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第九章節和第十章節之間的傳送門一直都沒有人出入。

平時的話每幾分鐘總會有三四個人進進出出，但是現在已經過了兩個小時，卻還是一個人影都沒有出現。

這是某一個流浪漢做出的觀察。

他已經坐在傳送門前面很長一段時間了，至少一個星期內他的活動範圍都沒有超過五公尺。

反正在這個世界也不會死人，盡管懶也沒關係。

但是，肚子好餓啊…但是已經一無所有了…

就在他這樣想的時候，很久都沒有一點聲響的傳送門終於有反應了。

周圍的空氣出現了變化，彷彿在那一瞬間被凝結了，形成一種詭異的壓迫感。

但是這種奇異的感覺很快就被穿越來到第十章節的人打破了，就在她們完成穿越的同時，一切也跟著恢復原狀。

這次來的人是一對年輕的女孩子，穿越的時候還說說笑笑的，看起來很輕鬆。

其中一個女孩子有著清秀偏中性的五官，頭上的帽子穩穩的壓住了一頭金髮，只露出後面一根綁得低低的馬尾；或許是身材比較短小的關係，淡褐色的外套在袖子和下擺的地方都有些略長。

按照她的外表來說，很難確定她是個女生，但是流浪漢對於她是女生這一點堅信不移。

在她旁邊的女生比她要稍微年長了一些，銀白色的長髮披在身後，似乎一直被金髮的女孩說的話逗笑，臉上持續的掛著笑臉。

為什麼會注意到她們呢?除了很久沒有看到人了之外，另外就是她們給人的感覺。

這就是所謂的「光環」嗎?從頭到尾都散發出一種她們是特別的人的氣場，而這樣年輕的孩子的確在這個世界也是很少見的。

況且，金髮少女背上的那個袋子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在這裡待久了都會發覺吧…

啊，被注意到了。

流浪漢對於阿爾托莉亞的目光感到不安而刻意的避開眼神，但是阿爾托莉亞卻沒有。

她停下腳步，想了一下，然後往那個流浪漢走去。

「大叔，你需要吃點東西嗎?」

「啊?別多管閒事，到一邊去。」似乎對阿爾托莉亞感到厭煩，流浪漢揮了揮手，想要將她趕走。

阿爾托莉亞將背上的袋子放下來，交給流浪漢。

「這個，給你吧!掰掰!」

那個流浪漢看著手裡的袋子，還是一臉不敢致信的樣子，但是阿爾托莉亞已經先行離開了。

看著阿爾托莉亞兩手空空的向自己跑來，愛麗絲菲爾有些疑惑。

「阿爾托莉亞，妳為什麼要把袋子給他?妳不是背著它很長一段時間了嗎?」

「是啊，也背得夠久了，總算可以放下來了。」

聽著這樣的話語，愛麗絲菲爾開始感覺到悲傷。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她可以知道為什麼阿爾托莉亞會笑，為什麼會想要躲起來，為什麼會看起來很不安。

但是她並不知道為什麼阿爾托莉亞現在看起來還是像往常那樣的開朗。

畢竟，她們回來了。

回到她們初次相遇的城市。

「當初為什麼阿爾托莉亞會在這裡遊蕩呢?」

「我還挺喜歡這個地方的，第十章節的日子比較好過。現在想想會不會是命運呢?因為剛好身在這個城市，我才能遇見妳。」

有些肉麻的話語，愛麗絲菲爾聽得有些感動。

但是心裡面空空的，那種失真的感覺。

打從心底的感到難受，卻也說不上原因。

看著眼前的人不痛不癢的笑容，原本分開時會有的心痛似乎被麻痺了，變成了那種鈍鈍的沉重感。

或許是阿爾托莉亞的演技太好了嗎?看見她的笑臉的人，應該都會不由自主的跟著微笑吧?

明明是很快就要成為一國之主的人，像妳這樣子沒問題嗎?

很久以前，至少是感覺上的很久以前，愛麗絲菲爾有問過這個問題。

到時候我會認真起來的，不用擔心。

而阿爾托莉亞只是笑一笑，然後這樣回答。

就算不說，愛麗絲菲爾也知道；為了國家，她會脫胎換骨，甚至捨棄人性。

阿爾托莉亞早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運用了她在這個世界的時間。

「所以，阿爾托莉亞妳想在哪裡結束這個故事?」

阿爾托莉亞露出了有些不解和猶豫的表情。

「妳不想再多逛逛嗎?這已經是…最後了喔。」

「沒關係的，可以的話還是早點結束吧。」

永遠都不會夠的；和阿爾托莉亞在一起的時間，永遠都不會夠的。

所以，雖然有些逞強，但還是早死早超生吧。

阿爾托莉亞的表情有些變化，雖然還是笑笑的，但是似乎染上了一層悲傷。

「地點就由妳來選吧，平時都是我在決定事情，不是嗎?」

愛麗絲菲爾選的地方意外的平凡，讓阿爾托莉亞有些訝異，卻沒有反駁。

兩人初遇的小巷子。

「阿爾托莉亞真的都記下這個地方的地圖了嗎?怎麼一下子就找到了?」

看著熟悉又陌生的巷弄，愛麗絲菲爾再次發問。

「在這裡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自然而然就會知道了啊。」

是在哪裡問過差不多的問題呢?感覺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那個時候，妳大概是站在這裡，然後我是從那個方向過來的…」

回想著當時的場景，回想一開始見到阿爾托莉亞時嚇得目瞪口呆的自己，愛麗絲菲爾也不禁笑了。

忽然，感覺自己被抱住了。

「愛麗絲菲爾，真的要結束了嗎?我們可以再多花幾年，甚至幾十年，都沒有關係的喔。」

手輕柔的撫摸著自己的髮絲，指尖傳來的感情是不捨還有依戀。

「妳現在是在退縮嗎？都走到最後一步了才說要停下來是不行的喔。」

「我知道啦!我只是…只是…擔心妳罷了。」

解下愛麗絲菲爾脖子上的項鍊，阿爾托莉亞將它握在手裡。

她又看了愛麗絲菲爾一眼，確定她對於這個選擇並不後悔。

愛麗絲菲爾點了點頭，算是答覆；阿爾托莉亞閉上眼睛，靜靜的思考。

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愛麗絲菲爾讀到一種如釋重負的訊息。

「這樣子一切就結束了。」

突然的轉身，阿爾托莉亞做了簡單的準備姿勢，然後就用全身的力量將項鍊往空中拋去。

項鍊隨著阿爾托莉亞的動作戲劇性的飛出她的手中，卻沒有再度落下。

就在它到達最高點的時候，像是被侵蝕了一般，項鍊開始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消失；從遠處看來，它就像是被風帶走了。

「…那條項鍊去哪了?」

「被收回去了吧?既然故事已經結束，它也沒有必要再繼續存在了。」

看著自己拋出的線條，阿爾托莉亞似乎很滿意自己的投擲技巧。

「那為什麼要丟它?」

如果自動會被收回去的話，繼續拿在手裡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吧?

「嗯?總感覺把它丟出去應該會挺有趣的。」

「…真是孩子氣啊。」

阿爾托莉亞好像忽然感覺到了什麼，眼神轉為嚴肅。

「世界好像已經開始崩塌了啊，而且速度很快。」

伸出左手，那個早已經被當成身體一部份而不會去注意的手飾， 現在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圈燒焦時會留下的痕跡。

雖然沒有明顯的傷口，但是那圈焦痕還是讓愛麗絲菲爾看得心一震。

「屬於第一章節的東西，大概都已經不存在了吧?接著就是第二章節、第三章節、第四、第五…」

聽她說話的口氣，可能會以為她是置身事外的人，而不是造成這場毀滅的罪魁禍首。

雖然看不見具體的變化，但是愛麗絲菲爾可以感覺到，這個世界崩毀時的哀鳴。

大氣在鼓動，變化，傳播著世界末日的氣息。

似乎被這股氣息感染，當愛麗絲菲爾發現的時候，嘴裡已經嘗到了鹹鹹的淚水。

一切都來的太快，連這樣的情緒已經是生理反應，而不是經過大腦的思考。

想要伸手擦拭臉上的淚水，卻被阿爾托莉亞搶先了一步。

這或許是最後一次了吧?被人這樣溫柔的親吻。

毀滅的速度異常的快，愛麗絲菲爾感覺到左手腕也是一陣刺痛，而世界的盡頭也一直向兩人逼近。

以她們為中心點，估計很快，非常快，這個世界就不存在了。

「吶，愛麗絲菲爾，假如妳回到那個世界之後，遇到了另一個人，如果妳…如果妳…假如關於我的事情還有記憶讓妳感到痛苦的話，那妳就把我忘掉好了。」

結結巴巴又不合文法的句子，卻觸動了愛麗絲菲爾的淚線。

「但是我不允許!在這之後的每一分每一秒，直到妳死的之前，妳都不能忘記我，絕對!」

「這…實在是有些困難啊。」

阿爾托莉亞的聲音已經哽咽了，淚水在眼框中打轉，卻一直沒有掉下來。

「對不起。」

對不起，要將原本快樂的生活結束掉。

對不起，要妳陪我做了那麼多。

對不起，沒辦法一直在妳身邊。

對不起，連一個小小的承諾也給不了。

好多好多的歉疚，好多好多想說的話，到最後只擠出少少的三個字，對不起。

原本阿爾托莉亞還深陷在罪惡感與結束的悲傷之中，卻被愛麗絲菲爾難得的主動擁抱而打亂了心神。

「不對喔，這個時候應該要說…」

四周是一片白光，阿爾托莉亞拼命的想要抱緊懷裡的人，卻發現彼此的身體正在不停的消失。

不要...再多給我一點點的時間...

但是，在被世界末日奪走一切之前，她還是沒有漏聽那句話。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