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快的敲門聲，然後就是等待。

心裡有些忐忑不安，愛麗絲菲爾放在伊莉雅肩膀上的手又加了點力。

「姐姐，妳再抓緊一點的話我肩膀就要斷了。」

聽見伊莉雅開口之後，愛麗絲菲爾馬上就放開手。

「抱歉，我有點太緊張了…」

還是沒有人來應門，她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站在遠處的阿爾托莉亞。

街道上的人異常的少，讓生活在大城市的愛麗絲菲爾感覺不太習慣。

雖然據阿爾托莉亞所說，這個小鎮的居住人口也不過幾百人而已，其他都是暫時在此休息的鐵路工人或者是像她們一樣的流浪者。

阿爾托莉亞正在玩著自己放下來的頭髮，感覺到愛麗絲菲爾的目光之後，她向她們招了招手。

愛麗絲菲爾指了一下緊閉的門，表示沒有人來應門。

阿爾托莉亞示意要她再等一下，而愛麗絲菲爾也在這個時候聽見了腳步聲。

來應門的是一位大嬸，衣著和外貌都非常的普遍。

「請問有什麼事嗎?」

愛麗絲菲爾一瞬間忘記了怎麼講話，直到伊莉雅對她的肚子一個肘擊。

「…咳咳咳!那個…午安，請問一下，有沒有食物和水可以分給我們呢?」

剛剛明明阿爾托莉亞已經教過很多次了，為什麼感覺還是非常不自然?

其實她現在也不是很餓，早餐的麵包和水還沒有完全消化，這樣的請求其實有些口是心非。

那位大嬸看著她，想了一下，然後才開口。

「啊，妳們是流浪的人嗎?」

聽到這一句，愛麗絲菲爾就決定要趁勢追擊。

「是的!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吃飯了，希望妳可以…」

「抱歉喔，我們自己也快顧不了自己的三餐了。」

關上門之前，她還有些抱歉的看了伊莉亞一眼。

「啊，沒關係的…」

看著重新關上的門，愛麗絲菲爾感覺有些鬆懈下來，但是內心的失望卻放不下來。

「姐姐，我們先回去吧?」

指了指阿爾托莉亞，伊莉雅好像已經習慣自己的姐姐有些脫線了。

「嗯…」

有些失落的走回阿爾托莉亞身邊，愛麗絲菲爾不敢與她對視。

「阿爾托莉亞，失敗了…」

都已經試過那麼多次了，為什麼每次都會失敗呢?

「我看出來了。」

她不知道她是在害怕什麼，但是她覺得阿爾托莉亞應該不會給她好臉色。

所以當她感覺到她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頭的時候，她嚇到了。

發現愛麗絲菲爾的變化，阿爾托莉亞便將手拿開，人也退後了一步。

而愛麗絲菲爾也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沒關係的，剛開始總會不順利，不用太放在心上。」

環顧了一下四周，阿爾托莉亞指了指她的後方。

「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下來吧，等下要拜託妳一件事。」

露出疑惑的神色，但是阿爾托莉亞只是拍拍她的肩膀，然後示意她跟上。

車站附近四處都有堆放在一起的木箱，阿爾托莉亞在確定木箱能夠支撐自己的體重之後，便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東西交給愛麗絲菲爾。

「小心拿喔，有點銳利。」

小心的接過那個東西，愛麗絲菲爾這才看清楚那是什麼。

她不知道阿爾托莉亞是在什麼時候，又或者是怎麼樣弄到這個刀片的。

將平時總不拿下來的髮帶收在手腕上，阿爾托莉亞理了理自己的頭髮。

「愛麗絲菲爾，妳幫我剪個頭髮吧?大概到耳朵左右的地方。」

她愣了一下才明白對方的意思。

「咦?阿爾托莉亞妳想要將頭髮剪短嗎?」

抓了抓她漂亮的金髮，阿爾托莉亞打了個哈欠。

「是啊，如果要去找打工的話，還是假裝成男孩子比較方便。」

的確，現在男重女輕的意識還是相當的明顯，不管是什麼樣的活動都是男生比較吃香。

「但是，還是可以戴帽子什麼的將頭髮蓋過去吧?一定要把頭髮剪掉嗎?」

「這樣留著也挺麻煩的，反正它很快就長回來了。」

愛麗絲菲爾一直都覺得阿爾托莉亞的頭髮很漂亮，就這樣剪掉實在是太可惜了。

但是她卻找不到合情合理的理由去阻止對方將頭髮剪掉。

「阿爾托莉亞…妳一定要去找工作嗎?」

愛麗絲菲爾揀起一搓阿爾托莉亞的金髮在手中玩著，而阿爾托莉亞只是縮了縮脖子，卻沒有逃開。

「雖然目前沒有什麼問題，但是果然還是去賺點錢存著會比較放心。如果可以換到一些蔬菜和水果的話應該也不錯…」

「如果剛剛我們有要到東西的話，妳還會要去找工作嗎?」

這個問題讓阿爾托莉亞愣了一下，然後就直接切入重點。

「妳是在擔心妳自己變成累贅嗎?」

也不打算反駁，愛麗絲菲爾就只是保持沉默。

嘆了口氣，阿爾托莉亞要伊莉雅先到旁邊去玩。

「伊莉雅，妳可以先離開一下嗎?但是不要離開鎮上，我可不想多花力氣去找迷路的小孩。」

聽見她們兩個人竟然要將自己從話題中排除，伊莉亞氣急敗壞的想要要求留下來，卻又被阿爾托莉亞打斷；雖然已經盡量壓低，但是她的語氣裡竟然出現了身為領導者才有的強硬和權威。

「之後我會請妳吃糖果，可以先離開嗎?」

被阿爾托莉亞的直視盯得不自在，伊莉雅只能移開眼神。

「我可不是用糖果就能收買的，只是賣妳個面子罷了…」

還在碎碎唸，伊莉亞跺著步子離開了。

拿回愛麗絲菲爾手中的刀片，阿爾托莉亞將它收回口袋裡。

「愛麗絲菲爾，先坐下來吧。」

聽話的坐下，她看著阿爾托莉亞將頭髮重新綁好。

在她坐下的時候，木箱發出輕微的咿呀聲，卻仍然努力的支撐兩人的重量。

靠著阿爾托莉亞的肩膀，她忽然覺得這樣坐著其實也挺舒服的。

一言不發，阿爾托莉亞並沒有看著愛麗絲菲爾，而是望著陰霾的天空。

「我認為我從來都沒有因為別人而做過什麼事情；離家出走也好，流浪的路線也好，全部都是我自己決定的，我討厭被別人決定的未來。」

愛麗絲菲爾自己在心裡幫她接話了。

『所以不要以為這個決定是為了妳而做的』

有些強硬的反駁，但卻讓人比較放心。

很好預測的答案，同時也是一般人會有的答案。

她這樣想著，但是慌亂的心跳卻比任何時候都快。

嘆口氣，阿爾托莉亞好像放棄了什麼一樣的搖搖頭，又繼續說下去。

「但是我現在滿腦子都是怎麼樣才能讓妳們好好的到達目的地。」

手緊緊的握著拳頭，愛麗絲菲爾感覺心跳又比剛才更快了。

「因為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我希望可以讓妳們一路上都可以平安無事。」

「妳們什麼都不用做，我來打理一切；妳們好好的享受旅行，剩下辛苦的事情留給我來做，但是妳一直在讓這件事變得更加困難。」

的確，自己有給她帶來困擾，但是原因卻和自己原本想的有相當大的差距。

屬於阿爾托莉亞的溫柔，原來是這樣嗎?

「之前妳跟我說想要試試看去乞討的時候，我其實很猶豫，現在我覺得我做了錯誤的決定。」

「妳不需要這樣，我也想要幫一點忙…」

「這並不是特殊待遇或是什麼，我只是想要盡到我的責任；畢竟當初答應要帶妳們出來的是我，不盡全力的話其實也過意不去啊，另外就是妳真的也沒什麼天份就是了。」

好像想要強制中止才剛開始的對話，阿爾托莉亞站了起來。

「不過如果愛麗絲菲爾不希望我把頭髮剪掉的話，那我就不要剪好了。」

「诶?」

「不剪頭髮了，就這樣去試試看也不會少一塊肉不是嗎?」

阿爾托莉亞的笑容好像有慑人心神的力量，愛麗絲菲爾不自覺的就點了點頭。

「妳去找一下伊莉雅，然後看看妳們兩個人要做什麼吧!如果找到了工作的話我就會弄到比較晚，天色暗了我還沒回來的話就去車站等我。」

事情都交代完之後，阿爾托莉亞就走了，留著愛麗絲菲爾一個人待在原地。

隱隱約約間，她感覺好像有些什麼不對。

但是人都走了，她也無法再去確認。

先去找伊莉雅吧。

這樣想著，她站了起來。

***

『我和切嗣是在舞會上遇到的；原本我很討厭參加舞會，但是他在的時候總是很開心呢。』

煩死了。

『雖然長得一臉陰沉的樣子，但是卻出乎意料的笨拙啊，這樣其實也挺可愛的。』

不要再說了。

『頭一次覺得聯姻定婚或許也不是那麼糟糕的事情，後來出差錯的時候反而有一種遺憾的感覺…』

饒了我吧，給我停下來。

「亞瑟，你在做什麼白日夢?如果不好好工作的話我可是不會給你報酬的喔。」

硬是從思緒中被拉了出來，阿爾托莉亞馬上道歉，然後埋頭繼續工作。

不用任何的工具甚至不戴手套，現在她正跪在地面上拔草。

她終究還是假冒成男生，隨便編了個理由就到處去尋問需不需要工人。

很幸運的，在附近的農場找到了幫忙整理農作物的工作，總算不會就這樣空手而歸。

酬勞是今天的晚餐，如果效率讓農場主人滿意的話，要求連同愛麗絲菲爾和伊莉雅的那一份也算進去應該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這種時間點，食物和其他的民生用品要比金錢可靠多了。

盡量不要去弄傷手指，如果回去被發現又再一次傷痕累累的話，會不會被她唸呢?

手上的動作不停，思緒卻又慢慢回到了幾天前她們的對話。

問了她關於那個叫衛宮切嗣的傢伙的事情，而愛麗絲菲爾就像是被打開了話匣子一樣的沒完沒了，這讓阿爾托莉亞懷疑愛麗絲菲爾到底知道多少種正面的形容詞。

而現在，愛麗絲菲爾所說過的每一字每一句，就像是詛咒一樣的在她腦海裡陰魂不散。

明明並不覺得有什麼古怪，現在卻又忍不住不停回想呢?

其實聽到愛麗絲菲爾的感情如此堅定，阿爾托莉亞其實覺得心裡輕鬆多了。

至少她不是在做出發之後忽然又要回去這種耍脾氣的事情，這點算是讓人放心一點。

另外就是，這樣她才知道自己應該要在哪裡。

或許愛麗絲菲爾自己並沒發現，但是她對阿爾托莉亞展示的好感已經有些過頭了。

確定她是喜歡那個男子之後，阿爾托莉亞就比較能夠將愛麗絲菲爾的一舉一動歸納為無意的產物。

或許對她來說，愛麗絲菲爾是刻意對自己這樣做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她並不排斥女生的好感，又或許應該說她其實喜歡女生多於男生。

所以對於愛麗絲菲爾行事的動機，她總是想得比較多。

「亞瑟!」

該死!

努力的想著不要被對方無意識的行動牽著走，卻發現什麼時候開始，自己滿腦子都在想她的事。

阿爾托莉亞清空腦袋，盡可能什麼都不想，拔草的速度又加快了。

啊啊，肚子餓了…

愛麗絲菲爾和伊莉雅又在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