咲夜举起酒瓶,摇晃火光造成的阴影在脸颊上刻画出明暗相间的线条,映衬出那微微垂落的双眸。
她一口气往嘴里灌入酒,炽热的液体传到喉咙深处,让胃‘砰’地一下燃烧。这已是第五瓶,但她既不停下,也没有感到难受。
现在,咲夜需要酒液,需要这种不加思考的、本能的发泄。停止饮酒,精神的困惑会让她不得安宁,眼前的画面就闪入脑海:大小姐邀请了博丽灵梦,那个第一道舞步就踩到她脚,还不停地笑着的红白巫女。
红魔馆中的夜晚,皆是她与大小姐共舞。我知道每个优美的舞步是怎样迈出,我知道……我知道……为何众人之前是灵梦?
将喝完的酒瓶丢出,摔成碎片撒了一地。
她努力地做,努力地学习,努力地打理好每处。那个巫女什么都没为大小姐做过,除了贫穷、除了傻笑、除了随意,以及红雾时的来犯!
酒液又一次在她面前流出。
如果没有她,就靠那个好吃懒做的门卫,就靠那个哮喘病人,就靠……可恶!我在想什么……但、但是……我是红魔馆不可或缺的女仆长……
空的酒瓶再次丢出,她发出幽幽的叹息。
十六夜·咲夜……冷静点,你是大小姐的女仆长,她最亲近的人之一,想起这个事实,令咲夜感觉稍微有些安心。首先要保持主动……大小姐大概就会注意到我和灵梦的不同,甚至有可能更加亲密……就这样,抓住每个机会,然后幻想乡会有一场新的婚礼……
忽地,探索新酒瓶的手,被一双温暖厚实的手握住。
“女仆长别这样喝了,这酒很烈。”咲夜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看见美铃出现在身边。
“我不用你担心。”咲夜没犹豫地甩开那双手。
美铃看着酗酒的咲夜片刻,不知道该不该出言,但不出言终究不行。
“女仆长,你这样很像是某个故事中女孩。”
“……你到底想说什么?”听见声音,咲夜望向美铃的脸,“要说就说吧。看你这样子,我不让你说,你也不打算离开。”这时的她轻摇下头,展现出平日的无奈、平静、认真的神情。
可是,正因为她的饮酒后的平静,才更让美铃看穿她的掩饰。
“……”美铃咬了下唇,默默地站在旁边,缓缓地讲述故事:
'我有个朋友,她十几年前来到一处贵族府邸成了侍女。她第一次与家主相遇,看到了那优雅与高贵的身姿,迷人的语调仿佛能抚慰她的灵魂……被这份美丽所俘获。
虽然她与家主的身份悬殊,但她决心要当对方的妻子。从那时起,她就没日没夜地缠着我,要我教导她作为一名完美的女性。
我教她练习武技,她用于保护家主;我教她化妆打扮,她用于掩盖缺陷;我教她辨识敌人,她用于检视每个接近家主的人;我教……抱歉,开始唠叨了,该到结尾……某天我看到她时,她已是家主的贴身女仆,幸福只差一步之遥……至少,这个故事里的主角是这样觉得。但我认不出来,那到底是不是她?那幸福真是她所寻?……因为在我眼中映照出的是台朝着目标永动的机器,沉陷梦境中的幸福……'
故事结束的一瞬间,咲夜的“平静”完全被粉碎。
“闭嘴……你又懂什么。”
“或许,我已经不能懂这位朋友。”美铃的语调哀伤,“但我仍想问,变成个连自己都遗忘,不停地迈向幸福的机器,那值得吗?”她问到这里,陷入了沉默。
在短短的一瞬间,咲夜露出了哀伤的神情。“二小姐要醉了,你去带她回家……”但是这样的表情,马上便消失于极度的压抑之中,“要是你又偷懒,被我发现,下柄匕首不会失准头。”投出的匕首,从美铃眼角划过,鲜红的血滴落。
“……”美铃将拳头握紧,然后松开,“我会在红魔馆准备好醒酒茶……”她留下这话,转身迈步离开,这么简单的动作,每步却很慢、很沉。
咲夜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听着那个脚步声被周遭的吵闹遮蔽。“……为什么会是这样?”她以颤抖的嘴唇轻轻地发出声音,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发泄地大喊。
又拿起酒瓶,她知道……还要在酒液中过许多个小时,将自己的烦恼抛到脑后。
现在没人会抚慰于她,但酒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