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戴帽子的猫 于 2013-10-25 07:50 编辑

第二章-黄昏花落

绿绮第一次碰到在听完她一曲演奏并看过她长相后会一言不发而离去的人，出于好奇她对那穿着略显寒酸道士袍的背影多看了几眼。心想着莫不是这位道爷逛着窑子时突想到自己信奉的三清四御，愧不敢当才急急离场，回道观去面壁自省了。

在绿绮微微皱眉思索着时莫忘川已经离船上了岸，直到待莫忘川走远了，一位与绿绮容貌几乎如出一辙的红衣女子才凭空出现，二人有着一样姣好的脸庞，一样明艳的眉目，一样挺俏的琼鼻，一样殷红的樱唇……若说她长得与绿绮有何不同？那既是在她右侧眼尾下多出的一颗泪痣。要说一顾倾城的绿绮还带着一丝如兰素雅，那这位真真只能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了。

红衣美人飘然落在绿绮的身边，俯在她的耳畔，朱唇轻启，吐气如兰。

“那道士法力不弱，从一上船我便感觉到了，所以方才我收敛了气息躲得远远的。”

“莫不是前些日子死了的章员外家请来的？！”

绿绮再次垂下脸佯装调试琴弦只为了不让他人看到她在轻声低语。

红衣美人将额头枕上绿绮的肩，双手从身后环抱住芊芊细腰。

“这些男人都该死，我不会让他们伤着你分毫。莫要说请来一个臭道士，就是大罗神仙来也休想让我收手。”

双臂又抱紧了些，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恨。

“在我们姐妹被人欺凌受苦时候，那些人欺男霸女作恶的时候，这些个满口慈悲为怀的道士和尚怎么不出来管，难道人害人不比鬼怪更甚么。”

“姐姐……今晚……”

“照旧行事。”

莫忘川是生生被人给摇醒的，她扶着因宿醉而略有些不适的头看着挠人清梦的罪魁祸首——小狗子，脸色颇为不佳。

“大清早的干嘛！”

“时辰已经不早了啊，午饭的点都过了。”

“昨天我不是给你钱了吗，要吃饭就自个儿去买。”

莫忘川不耐烦地挥挥手。

“我吃过午饭了呀。”

“那你来烦我作甚！！！”

小狗子被这一吼吓得跳开一丈多远，一脸委屈地看着莫忘川道。

“还不是城里出了大事，为了早点来告诉你我那碗面汤都没喝完呢。”

“是天塌下来的事么，能让你不把碗舔干净就放下？”

“昨晚‘天上天’的画舫沉了，只有几个姑娘和厨子活了下来。现在都传说‘天上天’邪气，之前经常去光顾的李家大少、汤家两兄弟，章家老爷都纷纷惨死了。小道长你说是不是有妖孽作怪啊？如此凶狠的妖物小道长赶紧出手为民除害吧！”

“这事我不管。”

莫忘川伸了个懒腰，起身洗漱。

“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小道长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小狗子一脸‘我看错你了’的表情。

把手里擦脸的棉帕子往水盆里一丢溅了一地的水。

“我就不是个出家人，而且我降妖除魔素来都是收钱办事的。俗话说，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画舫沉了为何还有人活着？听了传闻怕自个儿成了那些被淹死的客人而不是活下来的厨子的是否是做了亏心事？”

“如此说来必定是那些人平常作恶多端遭了报应。”

听了莫忘川的一席话小狗子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不住点头。

翻了个白眼，莫忘川不再搭理还想再问点什么的小狗子，起脚踹开客栈的门快步就出去了。虽然她嘴上心里都不想参和进‘天上天’的事中，可还是有必要去了解打探一下情况，做好万全准备总是没错的。

金陵最繁华的街上，最高档的酒楼，莫忘川摸了一把腰包，心里肉痛着点了两个菜一壶好酒，接着就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前侧耳聆听周围人饭桌之上的闲话家常。

“昨个‘天上天’的事你听说了么？”

“闹得满城风雨，哪能不知道。”“听说张、钱两家的公子都在昨日的画舫上……还真是渗人，加上前两个月的李、汤，还有几天前的章家，少说也有十余条人命了，要说都是意外，未免也太邪乎。”

“如此下去我看‘天上天’怕是撑不了多久便要关门大吉了吧。”

“说来怪事似乎是从翘袖姑娘死后才开始的，你说会不会是翘袖她阴魂不散作的祟？我的一个朋友在衙门当差，他说翘袖姑娘的死因不是自杀，而是被李家大少和汤家兄弟一起害死的。”

说话的人左顾右盼了一下才刻意压低了声音开口。

莫忘川耳目过人，在场的轻声细语都逃不过她的耳朵，嘴角勾着笑意把酒壶中不便宜的酒水喝完，她才起身拍了拍好久未洗的道袍离去。

一天的打探收获颇丰，莫忘川知晓了翘袖和绿绮是对双生姐妹，样貌身段都是极好的，对此见过绿绮的莫忘川毫不怀疑。她俩是‘天上天’的招牌花魁，人如其名，翘袖善舞，绿绮善琴。试想两个貌若天人的姐妹一个抚琴一个起舞，此情此景还真是同花楼的名字一样‘天上天’。也是这两朵姐妹花让‘天上天’在金陵乃至东南区域名声大噪，众多王公贵族、世家子弟一掷千金只为能与两位花魁共度春宵，能成为二人的入幕之宾绝对是一件值得炫耀的风流韵事。可惜自古红颜多薄命，两个月前在一场歌舞升平的宴会后那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的翘袖姑娘以一支金钗刺喉结束了自己的性命，也留下了许多不同版本的故事。

“人情恶，世情薄。”

莫忘川一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天上天’门前，此时的‘天上天’门可罗雀早没了往日的繁华，说来也对，较之美色当然还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牡丹花下死’的风流鬼是大多数人都不愿做地。

之前莫忘川为自己算过一卦，她若是搀和进此事中便会开启一段不知是福是祸的缘分。莫忘川从小性子就野，要不她师傅怎么会因为管不住她把她逐出师门赶下山去呢？嗜酒、贪财，对看不顺眼的家伙就上去抽他丫的大嘴巴子，不服气的打到你服气。这样一个洒脱之人最最烦就是被什么人什么事给绊住，从此只能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本来已经下定决心袖手旁观、见死不救的莫忘川不知自己是中了邪怎么地，居然看着一块招牌会泛起恻隐之心来。必定是听多了那些关于翘袖美人的故事才会发作人称为‘怜香惜玉’的病来。

“罢了，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整了整那件破道袍，莫忘川抬脚进了‘天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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