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哪里出现了不良信息,我分两次发吧。
磨蹭了好半天才走出化妆间,就听见走廊里的姐妹们在窃窃私语,顺着她们的视线望过去,大门口走进两男一女,两个男人都是高大英俊,打扮入时,她认得,是街角那家“Moon”的男公关,而中间被他们挽着的女性,美得惊人。
男公关来酒吧找女人,还带着这么美丽的女人,真是奇闻。可是做过好几年的前辈解开了这个疑惑。银座的规矩,这里不接单独的女客,女人来找乐,只能带两个男人做幌子。这种事虽少,以前也不是没有。也有些有钱的男同为了到不接男客的公关店找乐子,特地到Nodan招两个女人陪着去。
“她是谁?”老板娘已经把他们带到最好的座位,开了最好的红酒,面对男客们奇异的眼光,那女人气定神闲地把红酒送到唇边,还带着一丝优雅的笑容。
“她真美,这样的女人会来找女人?”是的,这女人美极了,不施脂粉的脸蛋把整个银座浓妆艳抹的女人比的黯然失色,可她的美不属于这里,她应该是在和式大宅中,在樱花如雪中,在青山绿水中,做一幅活动的画卷。
“别被她的外表骗了。”前辈仿佛看透了奈绪的心思一般,“听其它店的姐妹提到过,藤乃静留,藤乃集团的小女儿,在美国留学,放暑假回来一个月,是有名的败家女,喜欢女人,没有继承权。”
“连继承权都打听清楚了,难道你要嫁给她?”奈绪拍了一下前辈,嘴里讥笑。她的笑声引起了那女人的注意,眼睛看了过来。
那是一双暗红色的眸子,眼神温雅中却藏着某种凌厉,奈绪被她一瞧,就像被刀锋挑开了衣襟,皮肤感到冰凉的寒意和这种寒意带来的羞涩,鸡皮疙瘩一粒粒地起来了,心里也随之一颤。可是那眼神随后又微笑起来,温泉水一般流过她裸露的肌肤,整个人被温柔地包围了。
好有魔力的眼睛!奈绪残存的理智告诉她这个女人不简单,她努力地回看过去,绝不服输。可怎么地也感觉到自己的强势在她面前是幼稚可笑的。
静留瞧着她,又向身边的男子使了个眼色。果然她被叫到三号桌,和她一起去的还有两个姐妹,她被安排坐到这女人身边。
“朱丽叶特小姐真漂亮。”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还以为这相貌不凡的人轻启朱唇会说什么呢,像所有的中年大叔一样,老套!“可是不化这么浓的妆会更漂亮,我都快不知道你长什么样了。”
什么嘛,这女人的嘴比她还毒。“真是抱歉啊,我的容貌不能让藤乃小姐满意,那我只好用更好的服务来弥补这点吧。”奈绪面上还是甜甜地笑着,把一杯红酒端到静留的唇边。
静留笑着一口干了,又吩咐再开四瓶轩尼诗XO,每瓶五万日元!然后才伸手去抚摸奈绪的面颊。她的确很懂银座的规矩,也很照顾小姐的面子和钱包。第一次被女人的手抚摸着,奈绪并没有想象中的不适感,静留那纤长的手指滑过她的面颊,带来的是温柔的触感。“真美呢。可是……”又是“可是”,奈绪看到那女人的赤瞳里闪着狐狸一样的光,“化浓妆是有意的吧,譬如……”她歪着头想了一下,神态天真得像个无辜的孩子,“不想让人认出来。”
天,这是个什么人啊!第一次见面,就轻而易举地戳到她的痛点。的确,夸张的眼影,血红的嘴唇,浓厚的粉底,以及朱丽叶特这个花名,都是不愿让客人看清这一切下面藏着一个结城奈绪,她不能想象,会有一天,和妈妈一起走在街上,被人认出是Nodan的红牌公关,这一切,她承受不了。
可是这精心设计的想法,这藏在放荡外表下的伤痛,却被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一眼看穿!被揭穿的羞耻、对命运不公的愤怒、内心隐藏的伤痛一下子爆发了,奈绪凑近了这个女人的耳朵,轻声却又咬牙切齿地说:“我也很奇怪你居然能公然地跑出来丢你爸妈的脸。对不起,我没有兴趣为变态的女人服务。”她随即拉远与静留的距离,换上甜美的笑容,娇笑道:“对不起失陪了,长谷川社长那边叫我了呢。”闪身离去的时候,她成功地看到了静留愕然的眼神,而那份愕然,随即变成满不在乎的笑意。
可是总觉得,她无论任何一种表情,眼睛里都会有不为人知的空寂。
这一天奈绪没有再看那一桌,她在长谷川社长那里表现得格外活泼,甚至称得上疯狂,酒也喝了不少,逗得老头子哈哈大笑,自然出手也格外慷慨。
打烊后姐妹们在化妆间卸妆,七嘴八舌地谈论今天的客人,话题离不开那个特别的客人——藤乃静留,包括她的美貌、气质、身家,以及那不能见光的性取向。奈绪默默地听着,眼前又浮现那女人微笑底下一闪而过的寂寞的眼神,这个眼神缠绕了她一晚,以至于疯狂的时刻,都未能将它甩掉。
以后每隔三四天,她就会看到藤乃静留。这女人没有点奈绪,奈绪也离她远远地,偶尔两人眼神交汇,静留总是优雅又俏皮地笑,可是不知怎的,奈绪却总是想看到,她笑容下面的寂寞萧然。越是好奇,越想多看两眼,而且她的美丽,也实在让人的眼睛挪不开。
“结城奈绪,你还真好笑。”奈绪笑自己,“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有不得已的苦衷?她不过是个花花公主,和别的客人一样来找乐子,你还想东想西的。你就是个神经病!”
最倔强的人最脆弱,最锋利的人最恐惧,我在最害怕无助的时候遇见了你,是我的幸运,还是我的不幸?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换个时间地点,我们会不会有未来。但是也只能想想,因为发生过的事情,永远不会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