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博丽巫女
跟着笛走过前院，神社的后院绿树成荫。夕阳的光辉几乎已经看不到了，神社点起了灯。白色的灯笼映照出清冷的光，让这间奇怪的神社看起来更加异常。春天已经快要过去，空气里的热度随着阳光的消失而降了下来，当我们踏上神社的房间的时候，一股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为之一爽。
屋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人，粗略的看了一下似乎都是鬼。冲天的酒气让人几乎无法呼吸，笛从人群之间踏过，领着我们来到里屋。
拉开纸门，屋子里坐着另一个少女。
这位应该就是笙了。
少女看上去和笛一模一样，但是眉宇之间又多了一份稳重。她的桌上也放着酒具，桌子对面坐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从头上的小角来看，应该也是鬼。
“你们的来意，我昨天就听小野冢说过了。”一看见我们，笙就开口说道，“欢迎你们，我是笙，那位是我妹妹笛。请不要介意来喝一杯吧。”
为什么那个死神会知道我们要来这里呢？我感到有些奇怪。
“请把孩子给我看看吧。”笙向我们伸出手，我把孩子递给了她。
笙把孩子抱在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头。
“我听说，这孩子不会哭。”笙怜惜地看着孩子的脸，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女，“华扇，你觉得如何？”
“为什么要问我？”身边的鬼叹了口气，伸长脖子看了看小婴儿，“你要听实话吗？”
“说说看？”
“看上去很好吃。”
笙轻声地笑了起来。
“想吃吗？”
“有点。”
“会扑上来吗？”
“才不会。”
“是吗。”笙抬起头看向了我们，“就是这样了，看来这孩子的能力对鬼族是无效的。只要保证不会激发鬼族的暴戾天性，我们就可以收留她。其他的妖怪都好说，如果不得不面对成群的鬼，就算是我们也会吃不消的。”
笙把孩子交给了笛，然后拿起酒壶给我们的酒杯里斟上酒。
“今天可真是吉日，来的都是贵客。”笙举起杯子向我们一一敬酒，“想要修仙的鬼，古老的九尾狐，不死的蓬莱人和半兽白泽。这样的奇景，不知道一生能不能看第二次，虽然我说这话有些不合适就是了。”
的确不太合适……
慧音已经醒过来了，妹红让她坐在自己怀里。妹红举起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她放下杯子，抿了抿嘴。
“巫女小姐。”
“我并不是巫女，请叫我笙。”
“好吧，笙。”妹红抬起头来，“这孩子我们居无定所实在是没法抚养，你能收留对我们来说也是天大的好事。但是话我还是要说清楚。”
“这个孩子只要还活着就会不断地招来怪异，虽然对鬼好像是没有效果，但是鬼以外的家伙会不停地被吸引过来，不断地向她进攻。恕我冒昧，我认为就算你们不想抛弃她，我也很怀疑你们是否有抵御那些的能力。”
听了妹红的话，笙并没有生气，她笑着摇了摇头，又拿起酒壶给妹红斟满。
“请不用担心，因为我们姐妹俩是打不死的。也许你们也看出来了，我们的衣着并不是巫女的打扮，虽然住在神社了，我们也一直在强调自己不是巫女。我们不是巫女，我们是道士。来自古老的西方大陆，随着徐福到达这里已经有上千年了。之前那死神小野冢喝醉酒絮絮叨叨说起过你们，听说你是中臣镰足的孙女，既然也是活了好几百年的人，对于我们的存在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妹红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没什么好奇怪”的表情，她瞪大了眼睛，张嘴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她好像不知道哪来了怒气，“啪”地拍了一下桌子。
“你们用了什么手段？蓬莱之药应该已经没有了才对，难道你们那里……”
“我们当然不知道什么蓬莱之药。”不等妹红说完，笙就不紧不慢地抬起手，打断了她，“我们也没有什么永生之法。”
“那你们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我们也没有‘活到现在’哦。”
笙轻声笑了起来，妹红反而更焦躁了，她抬起身体，几乎要越过桌子扑上去了。
我伸手把妹红拉了回来。
“妹红你好好看看她们。”我拍了拍妹红的肩膀，本来我觉得是一目了然的事情，没想到妹红却没有看出来。
“她们两个，是幽灵啊。”
这对姐妹早就已经去世了，在这里的不过是幽灵而已。屋子里比外面凉爽许多，也正是因为她俩存在的缘故。
“就是这样，所以请不用担心。”笙扶起被妹红打翻的酒杯，又替她把酒满上，“这座神社坐落于整块区域的中心，依山傍水，龙脉流通，是风水宝地。相传神社地下还沉睡着一只麒麟，我们没挖开看过所以并不知道是否属实。这个地方是这方圆数百里风水的关键之处，如果神社无人驻守而荒废下去，这片区域很快就会被瘴气侵蚀变得无法居住。”
“我们在山上建了道观，在此继续修行。后来这里失了火，整个道观包括我俩在内都被烧了个干净。我们再醒来的时候，这里就有了这么一间神社，但是因为当时瘴气已经很浓了，神社很快就断了香火。于是为了不让情况恶化，我俩只好放弃转生，在这里留下来。”
“每隔几年就会有死神来这里抓我们回彼岸，不过都被我们打回去了。前些年这里的阎魔换了人，新来的阎魔特地来见过我们，听我们说明情况之后和我们约定，一旦找到神社的继承人，我们就老实跟死神去彼岸。”
笙用温柔的眼神注视着笛怀里的孩子。
“现在这个小家伙出现啦，等把她抚养长大，我们也就能休息了。但愿这个孩子能够后继有人才好。”
后继有人那都是后话了，首先这孩子能不能长大还是个问题呢……我心里这样想，但是没有说出来，说起来这两位好像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孩子能不能健康长大，仿佛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后继者的问题，这个不用担心。”
突然我们头顶上传来了声音。我抬起头，头顶的空间被切开了，一道窄窄的间隙里面伸出了一只拿着折扇的手。
“只要你们把孩子养大，她的继承人我自然会替她找到。不仅是她，从今往后，这座神社每一任的继承人我都会负责安排，只要我还在，这座神社就绝对不会断了香火。”
“你是什么人？”笙抬起头来，“可否面对面说话？”
“在下八云紫，和阎魔提出让你们收留孩子的就是我。抱歉，我这边稍微有些不方便。你面前的这只八尾，是我的式神蓝。”
“式神？”
笙看上去有些怀疑，但是意外的是坐在一边的华扇打消了她的疑虑。
“八云紫，号称是妖怪的贤者，之前嚷嚷着进攻月亮的就是她了。”
“啊呀，这个声音，难道是茨木小姐吗？真是好久不见了。若是当初鬼族能和我一起行动，也许战局就会有所不同了呢？”
“的确好久不见。连萃香都知道不能跟着你胡闹，恐怕会跑去送死的只有勇仪那种热血笨蛋吧？我虽然是鬼，但是却不好战，这一次，我还是支持萃香的。”
“嗯……但是月亮上有上好的酒哦？”
华扇“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
“就、就算如此……嗜酒如命的毛病我一定会改掉的，通过我的修行！”
华扇用缠满绷带的右臂捶了一下桌子，她的声音高了起来，向紫大人露出了鬼族骇人的獠牙。鬼毕竟是鬼，一旦情绪激动起来就会露出凶相。
“华扇你冷静些。”笙给华扇的杯子里满上酒，将杯子塞进她的手里，“修行之道切忌焦躁愤怒，道法自然。不必心急，水到自然渠成。”
华扇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地吐出来。她的情绪冷却下来了，她平静下来的时候，除了头上的角，几乎让人看不出是一个鬼。
“看来我还要多多修行才行啊。”华扇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
“今天叨扰了，我去看看大家还有没有醒着的，找到勇仪和萃香之后，我们就回妖怪山去了。”华扇向笙低下头来，“修行方面多谢指教，二位有空的时候也可以来妖怪山找我们喝酒。天狗也好酒，他们的酒也不错，请务必过来尝一尝。”
“好的，有空我们一定去。”
笙微笑着，向华扇点了点头。
华扇向我们告辞，然后就离开了房间。
“明明是个鬼，却认真的要命，与众不同的家伙还真是在哪里都有啊……”看着华扇离开的方向，笙自言自语一般的感叹着。不过她只说了这么一句，就重新坐起身来。
“八云大人，突然说要为这里延续香火，不知道是有什么考虑呢？”
“我的确是有所考虑，最近也在和阎魔交涉这方面的事情，不过目前还不是应该说出来的时候。不论如何，这个地方都是个宝地，若是荒废掉对谁都没有好处的。”
紫大人说着，她的胳膊缩回了间隙内。
“不必担心，我并不是要做什么坏事，如果觉得不安的话，大可向阎魔求证。外面的那个偷懒的死神虽然知道的内容有限，但是也是值得打听的对象。”
“比起这个，我这次专程来与你对话是有所拜托，不知道你可否听我一言？”
“请讲。”
“是这样的。这座博丽神社虽然不知道是何人所建，但是把神社建在这里的人，不得不说是独具慧眼。不巧我对道家也略知一二，整个山区的龙脉都汇聚于此，风水上这里自然是最好的地方了。这里是整个地区的阀门，你们驻守于此想必也是考虑到这点。”
“没错。”笙点了点头。
“你们怀里这个孩子的力量有多强，我想不用我来说，你们亲手抱过自然也有所体会。但是她的后继者是否还能有这么强的力量就很难保证了，况且住在这么偏僻的一个神社中，能否结婚生子都是个问题。我不认为这个孩子会有子嗣，更不认为她的子嗣就有能力继承这座神社。”
“也就是说，作为接下寻找后继者工作的我来说，我必须从无关人员中寻找力量足够强的孩子，将她带到神社来，把她养大，再让她继承这里。”
“对于这一点，身为妖怪的我，自然有自己的做法，希望你们不要太过挂心。当然了，那是这孩子长大之后的事情，二位那会应该已经随死神去往彼岸了。我希望二位做的事情非常的简单。”
“我希望二位从今以后以巫女自称，真的成为这个神社的巫女，将你们的能力和知识也一同传授给这个孩子。”
笛猛地站起身来。
“开什么玩笑，我们可是道士！”
“笛，你坐下。”笙皱起了眉头，“别摔着孩子。”
笛看了眼怀里的婴儿，重新坐了下来。
笙抬头望向半空中的间隙，慢条斯理地继续开口。
“请问，你提出这样的要求，有何用意呢？我们以什么自称恐怕也就是十几年时间的事情，何况人类村子一直都认为我们是巫女，我们也没有向他们多做解释。为何贤者大人你还要再提这个呢？”
“因为这是一座神社。”紫大人的胳膊搭在了间隙的边缘上，“如果想要让神社起到神社的作用，那么相应的人员也应该是配套的。如果这里是道观，我自然不会要求你们更改称呼。虽然看上去这只是一个称呼的区别而已，实际上能带来的影响是远不止这一些的，这里需要的是一座神社，不论它供奉的是什么，巫女的存在对于这个区域来说都是必须的。你们二位毕竟是外来者，你们的力量也是大陆带来非常原始的能量，所以你们能够轻易地制服鬼，谁要鬼也是一个原始的种族呢。”
“但是这种原始的能量是不会被你们怀里的这个孩子继承的，万物各有其道，这里也有这里的做法，顺应自然不正是道家的思想吗？”
笙笑了起来，似乎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难道说，贤者大人也是同道中人吗？”
“同道中人谈不上，只是略知一二罢了。巫女应该做什么，如果二位不太了解的话，我会亲自教授给这孩子的。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我要让这个孩子成为第一个‘博丽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