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pseg159 于 2013-12-16 07:49 编辑

喜歡的人是誰？

不能說喔，那是藏在心底的秘密。

屬於自己的小秘密。

秋天的午後總是有些寒冷。清涼的風徐徐吹過，樹上早已泛黃的樹葉也隨之起舞，離開那束縛自己許久的樹枝，緩緩的、優雅的飄落，然後融入橘黃的落葉群裡。

在此提問，學校中負責清掃這些落葉的是誰呢？

答案就只有一個。

「好討厭啊──！」身穿學生服、綁著馬尾的少女舉高手上的竹掃帚，不滿的大喊。

「打掃好無聊！外面又好冷！」

「才秋天就覺得冷了，冬天來的時候要怎麼辦？」一旁的黑髮少女沒有停止手上的動作，仔細的將四散的落葉聚集在一起。「不要偷懶了，快點動手吧。」

「可是好無聊喔！」將竹掃帚當作支撐點，第一個開口的少女雙手放在掃帚的頂端，將下巴靠在雙手上──一副懶洋洋的模樣。「做點什麼吧？」

「打掃。」黑髮少女看都不看的快速回答。

「雅詩好囉嗦──」馬尾少女帶著慵懶的聲音說道，接著像是想到什麼主意般，雙眼亮起不明的光芒。「聊天吧！我們來聊天！」

「吶，吶！」這次少女看向從頭到尾都還沒有講過話的另外兩人。

依照平常的發展來看的話，這個Girl’s talk將會從固定的那句話開始──

「來講講戀愛的事情吧！」

「所以說了打掃──」雅詩再次提醒。

「沐依，有沒有喜歡的人？」

被華麗的無視了。

被盯上的第一個目標是高挑的褐髮女性。

一臉疲倦彷彿還沒睡醒般，她打了個哈欠後，用那毫無精神的雙瞳盯著少女。

「床，謝謝。」

「是在問妳喜歡的人啦！」少女看到第一目標又打了個哈欠後，噘了噘嘴，接著轉向下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獵物。

「小蕾，有喜歡的人嗎？」

角落的嬌小女子轉過頭，露出有些靦腆的笑容。

不著痕跡的看向雅詩的方向──在其他人都沒有發現的情況下──用頑皮的聲調回答：「秘密。」

雅詩皺起眉。

小蕾的動作，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知道的，那個秘密。

「咦？誰啊誰啊？」聽到少女應該有的回答，這個從剛才開始就不停喊著無聊的少女總算是露出興奮的表情。「二班的佐藤同學？」

「二班姓佐藤的不只一個吧……」沐依有氣無力的糾正她，但是少女甚至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還是三班那個帥爆的高橋同學？」

「是姓高井……」

「啊，我知道了！是高我們一年級的天城前輩吧！就是那個足球隊的啊！」

「人家早就畢業了……」

不對。

小蕾喜歡的人才不是那些人。

這麼一想，雅詩突然產生微微的優越感。就連自己也不清楚理由，沒由來的帶著些許的喜悅。

看到小蕾只是無奈的笑著，馬尾少女將她的反應解釋成「錯誤答案」。

「啊，該不會是我們班的人？」

「咦？」

看到小蕾與笑容不同的反應，馬尾少女立刻就發現自己找對方向了。

「誰誰誰？」

將身體靠近小蕾，宛如肉食動物看到草食動物的眼神，彷彿要把小蕾給吃掉的少女不停逼近。

「本田同學？」

後退一步。

「山本同學？」

兩步。

「渡邊同學？」

三步……頂到樹幹，小蕾意識到自己已經無路可逃了。

哇啊啊！在心裡不妙的喊著，小蕾冒著冷汗，眼前的少女散發出一種極為危險的氣息。

「快、說、吧──」

「晴子，蕾很困擾喔？」適時將小蕾從危機中救出的是一旁的雅詩。

帶著平靜的口吻，像是成熟的大人般提醒。

「但是啊，雅詩不會好奇嗎？我家天真無邪的小蕾有喜歡的人喔？」晴子帶著無辜的聲音說道，試圖說服雅詩這個死板的優等生。

「不好奇。」裝作一點都不感興趣──或許真的是不感興趣──的模樣，雅詩回答。「而且，本人都說是祕密了。我們沒有權力去侵犯他人的隱私喔。」

不過這個秘密雅詩早就知道了。

那個秘密，小蕾是不可能藏住的，至少在她的面前。

「可、可是啊……」明顯底氣不足的晴子還想繼續反駁，這時被拖下水的是──

「沐依也很想知道吧？」

一副想睡覺的沐依，不管怎麼看也不像是想要知道的樣子。

「比起那種事，我對今天的晚餐還比較有興趣。」

眼看唯一的隊友也要棄自己而去，晴子使出了最後的必殺技。

「今天晚上送餅乾給妳吃！」

「哇──突然好想知道呢──小蕾喜歡的人是誰啊──」

上鉤時間連一秒都不到。

但是聲調沒有經過任何加工，平淡的讓人不禁去懷疑本人的真心。

那顆真心現在肯定是沉醉於食物的誘惑中了。

「沐依，太假了。」帶著鄙視的眼神，雅詩豪不猶豫的直視那個仍然一副倦容的少女。

「哪有──是真心的喔──」

「對餅乾吧？」

「沐依也這樣說了喔！小蕾就乖乖──」

這次拯救小蕾的是從遠處走來的女子。

身穿整齊的套裝，尖挺的鼻子上掛著細框眼鏡。

「糟、糟了！是班導！」

「川島晴子！」

「咿！」晴子一瞬間就站直了身體，瞥向其他人的時候才發現其他人一副毫不相干的模樣認份的做著掃除工作。

彷彿從一開始就這麼認真。

妳們這些叛徒！

顯然，晴子已經忘了從頭到尾說著要聊天的只有自己。

「川島，放學後到辦公室來。」

「是……」

低頭偷窺老師離去的身影，晴子真的覺得自己實在是有夠衰的。

「晴子。」雅詩輕聲呼喚，聲音溫柔如水。

「雅詩……」

是要安慰自己嗎？

朋友果然──

「我們的份掃完了，先走。剩下的就交給妳囉。」雅詩的笑容不僅燦爛，還散發著女神般的光輝。

──最差勁了。

語畢，雅詩瀟灑了離開。身後跟著同樣結束工作、抱歉地朝晴子點點頭的小蕾。

什麼啊！

「晴子。」在晴子忿忿不平的時候，出聲的是還留下的沐依。

是要來幫我嗎？

青梅竹馬的交情還是最深厚的啊！

忘向沐依的眼神充滿期待──

「晚上，餅乾要記得喔。」

──立刻就被澆熄。

打著哈欠，沐依如同前面的兩人一樣，悠哉的離去。

「太過分了啊！」

剩下的是迴盪著校園裡的大吼聲。

上石雅詩和愛野蕾是好朋友。

不是像沐衣和晴子那樣子從小就玩在一起的青梅竹馬，她們兩個就只是好朋友。因為同班而認識，因為同桌而友好，最後變成了平凡的好朋友。

在放學後一同去咖啡廳裡聊聊天、吃吃點心。在假日中約好一同去購物、遊玩。兩人的交往是普通的、簡單的，但是如此平靜的日常對兩人來說已經是至高的幸福。

但是，那樣子的友情是什麼時候變調的呢？

雅詩不清楚。

不清楚小蕾的小動作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等雅詩注意到的時候才發現那已經變成了習慣，融入生活的一部分。

上課時偶爾會瞄向自己。

和自己持有配對的小飾品。

靠近她時臉就會變的特別紅。

與其他人親近時會露出不開心的表情。

回到家後向自己道別時會表露出的失望。

和自己走在一起時總會展開其他時候看不到的幸福笑容。

然後，雅詩明白了。

原來，小蕾是喜歡自己的。

不同於友情，是愛情的喜歡。

雖然小蕾沒有明說，但是雅詩就是知道，她極力想要隱藏的秘密。

「沐依，妳說我該怎麼辦呢？」

「我連妳想要問的問題都沒有搞清楚。」懶散的回答，沐依帶著冷淡的眼神注視煩惱著的雅詩。「話說回來，原來小蕾喜歡妳嗎？我都沒發現呢。」

才一放學，沐依前方的雅詩就立刻轉過身來。認真的表情讓沐依以為是什麼重要的事情，結果原來是當她的諮詢人。

該說真不愧是優等生嗎？明明上課傳個紙條就能解決的問題，還一板一眼地等到課程結束後，特別浪費寶貴的休閒時間來詢問這種對沐依來說毫不重要的煩惱。

「現在的重點是我到底該怎麼回應蕾！」

「哈……」看著眼前有些激動的雅詩，沐依實在是完全提不起勁，這件事跟她完全無關。

或者說，沐依不明白雅詩向自己提問的目的。

畢竟，本人才是最了解的不是嗎？

「妳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嗎？」

「什麼知道答案？」聽到沐依的反問，雅詩微微蹙起眉。

她覺得沐依似乎是在敷衍她。如果知道答案的話她就不會來問話了。

沐依先是表現出微微驚訝的模樣，隨後像是瞭解什麼般的舒展眉頭，嘴角的弧度也漸漸咧開，最後變成帶有戲弄性質的笑容。

「原來優等生大人也有遲鈍的時候啊……」

「什麼遲鈍？」

「是什麼呢──」

面帶意味深長的笑容，沐依也不管雅詩現在的表情有多麼不悅，逕自的拿起書包。

「沐依？」看著沐依像是要離開般的動作，雅詩不解的挑起眉。

「我去看看晴子好了沒。」已經走到教室門口的沐依仍然帶著讓雅詩感到不太高興的笑容。「想要知道答案的話，在觀察小蕾之前先想想自己在做什麼吧。」

「什麼意思……？」不等雅詩將句子消化完畢，沐依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口。

留下讓雅詩一頭霧水的話語，她覺得自己真的找錯人商量了。

明明是如此重要的事情，居然只用一、兩句話就敷衍過去嗎？

真是的，還是別讓蕾繼續等下去了。趕緊回家……

視線投向那個座位時，盼望的那個人不在。

不管是書包或者是人都不在。

「蕾？」

「找愛野同學嗎？」靠近雅詩的同學大概是聽到了自己的呢喃，「剛才有個男同學找她去學校後花園喔！說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說！」

「什、什麼……？」

竟然有人趁她和沐依講話的時候，將蕾拐走了──！早知道就不該浪費時間找沐依商量啊！

「我想那大概是告白吧！」一臉自信的點點頭，同學再次抬起頭時，雅詩早已不見了。

「啊咧？人呢？」

快點啊！得快點啊！

要不然誰知道那傢伙會對蕾做出什麼事情來啊？！

奔跑在校園中，雅詩顧不得別人投向自己的詭異眼神，她只是拼命的想要趕到那個地方──學校的後花園。

為什麼要這麼拼命呢？

這是當然的啊，好朋友可能正深陷危險啊！

她們可是好朋友啊！

明明想著要快點救出蕾，但是在快到達目的地時，雅詩卻又不自覺得躲在轉角處、忍不住的偷窺兩人──低著頭、害羞的男生和看起來搞不清楚狀況的蕾。

為什麼不衝出去？

不是要救蕾嗎？

那就快點衝出去啊！

但是雅詩仍站在原地，連一絲想要移動的心情都沒有。

肯定是因為那樣子的氣氛太過尷尬又曖昧，雅詩這種從沒經歷過戀愛的優等生才會害羞而止步不前。

對吧？

「愛野同學……」開口的男孩子眼神飄遊著，不管如何就是無法看向小蕾。

「那、那個……」

雅詩沒由來的感到煩躁。

為什麼？

「我、我……」深吸了一口氣，男孩子閉起雙眼，像是賭上一切的大喊著。「我喜歡妳！請和我交往！」

彷彿對告白這件事感到毫不在意，雅詩並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

她知道的，蕾會拒絕他。

因為蕾喜歡的是她。

不過，當雅詩看向蕾的時候，對方大大眼睛將手摀在嘴巴前。雙臉通紅的、帶著不可思議一般的神情──表情中甚至還流露出微微的高興。

雅詩這時才真的愣住了。

為什麼呢？

不是喜歡自己嗎？

那就不要露出那樣子的表情啊！

不要表現出有點高興的樣子啊！

這樣不就是背叛了嗎──

「那、那個……」

「蕾才不會答應你！」雅詩不知道自己為何要憤怒，更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要衝出來。

她抓住蕾的手腕，不理會兩人驚愕的反應，就只是將蕾從那個地方強硬的將她帶走。

雅詩不想聽到任何回答。

當她將蕾拉到校門口時，才放開手。她沒有去看蕾，也不想去看。

她不想知道蕾現在帶著什麼樣的表情。

「回家吧。」

「嗯。」

兩人一如往常的肩併著肩走在一起，不同的是平常會有的交談卻消失無蹤，有的只是詭異的安靜。

誰都沒有說話。

雅詩沒有看向蕾。

很煩躁。

明明蕾就喜歡她，為什麼在別人告白的時候要高興呢？

既然喜歡她，就不要被別人動搖啊！

「雅、雅詩！」像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蕾的的臉上露出慌張和怯懦。

「為、為什麼要生氣呢？是因為我先走了嗎？」

沒有說話。

「對不起，雅詩可以原諒我嗎？」

兩人站在河堤旁，四周沒有其他人，就只有她們兩個。

「為什麼蕾被告白會高興呢……？」雅詩背對著蕾，幽幽的聲音傳出，語氣與其說像是在問話，不如說像是在抱怨。

被問到的蕾此時臉上帶著淡淡的紅雲，害羞的表情讓嬌小的蕾看起來更是可愛──只可惜雅詩看不到。

「因為以前都沒被告──」

「明明就喜歡我不是嗎！？那被別人告白時為什麼要高興啊！」

雅詩突如其來的大喊讓蕾不知所措。比起雅詩的反應，蕾更在意的是雅詩所說的話。驚訝的蕾注視著轉過身的雅詩，對方的臉孔看起來十分生氣。

第一次看見這樣的雅詩。

「妳知道……？為什麼會知道……？」

「這不是當然的嘛！因為我一直──」

一直注視著妳啊。

意識到自己正準備說出口的話語，雅詩感到萬分的錯愕。

那是什麼意思？

一直注視著？

雅詩覺得心中似乎有個聲音正在輕聲呢喃著。

它在說什麼呢？

『想要知道答案的話，在觀察小蕾之前先想想自己在做什麼吧。』

回想起沐依所說的話，雅詩發現似乎有哪裡不太對勁。

她在觀察蕾，那代表什麼？

她在看著蕾。

『話說回來，原來小蕾喜歡妳嗎？我都沒發現呢。』

沐依沒有發現蕾喜歡自己，為什麼？

明明是那麼顯眼──難不成那是對自己來說嗎？

難不成，只有自己注意到嗎？

為什麼？

『一直注視著妳啊。』

因為自己一直在看著所以才知道。

比任何人都要頻繁的、一直、都在看著。

那自己為什麼要看著呢？

答案顯而意見。

「雅詩！為什麼知道呢？是誰亂說的吧？我、我不喜歡雅詩喔？那個是假的啦！所以請不要疏離我──」

慌忙解釋著的蕾忽然被雅詩緊緊抱住，兩人纏繞的身影在夕陽下的朦朧又不真實。

「蕾喜歡我吧。」將手放在蕾的背後，雅詩輕柔的說道。「蕾的喜歡是愛情的喜歡吧。」

「不、不是……」被抱住的蕾沒有承認，嘴上拼命的說著否定的話語。「我不是……雅詩……不要討厭我……」

蕾哭了，大概。

將她擁在懷裡的雅詩看不見。

在心疼的同時，卻又覺得拼命否定的蕾好可愛。

簡直就像是說著喜歡自己一樣。

自己嘴邊一定勾起了笑容。

如果這時候不給點回答就太過分了吧？

「吶，蕾。」

「什、什麼……？我、我說了不是喔？不喜歡雅、雅詩……」

「但是我喜歡妳。」聲音溫柔的不像是剛才還在生氣的人，雅詩將頭低下，靠在耳邊。「我愛妳。」

充滿無盡的真誠和愛意。

雅詩放開蕾，注視對方梨花帶雨的小臉。楚楚可憐的臉蛋上帶著震驚，淚水早已停下，嘴巴張開，眼睛放大。

「蕾的表情好好笑。」不同於平常只是上揚的嘴角，雅詩咧開嘴笑著。

開朗、寵溺的笑聲。

「那、那是因為雅詩……！」說到一半，又忽然滿臉通紅的小蕾。

「我怎麼了？」

「雅詩……說了奇怪的話……」

「一點都不奇怪。我只是在告白而已，向蕾妳。」低下身子，雅詩注視蕾的眼神裡充滿堅定。

「蕾喜歡我。」

「對不起，這麼晚才發現。」

「吶。」

接著，雅詩在蕾的耳邊輕聲細語。

夕陽將兩人渲染上橘紅的顏色，貼近的兩人彷彿在秘密基地中玩耍的小孩，將所有的一切都藏在心中。「那是我們的秘密喔！」小孩子這樣許諾。在專屬的空間中、在大人不知道的地方，洋溢著興奮的喜悅。

橘色的天空和雲彩是屬於兩人的秘密基地。

雅詩向蕾露出小孩般的天真笑容，在那裡吐露自己心底的悄悄話。

兩人的身影靠的更近，拉長的影子在不知不覺中融為一體。

秘密基地中奔放著喜歡的心情。

那麼，雅詩到底說了什麼？

是秘密、是自己的小秘密喔！

但是那個秘密肯定藏不住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