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几句:弄到这么晚真的很对不住,原因在于不想破坏大家的兴致。今天是静留的生日,可是没能用甜文为她庆生,给期待的筒子添堵了。
剧情发展没那么快,我也不可能为了生日这天让她们立刻破镜重圆,我虽然向来酷爱狗血,可是不能狗血到如此程度污染大家的眼球,所以还是对不住了。如果不想看的筒子可以避开,望谅解。
—————————————————我是发文的分割线—————————————————
三十七、咫尺天涯
嘀嗒、嘀嗒……
自从我送过来照片,这间病房静寂许久,我终于听到了一点声音。
一颗颗的眼泪落在照片上,又滑落到被单上,印出一个个水迹……
“夏树……”我开了口,却无法劝慰下去,这样的痛,作为一个外人又怎能感同身受呢?
过了好久,她缓缓抬头,脸上挂着奇特的笑容,那种恍惚迷离的笑,让我有一种死亡绝唱的心惊。
“谢谢你,舞衣。”她终于开口了,声音虚弱得让我心疼。
“没什么……我……你能够明白就好……”如果她就此走出感情的漩涡该多好,我也算功德无量。
她又笑了笑:“你终于给我一个放弃自己的理由了。终于可以毫无牵挂了。”她慢慢地躺下,平静得好像心安理得地在迎接死亡。
我惊道:“夏树,你胡说什么呀!”
她两眼看着天花板,低低地说:“静留说过,我的身体是她的,所以为了她,我要珍惜自己,决不允许我伤害自己。”即使现在,她提到静留,声音仍有一丝暖意,“可是现在……她不要我了,我又有什么理由保有这残破不堪的身体?她不要了,我也不要了……她不要了,我也不要了……”
她的声音终于消失不见,在她晕过去之后。
从那一天起,她是彻彻底底地放弃了自己,医生强行给她打营养针,她也不反抗,可是她的身体排斥一切的养分和药物,没有几天,已经形容枯槁。
我后悔得大哭一场,在她的床边不停地道歉,不停地劝说她,可是她只是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对她来说,这个世界已经不存在了。
我身后的门轻轻一响,一个人推门而入,我回头去看,却吃了一惊。
来人是一个漂亮的中年女人,相貌和夏树出奇地相似,除了年龄的差异,区别也只是鼻梁上的一副眼镜罢了。
她没有看我,径直走到夏树的床边,握住夏树的手,声音温柔又急切:“夏树,是我,我是妈妈。”
我立刻就相信了,她们相似的外形已经说明了一切。我听夏树说起过她冷淡的家庭关系,还有那个从童年时就离开她的母亲玖我纱江子。我心里对这位母亲很是不满。女儿受伤这么严重,她居然到现在才出现。我相信我的母亲如果活着,绝对不会这么狠心。
果然,夏树没有任何反应,玖我纱江子也不管夏树是不是理她,继续说话。原来我才知道,她知道夏树受伤就从美国赶到英国,如果没有她带来的最新的神经治疗科技,夏树的治疗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进展。
“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法院也判了不让我接近你,作为一个母亲我从来都是失职的,可是我的心一直都在你身边。”她痛苦而无奈的母爱,让我能够原谅她。我也更加知道,夏树为何会如此的依恋静留,在她从小到大无爱的人生里,静留是她唯一的爱和光明。
玖我纱江子是个聪明人,她也知道,只有藤乃静留才是女儿的症结,是夏树的病根。她深吸一口气,终于缓缓地说。
“我知道你这样是为了静留,可是如果你爱她,就不该这样。”当她说出“静留”,夏树的眼睛终于动了一动。
“静留……”夏树沙哑的喉音,像是无意识地发出。
“静留没有抛弃你,她是失去了记忆!”
“失忆!”源千华留简直要从沙发上跳起来,她本来是个文雅悠闲的人,可是今天一波波的冲击让她看起来如此的神经质。她冲着姬宫千歌音说:“怪不得,怪不得,静留会有那样的变化!”
千歌音点点头,她的冷静让千华留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可笑。千华留也静下来,疑道:“莫非,你知道?”
“我只是猜的。”她说的半真半假,她猜到了一半,另一半来自一位好友给她的证实。
“怎么会失忆呢?这种电影中的情节怎么会发生在静留身上呢?”千华留依旧百思不得其解,“难道,静留目睹了夏树被施暴,受到了刺激?”
“是的,玖我阿姨也是这么说的。静留的哥哥逼她看夏树被人打断手脚,她受到的刺激太大……”
“天哪……”不仅是千华留,连千歌音也无法去想象这样的场景,就算仅仅在脑海中把自己代入那个场景,想到她心爱的人遭受……
不,这想都不能想!
“静留,静留!我要去找她!”得知真相的夏树有悲有喜,可是激动还是占据了第一,她竭力想撑起身子,可是虚弱伤残的身体无法动弹分毫,她转而祈求她的母亲,“求求你,妈妈,告诉静留,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玖我纱江子低头好半天没有说话,直到夏树脸色惨白,气喘不止,她才抬起头来,为难地说:“我不能。”
“为什么?你是怕她的家人不允许?可是我知道,她是一个人在美国。妈妈,你帮帮我,让静留见一见我,让我告诉她真相,她一定会记得我的!”
“夏树……”玖我纱江子叹息一声,“静留精神受过很大的刺激,昏迷过很长时间,因此记忆单元受损。也就是说,她不能再经受刺激了。如果没有把握,很可能会造成恶果,她的记忆也许再也不能恢复正常。”
“这就是夏树一直没有告诉静留真相的原因?”千歌音问道。
舞衣老实地回答:“是,我们很怕贸然告诉静留,会刺激到她。要知道夏树最不愿伤害的人,就是静留。夏树恨不得要把她放在心脏里呵护着。”
“那么……”千华留看看千歌音,还是问了出来,“你今天告诉我们这个故事,是想让我们转告给静留,可是如果静留知道,还不是一样的受刺激?”
“我们已经做了准备。不,应该是夏树。她自从得知了这个情况,开始没命地投入到有关记忆方面的药物研究。这次藤乃集团发布的新药SN1116就是她的成果之一,S是Shizuru,而N自然就是Natsuki,单单这个名字,就是夏树爱的蕴含。其实这种治疗阿兹海默症的药,不过是夏树研究的副产品,她真正想要的药物,是缓解失忆者的神经单元压力,改善脑代谢,强化神经递质,也就是现在她给静留吃的那种。而我三年前来到藤乃集团工作,一方面因为武田前辈被藤乃集团聘请,佑一也跟过来;还因为夏树的托付,要我帮忙观测由美国返日的藤乃社长……”
千华留忽然打断她:“那么遥一……不,藤乃遥一的死,是不是与你们有关?”听闻了这样的事,那一句“遥一哥哥”她再也难以出口。
舞衣慌忙摇手:“不是的,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也是在藤乃少爷死了之后才到日本的!”
“我相信你。”千歌音清如流水的话语成功安抚了舞衣,也让千华留狐疑——千歌音好像知道得要比她想象的多得多,现在顾不得,事后她一定会问个清楚的。
“也就是说,夏树给静留下的药就是强化记忆,减轻神经的刺激性的药?”
“是,而且我们也看得出来,这么长时间以来,静留的情况很好,夏树已经准备向她说出实情了,可是……”这就是所谓的功败垂成,遗憾莫过于此。
“这样啊……”
她们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舞衣说。说到玖我夏树克服了被医生宣判死刑的伤势,重新又站了起来;说到玖我夏树为了研制恢复记忆的药物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重复了多少次失败;说到玖我夏树刚刚回到日本,在那个灯红酒绿的酒吧见到了爱若生命的恋人,她本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却发现面对完全不认识她的静留,她痛到几欲晕倒,而当静留微带酒意地走近她,她火热的心却被静留那挑逗的笑容和轻薄的举动冻得冰冷;舞衣还说道,当夏树打了静留一个耳光,逃出那个酒吧,痛哭了一夜,可是第二天她擦干了眼泪,坚定地告诉自己,她会找回她的静留,无论吃多少苦,受多少伤……
她们就这样坐着,静静地听,听了很多。其实时间也不是太长,可是她们好像听到的,是一生一世的爱情。
千歌音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鸨羽舞衣离去的背影,她很敬佩这个女人,如果说天底下有最好的朋友,舞衣无疑是最强有力的候选人。可是她现在心里也满怀忧郁,不仅是第一次活生生地听到了静留和夏树惨痛的经历和至死不渝的爱情,如何去帮助这一对苦恋的情侣,也是一个头疼的问题。
“千歌音……”
千歌音竖起食指,对着背后送完舞衣回来的千华留晃了晃:“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可是我还有更多的问题要问另一个人。等我解决了自然会向你解释。”她转身拿起外套,抱了抱千华留,“谢谢你今天找我来,还有,让我们一起保守这个惊天的秘密。”说罢,丢下脑子里满是疑问却又亟待找到答案的千华留就要离开。
“你不去参加今晚静留的生日party么?”千华留突然问。
千歌音有些意外地轻扬眉头:“哦,是么?我想,她没有邀请我。”
千华留嘴角挑起,露出一个俏媚的笑:“是么,没想到啊。”
千歌音苍蓝的深瞳微微一闪,随即会意地一笑:“我想这个聚会,邀请的人士有特殊限制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看到你知道那么多却不告诉你,想小小地报复你一下,却这么快都被你识破,真是神一般的千歌音啊。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了解你,也了解静留。静留从来是失恋不失仪,失意不失礼,如果都邀请了大家,怎么会漏掉我一个。而你呢,你又怎么犯这种粗心大意的错误呢?”
千华留哈哈一笑:“可是我的报复心很强的,所以如果你不给我解开谜底,我一定会和你绝交!”
她不知道,此时的姬宫千歌音在心里,对另一个人说着同样的话,而且声音要响亮十倍。
今天是十二月十九日,对于东京的人们来说,离圣诞节还有不到一个星期;对于商人们,是该做好年终大促销准备的时候了,而对于东京的上流社会,都有一个共通的答案,今天是藤乃家大小姐藤乃静留的生日。
出乎意料的是,没有生日宴会,没有广告祝词,没有包场音乐会,甚至连满怀着恋爱憧憬的表妹友绘•玛格丽特,都找不到静留姐姐。
“难得静留和我们共度生日,我连最好的酒都拿出来了。来,为我们这些还没有找到爱情归宿的人能同聚一堂而干杯!”砰地一声,圣打开一瓶香槟,金色的美酒带着细腻的泡沫和醉人的香味斟入每个细长的酒杯。
“圣,你在我的生日这天说这样的话,是来煞风景的么?”静留赤瞳波光潋滟,说不清是笑意还是酒意。还没等圣回答,她一仰脖子已经把一杯香槟灌了下去,全然不顾圣对她这种糟蹋好酒的行为表露出的幽怨眼神。
“我说的是实情啊。为什么你今天没请姬宫千歌音和竹井久呢?还不是人家已经有了恋人?”
“可是我请了水野律师,可是她怎么没来呢?”静留无辜地看着圣,理所当然地感觉圣有义务解释她的问题。
圣手一抖,金色的酒液越过酒杯倾泻入地,室内登时酒香充盈。静留微微挑眉,看似随意慵懒的赤眸,却好像对什么都已经了然。她猜想,对于水野律师,这种单身聚会也许她再也不用参加了,而她幸福的归宿,却不是眼前这个酒瓶都拿不稳的佐藤圣。
“啊,想不到糟蹋好酒的人是我这个最爱酒的人,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圣打着哈哈,好像在掩饰,也像是在说出了真心话,“可是咱们在座的这些人,对于恋人这个话题,哪个不是自作孽不可活呢?”圣环顾着这里的几个人,而每个人在她目光扫过之时,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藤乃静留,她是否还能再提“恋人”这个词?在她自以为有过的爱情中,只有一个骗她、谋她、害她,却又让她忘不了的女人。
佐藤圣,她曾以为那个女人一定会成为她的恋人,当她想要真正地爱对方的时候,对方却已经深深爱上了别的女人。
花园静马,她有许多女人,有许多女朋友,可是她心中的恋人,却已经在多年前香消玉殒,也带走了她爱的能力。
弘世堇,她心中视为恋人的人,却从来对她的爱视若罔闻。她知道,不是那个人不知道,而是根本不想知道。
而此时正推门而入的源千华留,看到这里每个人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些好奇地睁大眼睛,却听见花园静马朗声笑道:“果然,又来了一个!我就说静留慧眼从不落空的!”
源千华留,她爱恋多年的女人,却深爱着她身边的那个玩世不恭的朋友,愿意为那个不爱自己的人低到尘埃,却吝啬到连一个温暖的眼神都不愿赐予她。
迟到的千华留好不容易弄清楚原委,她目光复杂地看向静留,却被静留那封杀一切的眼神堵住了口,也让她明白,有的事情,不是简简单单可以解决的。
她淡然一笑,高举起酒杯:“那就让我们连干三杯,为那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爱情!”她停了停,“当然还有更重要的,祝我们的静留生日快乐!”
每个人都举起了杯,每个人都好像很快乐。酒杯挡住了她们的脸,谁也看不到她们寂寥的眼神和眼底的泪光,还有这些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每个人内心深不可测又无法愈合的情伤。
一个城市有灯红酒绿的繁华奢靡,也会有独居一隅的寂寞冷清。窗帘没有完全拉上,玻璃窗上已经结了薄薄的冰花,自然形成的复杂图形,告诉住在这里的人,室内太冷了,而主人也太不关心自己了。
夏树只穿了一件灰色的薄毛衣,裹着一条淡紫色的克什米尔山羊绒披肩,这是静留遗落在这里的,温柔体贴的触感,好像静留的拥抱。
她刚刚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蛋糕,正在仔细地往上面插蜡烛,她的手抖得厉害,要插的蜡烛也不少,所以动作很慢,很小心。
她想起前不久静留说过的:“生日蛋糕上插蜡烛,是不是很傻?我不要这样。”
她当时笑静留是到了只愿意别人记住她的生日而不愿意别人记住她的生年的岁数了,而且还说她一定要把蜡烛插齐全了。于是静留佯嗔,两人闹了好一会儿,静留才说:“如果有一天蜡烛多到插满了整个蛋糕,买蜡烛的钱比买蛋糕还贵,你会不会还在我身边?”
她没说什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当然,这还用说?她们要爱一生一世的,少一分少一秒都不行!
此时晃动的烛光,明亮得像是静留当时的笑颜。
夏树也笑了——静留,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快乐么?
蜡烛一根一根地点燃,往事一幕一幕地回来。她和静留从相识开始算起已经九年了。可是这九年,她没有为静留庆祝过一次生日。
她们初相识的时候,是那个英格兰玫瑰盛开的长夏,可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静留在十八岁生日到来之时,却早已返回哈佛。
静留十九岁那一年,她们还只是比一般朋友稍好的关系,中间相隔着一个大西洋,夏树在生日那天收到了静留精心挑选的礼物和热情又含蓄的长信,而在静留生日那天,她却只是发出了一封别别扭扭的电子贺卡,发送的时候羞答答的,可是等发出去了,却又后悔某些词语是不是用的不妥,居然让她失眠了好几个晚上。
接下来的那一年,是她们幸福到云端的日子。她们甚至早早计划好在静留生日的那个星期去马略卡岛度假,可是她们没能等到那一天……原来云端的幸福,最终会狠狠地摔碎一地玻璃。
接下来,一年,又一年,再一年……年华似水,思念成习。
她还记得去年静留生日,公司举办了大型的酒会,政商云集的盛会,静留是最光彩夺目的焦点。而她只是当时几百人中的一员,只能默默地看着,看着……不记得那个家伙出的馊主意,让藤乃大小姐给在场的每个获邀的公司职员一个拥抱,她听得见全场的沸腾,看到一些女孩子激动得发抖喘不过气,而就在大家排队的时候,她选择了转身离去。
“你看吧,我就说这个女人古怪的很。”
“嘘,听说她是公司唯一讨厌社长的人,果然是这样。”
“居然会讨厌社长,不知道哪里有毛病。”
“是嫉妒吧,嘻嘻……”
任凭别人怎么说,她不在乎。因为只有她自己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爱藤乃静留。
所以她拒绝这样的拥抱,她不要做静留的几百分之一,静留是她的唯一,她也要做静留的唯一。
今年,她早就预备好——她们相识以来第一次为静留庆祝生日,只有她们两个人,只属于藤乃静留和玖我夏树的世界。
只要一想到这个,她就会激动得心跳不已。
不仅向舞衣学做菜,连生日蛋糕她都要亲手做。她要向静留证明,她可以照顾自己的爱人,照顾她一生一世!
这个蛋糕就是夏树亲手做的,在舞衣出去找人帮忙的时候,她强撑着起身,做了这个香橙慕斯蛋糕。她虽然不擅长厨艺,可是做这个蛋糕,已经练习过多次,不会出错。
香橙慕斯清爽细腻的口感,是静留喜欢的。当年在英国初识的时候,她们第一次去喝下午茶,在剑桥的那个小咖啡馆,静留就点了这个。以后每次去哪里,都会看到静留面前一杯伯爵红茶和一块香橙蛋糕,英式红茶非静留所爱,而香橙慕斯却是静留百尝不厌的。
夏树在英国的最后一年,曾经多次去那个小咖啡馆,向老板学习这种蛋糕的制法,老板经不住她的百折不挠,终于把独家秘方传授给她。而就在她即将赴日的前一天,才从和她道别的老板口中得知,香橙蛋糕的制法没有秘密,它的美好之处在于它的含义——守候爱情。
也许这就是静留喜欢它的原因。
初识夏树的静留,默默地守候着她们未曾绽放的爱情。
现在轮到夏树去守候,守候静留,守候她们的爱情。
面对一片摇曳的烛光,夏树弯起薄唇,绽放出一朵忧郁又温柔的笑容——今天是静留的生日,是一个她要感恩的日子,感谢二十七年前的这一天,让这个世界拥有了藤乃静留。所以,静留要快乐,她也要快乐。
即使静留不在她身边。
“我的静留,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在做什么,祝你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