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說回來，愛情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對其他事物完全不關心的我，為什麼會認為那就是愛情？

「又在發傻了啊，黃思諭！」

總沒有一天可以清靜一下呢…我的耳朵。

「搞什麼…這幾天都躲在屋頂這，翊樺在找妳呢。」

「……我不想見到她。」

「怎麼了嗎？」　　

柯翊樺…不知道為什麼會讓我跟沂渟聯想在一起，明明一點都長得不像。

我沒回答他，反而又丟一個問題給他：「愛情到底是什麼？」

「……」他捏了捏自己的臉，「我沒在做夢啊……不是吧…妳戀愛了！？」

好吵，這傢伙。我瞪了他一眼。

「嘛…我也說不清楚，反正應該是看待對方跟其他人是不同的吧，另外待在對方旁邊會覺得很暖洋洋之類的…為什麼我要說出這麼像戀愛小女生的話啊！」

「…蠢斃了。」我笑了。

他也笑了下，「對象不是翊樺？」

「那不重要。」

是啊，這一切都不重要。

那天，我像小孩一樣大哭後，沂渟並沒有繼續說些什麼。像前兩天一樣，抱著我睡著後，隔天我上學回到家就已不見人影，行李什麼的，連張留言也沒有。雖然可以透過電話聯絡她，可是我卻沒有勇氣這麼做，不管電話有沒有接通，我都沒有辦法去承擔這份現實。

人軟弱過就會想繼續依賴，或許不要去承認那天是真實的話，好像就不會一直無助下去。

是，沒錯。當我知道我或許失去沂渟的時候，我的心裡就好像被挖空了一個洞，偏偏這個空洞以前從來沒有意識過，所以我也不知道該用什麼去填補它。

在那之後我也一直避開著翊樺，我過像之前的生活，都只有自己一個人的生活。雖然那傢伙總是待在我旁邊，偶爾說個一兩句話，我沒答腔的話他也不會再繼續。

「我說，今晚有沒有空？」放學他跟在我身後，說了這麼一句。

我沒回答，他繼續：「妳要不要跟我去打工？雖然妳不太缺錢的樣子，不過看妳最近心情不是很好，要不要去轉換心情？」

「…隨便。」如果可以填補這個空洞，為何不？

「那走吧，現在就去。」他拉著我的手腕跑起來，這傢伙…真是厚臉皮。

「店長，讓她穿西裝吧？穿裙子不能看啦！」

「你怎麼介紹這種不男不女的人來啊…」

「什麼話，她穿西裝起來可像個男人吧！搞不好可以來更多女性客人喔～」

「算了我講不過你，我去找找有沒有她的尺寸吧。」

「嘿，跟外表一樣，內心也是個大叔。」他大笑。

說回來，這地方…「是做什麼的？」

「嗯，算是餐廳吧，也可以算是酒吧，比較早開店的酒吧。給那些傍晚就下班，想喝酒又不想喝太晚的人用的，生意還不錯說。」他整理整理衣服，「而且女性客人比較多。」然後補上後面一句。

這時我才仔細看了看這傢伙，個子沒有很高，大概才一百七左右，以男生來說長得算清秀，是可以迷死很多女生的類型吧。好像耳聞過學校有女生替他辦了個後援會之類的，原來我認識的傢伙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幹嘛？一直盯著我看，可別愛上我嘿。」

還是個厚臉皮的傢伙，「臭美。」

「這件應該剛好吧，拿去試穿看看。」

叫我試穿…你們兩個男人站在這裡幹嘛…

我一直盯著那傢伙看，好像終於意識到問題了，「啊，喂，店長，人家至少也是女的，走啦走啦。」然後就把人拉了出去。

一點都大意不得，男人。

「哦…哦哦哦！！」他靠過來打量一番。「太棒了，果然很好看，妳要是男的要我跟妳搞男男我也願意！」

「滾開，」我推開他，「我沒興趣跟你玩那個。」

「只是個性很糟啊。」他笑笑，「喏，我眼光沒看錯吧，店長。這樣要增加一些女性客人不是夢了～」

「啐…搞什麼女人長得比男人好看啊…」

「別再鄙視了，這就是青春啊青春～」那傢伙說出像老頭子般的話。

「哼，光有臉蛋是沒用的，懂得服務客人才是上道，妳剛來而已，還是負責收收碗盤就好了。準備開工了。」擺個非常臭的臉色給我看之後，店長轉身走了出去。

「嘛，老頭子嘛，比較不開明，他的話聽聽就好，聽聽就好。」大概以為我會心靈受創，他這麼安慰我，「不過，妳也不能老是擺著一張臉啊，收碗盤到是沒關係，如果要送餐什麼的，看到妳的臉色就會吃不下去了吧。多笑一點吧，多笑。」他用手將我的雙頰往上拉扯，然後我踹了他肚子一腳。

「無聊。」

留下他在地上打滾，「真是一點都不可愛啊…」隱約我聽到他這麼說。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笑…嗎…

「嗯～？妳是新來的？」一個看上去大概快三十的女客人這麼問。

我搖搖頭，想轉身走人。

「欸～？好無趣，不陪我們嗎？」

「…我還沒開始負責……」

「別這麼一板一眼嘛，來，陪我們喝一杯就好～」

我望向店長跟那傢伙，兩個都忙得很。

「好了別站著了，來，坐～」

沒辦法了……我坐下，然後她們倒了一杯酒給我，可是我不想喝。

「嗯～妳是女的吧？」

我點頭。

「那就是那個囉？T什麼的？女同志。」

「真的假的？真的有這種人喔？」

「哦～喜歡女生是什麼感覺啊？」

「吶吶，那妳有跟女生上床過嗎？」

一連串的問題不停丟過來，另外也含帶著酒精味，讓我有點暈眩。

「不…我…」

「這些客人們～咱們的小帥妹還沒開始幫人喝喔，換我這個帥哥跟妳們喝如何？」那傢伙不知何時發現到我這邊的窘境，走過來幫我解圍。

「咦～？」

「不要啦～」

「好啦好啦～帥哥陪妳們還不賞臉，我會難過耶。」他使了個眼色，然後我就走了。

果然還是…很討厭喝酒的人…

關店的時間是十一點半，我們開始整理店面。

「妳怎麼不明確拒絕啊，就說不能喝就好了。」那傢伙這麼說，帶點指責的意味。

「我拒絕了，可是她們已經醉了。」

「要不是我剛好看到，真不曉得會變成怎樣。」

說得好像我欠他人情似的，雖然他是幫了我沒錯。

「喂，你們。」店長往我這邊看過來。「妳。」

「啊…店長，今天是我拖她來的，不行的話我在另外找人。」

「不，妳來這裡當正職吧。」

「…咦？」我跟那傢伙同時發出驚呼。

「有些女客人覺得妳還不錯看，或許會像嘉豪說的，可以再招到不少人潮也不定…」他用手指盤算著，「如何，可以的話明天也來上班吧？」

「……嗯。」雖然還很不能接受這種地方，人多吵雜、滿滿的酒精味，不過，並不討厭。「只是……別安排我喝酒。」

「想接待客人還早呢妳，明天記得來上班。打掃好了就回家吧你們。」

我和那傢伙相視而笑，雖然毒舌又愛抱怨，不過是個體貼的店長，不知道為什麼我有這樣的想法。

或許真的填得滿吧，這個莫名的空洞。

也或許，我會體驗到更多的情緒，不一定只有在沂渟面前。

當我有這種想法的時候，我已經不再是自己一個人了，也沒辦法像以前一樣，想著只有一個人也能活得很好了。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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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太過分了，為什麼要一直瞞著我呢！」

那傢伙一副「我真的沒辦法了，妳自己跟人家好好解釋吧」的表情。

這午餐時間。

我的私人時間又沒了。

「唉。」比以往更用力的大嘆一口氣。

跟著那傢伙去打工兩個禮拜了。同樣的時間計算，我躲著翊樺的時間已經增加為一個月。

雖然也是有被她逮到的時候，不過我忽視別人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翊樺拿我一點辦法也沒有。那傢伙當然也被翊樺抓住過，只是他的厚臉皮功力跟我的忽視功力一樣，總是隨便就能可以應付過去。

「不要怪我啊，我今天有確認過她不在教室才過來的，結果是我被她跟蹤了啊…」那傢伙拉著我去旁邊無奈的說。

為什麼要說得好像都是我指使你的樣子…

「給我個解釋啦你們！不要說悄悄話！」看樣子，翊樺真的很氣憤。

「嘛嘛，先不要氣啦，生氣會長皺紋喔。」

「嘉豪先不要說話好嗎！思諭，請給我一個解釋！」

解釋什麼…我們之間又沒有什麼…

「我一直以為我們是朋友的，結果妳只是一味的迴避我，為什麼…」我抬頭看著她，眼裡閃著一點淚光。

所以才說人際什麼的…最麻煩了…我心底這麼覺得。

「沒什麼…只是遇到了一些事情，心底很煩躁，如果跟人相處的話，我會覺得很麻煩。」

「那為什麼嘉豪同學就可以陪在妳身邊？」

「他自己一直在我旁邊晃的，我才沒理他。」

「喂…好狠啊妳…好歹我也帶妳去打工的耶…慘了！」他急忙摀住嘴。

「……」我瞪了他一眼。

「所以…我就不行嗎…能夠跟思諭當朋友的…只有嘉豪一人嗎……」

『對不起…小思…』

那一瞬間，我看到的是沂渟而不是翊樺。

「不…不是…」我上前抱住她。「不是那樣的…絕對不是…」

這天我沒去上班。

『小思…』

我躺在床上嘆了一口氣。今天是我嘆最多氣的一天吧。

為什麼那時候又想起沂渟的臉呢…說回來最先最先不想見到翊樺的原因，又是什麼？

那次在超市的偶遇，道別時的再見，她的笑容，我彷彿看到了沂渟。

原來如此…打從一開始我就把她們兩人聯想在一起，所以沂渟逃開了我之後，我也自動地避開翊樺，一旦對上了，就一定得認清那天的事情是存在的。

我討厭那樣。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的…』

朋友嗎…明明就沒有過多的接觸，這樣就是朋友嗎？

翊樺跟那傢伙，明明都是很受歡迎的人，為什麼會在我身邊打轉呢？

『能夠跟思諭當朋友的，只有嘉豪同學嗎？』

果然，人際關係什麼的，最麻煩了……

再嘆了一口氣，我抓起外套出門。

「欸？妳來幹嘛？」

「順路經過而已。」

「該不會是來接我下班的吧？哇塞，我在做夢嗎？」

還是一如往常的厚臉皮，我踹了他一腳。

「唔…店長去休息了，要進來裡面坐嗎？」

「不用了，我說過我只是順路經過而已。」

「是是，順路經過。那等我一下吧。」

他轉身進去店裡，然後拿了一瓶只剩一半的酒出來。

「我沒偷喔，店長說這瓶送我的。」

這叫做不打自招吧？

我們走到了學校，後門的圍牆很好攀爬，簡單越過之後我們上樓到了屋頂。

「原來教學大樓的大門真的不會鎖啊，這學校真沒保障。」

「我看你倒是很熟練啊。」

「被發現了…之前不小心爬進來過一次，真的是不小心的。」他打開了酒，從口袋裏拿出免洗杯，「要嗎？」

「不了。」

「還是一樣滴酒不沾啊？之前不是有陪人喝過一次？」

「那是果汁。」

「真服了妳…」他喝了一口，「那，順路經過的妳，來找我有什麼事呢？」

我瞪了他一眼說：「就說我不是來找你的。」

他笑了笑，不打算繼續跟我辯解下去，「其實下午是我讓翊樺跟過來的。」

「早就知道了，你嘴巴沒那麼緊。」

「我該高興妳真瞭解我嗎？」他再倒一杯，「都躲了那麼久了，也早該好好面對人家了，她可是很重視妳的啊。」

「…你們很奇怪，明明就那麼受歡迎，為什麼要陪在我身邊？」說完，我有點訝異，我竟然對別人說出了心底話。

「這個嘛…翊樺我是不知道啦，我的話…是妳跟我很像吧，跟以前的我。」

怎麼可能，這個厚臉皮的傢伙…以前跟我很像？

「什麼表情啊妳，我又不是一直都是這樣。」他擺出一副受傷的表情，「以前我也是任何人都討厭的，這世界上能相信的只有自己。其實我家並不幸福，老爸堅信自己有大作為所以不找工作，老媽拚死拚活只為了賺一餐溫飽，結果意外去世了，那時還有一筆保險金，那些錢其實夠我跟我爸生活，只要我兼一份工的話應該可以撐過去。可是那個人渣…把那些錢拿去養女人，眼見錢就要見底了，就毆打我還叫我去偷。有天我終於逃了出來，用身上剩餘的錢租了現在的地方住。從國中起我就不停的找工作呢，也遇過很多刁難人的，不過咬咬牙就可以撐過去，反正，只要有錢我就無所謂，其他人怎麼樣對我我才不在乎。後來遇到了店長，他雖然嘴巴惡毒不過人不錯，那時候我才覺得，這世上應該也是有好人吧，其實店長教了我不少事情，包含跟人相處之類的，多虧他我才會像現在這樣子吧。」

「像現在這樣厚臉皮？」

「真失禮，是像現在這樣這麼受歡迎。」

明明就是厚臉皮。不過原來這麼開朗的人背後也有這樣的故事，真的看不出來。

「所以，看到妳就覺得妳跟以前的我很類似，我想我應該可以讓妳知道，其實這世上有很多好玩的事情，不應該故步自封，那樣子的人生很無趣。」他一口喝完杯裏的酒。「我想我應該很成功吧？」

「並沒有。」

「真是…反正，妳可以多多敞開心胸啊，妳不相信我就算了，但如果妳願意相信翊樺的話，我想我會很開心的。」

「為什麼？」

「嗯…那不重要。」又倒了一杯。

「竟然學我啊你。」

然後我們笑了。

相信別人是嗎？或許可以吧，這傢伙，真的是讓我見識到了不一樣的世界，他不在我旁邊繞啊繞的我還覺得無聊，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呢…

「不躲了。」

「嗯？是嗎？」

「嗯。」

「加油吧。」

他笑了下，不曉得為什麼，我覺得裡頭帶了點寂寞的感覺。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