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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女侠和小贼的日常
寺内燃着火堆,佛像高高卧着。小贼躲在莲花台下小心敲碎土块,余光瞄见远处有道黑影,急忙起身一脚踢翻火堆,翻到卧佛背后往里一钻。
那黑影进来后探了探地上尚有余温,随手掏出火折子丢在木柴上,长剑对准卧佛,“出来。”
小贼慢吞吞爬了出来,怀里还抱着油汪汪的烤鸡。
那人一眼看穿小贼是个姑娘,略放下心,“你叫什么名字?”
小贼眨眨眼,“小贼?”反正每次偷了东西被发现后都有人这么喊——小贼别跑!
那人一怔,扯掉蒙面的黑布,“那我就是女侠。”
寺外大雨磅礴,寺内火光闪闪,女侠笑得非常好看。小贼傻乎乎问出一句,“饿吗?”
女侠看一眼小贼脏兮兮的脸和油汪汪的衣襟,本想拒绝不知怎么却点了点头。
小贼非常大方递给对方,“那你吃吧。”
“你呢?”
“我……我早上吃过了。”小贼看着烤鸡咽下一口口水,悄悄挪了几步,接了捧雨水洗了洗脸。洗干净脸的小贼双颊消瘦,眼睛却异常明亮。
女侠把烤鸡分成两半,“我一个人吃不完。”
小贼惊讶地看着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女侠,“……谢谢。”
“应该我说谢谢。”女侠环顾一圈,想找个地方坐下。小贼眼尖,从佛像后面扯出一团稻草,“坐这个。”
“谢谢。”
小贼左右脚蹭了蹭,有些羞赧,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待她这么客气,“不用谢。”
“这鸡真香。”
“是吧?”小贼有些得意,“王大婶家的鸡养得最好了,又肥又嫩,一烤就出油。”
“她真是个好人,还给你鸡吃。”
小贼一时口快,“我偷来……”
谁知女侠的眼睛一眨,居然就红了。小贼吓坏了,“怎么了?”
“……我……我还没偷过东西。”女侠看一眼手里的鸡腿,形容格外可怜。
小偷松了口气,“这也不是你偷的。”
女侠偏偏头,“……对哦。”
“嗯,放心吃吧。”小贼扯下翅膀大口大口啃起来。
女侠看一眼单纯又仗义的小贼,忽然笑了。
女侠在这破庙歇息了一晚,第二天醒来时小贼已经不见了。想想昨夜,若非衣襟上的油渍还在,几乎像是做了个梦,女侠叹气起身回家。
刚到家门口就听见有人拼命赔罪,“夫人我错了……”女侠的老爹是个县官,为官清廉为人正直,就是后院的葡萄架子老倒。
“娘,我回来了。”女侠把右手藏在身后摆了一下,老爹看明白了,顺着墙脚悄悄溜走。
“这回又干了什么?”女侠的娘当年在江湖上也是个小有名声的女土匪,在遇见她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竟然就此金盆洗手。人不在江湖,心还是在的,碍于相公的立场,果断把女儿教成了女侠。
跟老娘罗嗦完,女侠跑去前院找老爹,无意间发现小贼正被人按在地上越发灰头土脸。虽然乍看小贼像个男孩,但女侠知道对方是个姑娘,当下侠气渐长,一把推开那几个护院,“干什么!”
见是县官女儿,那副头大耳的富商顿时没了脾气,“他偷我玉佩。”
女侠一看小贼模样,“那玉佩找到了吗?”
富商眉头一跳,急急辩解,“肯定被他藏起来了。”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小贼眼泪横流,就是不认自己偷了那块玉佩。旁观的一位大婶都不忍,“小贼从来小偷小摸顶多摸个馒头什么的,怎么会做这种事?”
女侠略觉有古怪,对堂上老爹眨眨眼,老爹了然点头宣布收押明天再审。女侠回去换了衣裳找到那名大婶开的小酒馆,要了一壶酒一碟花生。
原来那小贼自幼失怙九岁又丧母,擅偷却从不过手金银,只求饱腹。街坊邻居也都知晓,没人太计较,被偷去的那只小鸡其实也是王大婶早早养下给小贼过生日用的。
女侠听了半天,按着路线一一走访,顺利在怡红院的小翠那里拿回了玉佩。小翠姑娘叹气,“早知道那个混蛋怕老婆,没想到居然陷害小贼。”
“你认识她?”
小翠看一眼女侠,“她母亲从前也是院里的姑娘,后来赎身嫁人,没奈何对方是个福薄之人。院子里的姑娘也说要接济她一二,但这小丫头倒是硬气,拿点吃的就够,别的从来不沾手。”
女侠领了小贼回家,等小贼养好伤又教她读书识字。小贼算聪明,短短半年认得不少字,只是再见女侠时就略见惆怅。再后来皇帝驾崩,新皇登基,叔父联合外敌起兵造反,老爹辖地首当其冲,女侠老娘收拾了从前部下,女侠换了盔甲上阵。是夜,一家人愁眉苦脸,“城被封锁,消息进不来也出不去,只怕现在外边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天一大早,那小贼竟悄悄不见了。只是现下时局混乱,女侠也无暇他顾。
谁知隔了不久,那小贼浑身是血找上门来,谁问都不说话,直到看见下了战场的女侠,她才从怀里掏出一堆东西,“我……我拿回来了……”
女侠拿起来一看,竟全是敌军往来信件,还有一封本国将军答应三日后前来救援的信件。
“你……你怎么这么傻。”
小贼有小贼的骄傲,此刻她眉眼暗藏无限欢喜,“这是嫁妆,你要嫁给我。”
女侠气笑,“那叫聘礼,嫁妆是你嫁给我。”
小贼眨巴眨巴眼,“那我嫁给你,你要不要?”
“这些情报几乎能左右眼下战局,你拿一个天下来换,你说我要不要?”
小贼正笑得开心,就被狠狠掐了一把。
“谁管这天下怎样,我只要你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