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黑夜贵族 于 2014-8-31 05:40 编辑
我又来到了这个实验室,带着最喜欢的一瓶白葡萄酒和酒杯。
终日不见阳光的实验室,即使时常打扫,仍散发着不知原因的陈旧的味道,以及福尔马林的淡淡异味,却又异常的让人安心。
我像往常一样打开了室内的唯一一个灯,接着便靠在门旁边的桌子上。桌子收拾的很干净,边角也被磨的有些钝了,靠在上面很舒服。
打开酒瓶的木塞,将馥郁的白葡萄酒缓缓倒入酒杯。我听着酒的流动声,闻着浑然天成的醉人香气与微微怪异的空气,却细细看着立于室内中央的美丽景象。
而那美丽的景象,就是早已逝去的——你。
你和我从初中开始就已是同班同学,我们一同度过了初中、高中、又考入了同一个城市的大学,大学毕业过后又一同去了另一个国家的尖端大学的生物系延续我们的学位科研之路。可是就在我们即将一同拿到博士学位的证书时,你却不小心露出了伤口碰到了正在研究的病毒。
对于你的死因,大家众说纷纭。有的人说是你是自杀,因为不可能没有人不知道进入实验室需要消毒再做好防护措施,况且你又是那个实验的主要参与人员。但是又有人说你是不小心碰到的,因为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把装着病毒的容器放在了桌边,又没有贴上标签,致使你碰到后没有及时消毒并得到救治。
可是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你已经不在了。
我们都只有25岁,却已凭借着手中的知识与运气攻破了这个领域内常年无解的问题。
所有人都说你和我是天才,是无可比拟的。
他们还说,既然是天才,那么死去之后也要贡献出尸体让他们解剖并研究,这或许将成为人类历史上的一大步。
他们还对我说,“X博士,这个解剖实验就由你来主持吧。”
呵……
你常和我说,你的父母在你很小时便已去世,奶奶也在你18岁时离去,你已没有值得牵挂的事情了。
你又和我说,如果死了就死了吧,这具身体随它去吧。
“身体怎样都无所谓?”“无所谓。”
可那一瞬间,我却从你眼神中得知你的无措与失望。
现在,你的尸体正浸泡在盛满福尔马林的大型容器中,连接到你背后的装置让你浮于容器中央。
现在的你的裸体正呈现在我眼前,你的每个细节都一览无余,虽然曾经已多次见过,但是再次看到依然让我血脉沸腾却又异常温柔。
你不是美于外在的人,但是或许“自信让人充满魅力”这句话于你真是再合适不过。
就如我们初见的时候,你还是这样可人。
对了,有件事还没有告诉你呢。
“我爱你。”
我们只有寥寥数次的肉体关系,这在现在的世界似乎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了。
你每次都说我放不开,说我太胆小不敢摆弄眼前的美丽。
我每次都笑着说:“居然自己说自己的身体是美丽的,你还真敢讲啊。”
可是下手时,依然尽量的放轻了力道。
“你弄坏我也没关系的,放开点嘛。”
“嗯……”
**的触感,小腹的触感,大腿根部的触感。这些感觉至今在我的手上,身上刻下深深的痕迹。
这是我至今最爱的肉体,这是我最爱的人的肉体。
我知道你不记得了,第一次约会的时候。
说成“约会”似乎太过于暧昧,毕竟我们除了同事、朋友和肉体关系以外就再没别的联系。可是我依然想自说自话的将这当成我们在一起的时候。
那次我们迎来了半年一次的休息日。便约好在市中心的步行街一起逛街,你不停的让我帮你挑衣服。并问我“你看我穿这件好看吗?”那个时候你的神情是那么兴奋,就如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然后我笑着说“你穿什么都好看。”
“你只有嘴巴上最甜。”“哪能啊,我身体也很甜呢。”
离开时我帮你拿着大大小小的袋子,你抱着我的胳膊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你只靠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肩膀,说是我的表情太僵硬了让你觉得不舒服。
其实我是太开心了,所以不知道怎么表达,却又不敢让你知道我的窃喜。
就算只是稍微靠近一点,我也会欣喜若狂。
可是你却看不出来,又或者你从未注意过。
就连在床上时,你也从未用正眼看过我。
就连在接吻时,你也从未用正眼看过我。
就连在高潮时,你也从未用正眼看过我。
你只是眯着眼睛享受着,或者睁大了眼睛看着别处,偶尔瞟过我。
但这也足够了,至少你瞟过我。
这是第三杯酒了,我不胜酒力,所以有些晕。
葡萄酒的香气又将我带回了学生时代。
那时的你不像现在这样,是简单的黑色长发。美丽又柔顺,不少女生因为羡慕你的长发,没少在背后对你窃窃私语,或者打些有的没的小报告。
那时的你还很青涩,走在人群里偶尔会低头拽一下自己衣服的衣角。随即又抬起头来,有些踉跄的跑到我身边,有些害羞的牵我的手。
那时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看你的表情,害羞的,快哭时的,和微笑着的表情。
甚至让我有种想把你关在我家里的冲动。
“这些表情,你只需要对我露出就够了,不用让别人也看到,只需要让我独霸就够了。”
这些话一遍一遍的在我的脑海中回旋着,随即又被另外一句话打败。
“不过这种事我也做不到的吧,你一直是自由的,从来都是。”
因为你不是我的。
还记得最后一次,我们做到一半的时候。
我问你“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我感到你的身体明显的一颤,随即回答我“会的,这是我现在的回答。”
当时你的声音有些喑哑,似乎很入戏的回答了我“会的”,却又告诉我“这是现在的回答”。
当你靠在床头抽烟时,一边看着烟飘起时的轨迹,一边漫不经心却又深切的说“我们都要自由的活着,不要被任何事物改变了预定的轨道。”
这句话是对我说的对吧,我懂。
你有你早已决定过的轨道,我懂。
可我依然爱着你,你却不懂。
这次的实验,是为了将微生物领域的坚石难题破开突破口而准备的。前半段非常顺利,所有的科研人员也期待着突破口被打开时的欣喜。而你却在本应顺利的下半段试验中顺利丧生,所有的人都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个现实。
然而,只有我,知道为什么你会离去。
是因为那个事情对吧。
十多年的交情让我们得到了无以比拟的默契感,相信你也早就知道我想在试验过后进行告白。
你一直抵抗着所有的感情,认为自己无法对任何事情承担应承的责任,这也是为什么你直到现在依然既没有男朋友也没有女朋友的原因。你只延续了床伴的交情。
可是这次即将对你告白的人,则是你多年前便延续至今的老同学、你年少时害怕接触别人时的依靠者、你的意识中唯一心灵相通的床伴。
所以你感到恐惧,你害怕一旦拒绝了我,便会失去你所认为的一大片天空,也会失去唯一能理解自己的人。
对吗?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你要直接从拒绝的方面来考虑呢?
试着接受我一下又如何?
其实我们从没有心灵相通过。
可是至少在床上时,是我最兴奋的时刻,因为那个时刻的激情可以取代一切心里的阻塞。
剧烈的高潮来临时,我一直以来的痛苦也被流出的泪水替代了。
肆意的释放的快感。
肆意的流淌的泪水。
肆意的发泄的心意。
你给予我的只有这些,可是却足够我回味很久,直到你那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开始腐烂。
我依然看着你的身体。
恨不得把目光就此与你的身体永久纠缠。
带来的葡萄酒已经喝了一半,我也开始微微发晕。
头晕目眩中,看到的是你的身影。
你慢慢的向我走来,让我看着你的眼睛好好听你说话。
“你是我最忠实的床伴,所以对不起。”
“没关系,我依然爱你。”
喃喃着,眼泪却忍不住的往下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