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4 Baits

『美咲さん，常守監視官就拜託妳了。』

『放心吧，明天下午值勤前我保證人會完好的到一係辦公室門口。』

倚靠在臂彎內的上司託付給三係係長後，六合塚瞧著鯰澤溫柔的一縷縷撩撥著披散的中長髮並將髮絲塞至耳後，腦中將這幅景色與最近私下甚是火熱的八卦連結起來，「美咲さん………你們是不是………」

「…………你不像是會問這種問題的人，彌生ちゃん。」鯰澤淺褐瞳內眼波流轉「比起這個，你最好還是先回去休息一會。接下來大概會把24HR輪班制的功能發揮到極致。那麼，失禮了。」

在鯰澤帶走人之前，六合塚喚住正試著調整熟睡的常守姿勢方便”搬運”的鯰澤「……我很抱歉。我只是——」

「只是擔心朱ちゃん，知道的，誰讓朱ちゃん總讓人放心不下呢。」乾脆繞過膝蓋後方將人抱起的鯰澤微微一笑，隨即繞過不遠處長廊一個轉角，消失在六合塚視線內。

帶著困惑，六合塚接起時間掐得恰到好處的通訊，「我是六合塚。」

「彌生ちゃん，要不要來分析室稍微休息一會？我準備了些慰勞品。」

「十分鐘到。」

面對毫不猶豫掛斷通訊的六合塚，收線的唐之杜苦笑了下「還是如此冷淡呢。」

雖然自己是不討厭這樣發散冷氣的彌生，不過有時候還是希望，能得到比其他人更有”溫度”的回應。

姑且、是戀人吧。

還是說，單純只是專一的遊戲對象？

彌生從來沒說過像「交往」這類的詞。

嘛，一開始確實是自己先說『別說出交往啊、分手之類的詞比較輕鬆』沒錯………果然是自討苦吃了？因為自己是虛偽自私的類型呢。

熱度附到眼瞼之上，下意識睜開眼後，映入眼底的是偷偷在對方熟睡時描繪無數次的掌紋。將臉頰蹭往溫暖而粗糙的掌心內，做了個倦態無比的伸展姿。「會這樣無聲無息走入分析室內的，只有彌生ちゃん呢。」

用左手指腹挑逗翹而卷的眼睫毛，畫過染上淡墨色的下眼皮，六合塚側坐上雙座沙發邊緣，俯下身讓鼻端的氣息灑遍臉頰。「弄出聲音的話，會吵醒你。」

「不要說得好像我總是躲懶一樣，彌生ちゃん。」

「機率是50%，志恩。」

「哎喲，當年那個有點怕生又意外純情的彌生ちゃん去哪裡呢。吶～」挑逗似的用修長有力的手指滑下挺拔鼻樑，志恩將身子蜷起，宛若鬧彆扭的家貓一樣在彌生大腿區域微幅翻動身軀。「彌生ちゃん吶，似乎很困擾的樣子，能對我說嗎？」

「嗯。」

原以為會遭到拒絕的志恩收到了肯定的回覆，結果便是發出了對於以知性毒舌屬性聞名的志恩而言，可笑的發語詞「誒？！」

「奇怪的反應，志恩妳到底是怎麼看我的啊。」收緊圈在志恩纖瘦腰際的雙手，志恩不滿的咕噥著，將臉埋入女人凹陷曲線漂亮的頸窩裡。「我剛才好像問了不該問的事，志恩。」

「你剛才不是去找朱ちゃん，怎麼了？」

「問了美咲さん有關常守さん的事。」

「等等，怎麼扯到Misaちゃん那邊了？」

「那是因為……」

不明所以的唐之杜一邊聽著頸側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的低語，一手攀上扎著高馬尾的六合塚在漿得筆挺的西裝外套下有著漂亮線條的背脊，彷彿在替小動物理順毛般，「簡單來說就是你看到朱ちゃん走路不大穩的模樣前去攙扶，中途卻發現朱ちゃん睡著了，想把朱ちゃん帶到公用休息室的途中碰上Misaちゃん，Misaちゃん提議要將朱ちゃん送回住處，你就讓Misaちゃん把人帶走了？問題呢？」

「…………我覺得，美咲さん似乎對常守さん………該怎麼說，公安局內部八卦有時候說不定是真的。而且，美咲さん的回答很微妙。」

彌生遲疑的對上對方深邃的眼瞳，猛地感到一陣奇異的穿透感，臉上發熱的同時，縮入志恩的雙臂中咕噥。

這實在不能怪她想八卦，本來以為不喜歡與人有肢體接觸的上司在被鯰澤觸碰的一瞬間就會清醒；結果卻是完全相反，甚至更加靠近對方。儘管也有可能是出於近期過於勞累導致，但是身體記憶矇騙不了人。

「原來如此；不過彌生這樣問，確實是有點在別人傷口上撒鹽呢。」

「哈？」

「詳細情形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之前有次正好是跟Misaちゃん合作的案件，過程有兩位執行官死狀悽慘，找不到任何人體組織的殘留。破案後朱ちゃん接受Misaちゃん去小酒吧的提議，就這樣。」其實還有很多沸沸洋洋的八卦，只是不方便拿出來作為談資。

唐之杜一手抬起，揉了有些發癢的鼻尖的同時順勢遮去一個象徵疲憊的呵欠，將手臂靠在眼前擋去來自電腦終端的藍色冷光。

即便有著私人交情，兩人都不是輕易敞開內心以及隱私的性格。一開始完全是同僚間的相處，隨著時間流逝，在看不到的地方讓兩人關係發生質變也不是不可能。

案子充其量只是引爆點。

又或是說，那只是身為被關在宿舍的大部分人所能在局內看見的表面。

自從狡囓慎也因槙島事件在逃後，朱ちゃん變得……難以捉摸。

「……………是『藤本繪實』一案吧。那陣子一係經常分到手段殘忍的分屍案，其中性質最惡劣的是名叫藤本繪實為主犯的幾件案子。看似健全的家庭，實際上是假扮成夫妻將領養來的孤兒作為商品在網路上作為性玩具兜售，在反抗名義上的養父母，也就是殺害成功後，在網店上訂購了足以消滅生物組織的化學藥劑毀屍滅跡。殺人行為並沒有在虛偽家庭崩解後結束，而是組成了新的殺人組織，為了復仇而在網路上誘騙受害者。受害者無一例外遭受過度殺戮死亡，受害人大多只有被視為戰利品留下部份組織與附有ID的證件來識別身份。

彌生直起身轉動酸疼的脖子，略為下滑身體好以更輕鬆姿勢靠在沙發上，一手為了避免仍賴在腿上的志恩跌落，緊摟腰際，閉起眼回憶案件內容。「當時推測是，有部份受害者屍體被分食了。記得被害的執行官，是在實行誘捕任務時遭到反抗。因為一開始判斷的犯人，認為只有女性……沒有將男性列入範圍內。」

「這件案子，表面上是結案了，但實際上還有不少疑點。槙島事件之後，朱ちゃん成長很多，但果然還是需要多一點時間來消化類似這樣泯滅人性的案件。」為了不讓彌生過於費力，志恩揪住彌生白色襯衫一角，向內挪動。「Misaちゃん跟朱ちゃん之間發生什麼我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彌生ちゃん也該忘記這件事。」

說罷便想起身的唐之杜，被扯住手腕「彌生ちゃん？我去拿慰勞品，是小野助理分析官在有名網店訂的芋頭口味毛巾卷蛋糕，配上味道清冽的綠茶可是一絕。」

「…………………先別走，志恩。」

面對一向冷著臉的六合塚略撅起唇，睜著圓滾滾、帶著溼潤感的眼瞳吐出弱氣的話語，唐之杜嘆了口氣，復歸原位——六合塚比鄰的位置。「彌生ちゃん真是過份呢。」

「反正對志恩來說OK就沒問題。」枕上豐潤且以黑絲襪包裹起的腿部時，六合塚咕噥著。

監視官的世界，不是身為執行官的她們能隨意介入的。

※

冷峻無機質的走廊上，常守朱全力奔走中。

竄進鼻腔的不只是消毒水，還有著瀕死的氣息。

醒來時，她只看見熟悉的蒼白房屋內裝，掩蓋在清晨淺灰的天色下。

在床頭附近的矮几上找到一箋便條紙，用清遒有勁的書道寫著幾行字，最底則是留訊者的名字——鯰澤美咲。

『早上好，今天您的色相是水色，健康情況良好，請用健康的色相度過美妙的一天。』投影出的機械管家，用刺耳的電子音向驚醒的主人道早。

『有沒有什麼新訊息？』

『您有三通語音留言，是否要現在聽取？』

『放出來吧。順便幫我準備兩百四十千卡的早餐，傳統和風口味。內裝要極簡約鄉村渡假風。』

『瞭解。』

多年下來養成了快速梳洗的習慣，前兩條是公安局內部通訊，一則是鯰澤的囑咐，另一則是來自下屬的青柳瞳關於案件上的疑問，第三則是讓她出現在此地的原因。

長時間的緘默之後，擴音器傳來略顯陌生的嘶啞嗓音。

將音量調到最大，間斷的雜音中出現大量的空檔。

『救我，朱ちゃん。』

立刻以最高速解決了所有人體生理問題，套上毫無亮點的制服與低跟皮鞋，衝出門往停在地下車庫的公務車走去的同時，利用反偵查技術找到佳織的位置——濱田都立綜合醫院。

距離下次案發預測時間倒數四十五小時，她走上了未知的道路。

醫院內拼搏揮灑熱血的機率不高，不過如果對手是反社會份子才不管這麼多，好在目前根據志恩的推測，醫院內發生近身戰的機率很低，主要是為了降低被認出以及在公開場合留下顯眼足跡的可能性。

「不好意思，請問這裡有沒有一位叫水無瀨佳織的病患。」

「水無瀨佳織………有了，被警報驚動的自宅保全公司趕到時，發現水無瀨さん呼吸淺薄，陷入昏迷以及強烈幻覺之中，保全公司將水無瀨小姐於深夜時送抵急診室。請問你是………？」

「我是常守朱，公安局刑事課所屬，我們懷疑本案件與之前大規模急性爆發的食物中毒事件有關聯。我該去哪才能找到水無瀨さん？」

櫃台值班護士確認了證件才翻查電子紀錄，打了通內線通訊後，向常守指示方向：「ICU沿著這條走道到底，左轉後第三個交叉口右轉便是。夜間值班醫師等會會向常守さん您說明目前病情。」

「謝謝。」

「那個………公安局確定只是一次突發性的大規模食物中毒嗎？」抱著病歷本的年輕白衣護士綁著雙馬尾，腳下是醫院常見的塑膠拖鞋，似乎對於住院患者激增感到憂心。

常守朱停下腳步一會，回頭揚起微笑「是的；公安局目前正在加緊調查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製作新式解毒劑的配方，內部技術人員自從那天便一直加班。如果有進一步消息，公安局會通知的。」

「這樣啊……不好意思，打擾您辦公了。」關掉手腕上不斷發出低微嗡鳴聲的通訊器，護士微微福身便快步轉往反向走去。常守朱見護士帽消失在角落後，隨即打開了一直處於錄音模式的通訊。「志恩さん，全部都錄下來了？」

「是的。不過聽起來對話很正常，有哪裡不對勁嗎？」

「……客觀來說，還沒有確切能找出疑點的地方。不過按照犯人手法，喜歡看大眾陷入混亂而製造出這種假裝成食物的生化武器，一定會想知道效果如何，更一定想知道能不能趁這機會從調查案件的執行官或監視官身上探聽消息，像是新解毒劑的開發進度，或是其他應急措施之類的，通訊器就保持這樣，請志恩さん自行判斷。」

「…………朱ちゃん，我知道水無瀨さん是妳朋友；但是，現在最重要的是—」

「我知道，志恩さん。我是監視官，而妳是分析官。」

不待唐之杜回應，常守便收了通訊，在病房外換上標準配置的草綠色手術袍，走入ICU內。

不過幾天時間，病床上的人彷彿換了人似的，氧氣罩底下的臉蒼白而無血色。如果不是一旁的器械顯示著仍有生命跡象，常守朱會以為她僅剩的好友—水無瀨佳織，被舊世界神話中的魔法變成了一尊沒有意識的雕像。

「…………」不期然抓緊床尾的金屬欄杆，用力之大能清晰見到白皙肌膚底下青藍血管猛地鼓起。

「請問，妳是常守監視官？」

「是。能跟我說說現在的狀況嗎？」

「水無瀨さん目前陷入昏迷中，雖然院方在檢查後已經立刻注射了存放的解毒劑。可惜的是，最近的病例，解毒劑已經不管用了。本院附設的醫學檢驗室並沒有辦法做特殊條件的檢測，將從最近病例的病人身上，經家屬或是相關人士同意後，採取新的樣本，送到附近最大的醫學中心做進一步檢測了。」頓了下，髮鬢略顯灰白的男醫生語調轉為嚴肅，「常守監視官，有些話請恕我直言，可以嗎？」

「您請說，荻野醫生。」叫出姓氏的同時，瞥見名牌旁的『總醫師』職銜，常守朱心中思忖該如何隱瞞。

「水無瀨さん所中的毒，不是一般的LSD，請問厚生勞動省什麼時後才能將最新型的試驗解毒劑送到第一線的區域醫院與診所？」

「…………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麼，荻野醫生。確實據我所知，厚生省已經下令各大藥廠加緊研發新的解毒劑，但是要按照一般針對所有臨床藥物檢驗程序來進行—

「不能再拖了，監視官。」

荻野醫生猛然出聲打斷常守，原先沉穩的聲線因為緊繃而異樣的上揚「不能再拖了。水無瀨さん以及新入院有著相似症狀的病患之外，先前施打解毒劑無效的病人，已經開始出現多重器官衰竭的症狀。根據院內保守估計，即使用上維生系統，最多只能拖延一星期。」

「一星期………極限了、嗎？」

「………如果可能，越快施打解毒劑越有效。哪怕只要解輕部份症狀，都能延長生存時間。再遲的話，只能更換人工臟器了。至於人工臟器於原人體的適度，恐怕因人而異。」言下之意，他沒辦法保證在更換衰竭的人工器官後不會產生併發症或是感染等突發狀況。

「我瞭解了。荻野醫生，請您以最快速度提交報告到厚生省與公安局。公安局那份，請署名給四係唐之杜志恩首席分析官。」

常守朱想了想，從身上找出便籤紙，在背面寫下唐之杜的名字與職銜，遞給荻野後走到友人病床邊，荻野乾脆的抓著方才常守給的便籤匆匆離去，留給常守一些與友人相聚的空間，。

「佳織，關於去掃墓那天，妳曾問我『為什麼我們會變成這樣』。直到今天，我還是沒辦法告訴妳唯一的答案。」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若是告訴妳，恐怕我們的友誼就到此為止……抱歉，跟五年前一樣，我還是那個膽小、懦弱的常守朱。」

「………但是佳織，我絕對不會讓妳面對像、像…小雪那樣的……總之，我不會再重蹈覆轍。在那之前，請妳相信我。」

離開ICU，常守朱打算洗把臉，讓有些昏沉的腦袋清醒。在穿越急診診間時的路途上，看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美咲？！」驚訝之下，連標準稱呼都忘了。

被喚的人身子一僵，轉過身扯了抹苦笑「朱ちゃん，我—」

「妳閉嘴！」情急之下，常守扯著負傷的女子到附近一處僻靜的地方，不等對方反對便主動掀開染血的白襯衫，檢視傷勢。「妳不是在局內值班嗎？怎麼受傷的？」

「清晨五時，C區域壓力警報響了，我本來派二班去，結果接到增援請求。趕到現場時，二班的上野跟我彙報，為了鎮壓暴動人群已經有兩名執行官負傷。」

「那你又是怎麼受傷的，不是已經新配了鎮暴武器嗎？」

「我們—不，是我沒料到群眾情緒激增，還有些混在裡頭的煽動份子有備而來，加強版的催淚閃光鎮暴彈沒起到應該有的效果……」

「——所以妳又逞英雄，只用Dominator跟那些人對抗？要是她們有舊時代的槍炮炸藥的設備怎麼辦！？妳不是無人機，這種時候妳應該呼叫總局請求支援，不是用帶到現場的裝備對抗。我們面對的，絕大多數是害怕且驚慌的人民，Dominator不是拿來讓妳當成擺設的！」

常守朱不依不饒的繼續質問。比起傷勢，鯰澤知道她們的音量已經引起旁人注目，出聲試圖讓常守恢復點冷靜。

「朱ちゃん……我……」

「夠了，給我閉嘴。為什麼你總是這樣……」

鯰澤忍著傷口牽動的痛楚，用手肘壓下最近一扇門的門把，強硬的將常守拉進門內。漆黑的空間內，除了醫院長年不散的消毒水味、參混在內的細微血腥味，便只剩下此起彼落的呼吸聲與腕上環型的幽藍微光充斥其中。

「朱ちゃん，我不是一個人。讓白石隨同二班留在原地等總局後續支援後，我帶著一班分成兩路去包抄從人群中脫離的煽動份子。最後追到一條靠近廢棄區的小巷，要是用Dominator，我可能就沒辦法獲得更有價值的訊息了。」白石是鯰澤的搭檔。

「……妳是說，今早的區域壓力警報，不是隨機的。」

「時間點太巧合，我在出動前請志恩隨時更新周圍區域壓力變化，還有讓四係當班成員檢查與監控街頭色相檢驗結果。」

「有什麼發現嗎？」

「暫時還不知道，志恩還沒跟我說……不過我帶著一班到現場支援之後，衝突才升級的。不知道從哪丟來一塊石頭，接著只要可以拿來丟的物品，全往我們招呼。雖然有街頭無人機（Drone）的支援，但還是晚了一步。」

「妳的傷—」

「我沒事。」

恢復冷靜的常守朱，撫上鯰澤失去血色的臉頰，指尖沾上在空調下已經凝結的褐黑血塊。鯰澤想微笑來讓常守安心，卻因傷只能做出呲牙咧嘴的扭曲表情。常守嘆了口氣，用隨身濕紙巾替鯰澤擦淨臉。

「………抱歉。」

「我知道；朱ちゃん只是……關心我而已。」

「………現在別再說話了，前輩。」

「去掉『前輩』兩個字，我就閉嘴。」

常守狠狠地瞪了鯰澤一眼，決定不予理會，將跟在身後的鯰澤拉到一名正照料在暴動中受傷的路人的護士旁，吩咐道「這位是鯰澤監視官，能否處理一下她頭與手上的傷口。」

「抱歉，急診室內是按照傷勢輕重來做治療。這位……」

「鯰澤。」

「鯰澤さん身上大部分傷勢是局部輕度擦挫傷，請二位在這稍等一會—」男護士將兩人請到一張空床，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常守不理會那套官腔，隨意瞟了眼名牌，沉下聲線道「這是『緊急狀況』，櫻井さん，能不能耽擱您一點時間？我是鯰澤さん的同事，常守朱。」說罷還將收起的證件拿出來。

「呃………我、現在就去拿器械。」一身護士服的櫻井沒料到外貌甜美的女子竟然同是監視官，再加上眼前兩名女性無形間發散的壓迫感，遲疑一會便決定將所謂”規定”暫時性擺到一旁。

他可不想因為「延遲包紮傷口」導致投訴又或是緊接而來的各種”麻煩事”。再者，監視官在一般人民眼裡，幾乎等同於”麻煩”。

「朱ちゃん，一點小傷遲一點沒關係的。」

「妳沒包紮好不準回總部。櫻井さん，請問一下今晚值夜醫生是哪位。」

「橘醫生。」遙指著櫃台邊，神色緊繃正在與值班護士索要資料的高大男子。

常守朱快步走向被指名者，留下沉默以對的櫻井與鯰澤。櫻井撇了眼櫃台邊常守與橘交談的景象，隨後低下視線專注替鯰澤包紮。「那位常守監視官，有點可怕吶。」

「會嗎？」儘管偶爾有此同感，鯰澤不敢附和，不忘以眼角餘光窺視常守從急診室正門匆匆離去的身影。

「剛才叫我替您包紮時，表情有點……」喉間發出低鳴，似是知道場合不對，男子連咳幾聲作為掩飾，將話題帶回「今晚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事關公務，我不方便回答。」

「啊……抱歉，請忘記吧。」

穿上沾了些許轉為深褐血漬的女士西裝外套，鯰澤微微皺眉，掃視一圈後迎面走向某個剛從附屬於急診室的小隔間走出的男子。「請問是負責的橘醫生嗎？有一事相求。」反射條件向對方出示公安局證件。

「鯰澤監視官有什麼事？」

「今晚事件具體內容，如果有媒體問起，事關搜查行動，能否暫時與公安局合作？」

「………監視官；不、但凡官僚都是一副德性嗎？」身穿深藍手術服的橘醫生雙手抱胸，勾起頗有興味的微笑反問。

「橘醫生，特別情形必須要用特別對應措施，我想醫生您應該已經有不少經驗了，不是嗎？」與面對面的橘同樣掛著一張笑嘻嘻的表情，眼底毫無笑意。

「基於醫病保密原則我不會說，但我可沒辦法保證不會出”任何”事。」

鯰澤僅是笑著伸出手「希望我們以後不要碰面。」待對方象徵性回握後，壓低聲「你所希望的東西，會以最快速度出現在醫院內，橘醫生。」

表情看不出內心盤算，橘率先鬆開手，「那麼我會靜候來自上方的指示。恕我失禮，還有其他病人等著我。」

鯰澤在急診一隅找到傷勢較輕的搭檔，白石 秀信，吩咐一些人事處置，便獨自離開急診室，搭上門口附近等候著的計程車。

目的地自然是公安局總部大樓。

窗外飛逝的風景自眼前不斷掠過，鯰澤下意識避開包紮好的傷口，讓肩膀靠上一邊車門，陷入思索。

從嫌疑人口中得知，今晚是地下網路上召集的活動。本來只是打算用噴漆在公務用機器設備上塗鴉，以對近日公安局處理大規模食物中毒事件的態度表示不滿。

『本來網路上說那區的監視設備（CCTV）已經被破壞才放心。』

志恩也在事件中證實，其實該地區監視設備並沒有實質損害，只是外來訊號侵入佔據了原先處理電子數據的頻寬—簡單來說就是被駭了—過了嫌疑犯供稱的約定時間照樣自動運轉。而且駭客技巧高超，將循環播放的視訊內容插入代碼之中，在時間過後利用同時安插的電腦蠕蟲自動銷毀。

今晚剛入手的線索與先前的事件，很明顯是有關連性，但………

——接下來該怎麼追查？

一度被排除在名單外的狡囓慎也，再度出現。

從西裝口袋拿出一個封好的透明塑料袋，裡頭是公安局制式裝備—手環型通訊器。雖然有些被腐蝕的痕跡，但背後篆刻著屬於狡囓慎也的認證ID號—00475-ADEF-52510-2勉強能供肉眼辨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