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这是国漫。（闭嘴
一切都怪影寂苍那个库修（啰嗦
短篇，HE设定，微虐？微甜？
——以下——
1
轻轻拨弄了一下额前有些遮挡视线的刘海，我抬起头，眼睛细细打量着头发的长度。
其实不太喜欢这样的啊，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修一下头发。我重新把目光收到面前这栋建筑上，大面积的玻璃幕墙反射了阳光，显得金灿灿的，很高端的样子。
踏进门，在打卡机上印下自己的指纹，看着绿色的屏幕上显示出我的信息——
万千娇，职工号809.
果然，是很讨厌的现实啊。我再次把刘海微微拨开，太长了，可是这个星期的任务还没完成，根本没有闲暇在理发店里闲逛啊……
可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要尽全力地留着刘海啊。
因为那个笨蛋，曾经噙着泪愤怒地对我说，你的额头，难看死了。
2
“你觉得，等我们老了，还能像他们一样在一起吗？”我注视着张小菲，她的脸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毛茸茸的，并且镀了一层薄薄的金。
“应该……会吧。”
她低下头，轻声回答。在余辉中，她似乎特别的遥远，遥远到我无法触及。不，不对，是真真切切的在离我远去，她的唇仍然在轻轻地蠕动，可是传入我耳朵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和大脑的轰鸣。
很疼，很疼。
我竭尽全力地睁开眼，仍是这间廉价的屋子，充斥着发霉的气味。我瞥了一眼窗户，薄薄的窗帘纯粹只能遮挡别人的视线，连阻光的作用都没有。
疲惫地从床上爬起来，破旧的木板床发出嘎吱嘎吱的惨叫，好像连我这样细微的动作都无法承受了。大脑又是一阵翻滚，我咧了咧嘴，用力地拍打了一下后脑勺。
混账，不过只是熬了两天夜，连这点都受不了吗！
从衣柜里翻出了制服，又找到了发白的运动鞋。虽然知道这样很不搭，可是我已经没什么选择的余地了啊。之前的那双皮鞋鞋底破了个大口子，一直到前几天下雨的时候才注意到，袜子都湿透了啊。
我关上门，正好碰上买完菜准备回家的楼上大婶。
“哦，千娇啊，准备去上班吗？今天就别吃泡面了，对身体不好的。啊，今天我家的侄女要来，我要做几个好菜的，可是侄女的胃口小的很，肯定吃不完的啦，你就到我们家来好了。唉，女孩子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才对啊……”
根本没有接上话，大婶就自顾自地说起来，我只能微笑着点头，耐心地听她说完后，道了一句“谢谢”和“再见”，就走下了楼梯。
“唉，年纪轻轻的父母就去了，真是可怜啊……”
楼上仍是隐隐约约地传来大婶的嘀咕，我扶了一下眼睛，走出了阴暗的楼道。
3
同事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还在收拾桌子的人。我坐在办公桌前，望着似乎完全没有变少的一沓稿子叹息。
“喂，千娇，还不走啊？”对面的新人终于收拾好了她不小心撒了一桌子的快餐饭，抬头看见我完全没有动的样子，问了一句。毕竟这里加班是不给工资的，没人愿意留下来给自己增加工作负担的吧。
“啊啊，快了。”
我冲她点了一下头，重新叠了叠面前的稿子，顺便把放在桌边的口香糖空盒压在上面，免得第二天来又是漫天的稿子乱飞。
用冰凉的金属钥匙打开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很黑了。想起早上出门时大婶的邀请，我按了按太阳穴。算了吧，还是不要去了，最讨厌在热闹的环境里了……
“啊，千娇啊，正好我也买了几个鸡脚爪回来，走，到我家吃饭去啊！”
呃啊，本来还想假装忘掉的，现在真是躲都躲不掉了啊。我只好乖乖地关上门，跟着大婶上楼。满地都是凌乱的脚印，简陋的扶手上也积了灰尘，空气中甚至都能感受到灰尘随着我们的脚步飘飞，可是这丝毫不能影响大婶的愉快心情，她一边走着，一边向我叨叨她侄女的事情。
“我们侄女啊，小时候学习可不好了，整天画画的，画的又丑死了，好几次都被老师骂了呢！”
大婶笑着说，总觉得这笑容有点点熟悉，不过我之前是绝对没有见过这位大婶的，我怎么可能萌大婶呢。
“可是现在她居然是漫画家啊，真是风水轮流转啊，现在她还参加了好几次那什么杂志的签售会呢！”
啊，漫画家啊……
我低下头，想起很久以前，那张坚定的面孔。
“啊，到了。”大婶停下脚步，敲了敲门，“菲菲！菲菲开开门啊！”
“来了！”从门里传出她侄女的应答声，随后是匡的一声，门开了，绿发的年轻女子笑着招呼说：“舅妈，你买这么多，我吃不掉的啦！”
“没关系没关系，诺，这是我们楼下的邻居，一个人住着蛮孤单的，上来和我们一起吃顿饭。”舅妈拍了一下我的背，笑。她真的很喜欢笑诶。
“唔？”女子似乎现在才发现我的存在，表情瞬间地愣了一下，又马上恢复了常态，“那进来啊！在外面傻坐着干什么啊？”
她蹲下身来从鞋柜里翻拖鞋，动作轻快熟练。
我觉得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的，我已经故意从故乡逃走，辗转来到北方的这个城市，可是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喜欢和我开玩笑。
我不会认错的，就凭她脸上那短暂的呆滞，我就可以肯定了，这个女子，就是曾经的那个笨蛋——
我喜欢过的女生，张小菲。
4
我微微侧目，注视着小菲轻轻地把盘子边缘的豌豆滑进金属制的勺子里，然后把唇张开，慢慢地把豌豆送进嘴里。
她变了。她再也不会在吃饭的时候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大声地咀嚼了。曾经的她有点像是一条毛毛虫，而现在的她更像是一只蝴蝶，耀眼而夺目。
怎样的讽刺呵，我现在成了一只死去，倒在地上腐烂的枯蝶呵。
我自嘲地笑笑，埋头继续啃食白米。现在终于记起自家的米缸里的米已经只有一杯，估计还有五分之一是米虫子……好吧，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目测我这几天都得泡方便面了。
“诶，菲菲，千娇，你们也说说话呀，彼此认识认识又不吃亏？菲菲也是的，怎么平时疯死了，现在又把脸拉得这么长，好像有人欠了你几千万似的呢？”大婶终于忍受不住，苦笑着说，“快，多说几句啊！”
“……”我抬起头，不安地瞥了一眼小菲。她也看了一下我，表情有点微妙。我马上又低下头，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你……叫什么名字？”她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口说了一句话。
“万千娇。”我闷着头，拼命向嘴里扒拉着米饭。真够糟糕的，今晚吃饱点明天可以省下早饭钱。
“我叫张小菲哦？”小菲尴尬地笑着，“其实我是漫画家啦？”
“……那还真是不错，记得以前我也曾因为一些事情想当漫画家来着，可惜后来放弃了。”我平静地叙述，曾经的曾经，我曾想去做的，又没做成的。
“为什么放弃呢？”小菲问。我瞥了她一眼，好像从前。
5
父亲去世的那年，我十五岁，初三，正在迎接中考。尽管是应届生，但是已经有几所重点的高中邀请我前去，这最后几天，倒也轻松自在。
原因是因为小菲。她考不上什么很好的高中，也就自然不能和我分在同一院校。我决定放弃外地的高中，到本地的重点读书，尽管这里的重点没有外面好。小菲的成绩简直烂成一坨狗屎，不堪直视。
我要去帮小菲补习，在考试的前夕。非常糟糕的，我忘记了告诉父亲。
当路灯都亮起来的时候，我才提着包回家。几只飞蛾在路灯前晃来晃去，原本就很昏暗的灯光被黑影稀释得更加模糊不清。我低下头看自己的影子，似乎已经和光线混为一体，没有清晰的分界。
“千娇！千娇！”父亲的声音远远地，从马路对面飘来，好像风一吹就能吹散。我笑了，冲着对面用力挥手，示意我已经听到了。
下一秒，笑容凝固。
一辆原本在正常行驶的货车突然换了方向，摇摇晃晃地向父亲冲去。巨大的尾部狠狠地拍打在栏杆上，蓝白色的碎片溅在我身上，划破了我的皮肤。
父亲不见了。
我站在碎片中，怔怔地望着从车轮下流出的血红，混杂着黑色的汽油。我望着两种液体不断交融，突然就发现自己看见的，全是红与黑。黑色的液体在红色中拼成了触目惊心的字。心痛，还是心痛。
求助般地望向远方的建筑，却发现那刚硬的线条扭曲了，屋子里的人在笑，过分地灿烂就是惊悚，简直像暗夜伯爵一样的笑。
怎么会这样？
我惊惧地环顾四周，每个人都慢慢地把头转向我，露出笑容。看着离我最近的那个胖子好像是被强行拉拽出的面孔，我向后退了一步，狠狠地摔在碎片中。
“嚯嚯嚯嚯……”
整个世界都在向我笑，发出奇异惊悚的声音。我把头埋进双腿之间，捂住了耳朵。
父亲。
6
睁开眼，满目光明。我呆滞地注视天花板，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彻底地死掉了。
“你醒了？”很熟悉的声音，也很陌生，好像是我曾经发誓过不能忘记的声音，可是我忘掉了，在混沌的时间里。
僵硬地转头，后脑勺又开始疼，好像被什么东西啃食一样的疼。
绿发的女子趴在电脑前，紫色的眸子中倒映着光芒，仿佛很多年前我所看到的一双眼睛里所放射出的执着。
“没事了？”她又问。
恍惚地把头重新移正，面前的天花板条纹在扭曲，变成狰狞的恶笑。我盯着那张脸，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它扭动，扭动，张开大嘴好像要将我吞噬。
很早就习惯了，这种幻象。
记忆仿佛被一个口令逆流回昏昏欲睡的大脑，我想起了支撑不住前，那个叫张小菲的漫画家，尴尬地笑着。
“没事。”我说，才发现嗓子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
“再睡一会儿吧，怎么可能没事。”她又肯定地说，继续摆弄着手头上的一沓纸，似乎在画着什么。
我没有听从她的话，探头看她在做什么。她似乎有点不安地瞥了我一眼，从中间抽出一张纸，故作没事一样自豪地笑：“是漫画哦漫画，我在满堂彩上连载的漫画哦！”
“嗯。”我点点头，目光却扫到纸的第一页，那上面的人躺在床上望着上方发呆，过长的刘海遮住了大部分面孔。
好像我见过，好像我没见过。
小菲脸色随着我看的时间越来越长而越来越红，最后变成和红颜料一样夸张的色彩。她鼓起脸，含糊不清地哼哼：“我知道啦我知道啦，趁你还没睡醒画你确实不对啦，我道歉不要再看啦！”
我继而盯着她的脸，她转过头去不让我看。我又换一个角度，她又转。看着她的后脑勺，我轻声笑起来，尽管嗓子近乎要被撕裂。
“你笑什么笑啦！”她愤愤地把脸转回来，用力戳戳我的头，“有什么好笑的！”
“为什么要画我呢？”我乖乖收住笑，看着她。那张脸过了这么久，始终没变。
7
北方的城市的夜生活并不是像南方一样的热闹，但也不是清冷，只是没有像南方过分热闹的景象罢了。霓虹灯疯狂地闪着，地面上都是花花绿绿的颜色。
“不要紧吗？”我问，原本就因为哑了喉咙而变轻的声音经过了口罩的过滤，几乎传不到外面，但是我依然说着，“你的漫画？”
“没关系！剩下的就两三页罢了，能赶完的！”她自信满满地握拳。
我叹口气，这家伙的两三页大概是七八页，甚至更多。早在帮她补习的时候就发觉了，这家伙懒惰成性啊。
“别看不起我啊，我可以用板子的嘛？”她似乎觉察到我的不放心，连忙勾住我的手。
“是是，只是到时候不要扯出我来就好了。”装作无奈地又叹气，小菲果然鼓了脸，松开手跳起来勾住我的脖子。
“疼疼疼，快住手……”我苦笑着拍了一下小菲的手臂，“轻点轻点……”
“呐呐，千娇。”她却当了真，松了手，轻轻地唤着我，我低头，以便能听清她说的话，“你，不恨我吗？”
恨？
我有些站立不稳，后退了一步，站直俯视那张脸，缓缓，一字一顿地回答：
“恨，非常恨。”
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可是也好像是意料之中。
“可是啊，”我拍了拍她的脸，“当时，我很爱你。”
她骤然抬起头，不知所措的眼神。
“我们做个约定吧。”我笑，“我们今天要一起玩，补回初中高中大学的时光，可惜我没有钱，所以只能你请客咯。”
她僵硬地点头，可是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然后，”我又说，笑得更加灿烂，“分道扬镳。”
她震惊，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恨过你，也爱过你，所以我现在已经不爱不恨了。”心脏突然抽痛，莫名其妙的，“如果真的是我爱你，那么我一定也可以在另一个城市遇见你，对吧。”
“我就是，赌这份缘分的。”
8
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年，我重新来到更北的地方工作，大概因为是海滨城市的缘故，冬天倒也不显得太冷。
我已经不上班了，而是在家里写点东西混混稿费过日子，生活到也变得轻松自在。除了至今仍不愿执起画笔，我已经与之前毫无差异了。
文章里要出现中学课本的内容，在仓库里翻找以前塞在箱子里的课本时，突然找到了一张纸，旧得发黄，是很久以前的信纸吧。我抖下那上边覆盖的薄薄的一层灰，大致扫了一眼。
是我以前，在父亲尚未去世的时候，寄给小菲一封信，小菲的回信。
好像之后就是……
无言。我舔了一下嘴唇，重新阅读起来。
9
Dear万千娇：
很不幸地告诉你，信被our妈看了，不过our妈是个单细胞生物，她没看出什么。
你的文笔很烂啊！你个呆瓜，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吗？
哎~~无语中~~
祝你早日脱离my家的学委的称号！
10
目光逐渐停滞在那个单词上，我突然觉得这世界绕了个圈儿，又回到了原点。只是我们都变得不一样，尽管披着永恒不变的外衣。
瓶子没变，可是里面装的却从甘甜的饮料变成了浓烈的酒精。
Our。
Our。
Our。
我低头失声，默默地注视着这个很久以前被我忽略掉的单词，那熟悉的英文逐渐幻化成中文的意思显现出来。
我们的。
这是故意，还是无意？
无法去想，只是觉得有点后悔，自己在那年里和小菲做下的赌约。赌这个世界，赌这分概率，赌这丝缘分。
记得有人曾说，地球是圆的，所以坚信我们会相遇。
其实地球是球形，所以两个人相遇的概率，低到不能再低。我们在地球表面的活动，会让我们错开。
直到我们，真的可以相遇。
关上仓库门时，背后突然传出熟悉却陌生的声音：“哟，找到你了？”
我愕然地转头，卷帘门拉到一半松了手，就自动哗啦哗啦地向上卷起来，最后咚的一声，砸在顶端。灰尘纷飞，似乎有沙子迷进了眼，泪水不停地流，怎么也止不住。
“怎么了？”那声音似乎就在身边，很安心的感觉，只是阳光透进檐下的阴影，把灰尘照得发光，怎么也看不清。
“沙子……”我喃喃地说。
她靠近，轻轻一吹，终于显露出那张无数次梦见的脸。
“找到你了，万千娇。”
END
——以上——
掩面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