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飄飄草~ 于 2014-3-4 21:37 编辑
Fear Will Be Your Enemy (3)
You’ll be fine, Elsa.
每當Elsa佇立在父母的遺像前，父王在離別前試圖安撫她、最終卻變成遺言的話語總會迴盪在她的腦海中。
父王一直以來都是她的驕傲，也是榜樣。他能妥善處理繁雜的國務文書、能平復百姓惶恐不安的內心，也能同時兼顧與親人間的和樂互動。他從未將公事上產生的不快情緒展露給家人們知道，連母后都鮮少察覺到父王的疲憊。作為國王，他會兼負起教導Arendelle兩位年幼公主的皇室課程，射箭、馬術、西洋劍等等需要他人親自指導的項目都一手包辦；而作為父親，他會陪伴兩位有著天使般笑容的可愛女兒下西洋棋、閱讀童書、以及外出野餐玩耍。
過去的二十一年以來，Elsa與父母及Anna，四人共同享有的美好回憶如果真要細數的話實在少得可憐。只是越是稀少的事物越是顯得珍貴，八歲時的Elsa已經聰明到懂得記憶是會隨著時間的沖刷而逐漸模糊流逝，她也明瞭在自己能夠真正控制住體內那頭亢奮、躁動且兇猛、具有威脅性的能力前，根本無法再接近任何人。所以Elsa學會將腦海中所有美好回憶，用相對而言能將美好畫面記錄起來的繪畫方式，來保存可能會消逝或遺失的寶物。
Elsa的藝術天分在自我封閉的漫長年月中被培養出來，將羽毛筆尖沾滿墨水盡情揮灑在潔白的紙皮上，黑色汁液逐漸集結並拼湊出那一幕幕撫慰她心靈的柔和景象，無論是父親慈愛的面容、母親關愛的雙眸、以及Anna深具渲染力的溫暖笑顏，她都能將他們的表情繪得栩栩如生。
繪畫令Elsa感到快樂，它也曾是陪伴她走過無數孤獨歲月的摯友，它曾經是。
時間會拉著妳成長，而越是成長、越覺得孤單。她無法接受城堡內知情貴族的同情、無法制止下層人士的猜疑。在走廊上與Anna對上眼時，她更是無法承受那雙透著哀痛的閃爍眼眸的注視。Elsa已記不起是從何時開始，自己筆下的線條變得曲折、景物色調變得慘淡。液態墨水開始揮灑不出，握著改用炭筆作畫的手因壓抑而顫抖，尖銳的筆鋒一次又一次地劃破單薄的圖紙。紙上的畫面不再美麗、不再溫馨，那些圖像有時扭曲不堪、有時模糊不清，甚至有些時候Elsa就只是毫不猶豫的將淨白的紙張全數抹黑。
直到父母因船難意外逝世後，Elsa便不再作畫。那些圖紙至今還妥善的藏匿在她的臥床下，並被棉繩全數捆綁在一起。它們象徵著她的記憶，而她也天真的以為如此儀式性的處理方式能使自己忘卻或是丟棄過去所承受的痛苦，但經歷無數次的夢魘纏身，Elsa才終於認清它們有多深刻的烙印在自己心底。
You’ll be fine.
「……But, when? Papa. When will I be truly fine?」
空蕩的書房在她語音落下後又再次陷入寂靜。
「抱歉，Papa，我讓你失望了……我不是個稱職的領導者、也沒資格再當Anna的姊姊……」Elsa仰著頭，神情悲痛的望著父王的畫像：「在加冕典禮當晚冰凍住整個Arendelle，甚至讓Anna再次受到傷害，我、我凍結了她的心Papa！」
室內溫度劇降，雪花從上空緩緩落下，冰霜集結在國王畫像旁的石牆上。
「為什麼我始終無法控制好這詛咒？！」厭惡低下頭並使勁地拉扯自己淡金色的秀髮，Elsa痛苦地閉上眼。
在得知Anna將會成為自己的親妹妹的那一刻，Elsa就無法自拔的愛上她。Anna的一顰一笑總是能安撫她的心、Anna的一舉一動總是能煽動她的情。起初Elsa並不以自身所擁有的冰魔法為恥，因為小Anna似乎非常喜歡姊姊這能力。每當Elsa在小Anna面前施展絢麗的冰霜煙花，小Anna總是向著她露出興奮且雀躍的笑容，口中高亢的喊著：『This is amazing!』
Anna稱呼她的能力爲魔法，而她自己也這麼相信著。只是，魔法總有失控的時候。在誤傷Anna的當下，Elsa頓悟這份能力從不是能帶來幸福的高尚魔法，它只不過是個詛咒、殘破不堪的像一個永遠無法蛻變成蝴蝶的死蛹。
「Love will thaw……」呢喃著像是解藥般的咒語，Elsa的下顎卻異常緊繃不自在：「Love……」
Elsa認為她是真心愛著Anna，但是沈重且扭曲的愛卻為兩人帶來無盡的傷痛。
這份愛的誤導使她決定將Anna拒於千里之外。
這份愛的固執驅使她一次次推開Anna的擁抱。
這份愛的苦澀令她與Anna逐漸喪失了快樂微笑的能力。
『What do you know about true love?』
那晚，Elsa對Anna的質問是如此神情自若、游刃有餘，而如今，她自己卻反而回答不出來。
『More than you! All you know is how to shut people out!』
Anna的責備自此烙印在她心上，灼熱的生疼、鮮明的刺痛。
——……我會這麼做是因為我愛妳啊！
「But what is love?......」腦內不斷回放昨晚Anna對著自己咆哮的話語，Elsa不自覺得用手死命抓緊胸前的絲綢衣裳低語著：「I really don’t know anymore……」
是否從頭到尾誤認愛情定義的一直都只有她自己而已？
【愛終會是使妳失望的東西，何必執著去理解？】
一道悶沉嘶啞的嗓音劃破空曠的書房，話尾的音節迴盪盤旋在上空。那聲音的聲線是如此沉穩、音色是如此熟悉。Elsa猛地轉過身，神情惶恐的在空無一人的室內搜尋人影。
「妳、妳是誰？！」
【妳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誰了嗎？怎麼一點都沒變，還是這麼容易受到驚嚇呢？】
與Elsa驚慌失措的語氣相反，那聲音輕笑著，語調與話語都透著濃厚的戲謔意味。
此話無誤，Elsa確實知道發聲者是何人。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將在室內游移的視線落在自身左側、向上竄升的尖銳冰錐上。
「妳想要什麼？」
【嘿～皇室的教育讓妳也變成像那些勢利眼的人一樣嗎？我再次出現只是想幫助妳，】冰錐上印照著Elsa面容的模糊倒影突然劇烈晃動一下，隨後，Elsa注視著冰層上那張與自身容貌相仿的容顏再次張口：【何況，我從未傷害過妳，不是嗎？】
壓抑不住心中的憤怒，Elsa抓住擺放在桌上的燭台毫不猶豫的朝冰上那張臉使勁砸去。尖銳的撞擊聲響徹整間書房，Elsa無法克制的全身顫抖著，被敲擊的冰錐毫髮無傷，但她手裡的燭台卻頭尾分離，未點燃的全新蠟燭四分五裂碎落於地面。
「妳、妳怎敢大言不慚的說出這種話？！」Elsa粗喘著，手裡的燭台殘骸從顫抖的指節中滑落地面：「都是因為妳我才會過的如此惶恐不安！是妳的錯！」
面對Elsa的指責，冰層上的倒影卻是微微勾起嘴角，露出像是感到欣慰般的笑容。
【妳長大了。】
對方沒頭沒尾的話語使Elsa煩躁的低吼一聲，閉上眼不耐煩地搖起頭：「我不懂——」
【比起從前，現在的妳已經能表達除了恐懼外更多的情緒，例如剛才的憤怒，這就是成長。】
「妳突然冒出來就只是想向我說教嗎？妳以為向我說這些人生道理，我就會感激妳嗎？」Elsa忿忿的一步步逼近冰錐上的人影，最後一句幾乎是從齒縫中呼出：「別做夢了！」
倒影又笑了，漾在那臉上的笑顏是Elsa從未幻想過有可能會在自己面容上展露的。
【我不會反駁妳，但這不代表我默認了妳的指責。】那身影隨後聳聳肩：【剛才也說過了，我是來幫助妳的。】
「How？！」完全沒有任何遲疑，Elsa幾乎在對方話語結束的同一刻接上話語，神情透著不信任與隱忍。
【所有負面情緒都來自於妳的內心，它們會使妳的能力失控，而妳也無法控制住它們。】對方眼神銳利的直視Elsa閃爍著情緒的雙眸，語氣像是在訴說今日的天氣如何般的平和：【所以妳只要，不去感受就行了。】
「……妳以為我沒有試過嗎？Conceal, don’t feel、這些咒語我惦記在心中多久、嘗試的多久——」
【妳誤會了，】對方搖著頭出聲打斷她：【我的意思是徹底的移除妳對事物的感官，讓妳再也感受不到那些困擾住妳的情緒。承認吧，困住妳的始終不是這力量，而是妳對自身情感的不認可。】
Elsa沒再開口說話，只是皺著眉注視著不平整冰面上自己的倒影，神情糾結的像是想反駁、也像是想妥協。
【Seven deadly sins.（七宗罪）】話語停頓幾秒，那人才接下去說，眼神卻從未從Elsa臉上移開：【我只會幫妳消除那些與愛相違背的情緒，是哪七項罪妳應該很清楚吧？】
Elsa依舊保持靜默，只是原先緊皺的眉頭逐漸舒緩下來，表情也逐漸轉為平靜。
【如果妳不想，可以拒絕——】
「再加一項。」Elsa嗓音柔和的出聲打斷對方。
那人挑起眉疑惑地問：【再加一項什麼？】
「Fear.（恐懼）」Elsa點點頭，像是在說服自己、亦或是對方似的再次重複道：「除了那七項，再加上恐懼。」
【確實……那的確是會使妳力量不受控制的主因。】倒影認同的露出微笑：【既然如此，快樂也是其中一項，何不也加在裡面呢？】
Elsa垂下肩，沈思片刻，隨後輕輕搖搖頭：「快樂不是罪，更何況，我所能給予Anna的就只剩與她相處時的喜悅。」
對方像是模仿般也搖起頭，只是未繼續在這話題上打轉。
【所以，妳接受我的提議了？】
「我……」Elsa終於將視線從冰層上移開，終止了與對方長時間的對視。她咬緊下顎，語調雖先遲疑一會兒，隨後轉為堅定：「我接受。」
【Good girl.】對方歪著頭，嘴角揚起愉悅且讚賞般的笑容：【那麼，直接開始吧。請將妳的手放在左胸上。】
Elsa輕咬下唇，緩緩舉起不自主顫抖的雙手，將它們停在左胸前，卻遲遲未湊上。她聽到對方嘆了口氣。
【妳知道我永遠不會傷害妳的，Elsa，妳很清楚。】
「I……I know……」
【無論發生任何事，我都會守在妳身邊、不離不棄。】瞬間，迴盪在室內像是回聲的嗓音突然湊近在Elsa耳旁，原本遲疑的雙手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猛地按在了胸上。
Elsa驚慌地將視線移回冰面上，自身的倒影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在她還未來的及開口前，擱置在胸上的雙手突然射出了無數道刺眼的淺藍色光芒，全數照射進她位於左胸的心臟。
【因為我就是妳，而妳也只有我了。】對方——“Elsa”嘶啞的嗓音催眠般的在她耳邊不斷環繞、重複著。
屈膝坐在角落，Anna目光落在著正手舞足道高歌的小精靈們身上，思緒卻在神遊。即便她有自覺到受邀參加派對卻無心參與是十分失禮的行為，但Elsa精緻的臉龐、溫和的嗓音始終在她腦海中盤旋、揮之不去。當然除了Elsa外，昨日她的失言也是使她困擾的另一個原因。
『不能因為我不愛妳，妳就又再次把我拒于門外！』
『這是一個姊姊應該對妹妹做得事嗎？！』
「我怎麼會說出這種話……」煩躁地用手騷弄著額前的瀏海，Anna想起當時Elsa臉上一閃而過的傷痛神情，又將臉埋進掌心中低吼著。
Anna當下是真的很憤怒。想起獨自承受痛苦長達十三年之久的Elsa，她無法忍受對方又變回從前那個什麼都不說的固執姊姊。對於Elsa那些年選擇隱忍，她雖能理解，卻同時也氣炸了。在走廊上擦肩而過的次數屈指可數，但Elsa每一次的無視都狠狠劃傷Anna脆弱的心靈。
如果當年Elsa與她說出實情、或是任何一位知情人士能向她透露真相的話，她們兩人是否就不會受到如此刻骨銘心的傷痛？
過去終究是過去，Anna只能對時間的殘酷表達遺憾，但對於依舊保持自以為是態度的姊姊，她自認為有理由表達憤怒情緒，所以才會發生昨晚的爭吵。
只是尖銳、毫無修飾的話語狠狠刺傷了Elsa，一如加冕晚會時她對姊姊不諒解的發言。
『More than you! All you know is how to shut people out!』
「我到底何時才能控制住這張嘴……」懊惱的將頭埋進膝蓋間，使Anna的抱怨模糊不清。
這時小精靈們結束了一段歌曲，Kristoff從群中勉強抽身，順利逃離的他鬆了口氣，朝著Anna所在的方向走去
「嘿！Anna！」他在她身邊坐下，神情透著關心：「怎麼了嗎？」
Anna嘆了口氣，並未將頭抬起。兩人沉默片刻，在Kristoff正準備出聲轉移話題時，Anna悶沉的開口：「我跟Elsa吵架了。」
「……噢。」
「噢？」Anna終於抬起頭，眉頭緊皺的瞪著Kristoff：「這就是你的關心？噢？」
「這並不是什麼會讓人驚訝的事，畢竟妳與我抱怨的事情對象都只有Elsa。」對於Anna將怒氣抒發在自己身上，Kristoff毫不在意地聳聳肩：「何況妳們才剛演了一場情侶戲碼，會吵架我不意外。」
「那你問我做什麼？！」對方泰然的態度成功激怒情緒低落的Anna。她咬牙切齒的喊出話語，之後站起身，用手撣著黏在裙擺上的塵土準備離去。
「Anna！等等！」伸出手抓住Anna的右手手腕，Kristoff焦急的語氣轉為輕柔：「Elsa很愛妳。」
Anna迅速轉過身，睜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瞪著Kristoff，雙頰因連她自己都不明瞭的情愫而漲紅：「你、你怎麼——」
「我只是想告訴妳，即使Elsa做出了讓妳失望的舉動，那也是因為她愛著妳。」見Anna願意停下腳步聽自己說話，Kristoff鬆開抓住她的手微笑道：「記得嗎？人們在生氣、害怕或是壓力之下會做出錯誤的決定，我是不清楚妳們這次吵架的原因為何，只是無論是哪一方，都是出於善意吧。」
「是啊……確實。」Anna點點頭，隨後苦笑道：「但即使如此，我還是很生氣……」
「Anna，妳得給Elsa一些時間。想想，妳在悲傷、困惑的時候有我、Sven、Olaf、甚至是這些小精靈們能在妳身邊給予妳幫助。」Kristoff的語氣十分平靜，卻道出了足以讓Anna濕了眼眶的話語：「而Elsa她，卻只有妳了。」
Anna抬起手肘粗魯地用著衣袖抹去眼角的淚液深吸了口氣，並向著Kristoff露出感激的笑容。
正當她準備開口說些什麼時，一顆石子朝著她的方向快速滾來。是Pabbie爺爺。
「Anna公主，我想妳必須趕緊返回城堡。」Pabbie滄桑的語音隱隱透著焦急的情緒：「我感覺到一股強大的魔法從那發散而出，我想妳的姊姊，出事了。」
People make bad choices if they're mad or scared or stressed.
But throw a little love their way, and you'll bring out their best.
True love brings out the best.
（待續）
註：七宗罪：分別是傲慢、妒忌、暴怒、懶惰、貪婪、貪食及色慾。
我本來想用七情六慾的，比較貼切，只是那是源自于佛教，想想就放棄了。
後記：對不起...這章拖了好久才生出來...所以事實證明了就算構思好梗也是會難產的！
實在是因為思維這種東西太難描述、也很難串在一起
這篇文的大梗已經用了，下一章就完結掉它！！
其實可以理解成那是Elsa魔法的擬人化，但也可以把“她”視為是Elsa黑化的內心。（雖然我個人是比較偏愛前者的解釋（啊你不就作者#
然後大叫一下，謝謝各位來催文，這代表我的文還有人想看嗚嗚嗚嗚嗚（哭屁
真的謝謝觀看我文的各位～下一章還會更卡喔～（被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