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菀柳顺着暗道绕出顾大兴的房子,拐入一条偏僻小巷,拂去身上的灰尘,又仔仔细细地将出口隐藏好,这才若无其事地怀揣着一包在西陲城内价值千金的禁药慢慢地踏上了从商肆通往居民住宅的道路。
她刚刚走过两座桥,就听见前面锣鼓宣然,喧嚣骚动,往来行人都忍不住驻足观看。菀柳恰恰站在离喧闹之处最近的一处高桥之上,前方所有的情状都尽收眼底。那条路是笔直通往陈国王宫的大路,早在昨天傍晚就被隔开了,禁止通行。为的就是迎接现在踏上这条路的逦迤长队。
西陲已经许久没有其它国家的君王亲自前来拜访了,而且来者又是留国的新王,所以此次来访颇受重视。前任留王和前任陈王在时,陈留两国之间很不平静,因为两位故王都是好战的野心家。留国觊觎陈国的沃土钱粮,而陈国则对留国广阔的疆域虎视眈眈。两国交战数次,各有输赢。总得说来,竟然是留国略吃了些亏。后来留王又一病不起,本来正是陈王趁火打劫的大好机会。可惜陈王却比留王更早走了一步。现任的陈王最不喜欢穷兵黩武,更愿意深宫取乐。所以最近几年,两国之间平静了不少,也让留国得到了喘息之机。
大约半年前,久病不起的老留王终于驾鹤西去,新任的留王是他的长子,还不到二十岁,是个名副其实的新王。留国疆域最大,更有不少穷山恶水,住着蛮夷部落,国内各种势力纷争不断,所以每到国君更新换代之际,总有不少事端。新留王继任之始便忙于应对内患,所以对外自然是要以和为贵。
于是特意带着大队人马和礼物亲自来拜访陈王。
这番诚意在陈留两国的邦交历史上实属罕见。陈王自然要做好地主之谊,所以昨日的宵禁,今日的戒严都是为了迎接这批远道而来的贵宾。
主道被戒严,像菀柳这样想要在商肆与居住区往来的百姓们只能安分地等着,一边又好奇不已地欣赏这支威仪尊贵的车阵。前面开路的仪仗队走完之后,一辆由八匹骏马拉乘的豪华车辇正是留王之车。
王车走过去没多久,就见一辆六马拉乘的辇车紧紧地跟了上来。这辆辇车虽然不及留王的车辇豪华,但却也是华贵非凡。周围的人看到这辆车辇顿时不由地小声议论起来。
“看见没有,那就是凌霄公主的辇车!”
“我早就听说了,凌霄公主是留王的大妹,在留国的地位仅次于留王。”
“据说她还是留国一等一的大美人,真想亲眼见一见啊!”
“别说是留国了,听说周围几个国家的公主加起来,都比不上凌霄公主的一根手指头。”
“你说留王这次来,该不会是想把凌霄公主献给陈王吧?”
“怎么可能,这位公主的年纪都可以做陈王的女儿了。”
“真可惜,若是凌霄公主做了陈王的王妃,说不定我们还有机缘能看一看究竟是怎样的一位佳人。”
周围的百姓说的热闹,凌霄公主的车辇早已消失在视野之中。紧跟着的,便是拉着珍宝礼物的车马。菀柳眼看桥那头几个士兵正朝这边走来,连忙悄无声息从看热闹的百姓中挤走了。
若不是因为被困在这高桥之上,她对这番热闹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她自幼便在商肆长大,为了帮家里维持生计,不得不和各类混混地痞认识,她见过那些在赌场里挥霍时光的纨绔,也见过以走狗斗鸡为乐的王孙,留恋痴迷乐伶的贵族女子,想要骗这些人的钱都容易得很。因为陈王贪图享乐,所以西陲的风气也与之日下,贵族子孙们便宜得来的地位身份统统都被玩乐抛之脑后。
菀柳小小年纪便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嗤之以鼻。
她灵巧地走下高桥,心里估算着留王的车马何时过去,被堵住的道路何时能畅通,很快便将那辆被百姓们津津乐道的凌霄公主的辇车忘之脑后。
此时的她根本想象不到,她日后会和那辆辇车上的公主扯上怎样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