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冰山来客 于 2013-10-25 15:54 编辑

（十一）

“别动，不然我杀了你！”

菀柳刚刚睁开眼睛，就见一把寒光烁烁的匕首紧紧地抵在自己的喉口。她抬眼一看，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周围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她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现在又是什么时间，只知道用刀对着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夜里和自己调包的冒牌“钟文曦”。她不清楚她的真名叫什么，似乎她家人并没有给她取名，只是管她叫丫头。

她如今穿着一身华服，看向菀柳的眼中透着深切的恨意。

菀柳喉头抽动，沉静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是淡淡地问：“你想杀我？”

“钟文曦”指着她的匕首忍不住抖了抖，激动不已地说：“没错！凭什么送死的时候，就要我代替你，现在却让你跟凌霄公主去留国享福。既然当初换了身份，那么从那个时候起，我才是钟文曦！”

菀柳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她倒不是害怕那把匕首，而是害怕自己一动，会让“钟文曦”更加激动，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不过，听了“钟文曦”的话，她倒是猜到了两件事，一是她们现在应该和凌霄公主在一起，暂时是安全的；二是凌霄公主大概以为她是自己，并且许诺了一个美好的未来。

她想了想，说：“那么，你不想回到你的家人身边去吗？你可知道，你的母亲……”

“我才不要回去，”“钟文曦”情绪激动地咬牙说，“他们宁可让我代你去死，这样的家人，要来何用？”

菀柳再次沉默了，不无怜悯地看着胸口起起伏伏的“钟文曦”，她宁可抛弃自己，抛弃家人，也要永永远远地变成另一个人。

“你不要激动，现在除了我，没人知道你的身份……”菀柳说到这里，脑中不由地浮现出了那个漫天箭雨的夜晚，心中又是一阵难受。唯一知道这件事情的甘罗，已经死在夏子远的箭雨之下了。但至少，她拼了命将甘罗的尸体带了出来。

“这个我知道，如果你死了，就没人知道我的身份了！”“钟文曦”的匕首紧紧地抵住了菀柳，锋利的刀锋紧贴着的皮肤已经沁出了一颗血珠。

“你若是想杀我，早就下手了，不会拖到现在，拖到我醒来。”菀柳闭上眼睛，淡淡地说，“我并没有受伤，如果你用这把匕首捅死我，他们只会怀疑是你做的。再追查下去，你的身份也就瞒不住了。”

“你果然……很聪明！”“钟文曦”看向菀柳的眼中带着深深的怒意，她恨眼前这个人。倘若不是她，也许自己可以平平安安地过着普通的生活，都是她，都是父亲，让自己在短短的几天之内，经历这样的大起大落。

她虽然明白菀柳说的是实话，但却不肯收回匕首。因为如果不这样，她实在找不到可以威胁她的办法。

“就算我不揭穿你的身份，可是你想过没有，你跟我全然不同，对我和钟家的事情更是一无所知，你如何伪装成我？”菀柳语气平平地问。

“我……我一直假装被灌了哑药，变成了哑巴。”“钟文曦”不太情愿地说，尽管菀柳和自己差不多大，可是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似乎都带有令人不容怀疑的说服力，令她不由自主地据实相告。

菀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你很聪明，可你也别忘了，钟文曦出身书香门第，通文墨，能做文章……你虽然能装哑，若是让你写字怎么办？”

“我……我……”“钟文曦”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她支吾了片刻，突然眼中透出一丝决断之色，恨恨地说，“那我便用火焚手，再也拿不动笔，这样就不怕了。”

菀柳眼中一凛，显然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小女孩宁可做到这一步，也要装成“钟文曦”。这个身份对她而言，就有这么大的诱惑力吗？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既然你这么决定了，我也没话可说。你若想做我，你就做吧。不管怎么说，你都可算是我的恩人，我不会害你。以后你是钟文曦，我是菀柳。可是有句话，我要告诉你，钟文曦的父亲是陈国大卿，留国恨他的人多如牛毛。一旦你作为钟文曦踏进留国，想要杀你的人不可计数。你只有紧紧地跟着凌霄公主，才有活命的机会。因为……”

她说到这里，不由地喉头一窒，顿了顿，才说，“钟文曦的母亲曾经是凌霄公主的师傅，公主重情义，会护着你的。”

钟文曦极其不信任地看向菀柳，似乎根本不敢相信她会如此大度。可怀疑归怀疑，她还是收回了手中的匕首。

她刚刚收回，就听见一阵“笃笃笃”的叩门声。

房中两个人都是一惊，互相看了看。菀柳知道钟文曦不能说话，便开口问道：“是哪一位？”

就听外面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钟姑娘，请开门，我们公主想要来探望那位姑娘。”

钟文曦的眼中闪出一丝惊慌之色，似乎不知道该不该去开门。菀柳明白她的心思，紧紧地攥着她的手，低声说：“你放心，我不会食言。”

钟文曦慌得抽回手，这才起身开了门。菀柳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就见一个皓白胜雪、仪态端庄的女孩走了进来。她虽然穿着一身简简单单的白色衣衫，却如木樨清露，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尤其是那双浓墨点漆般的眼眸，总是微微带着一点水光，转眸之间，明亮而又孤清，令人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菀柳只看了她一眼，就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住了，全然忘了要做什么。待她回过神来，连忙下床行礼，盈盈一拜。

十一岁的钟文曦遇见十六岁的凌霄公主，虽然她曾经听母亲多次谈起她，但此时，却只能用另一个身份。

“民女菀柳，见过凌霄公主。”

（卷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