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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巴》

（504 - 安赫×帕蒂）

「非常對不起！」「對不起…」

可愛元氣的聲音與低沉慵懶的嗓子幾乎在同一時間說。

「為甚麼要做這種事？」504的戰鬥隊長兼訓練官竹井醇子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她只是不解地低喃著。今天的胃也在抽搐。

「因為安赫很可愛嘛…」其中一個犯錯的少女完全沒察覺醇子的心聲，說出讓她的胃更痛的答案。

另一個一臉倦怠、比醇子高出半個頭的少女也說：「因為珍很可愛。」

醇子覺得自己再在這部隊待下去真的會有一天因為胃潰瘍喪生。

「夠了！！妳們兩個給我差不多一點。如果這是實戰妳們知道後果有多嚴重嗎？」

「平時我在實戰也會這樣做的，只要距離夠近。」樸克臉少女不徐不疾地說，「多次試驗，我和珍也沒試過像她們那樣。」

『她們』，指的是站在她身旁的帕特莉西亞・謝德中尉以及被送往醫療室的安赫拉・薩拉斯・拉拉札巴爾中尉。

「誒？！大將妳居然拋下我自己脫罪——啊嗚」

帕蒂才說到一半，發現醇子狠狠瞪著自己，馬上低下頭發出意味不明的哀鳴。

暱稱『大將』的多明妮卡・S・簡泰爾大尉卻沒有被帕蒂的指責動搖，也不理會醇子人見人怕的樣子，繼續自說自話：「我覺得只要她們熟習了便不會再發生這狀況。」

「熟習？！誰要妳們熟習這種事。」醇子早已失去貴婦人應有的氣度，頭上冒出大大的井號與黑線，「總之以後誰都不准在練習或戰鬥時有親密接觸！」

「那只是跟使魔的親密接觸。」大將仍不怕死地辯駁。

「我有說只限於隊員嗎！」

「了解…」帕蒂垂頭喪氣。

「是。」大將卻完全沒聽進去。

「今天的午飯沒收！」

醇子拋下這句話便氣鼓鼓地走了，似乎還能看到灰煙從她頭上冒出。

帕蒂覺得竹井大尉那麼生氣不是沒原因的。雖然自己犯的不是大錯，但引起的後果卻很嚴重。帕蒂只是飛在安赫後面時一時興起抓了她的尾巴，結果安赫嚇得撞上費兒，費兒又撞上瑪蒂娜，瑪蒂娜失去平衝抓住了露西娜。最後撞成一團的四人一起墜機……幸好能及時張開護盾，四人也只是輕微擦傷或扭傷。

紅褲隊三怪人直到與地面親吻那一刻也全然不知道發生了啥事。突然看見這麼多隊友一起墜機的錦和天姬也是目瞪口呆，頭上冒出一堆問號。但身為訓練官仔細注視著每個隊員的醇子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是大將先撫上珍的尾巴，珍的臉紅了一下但仍然若無其事地繼續戰鬥。帕蒂把一切看在眼內，然後有樣學樣地拉了她前面的安赫的尾巴。

所以醇子既處罰了罪魁禍首——帕蒂——也處罰了罪魁禍首中的罪魁禍首——大將。

「妳們究竟是哪根筋出錯？」費兒充滿不解，對於自己扭傷腳踝也很生氣，不禁抱怨那個率先撞向她的人。

露西安娜見狀，馬上歉疚地對安赫說：「抱歉，費兒隊長不是責怪妳的意思。她只是有點不滿。」

「我們明明沒有任何出錯啊。」瑪蒂娜無意責怪安赫，只是不懂委婉地說出自己的心底話。

「沒關係啦…我們也不是傷得很重。」露西安娜仍然帶著牽強的微笑說。

「對不起，是我太魯莽。」中斷了紅褲隊的對話的是安赫，臉上沒有表情。

「這個…我想大概不是安赫的錯。畢竟受罰的人是大將和帕蒂。」珍看不過大家都忽略了基礎事實而責怪安赫，雖然她也搞不懂事件的來龍去脈，「………不過到底跟大將有甚麼關係呢…明明我們站得這麼遠。」她帶著與露西安娜同樣牽強的微笑。

「我也不知道。」安赫撒謊。她的臉有點紅，幸好那並非旁人能發現的程度。

——這就是帕蒂和大將走進飯堂時所看見的光景。

一進來，大家的視線全都落在她們身上。

幾秒緘默後，還是大將的愛妻珍先開口：「發生甚麼事了，大將？」

大將看了看望著帕蒂的安赫，又看了看望著安赫的帕蒂。安赫抿著下唇，帕蒂的手捏著衣角。二人的臉有點紅。

大將把手插進褐色外套的口袋，不算大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中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沒事。」她像平時一樣坐到珍身邊，「不過我和帕蒂被禁食了。」

沒事怎可能被禁食啊？！眾人在心裡吐槽。

但是，珍注意到大將回答她的問題前視線游離在某兩人身上，便笑瞇瞇地說︰「大將說沒事就是沒事了吧。」

在這裡官階最大的大將和珍也這麼說，其他人便不好意思再追問下去。

珍把一半的食物分給了大將。

安赫本來也想把自己的食物分給帕蒂，但她仍未能擺脫剛才發生的事所帶來的羞恥，正思索著該怎麼開口時，人緣很好的帕蒂已經把露西安娜、錦和天姬的食物搞到手。

帕蒂為甚麼抓她的尾巴？安赫低頭沈思，食欲全無。叉子胡亂攬動盤子上紅紅橙橙的肉醬羅馬涅麵。雖然魔女之間如此嬉戲是很平常的事，但安赫從來沒有被任何人抓過馬尾，所以才會那麼驚惶失措……害隊友受傷、帕蒂被罰，全都是自己的錯。

後來的一整天，安赫不斷想著要好好道歉。

下午待命時，雖然跟帕蒂坐在一起，但露西安娜也在旁邊，無法開口。

晚餐時，所有人都在，無法開口。

洗澡時，公共浴室也有其他人在，無法開口。

滿心以為到了睡前休息時間只有二人的寢室一定能單獨說話，結果珍來串門子了。

穿黃色睡裙的珍就在這裡，在下鋪的床上。

隊員平時很愛在這個時間到別人的寢室閒聊，因為大家的寢室就在毗鄰，連兩位隊長的寢室也所去不遠。

安赫從沒離開過自己的房間，帕蒂倒是時常到別人的房間玩。偶爾也會邀請珍來到她們的寢室。

——不過安赫曾數過，一星期中帕蒂與自己相處的時間還是比其他人多。雖然感覺帕蒂是喜愛到處找人玩的類型，但不知何以她也喜歡窩在這裡跟安赫聊天——跟不喜歡說話的安赫聊天。

最初安赫並不知道該說甚麼，就算帕蒂努力建立話題她還是常常接不上話，尷尬的氛圍不斷困擾著她。但不知從何時開始，能很自然地跟她說話……有時連想也沒想便會把腦中的想法告訴她。

在只有她們的小室之中，就算沈默也不覺得尷尬。

『其實安赫沒有安赫想像中那麼不愛說話喔。』有次趴在下舖的帕蒂對正在書桌看書的安赫說，『妳只是不愛說廢話。但廢話以外的事全都會告訴我。』

『是嗎？』

『因為安赫對我說了很多很多事。安赫家鄉的事、紅褲隊的事、曾經參與的戰役的事。』

那時安赫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說了那麼多。

然後，連肢體接觸也越來越多。一般並不會那麼認真地稱為『肢體接觸』，女孩子親暱是很稀鬆平常的事。但安赫卻很在意。因為從來沒有同性好友這樣抱她、借機摸她……當然異性也沒有。

洗澡後，她會突然從背後抱過來。雖然她的原因只是『讓我猜猜妳用的甚麼洗髮水～』。

待命時，她會把頭靠到安赫肩上。雖然她的原因只是『啊！不小心睡著了。』。

睡覺時，她硬是把安赫抓到下鋪擠在同一張床上。雖然她的原因只是『露西安娜講鬼故事真的很可怕啊，嗚嗚。』翌日安赫起床時發現她抱住了自己。

今天她抓住了安赫的尾巴，而且用拇指輕輕按下去。

在女生之間大概只是很平常的的事，但安赫從沒被人如此對待過。

安赫偷偷斜視床上的珍與帕蒂，二人已經打成一遍。

「珍的尾巴好可愛！」帕蒂抓住了珍帶有黑白斑點的細長尾巴。

「等，不要抓那裡。」珍看著在她上面的帕蒂，搶回自己的尾巴。

「只能讓大將抓嗎？」帕蒂壞心的笑著，露出了貓科動物特有的虎牙。

「帕蒂明明也有白色的尾巴！」

不知怎的二人就搔癢起來。

「不要哈哈哈哈哈哈。」被搔著腰部珍連說話能力也快失去，「不…拜託…哈哈哈哈。」

如果像珍那麼可愛的女生，大家也會不亦樂乎地逗弄她。

可是為甚麼是安赫？……她不像珍有那麼可愛的反應。她可是面無表情又難以親近的人啊？

「不玩了。」在珍快要喘不過氣時，帕蒂總算從珍身上挪開，「再玩下去大將便要來尋仇。」

「……哈啊…沒…沒有大將…我也會報仇的…」

「笨蛋珍。」

「妳才笨蛋。」

安赫聽到身後兩個女生逐漸平靜下來。

話題變成了耳朵。

「珍的耳朵也很可愛。」安赫雖然沒看到，但她知道帕蒂大概正在摸著珍的耳朵，「大麥町犬的斑點真讓人心癢難耐吶。」

簡直像大將說的話。

「我倒覺得費兒的使魔才是超可愛呢。」珍笑著說，「土撥鼠小小的、圓鼓鼓的，但尾巴卻又粗又大。好想摸摸看。」

「同意！！費兒的尾巴看起來很有勁，好想摸摸看。」

「會被她罵的吧。」

「哈哈，一定會的。」

安赫開始懷疑，莫非她們二人也曾在背後討論她的使魔，所以今早帕蒂才會摸她的尾巴？

可是她的使魔明明不是甚麼可愛的動物……不是貓兒狗兒那種寵物，也不是狐狸北極熊土撥鼠那些雖然罕見卻也很可愛的動物。她的使魔是體形龐大、粗壯、一點也不軟綿綿的馬。

但帕蒂卻摸她了。

究竟是為甚麼？

接近就寢時間珍才離去。

「晚安唷，帕蒂。」

「晚安～」

安赫從不介意珍與帕蒂閒聊和玩耍時把自己排除在外，因為就算讓她加入她也不知該說甚麼。

關上門，房間變回只屬於二人的安靜空間。

「對不起。」

安赫尚在適應這份寧靜，帕蒂已打破它。

安赫注意到帕蒂跟自己獨處時的眼神比跟別人在一起時非常不同。帕蒂蒼藍的雙眸成了無垠、深邃的大海。剛剛跟珍在一起時大概只是供人玩水的淺水區。

「我不該抓上去的。」

「我才要道歉。我太驚惶失措了。」安赫說，「……從來沒有人摸過我的尾巴。」

「咦？居然？明明那麼可愛。」

「可愛？」安赫沈沈的聲音不知隱藏著甚麼感情，「…我覺得馬跟可愛不能搭上邊。」

「不會啊，我覺得很可愛。」柏蒂搖搖頭，堅持己見。

「正常來說小貓小狗才可愛吧？」

「那只是其他人的想法。而我覺得馬兒很可愛，而且特別可愛。雖然它跟其他小動物不同，但它卻有獨特的優點——可靠又帥氣。摸起來雖然跟其他人不同，但我覺得很舒服。」

對方正在讚美自己。連馬兒自己也不相信的讚美。

帕蒂像如履薄冰的貓咪，小心翼翼地問：「……那個，所以，安赫墜機只是因為從沒被人摸過而驚訝，而不是因為我摸了妳而生氣？」

「會突然撞上去當然是因為驚訝而不是生氣！」安赫無奈。

她沒有發現自己以前並不會用這麼沖的語氣對外人說話。

「呼，那就好了，沒有生氣。」帕蒂如釋重負。

「可不可以再讓我摸摸妳的尾巴？」不知過了多久，帕蒂說了讓安赫差點噴水的話。即使她沒有喝水。

「為甚麼？！」

「因為馬兒特別可愛。」

「……」這到底算甚麼理由。

但是，一如既往的，大小姐提出再奇怪的請求安赫也會無聲接受。

安赫轉過身，帕蒂撫上了柔軟的褐色鬃毛。

她讓毛髮在指縫間滑過，指腹尋到了藏在鬃毛間的骨。沿著尾骨輕輕按壓。

安赫的身子繃緊著，莫名的興奮感自椎骨湧上，讓她緊緊咬住了下唇。

直到帕蒂放開手，安赫依然沒有轉身。一旦轉身就會被她看到自己滿臉通紅。

「馬兒果然特別可愛。」帕蒂輕聲讚歎，「就算別人看不出來，甚至馬先生或馬小姐自己也不這麼認為，在我心中也是最可愛的。」

——「還有…安赫也是特別可愛。」

安赫腦袋當機了幾秒。

對方說的話，加上尚殘留在尾巴的觸感，她覺得自己臉頰燙得能煮熟一只雞蛋。

「…我…那個…是…是這樣嗎？」

「嗯～安赫該多點自信！」

很奇怪吶。明明是這樣的人，帕蒂卻一直一直視她比其他人都要優秀、比其他人都要好。

安赫是知道的，帕蒂非常喜歡她，特別喜歡她。

她的熱情與努力逐漸拆卸安赫築在自己身前的牆。

然後安赫也特別喜歡她。

「這次不只想摸使魔，我還想抱著本人！」帕蒂雙手放在胸前，正經八百地說。

「誒…誒？！」

——因為特別喜歡，結果還是無法拒絕。

（完）

後記：

1.大將好帥！

2.SW中的愛情關係很棒，同時兼備的縱向友情關係也很棒。想寫更多帕蒂跟珍的友情故事。

3.大將珍跟安赫柏蒂的double date好像也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