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心意难明
当她们再度醒来,已经是秋日迟迟。能在微黄的日影中看见身边爱人甜美的笑脸,内心的充实满足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静留,很迟了呢。”夏树的嗓音还带着睡眠初醒的沙哑,听起来格外有性感的味道。
“嗯,怎样?”静留眨巴着眼睛,懒洋洋地回应。
“我们今天好像还有个会……”
“不想听……我不去上班了!”静留一个翻身,扎进夏树的怀中,像是一个坏孩子在为逃学而耍赖。
夏树温柔地抚摸着静留滑腻白皙的脊背,低声道:“你这样不乖哦,有这样的社长,真是员工的噩梦。”可是她爱死这样的静留了,眉梢眼角满是笑意,整个人如窗外阳光般明净暖人。“你总得给个交代吧,不能这样无缘无故地失踪。”此时她真的就像是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那……好吧……”静留的回答当然是不情不愿。
她们开始寻找各自的手机,终于在某两个被遗忘的角落找到,不用说,上面是满满的未接电话和留言。
静留当然只会打给行政助理二条乃梨子,万能的乃梨子什么也不会问,还会用她的聪明才智搞定一切。她会给藤乃社长想出最合理最方便最无法辩驳的理由,然后再巧妙地变更日程和计划,把影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夏树是怎么说的?”静留放下电话,正好也看到夏树结束了通话。
“嗯,请了病假。”
“什么病?”静留促狭地笑笑说,“莫非是相思病?”
“你就会胡说。”夏树捏了捏静留的脸,“我没说什么,舞衣也不会问。”
“你说的是庶务课的鸨羽课长?我记得你好像是制药公司的首席科学家啊,请假也应该是对负责那一块的珠洲城遥或是菊川雪之。”静留仍是淡淡地笑,可是心头有挥之不去的不快。她承认,提到鸨羽舞衣,就会让她想到在夏威夷的那一幕,至今想起,仍是如鲠在喉。而且她好像隐约记得,鸨羽舞衣也是从英国回来的呢……
“舞衣是我的朋友,她很了解我,也会帮我的忙。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和别人多费唇舌的。”夏树并不知道静留的心思,不以为意地说。
“她比我还了解你?”
夏树歪着头打量着静留,笑道:“其他时候不知道,现在应该是的。”
“我可以告诉你么?永远不要在你的恋人面前说其他女人的好,更不要把她和你的恋人进行比较,说她更了解你。这会让你的恋人很不高兴。”虽然说着不高兴,可是静留仍是笑着。她最擅长掩藏情绪,当她真正动用起她的能力,夏树即使再了解她,还是无法一窥端倪。
“你不是小气的人。”夏树的笑容天真的让人无法生气,“而且对我来说,你和舞衣不一样。”
“呵呵……”静留干笑了两声,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我想我已经快二十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我也不想我的宝贝夏树饿肚子,我们出去吃饭吧,我认识很不错的餐厅呢。”
“但是……我们得先穿上衣服啊。”
站在夏树的衣橱前,静留深深地震惊了。
如果说夏树的衣服只是个正常女人,甚至比正常女人还稍嫌简单了些,那么她另一个衣柜足以载入史册。
当然是内衣界的史册。
她终于明白夏树在夏威夷的黑沙滩上说到的爱好是怎么一回事了。
人的爱好可以有很多,有人爱酒,有人爱车,有人爱女人,所以爱好内衣也很平常。爱酒的人会收藏酒,爱车的人会收藏车,爱女人的人就比较复杂,条件差一点的会收集美女的照片和资料,或者去大街上免费看美女,条件好一点的会交不同的女朋友,至于某些极品,如她的朋友花园静马,就直接干脆地开了后宫,所以爱好内衣的人收集各种内衣,再正常也没有了。
可是当她打开衣橱,第一个念头是到了银座的内衣店,稍微清醒后第二个念头是:不,不是内衣店,是内衣博物馆。
“如果不是了解夏树的为人,我会以为你有那方面爱好呢。”静留打趣道。
“说什么呢,早就跟你说过不是那样的!”夏树认真地解释,“看到喜欢的就买下嘛,有时候在网上看到好的也就订下来,当初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而且大部分都没有穿过。”
“嗯,这样啊……”静留轻托下巴,手指在面颊上轻轻拍击,似在深思:“那么今年年末的慈善酒会,我想出新点子了——我决定捐出我女朋友的限量版内衣做拍卖,如有需要还可以有我们两人的联袂签名……”
“去死啦,不许!”夏树可爱地瞪着静留,“你要是敢这样做,小心我把你捐了。”
“啊拉,看来我在夏树心里有幸能排到第三个重要的人哦,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静留说这话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带着淡淡的落寞。
“静留,什么?”夏树莫名地紧张起来,攀住静留的肩膀。
“美乃滋和内衣并列第一,我自然就是第三名咯。”
尽管她说得像模像样,夏树还是听出里面的诙谐,她一下子笑开了,推着静留:“又想骗我,不和你说了,快拿一件穿上。不然我不等你了啊。我去给你拿外衣。”她转身拿出了上次静留弄脏的衣服,沾上涂料的地方已经被舞衣洗的干干净净。
静留犹豫了:“穿你的……尺寸什么的……”她向来精于此道,女人的尺寸,不用触摸,一眼就可得。夏树的三围,她早就烂熟于心了。
夏树倒是没想那么多,指着衣橱的右半边说:“这里的你都可以穿的。”她的语气里带着孩子气的骄傲。
静留伸手拿出一件,触手便知是价格不菲的高端内衣,而尺寸不试便知,比夏树的大一号,如果自己穿,应该不多不少。
可不知怎么的,一点酸涩却从她心底升起,宛如在水中化开,满腔都不是滋味。她可以接受夏树视内衣为宝,却无法接受,夏树的衣柜里,有一半的内衣属于另一个女人的尺寸。
谁会去买一式两份,仅仅尺寸不同的内衣?而且这么多,至少有上百件。有的静留一眼可以看出,是几年前的限量版,现在已经买不到了。
只有一个解释,夏树曾经有一个和静留身材相似的女朋友!而现在的夏树,要求她穿上为那个女人买的内衣!
那一点酸涩愈演愈烈,她的心头已经是满满的苦味。
静留转头看向夏树,看到夏树脸上微带红晕,眼睛里闪烁着不想流露却无法掩饰的兴奋和快乐,她是那么期待静留穿上她买的内衣,像一个献宝的孩子。就是那一份纯真期待的眼神,让她无法拒绝,更无法出言质问。
即便是夏树可能会拿她当做那个女人的替代品……
她温柔地一笑:“好啊,夏树帮我选吧。” 她说过,只要她认真起来,夏树根本无法看穿她的情绪,再了解也不能!
“嗯,好。”
静留看着夏树认真挑选的样子,脸上亲切柔和的笑容依然不变。她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穿好衣服,梳洗打扮,和夏树出去吃饭,度过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和激情洋溢的夜晚。
她告诉自己忘记这件事,相信自己,相信夏树,她们会甩开过去,拥有只属于她们的未来。
可是谁也没有告诉她,如果爱情一开始就蒙上无法挥别的阴影,是否会有灿烂的前程?
“真是的,弄得人家开会都没有心思了。”好不容易在二条助理的斡旋下,营业课主持的新药发布前期会议终于在第二天召开。会后藤乃社长屏退了众人,把玖我博士留在办公室里,当然是为了新药研发的要紧事。可是一开口就是这样的话和这样的语气。
“你还怪我?刚才主要发言的是我!”夏树气哼哼地说,“本来还想把要点说一说,简明地解释清楚,可是被你那种色色的眼神盯着,我除了读报告没有别的办法。”
“色色的,夏树是这样理解的?”静留眼睛一转,笑容满是灵动,“有人说心中想什么,眼睛里就看到什么。夏树觉得我看起来色色的,是不是你心里……”她已经不用在说出来,从身后搂住夏树,嘴唇噙着夏树的耳垂,舌尖轻轻地舔舐。
连温暖湿润的舌尖都能感觉到,夏树的那块小小的肌肤温度急速升高到滚烫的过程。
“不要这样……”拒绝的话刚出口,连她自己都感觉到这喑哑喘息的语句没有任何说服力,只有更深的诱惑。
“可是我偏要这样。”静留的声音虽然低柔,却有说不出的霸道强大。她微微躬身,已经抄起夏树的腿弯,将她抱起。一个转身便将她放到沙发上,右手已经在解她的衬衫扣子。“好高兴能和你一起工作,可是你让我今天忍得好难受。你用什么补偿?”说罢未等夏树回答,吻已经铺天盖地而来。
其实她也难以解释今天为何亟不可待,在恋爱中她向来是节制而有风度的,即使是激情达到顶点,她也有自己独有的节奏感,并能够享受这种控制力带来的满足感。可是今天的会议却让她如坐针毡,不仅是恋情刚刚开始时的如火挚情以及夏树的超凡魅力,而奈绪和友绘看向她或深藏或直白的专注眼神,都让她不由自主地比较她在夏树心中的地位。或许这才是她今天与众不同的表现的根源,她心中的不安让她更急需证明什么,而想要证明自己在爱情中的存在感,与恋人的亲密行为无疑是一剂灵丹妙药。
夏树迎上了静留的唇,她们濡湿的唇舌交缠,辗转反侧不留余地。两人贴得那样紧密,不留半分间隙,好像失去了一毫米,她们的爱就少了一分。直到她们喘吁吁地分开,同时映入她们眼帘的是对方满是红晕的脸和额头微微的细汗。
“夏树想说什么?”细心的静留看到了夏树欲言又止的眼神。
夏树微笑着摇摇头,没有说什么。不说便不说罢,静留怜爱地用手指描画着夏树因亲吻而微微肿起来的唇线,一面被那鲜艳饱满的色泽而陶醉。“宝贝,我真的好爱你。”她欺身而上,再次绵密地吻上。
夏树闭上眼睛,享受着恋人温柔而强势的亲吻。可是刚才没有说出的话依然在脑海掠过,如一片云掠过天空,在湖心投下一块稍纵即逝的暗影。静留刚才抱起她那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还有先前行政助理二条乃梨子关门告退时含蓄的眼神,是不是在告诉她,静留对这一切已经熟极而流,身边人已经习以为常?
可是她随即告诉自己,不要追究,不要追究,眼前的静留和她的爱,是最最重要的!
可是不知道做到这一点,她需要多久?
我们有为相爱而不顾一切的激情,还必须有为相处而谨慎细致的耐心。相爱很容易,可是如果让爱继续,就必须面对生活中因为爱而产生的无止境的猜疑、揣测、计算,还有那日复一日的日渐消磨。静留,我不会说我做得最好,但我会是最努力的那个。所以,别对我丧失信心好么,有你在,我永远会努力下去。相信我!陪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