着,久心中的酸热胀痛从心头一点辐射开,让全身都痛楚无力。如果弘世堇真的死了,自己做完这件事,身背罪恶的她又怎么能再坦诚地面对美穗子的眼睛——那清澈如一泓秋水的眼睛,她们尚未真正开始的感情,还能无忧无虑地走得下去么?
不能想下去,必须集中精力。竹井久对京太郎说了声:“我乘吊篮到弘世堇的休息室,你在这里等着帮忙。”说罢她按下吊篮按钮,京太郎看着部长缓缓从眼前沉下,可是没想到过了一分钟,吊篮又重新升起。
“怎么了?”少年惊慌地趴在天台边缘问道。
“窗户是从里面扣上的,从外面无法进入。”竹井久咬紧嘴唇,当机立断,“我马上下楼,到弘世堇休息室里去。”
“然后呢?”
“只要我给你打电话,你就按这个按钮,降到那间房间窗口,再按一下这个按钮停住。站在吊篮里一定要扣上安全带,站稳了。”她细心周到地交代京太郎,“你把校服脱下来给我,还有,你的学生制帽是不是在更衣柜里?”
京太郎点点头,乖乖地脱下衣服,看着部长将衣服团成一团,夹在胳膊下离去。
尽管相信自己这副打扮能让摄像头拍下也分辨不清自己的样子,竹井久走到弘世堇休息室门口,还是深吸了几口气才转动了门把手。正如咲说的,她出门的时候只是慌张的带上了门,门没有锁。
久关上门,手隔着衣袖,按下了反锁的按钮,刚走进玄关,她就看见横躺在地板上的高挑少女。
“弘世同学……”她轻声喊道,连她自己都听得出里面的颤音。
没有人回答她,屋里死一般的沉寂。
虽是死寂,久的耳边却轰鸣着自己的心跳声,她慢慢挪到弘世堇身边,学生穿的平底帆布鞋在地板上摩擦发出恼人的叽叽声。可就在她看清楚堇的一刹那,却被吓得倒退几步,差点跌倒。
以美貌著称的弘世堇,此时仰面躺着,面色蜡白,一双眼睛微微睁开,好像心怀不甘地看着眼前的人。而散开的蓝色长发下面,是一滩鲜红的血。
其实那双美丽的眼睛,早已经空洞如死灰。
“竹井久,你真没用!”久骂着自己。其实她对自己还是苛求了。她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不是特种兵也不是杀手,第一次见到尸体,还要处理如此复杂的状况,能有这样的表现,连警察也会佩服。但她还是咬紧牙关,伸手到堇的鼻端,探到她已经没了气息,又试了试她的脉搏,早就没有搏动,连皮肤都冷得像冰。
神灵没有保佑,弘世堇真的死了!
必须赶快处理,快!
她从浴室里拿出一块大浴巾,用水沾湿了一头,先擦拭了咲说的那个沾了血的桌角,又跪在弘世堇身边,将浴巾一头叠起来,平铺在地上,抱起弘世堇的上半身,尽量避免看堇的面容,将她的头放在浴巾的叠合部分上。
弘世堇的发丝还沾着粘稠的血液,挪动时发出“哔啵”的轻响,而被放在雪白的浴巾上时,毛巾上立刻湮开红色的血晕。
久立刻用浴巾沾湿的另一头,使劲地擦拭起血迹。好在血并不多,浴巾又够宽大,再加上地板本来就是暗红色的,一会儿就看不见血迹了。
她喘着粗气站起身来,老实说刚才的劳动量比起在家里做清洁工作要小得多,可是她的肩膀、腰、膝盖无不酸痛,双手止不住地发颤,额上早就是一层密密的汗珠。
可是还不能停,她用浴巾将弘世堇的头部和上半身紧紧裹住。然后拨打了京太郎的电话:“你下来吧。”
少年京太郎乘吊篮下到窗口进来,可是看到被隐隐透出血迹的白色浴巾裹住的尸体,吓得差点哭出来。
“镇静,不许哭!为了咲,你听我的!”久按着他肩膀,在他耳边低声吼道。她明白,这时候简短的恫吓比温柔的抚慰更能起作用。
京太郎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对部长的敬畏和对咲的友情占据了少年的思想,他也壮起胆子,按着久的吩咐,抱起尸体,踩着矮梯和窗台,登上了吊篮。而竹井久早在京太郎从楼外进房间之前,把沙发前长方形地毯铺在矮梯和窗台上,为的是不留下京太郎的脚印。
“学姐,你也上来吧。”京太郎轻声示意。
竹井久摇摇头,吊篮已经无法容纳第三个人,而且如果监控里看到有人进去却没有出来,会造成疑问,伪装自杀就很难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她要把地毯放回原位,如果待会再踩着窗台登上吊篮,会留下自己的脚印。
想到脚印,她看向放在一旁的弘世堇的高跟鞋。起初她脱下弘世堇的鞋子,是怕京太郎在吊篮上搬动尸体会不慎让高跟鞋脱落,可是看到地毯拿下来后,窗台和矮梯薄薄的灰尘,她灵机一动,用鞋子在矮梯和窗台上各自印出了两双脚印。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的灵机一动,最终成为画蛇添足,成为案件的第一个突破口。
有时候,人真的不能做多余的事,特别是那件事你还不熟悉。
“就这样,你将弘世堇的鞋子藏在衣服里面,带到天台,并用弘世堇的手机给宫永照发了遗书。至于收回吊篮,推回原位这些力气活,都是须贺京太郎干的咯?”兰问竹井久。
“是的。”
久木然地回答。她此时的脑海中,回放的不再是当时做过的一件件事,即使这些事,她一辈子也忘不了,即使老到了记忆衰退,视力模糊,这些事也会一幕幕地在她眼前掠过,清晰如昨。
此时她脑海里浮现的,是在那之后,美穗子的眼睛,那时注视她的眼睛……
她和京太郎已经跑回了控室。这一路他们没有遇到人,大概所有控室里的人,都被推下弘世堇之后,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给吸引得推窗而观,又被眼前的情景吓得不敢出门了。
“学姐,真的没事?”京太郎颤声问。
“没事。”她强作镇定地让京太郎穿上校服,而那顶学生制帽,她早在再次上天台的路上拆成两片,白色的帽里塞进了天台杂物间的抹布堆里,而黑色的帽顶和帽檐,她在天台的另一侧扔了下去。今天刮东南风,天台上扔的东西,会被风吹到几百米之外的公园。破帽子不像带血的浴巾,即使落在地上,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很快就会被清洁工人扫到垃圾车里。
她倒了杯水递给京太郎,京太郎已经开了电视,电视里同时转播着冠军热门人选宫永照和宫永咲的比赛。照的状态还是那么好,刚胡了一把筒子清一色,而咲却失误连连,让一向看好她的评论员小锻冶雀士发出遗憾的叹息。
“都录下来了?”久问道。
京太郎检查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们听到走廊里扑通扑通的脚步声,这大概是女孩子们坐不住了,要到楼下打听消息。“我们也走吧。”久对京太郎说。这个时候,最好是做和大家一样的事。要藏住一片叶子,最好的办法是藏进整片树林。
打开房门,随着人流往前走,还没走几步,她就看到了站在楼梯口,刚刚奔上来,还急促地喘息着的福路美穗子。
也不知怎么着,竹井久站定了脚步,带着难以言说的感情看着美穗子。她们身边人来人往,匆匆忙忙,可是她们就这样站着,注视着彼此,在穿梭的人影之间,在欲说还休的感情之间,在不能言说的真相之间……
最终,久看到美穗子慢慢闭上了她的右眼,那只深蓝如海洋的眼睛、那只让她见到就永不忘怀的眼睛、那只可以参透一切秘密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