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南国有佳人
“道爷，你若要化缘还是去别处吧。”
一个手拿笤帚的，约莫十三、四岁的打杂小厮面有难色地开口，他探身向二楼张望了一下又小声补充道。
“这几日店中生意冷清，鸨母心思也颇为不顺，让她见了你怕是要为难你的。”
莫忘川一扬眉头倒是一派轻松回道。
“你且去把她找来。”
“道爷你何必触霉头呀。”
“别怕，你去就是了。”
小厮又看了莫忘川一眼，放下了手中的笤帚跑着去通报了。不一会儿就领着一个四十多岁浓妆艳抹还有点风韵的女人来。
“我孟三娘看来真是时运不济，如今连江湖术士都招摇撞骗到我头上来了。”
看对自己一脸鄙夷的孟三娘，莫忘川倒也不恼。这几年她早已习惯遇人被看低三分，谁让她抠门得就两件衣衫，一件白褂子非大场面是绝不穿的，平日里只那身灰蓝袍子。都说人靠衣装，哪怕她长得还成也扛不住破衣烂衫衬得掉价。
“贫道哪里是来骗钱的，是来给鸨妈你送钱。”
说着从缝在衫中的内兜里掏出一叠银票，怀着割肉的心情抽出其中一张百两的递了出去。
“今日起一个月绿绮姑娘贫道便是包下了。”
“哟~~~道爷你出手真阔绰。”
鸨母接过银票笑着，可语气也未变得好。
“且不说翘袖还在那会儿的价钱，即便是独剩下咱家绿绮，你这价钱也着实可怜。”
“一百两还嫌少？”
莫忘川睁大了眼睛盯着高抬着下巴的鸨母，心中千百个不愿意，可拉弓没有回头箭，之前一百两都给出去了看样子也要不回来，只能把心一横，咬着牙又抽出一张百两的银票，打眼看鸨母见她脸色不变，又拿出三张凑齐五百两。
“这样够了吧！”
“小李带道爷去绿绮屋里坐坐去。”
莫忘川跟在小李身后上了楼梯，穿过曲曲折折的走廊，终于在最里间的门前停下。小李上去敲门，语气毕恭毕敬。
“绿绮姐，鸨妈让我带客人来了。”
屋里没有回话，安静了一阵子，门开了，绿绮寒着一张脸，眼中带着戒备看着站在小李身后的莫忘川。这让莫忘川有一种自己是十恶不赦、杀人放火的恶徒的错觉。
“贫道是花了血本来见绿绮姑娘你，好歹也赏个好脸吧。”
进了屋莫忘川也不客气，直接走到桌前坐下还给自己倒了杯茶。‘开玩笑，五百两银子啊！！！得抓多少只凶猛的妖怪才能赚回来。五百两拿出去能买一座酒窖了，这怜香惜玉想帮着翘袖姑娘超度的念头代价真是大了去了，太败家。’喝着茶莫忘川越想越为自己的五百两难过。
“看来道爷您这回破费了。”
绿绮看着一副愁眉苦脸样的莫忘川轻描淡写地说。
莫忘川从自己的伤悲中抽离，抬脸用法眼看着站在面前的绿绮，在她周身果然看到几丝鬼气。
“听闻绿绮姑娘昨晚出了事，没大碍吧？”
一边说着客道话莫忘川开始打量屋子，想要找到鬼气最重的地方，可最终发现鬼气最重的地方居然就在绿绮的身上。
“虽然事故严重，但我并未受伤。”
“这样就好。那绿绮姑娘近期有没有做噩梦？不然我施道符咒给你安神，也能避小人。”
“道爷花大钱来给我看病作法，真是煞费苦心，可见道爷对小女子用情颇深呢~”
嘴里说着情话眼中满是愤恨，绿绮比方才对莫忘川的敌意越发加强了。
如此情况二人继续相处也不过是各怀心思，要是鬼真寄在绿绮身上，她本人无心配合倒是有些麻烦的。又冷眼相待好一会，莫忘川把茶水喝净，再心疼了一下刚刚出去的五百两，起身告辞。
“贫道眼下还有些事要办，就不打扰绿绮姑娘歇息了。明日再聚。”
“明日？”
“当然。不只明日，还有后日，往后一个月贫道都会来的。怎么说贫道也花费了五百两，可不算小数目了。”
听到这个消息绿绮几乎是强压下颤抖才回了一句带刺的话来。
“看不出衣着朴素的道爷竟是个深藏不露的巨富，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了。”
“哪里，哪里。不过是有点小本事罢了。”
对着绿绮气得发紫的脸色，莫忘川露齿一笑，作个揖就转身出了房门，顺着来时的路离开了‘天上天’。
“姐姐，姐姐！”
待莫忘川走后一阵子，绿绮才从前襟处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锦帕捧在手上，锦帕上绣着绽放在冬日里的寒梅，本该是一副清冷的画面却被落在上面的几滴艳红的血迹渲染得出乎意料得凄美了。这一小块方锦帕当初就落在翘袖的尸体边上。
翘袖曾经佩戴过的首饰全都被鸨母扣去，或是典当或是分送给了其他姑娘，曾经穿过的衣裳也一件不留地都被拿走，或是改作了他用或是直接烧了。绿绮多次去恳求过鸨母想要一件翘袖生前的首饰、衣裳作为纪念，但没有翘袖的她只能任人鱼肉，她只被鸨母打骂了一顿。好在绿绮是‘天上天’唯一的头牌了，鸨母并不愿失去她，所以那些鞭痕和绝食三天让她最终得到了一条方帕，仅仅如此她也足够欣喜了。更让她欣喜若狂的事绿绮本以为只能做个念想用的东西，让她与翘袖再见，哪怕只是翘袖的魂魄，至少她们姐妹又在一起了，她俩从出生起就从没分开过，也不该分开。
“那臭道士似乎不愿放过我们，今后该如何是好？”
看到翘袖出现，绿绮便马上钻进了她的怀里，害怕地不住颤抖，她不愿让谁再夺走翘袖了。
轻轻抚摸着绿绮的脊背，翘袖在她耳边哼着小调，这是从小到大她用来哄绿绮的方法。
“别怕，不会有事的，我们能想到对策。”
翘袖顿了顿，决定赌一把。稍微把绿绮推开一点距离然后看着她的眼睛慢慢说着。
“明天你歇着，让我来应对他。”
“姐！”
“我看他也不像是个铁石心肠的家伙，不然他在今日也不会作罢，空手而归。他已然察觉到我的存在，何必多此一举在这花五百两。”
“不行！太冒险了。”
“你一向最信我的不是么？这回也要信我。”
见到绿绮乖顺地点头翘袖柔柔一笑，美得不可方物。
莫忘川从进门开始便觉得气氛不对劲，她总有些心绪不宁的感觉。绿绮还是穿着那身绿绸的衣裳，不同与上次见面时像只刺猬般地浑身戒备，而是极为悠然懒散地靠坐在一张铺着棉锦褥子的长椅上，用带着戏谑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偏偏只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便已让莫忘川觉得自己乱了呼吸、胸腔中如同有只小猫用爪子在挠。
急急垂下眸子暗自调理了一番略快的气息，才复又抬起眼来，正巧与绿绮双目相对。莫忘川只听得自己脑中‘轰’地炸响后便什么都不能想了，仅剩下一片空白，整个人也呆呆傻傻地矗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绿绮轻盈下地，缓缓向她走来。就那么一瞬莫忘川甚至认为纵然天地广阔可自己的眼里也只能装下她一人，再无其他。
“客官~”
这声轻唤声音软绵，音调婉转，在尾调上还拐了个弯。
“小道爷，可喜欢奴家？”
微凉的指尖划过脸颊，让莫忘川一颤，惊觉自己浑身如发了热症般地滚烫。回过神来就见近在咫尺的一张绝色面容，眼中含笑，红唇微启，她方才清明点的神智又混沌了，痴痴地望着面前美人，寻着那芬芳靠去。
就在莫忘川要一亲芳泽之际却被一股力道推了开。其中那力本不大，奈何莫忘川神魂颠倒软了骨头，就轻而易举地摔了个四脚朝天。疼痛让她彻底清醒过来，再去看推开她的人就是绿绮，怪的是之前让她迷醉如喝了琼浆玉露似得感觉却丝毫寻不见了。
“绿绮姑娘？”
莫忘川试探地开口询问只换来绿绮的怒目相视，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登徒子。想起自己刚刚失态的样子，莫忘川也有点后怕，‘怎么就被牵着鼻子走了呢？那感觉甚至比美酒金银还让她无法自拔。看来卦象中所示的缘分真真可怕。’细思极恐，莫忘川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整理衣摆，匆匆告辞，逃也似的走了。
‘五百两什么的就当打水漂作罢了吧。总比为了这笔钱把自己连人带心搭进去好。’
逃回住所的途中莫忘川下了决心，也是她平身第一次做到‘是金钱如粪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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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道爷”是男女通用的对道士的尊称。虽然忘川小盆宇长得并不是很man，但道服多是很中性，再加上忘川小盆宇本质是个女汉子，行为豪爽奔放不拘小节，所以会被当成男孩纸什么的也无可厚非。
都说人见人爱，这么可爱一定是男孩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