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的血族》

11

暴雨持续了一周之久，训练兵团的操场沦为蛙类的栖息地。

后山多次滑坡后，光头教官下令压土挖沟，以免下次泥石流威胁房屋安全。

赫里斯塔更关心的是替换的衣服无法晾干，吃货却担忧积水阻碍运粮马车。

笨一点的女人生存不容易累。

这是符合常理的推论，接受现状并忍耐着长久活下去，和随波逐流短暂的一生。

我这么想的时候，雨还在下。

大股脏水伴着碎石顺着山坡滚下来，这远远超过我们作业的速度。

身强力壮的男性学员负责将山脚附近的石头和土块区域压实，粗大的树干由另外几个班从附近森林运来，将作为山壁和房屋之间的打桩。

弱小的学员被派去挖洞和运土，还有清理作业区的碎石。

大家戴着披风，看背影也不知道是谁。

所以有人趁机偷懒，在挖了一半的壕沟边用树枝撩来打去的两只一定是吃货和小光头。

来兵团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作死这个词的写法。

“尤弥尔在看什么？”

赫里斯塔像只土拨鼠从眼前冒出，提起袖子给我擦脸。

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反正有披风也没用，衣服全湿了。

“赫里斯塔我觉得你看起来……”

“说土拨鼠就咬你。”她撅着嘴。

我识趣地闭嘴。

阴沉的天空偶尔传出闷雷，雨势毫无收减。

越来越多的石块从山上滚落，我用手掌遮住额头滴下的雨水仰望山头。

轰隆隆的闷声仿佛震在耳边。

我在赫里斯塔身前蹲下。

“尤弥尔？”她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我。

我将她拦腰一揽，站起身来，像对待抢亲的新娘一样抗在肩头。

赫里斯塔还没来得及尖叫，我已向着房屋的方向跑了过去。

身后的人群开始骚动。

轰隆隆的声音从山顶降下，大批石块和连根拔起的树木夹带泥土正快速地滚落下来。

“尤弥尔！等等……”

赫里斯塔用手拍打我的背。

“停下啊，萨莎在后面没跑出来！”

我充耳不闻，直到认为安全是距离才转身。

学员们丢下手中的工具向操场逃来，身后的泥石流扑向缓冲区的石堆。

堆叠着用来打桩的树干几乎被冲散，我左右张望，一个棕发的人影抱着头趴在壕沟里。

关键时刻掉链子，胆小如鼠蠢吃货，从来没觉得这家伙有前途。

“尤弥尔，放我下来！”赫里斯塔拼命拍着我的肩膀。

我充耳不闻，忽然肩头传来尖锐的痛感。

这只金色小土拨鼠还是咬了我。

我把她放下来，揪住衣领。

果然她一落地就想往回跑。

“跑不出来的家伙，死掉算了。”我说，“人类太多了，本来就是要死一部分的。”

“尤弥尔。”赫里斯塔扑进我怀里，抬起头，咬着下唇。

“我求你，去救萨莎。”

擦身而过的学员来不及用惊讶的表情看我。

吃货像只野鼠缩在沟里，泥石差不多盖过她一半身体。

“尤……尤……”她哆嗦得说不出话来。

我把她从沟里拽出来，她一屁股坐在地上。

”没用的废物。”我踢了她一脚。

她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向着人群迈开步子。

我一把拉过她的胳臂，奋力前冲。

碎石从身后滚落，地上满是积水。

赫里斯塔站在操场中间，对我们挥手。

脚下忽然踩到一块滑溜的石头。

脚踝一扭，身体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

吃货你个家伙给我等着。

下午的工作因为脚扭伤而旁观。

晚饭时吃货战战兢兢把食盆放到我桌上后，像野兔一样哧溜一下蹦走了。

我让赫里斯塔把面包收起来，可是等到入浴结束熄灯，她还没出现。

赫里斯塔看着我打着绷带的脚，一脸担忧。

“估计要成废人了。”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会的！”赫里斯塔一下扑到我胸前。

我一手撑在脑后，一手摸着她柔软的金发。

“然后被赶出训练兵团，流落街头……”

“尤弥尔！”赫里斯塔用手来捂住我的嘴。

我鬼使神差地伸出舌尖在她掌心舔了一下。

她缩回手，涨红脸瞪着我，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叹了口气，我把她的小脑袋按在怀里。

“不会的。”我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即使走不动了，即使流落在外。”赫里斯塔的声音闷闷地从下方传来。

我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

“即使手脚都断了，我也能带走你。”

“真的么？”她仰起脸。

“一口吞掉。”我看着她的眼睛，“含住我的宝物。”

她的手指在我臂上划着圈，渐渐向上。

“尤弥尔。”她说，“你把衣服脱掉。”

今夜的气温似乎有点高，也许是雨水带来的闷热。

我褪去睡衣，露出结实的上半身。

赫里斯塔的手指沿着肩部的轮廓游走。

“找不到了……”

她的面上带着宽心却又略带遗憾的表情。

“说明小土拨鼠的牙齿不锋利。”我安慰她。

“找到了。”她的手指停留在后肩某处。

大约还有淡淡的痕迹，其实当时几乎出血了。

幸好没有涌出太多鲜血。

“还痛么？”她用手指轻轻按着。

“痛死了。”我板着脸。

她俯下身，低头吻了上去。

湿润的柔软，像丢进柴堆的火把。

我揽臂将她抱住，她整个人跌进我怀里。

没有说话，彼此都能听见对方的心跳。

她的脸贴在我胸前，灼热的呼吸像是有蚂蚁在身上爬。

我控制手不从她睡裙下伸进去抚摸光滑的后背的冲动。

她把我抱得更紧。

喉头有点难受，我闭着嘴不说话。

夜静悄悄的，闷热。

谁都没有开口，我感觉整个人都痒了起来。

赫里斯塔的身体轻轻颤抖着。

她缓缓抬起头，坚定的目光像是即将出征的士兵。

我觉得自己成了俘虏。

“赫……”我勉强开口。

“砰！”

一声巨响从隔壁传来，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我们迅速地坐起身来。

对视了一眼，她把头低下去。

“隔壁……怎么了？”她小声地问。

我用手抹了一把脸。

对面上铺仍然空着。

“我猜，有人从床上掉下来了。”我清了清嗓子。

赫里斯塔顺着我的目光看去。

“她跑去和谁睡么。”

“谁知道呢。”我耸了耸肩，“她的睡相一直不好，还喜欢抱着被子把头埋进去。”

“唔……”

我躺下来。

“睡吧。”我拍了拍身边，“我的小枕头。”

“明明尤弥尔才是我的枕头。”她撇了撇嘴。

我的嘴角扯出一道弧线，她定定地看着我，羞涩地扑在我胸前。

“尤弥尔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离开的。”

“我承诺。”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