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eve 于 2016-3-3 23:33 编辑

01

據說，天色灰濛之際，Arendelle皇室一家快馬離開皇宮，又於天明歸來，總管迎上前正要與國王報告本日行程，便被他的王揚手制止，並接到新的命令：關上城門。

更令在場僕役震驚的是，他們詢問何時重開大門，得到的答案是沒有期限。城門需要關多久，就關多久，至於衡量需要的基準，神色凝肅的國王沒透露，稍後宮內的一連串改變似乎可窺知一二，宮內的下人不敢多八卦，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當Elsa公主的物品全數轉移至新房間後，Anna公主被送回只屬於她的寢室，王后坐在床沿，心疼地撫摸女兒的臉頰，躺在床上的小人兒呼呼大睡，好似天塌下來也不會醒，誰能想像她才走過生死關？

充足睡眠與保暖讓凍如死人的面色恢復往日紅潤，Anna看起來很健康，就和過去的每一天一樣，但她不再是了。王后的指尖輕劃過紅金色頭髮上的一撮雪白，白得直至髮根、直至Anna的生命核心，強大到連山精都無法根除的魔法，不慎觸動便會重新活躍的致命傷害。

為了確保Anna性命無虞，必須隔離Anna與魔法、Anna與Elsa，她的寶貝們──王后忙摀著嘴強壓情緒，必須克制，她不想吵醒Anna，可是實在很難，上天為何讓意外發生？她該怎麼辦？混合心痛與慌亂的情緒，所幸她無須獨自面對。

「王后殿下，國王陛下請您到他的書房一談。」

Harald和她，他們會一起理出頭緒的，如同過去面對難題那樣，王后這般相信。步出女兒房間的王后已回到平時的狀態，前一刻閃著淚光的藍眼如今流露堅毅，她急於堅強自己，女兒們需要他們幫助。

王后進去國王的書房後房門即被關上，本就是處理國家機要之處，想從外頭偷聽毫無可能，這場談話並不是耗時最久，卻絕對是最沈重的一個，為人父母的堅強被迫用於困難決斷，那些必須狠下心推動的決定。

＊＊＊

職員裁減、城門深鎖、國宴舞會終止，以及將隨之而來貿易衰退、乞丐搶匪和治安變化，這些影響小Anna完全不懂，也沒有興趣瞭解，她只想知道，為什麼姊姊的東西都消失了？Elsa人呢？那個領她橫行皇宮的姊姊在哪裡？

一覺醒來，擺在對面的公主床不見了，姊姊的櫃子、桌子、盒子也不見了，突然多出來的空間令Anna體驗到一種她從未有過的感覺，空蕩蕩之中藏著、壓抑著什麼，小女孩忍不住縮了縮身子，全然不知接下來的十三年，自己都會為相同的空洞揪心。

褓母的到來趕跑了那種討厭的感覺，猛然跳出床的Anna詢問Elsa在哪裡，婦人邊替扭不停的小猴套上裙子邊回答Elsa公主搬到新房間，Anna不斷追問為什麼，因為她始終不滿意那重複好幾遍的原因不明，最後受不住舞動四肢死要答案的Anna，褓母以這是國王的命令做結。Anna才五歲，但是國王的命令不容置疑的觀念已然建立，她見識過國王命令的力量，曾經Elsa和她想溜出城牆外，被很好說話願意給她們當馬騎的衛兵約翰擋住，不給公主們任何空隙，當下的他僅僅是遵循王令的衛兵，不是親切的約翰。

國王命令替褓母解套，但Anna不會輕易卻步，兩束小馬尾才剛打理好，女孩馬上拋下褓母衝出房間。國王命令能讓人閉嘴，可是她絕非一般人，她是公主，她可以問爸爸、問媽媽，還有問Elsa。

「公主，殿下，Anna公主請等等。」褓母搖著大屁股尾隨紅髮小砲彈穿過長長走廊，這小傢伙一年跑得比一年快，除非公主自己停下不然她還真趕不上，比如現在，她撫上孩子的肩膀氣喘吁吁道，「呼，謝、謝天謝地，Anna公主您、呼、總算停下來啦，咦？」小砲彈再次發射往前面撲，這時褓母才發現前面站了誰，「Sonja王后。」趕忙行禮致意，隨後退到旁邊。

「媽媽、媽媽、媽媽！」Anna興奮尖叫，在蹲下身的母親懷裡撒嬌，迫不及待問出她最關切的謎題，「為什麼要給Elsa新房間？分開睡要怎麼聽睡前故事？可不可以不要分開睡？可不可以？」

王后欲言又止，幾乎無法藏住憂愁，Anna使勁搖著母親的手，媽媽非常聰明，無所不知，無所不答，她肯定知道！

「喔，Anna，」王后嘆息似地喊著愛女之名，「妳必須瞭解，Elsa要學習很多東西，很多很多，太、多了，」手指順過Anna顯眼的白髮，王后輕輕將Anna攏在懷中，不給Anna看到她的表情，不讓聲音再出現破綻，「為了成為好女王，訓練將會佔去她許多時間，加上學習需要用上全部精力，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陪妳玩……妳能懂媽媽說的嗎？」

「要當女王就不能一起玩？為什麼？這和新房間根本沒關係啊！」

「單人房是為了讓Elsa集中精神──」

「之前不也好好的？為什麼不能一起？為什麼？」

「Anna……」不管如何回答，她都會一直問下去吧，即使理由聽來多充分完美，對五歲小孩來說永遠不夠。

公主吵鬧，王后安撫也沒用，現場陷入僵局，給王后點時間她或能處理更好，偏偏此時王后的侍女出聲道，「王后殿下，不好意思請容我提醒您，與大使夫婦約定的時間要到了。」

「恩？是的，大使。」Sonja王后回神喃喃道，她萬不能失禮，特別是當前外交場合數目打折扣的時期。多數的通商條約往往不是在會議桌確立，反倒是在酒飽飯足氣氛甚佳的情況下達成共識，而Arendelle現下只剩硬梆梆的桌子，私人小聚會等級自不如奔放舞會。

Anna整個人掛在母親身上沒有放開的意思，王后不得已直接抱著公主站起，「公主就交給我吧。」褓母適時接下燙手山芋，Anna差點把王后的藍寶石胸針扯落。

「要乖乖的，我晚點會去看妳。」臨走前摸了摸不肯看自己的嘟嘴Anna，王后又朝褓母點首示意，她是他們夫婦選來照顧女兒的人，王后信任她帶孩子的能力和對小朋友的喜愛，更重要的，她能代替他們看住Anna，阻止她做出危險行為。

褓母將Anna放回地上，少了王后頂在上頭的壓力，她放開手腳擺出長者姿態說教，「剛剛那些可不是公主該有的行為，您可明白？」見Anna撇頭不鳥，她瞇細眼睛拉高音調，「請注意您的態度，我以前也跟您講過很多次了，身為公主就該有優雅的舉止，像您的母親，王后殿下她──ouch！妳這搗蛋鬼，我要告訴妳父親！」她彎腰撫住吃痛的小腿。

「我才不怕！我要去找Elsa，她一定也想和我睡一塊兒！」

「什、什麼？等等！」

放完話的Anna轉身就跑，儘管不知道Elsa的新房間位置，Anna還是有明確目的地，她記得Elsa每週的這個時候會在圖書室上課。

Anna一溜煙來到圖書室緊閉的門口，用力推開以孩童標準來看很重的門，裡面有一排排整齊的書架，以及很多很多厚厚的書，預料中的景象，唯獨Elsa和家庭教師沒有坐在平時的大桌前。

「Elsa？妳有在裡面嗎？啊！」

還未搞清楚狀況的Anna已被褓母攔腰抱起，「呼，別再亂跑添麻煩，您在這兒找不到Elsa公主的，她今天的課暫停。而且比起找Elsa公主，您更需要的是吃飯。」

「吃屁股啦。」

「嘿！注意用詞，您的父母聽到您這麼講話會嚇壞的。」

「放我下去，我會自己走！我要自己走！」Anna嘗試掙脫擁住自己的壯手。

「如果我放您下去，您會乖乖到餐廳嗎？」公主張大嘴巴正欲回答，褓母挑起半邊眉毛搶先告誡，「人人都知道說謊是不好的行為。」Anna的臉瞬間垮下來。

「自己走、自己走、自己走！我要自己走！」道理講不贏，Anna使出所有小小人的終極招式，鬧。

褓母快要翻白眼，天底下沒幾人能抱住全力反抗的Anna公主，她迫不得已拋出誘餌，「聽說，甜點是冰淇淋。」能感覺到小身體如觸電般瞬間僵直，屏住的呼吸顯示Anna快要把持不住，再來只需最後一擊，「巧克力口味。」

「喔喔喔！快走快走！快去餐廳！」

鬆口氣的褓母這才安心放Anna自己衝，望著前面公主跑步的小背影，僕役中與兩位公主相處最久的婦人若有所思。現下，姑且能以食物轉移Anna公主的注意力，到晚上又該如何打發？明天呢？後天呢？

低聲嘆氣，褓母沒有百分之百完成國王新命令的自信，因為她深深清楚兩位小公主有多親近彼此。

＊＊＊

有如巨樹，有如基石，有如大樑，人民的看顧者，權威與高貴的化身，他是Arendelle之王，萬民讚頌的睿智君主，同時他亦是她的父親，雙重身份使他的話語於Elsa有無可比擬的影響力。

「別擔心，這是暫時的措施，等妳學會控制，我們隨時能幫妳把房間搬回去。」意外發生的那天，Harald國王鎮靜的語調帶給她極大的安慰，以及壓力，「不過，在那之前務需謹記，切莫貿然接近妳的妹妹，一旦無意間喚起山精鎮住的魔法，它將再度傷害Anna。」

「可是我真的不想和Anna分──」

「這是為了不讓Anna受傷，妳是姊姊，我相信妳能做出正確判斷。」

Elsa想起無助與恐慌，她止不住溫度由妹妹身軀退去，死亡陰影一度籠罩。是的，不能讓Anna受傷，不能再讓Anna受傷，倘若有個萬一，脆弱的生命彷若流沙，輕易由指縫落下，她對此記憶猶新。

「Elsa。」國王按住她的左右肩膀，盯著她的雙眼極富力量，王的意志對Elsa來說很強烈，輕易攫住Elsa所有心神，引導她不再亂想。

鎮定下來後，不知是躲避、順服亦或依賴，女孩垂下頭避開目光，輕聲承諾，「我知道了，爸爸。學會控制力量前，我不會再靠近Anna。」

「好孩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國王擁著女兒，動作溫柔地撫摸她的背，他知道Elsa非常需要安撫，她的心緒坦白傾訴於四周環境。

Elsa側耳聽著父親的心跳，規律而安定，她的視線朝下，對上腳邊殘留，不知何時凝結出的霜粉，閉上眼睛，越加深入溫暖的懷中。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Elsa複述道，宛如在催眠自己。

父親之語是錨，嚇壞的孩子有了定點，總算可以安歇停泊，儘管眼前仍有一片使人無力的汪洋無盡海。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