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懒十七 于 2014-4-23 13:51 编辑

本文于去年发在晋江，坑了小半年，如今准备继续填坑。之所以发来百合会是因为：第一，重读时很不满意碍于笔力不济无可奈何，而且晋江的修改系统略造孽；第二，搁的时间太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写了，得再重头过一遍；第三，我得找个地方存一下，很抱歉也请别介意= =

目录：

卷一 起舞弄清影（恋爱不过人生的一小部分。24章

卷二一棹碧涛春水路（我字无常可人生有常。32章 （28楼）

卷三 清晨帘幕卷清霜（谁能阻止少年武士赴死？46章

卷四 垂柳栏杆尽日风（几人高楼宴宾客，几家流落在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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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十八年来春三月

“梦幻空华，六十七年。为什么我还没老，就忽然觉得此生是大梦一场？”“换掉这个名字，褪掉这身人皮，我还是我吗？”“我忽然眼睛睁也睁不开了，怎么办？”“问君归处？答曰，我在无边夕阳里。”“马蹄踏破春去也，身不由己，归来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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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三月。古人云：暮春三月思依依，又到年年惜别时。虽然按历法来说，这三月已算是春天，若在江南大概二月天都早早草长莺飞了。但身为宁朝首府，望京地处东北，三月天气尚有几分寒意，往来人群仍旧裹着厚实的冬衣。一辆挂着青色布帘的黑蓬马车溜溜达达从这望京城中穿过，一路奔向南城。

望京的内城叫长安，又有两重，一重内城，一重外城。望京相隔外城有三重城墙，外城相隔内城又三重，大内相隔内城又是三重，加起来共九重城墙。除去防护作用外，也取义了“三三不尽、六六无穷、九九归一”的吉利意味。内城隶属京畿重地，除去宗庙、内务府和保卫皇城的禁卫军之外，只有几座占地甚广的王府。内城的正中央才是真正意义上天下的中心——宁朝皇城。皇城四隅角楼巍然高耸，红墙黄琉璃瓦，檐角斜飞，外又有宽约百米的护城河环绕，仅广安门可以交通皇城和长安内城。因皇宫所在位置乃是望京地势最高之处，乃是龙首之位。故所以，若从远处望去，皇城那高达十米的城墙也如庞大的怪兽一般俯视整个望京。内城之外的长安外城才是寻常意义上的长安城。城中多是朝中要员的府邸和官衙。东面集中了六部中的工部、兵部、礼部、户部、吏部，而西面则集中了太常寺和三军都督府，一左一右一文一武相得益彰。而北边则设兵马司、太医院、詹事府、翰林院和钦天监。至于刑部、督察院和大理寺三法司，则都设置在了南边。从分别命名为元安、永亨、镇远和长乐的东南西北四座城门出去，则是与长安城紧紧相依的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座外城。在这四座以圣兽命名的外城包围之下，整个望京真是呈现出一幅长治久安国泰民安之相。

此时，马车里的人挑开帘子，望着那环绕着皇城那红艳艳仿佛染了血色一般的城墙，微微叹了口气，那气息便在这寒冷的三月里化为明显可见的雾气。原来这车中坐着的却是个看起来尚有几分稚气的少年公子，口中尚且喃喃自语着什么。仔细一听，原来却是一段文章：“……黄帝内经曰：春三月，此谓发陈，天地俱生，万物以荣，夜卧早起，广步于庭，被发缓形，以使志生，生而勿杀，予而勿夺，赏而勿罚，此春气之应，养生之道也。逆之则伤肝，夏为寒变，奉长者少……”这段话意思是说，隶属春天的三个月正是生命萌发之际，天地自然都富有生气，万物显得欣欣向荣。人应该早睡早起，披散头发，解开衣带，舒缓身体，放慢步子，在庭院中漫步，使精神愉悦，胸怀开畅，保持勃勃生机。此时不应当滥兴杀伐，应当多施舍给予奖励之事，而少做敛财夺取惩罚之事。这便是适应春季的时令保养生发之气的方法，若是违逆了这股春生之气，便会损伤肝脏，使提供给夏长之气的条件不足，到夏季就会发生寒性的病变。少年念完一段书，收敛了心神，掀开帘子，对着车外的车夫问道：“还有多久？”那穿着厚棉衣的车夫扬起鞭子抽了两回空响，这才答应道：“张公子，就快到了。”这车厢外的青色布帘上印着斗大的一个“东”字。若是在望京城居住多年的人，一望便知这是东来楼专门用来接送贵客的马车。马车内的少年公子听见对方回答，又轻声叹了口气，下意识揉了揉眉间。来到这个世界十八年了，自己也几乎成了个完完全全的宁朝人。可每回遇到这些出行起居的事情还是有些不习惯，马车颠簸不下前世的爬山货车，少年浑身骨架都跌松了。这个世界较之从前的历史来说，熟悉又不熟悉，熟悉的是那些相似的名称文字和诗词，不熟悉的则是这个朝代这个世界从未在历史书上出现过。古人曾以一句“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就招降了背叛的武将。虽然那武将多半也是以此为台阶，可身为叛将，最怕的事情莫过于是秋后算账或者出尔反尔。可连被杀都顾不得，就为思乡之情所折服，可见直指人心的文字有多大的力量。虽然并没有多少思念故乡之情，但少年这十八年来，偶尔也会觉得生出些寂寥之意。毕竟天地之间，唯有我知道，我并不属于这个地方。真不习惯啊。少年又叹了口气。马车的车夫都听见了，并不明白这些坐在马车里不受冷风吹的富贵闲人到底叹息个什么劲儿。车夫黝黑的脸膛上因为长年累月受风刮，留下很深的痕迹。此时他只是笑笑，富贵人的事，我们可想不了。于是扬了扬鞭子，驱车向前。

东来楼乃是望京城最出名的地方。这“东来”二字乃是取自一首诗，“望京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雁门无故人。”“既然西出了雁门关，就再无故人和好酒，那且请君东来吧。”这是朝中有位大学士在送别客人之时的偶然之言，却也格外赋予了东来楼新的意义和内涵。东来楼是个很出名又很低调的地方。来东来楼的客人，每回都得先在城内某处小院乘上一辆内部装饰简约又不简单的马车，然后由东来楼的马夫驾着车一路朝南城行去，沿路荒烟衰草虫鸣鸟栖。然而一旦到达东来楼以后，只要跟着一名提红色灯笼的清倌人走上曲曲折折一段路，再绕过一块巨大无比玲珑剔透却只是作为屏风的太湖石，便见得眼前是一大片湖泊，水间有亭台楼阁，歌声并着烟波浩渺，还有清秀小倌划着小舟穿着层层碧玉般的莲叶过来。这间有着奇怪名字的东来楼在这偏于静僻的南城之地占去了十多亩地，几近二十分之一个长安皇城大，“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约莫比拟阿房宫也不太逊色。装修上也极费功夫，大概只有远在江南的楼外楼可以一比。用之前文人留下的笔墨来说便是：其间亭台楼阁、池馆水榭，一一掩映在青松翠柏、烟波浩渺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又有曲水流觞，茂林修竹，沿途均有提着七色灯笼的清秀小倌对你真诚微笑。要不是袖子里沉甸甸的银两提醒着你他们是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大概真能误会是眼下不过是被狐狸哄骗了，只怕明朝醒来便是荒郊野外无人之所。用少年前世的话来说，东来楼就是一间只服务少数人的高级会所，还有着会员准入制度，而会员只能有会员推荐和保证，所以能进入其间的人非富即贵。而寻常的富贵在这里大概也只是三流人等，是只能在楼阁里和众人一起喝酒的水准。当然这里众人，也不过三五七人而已。当然还有另一种更直截了当的法子来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富贵，那便是这东来楼一年的税便足足抵得上望京城商家正年缴的税。不过除了你本人且富又贵之外，还有另一种办法可以进入这东来楼。比如像坐在马车里的少年公子这样，靠着出众的文采博取了东来楼花魁号称“天下第二好看”的凌楚楚姑娘的欢心，不需要太大的代价就能进出东来楼。而凌楚楚姑娘也正需要这样有文采又没有太多钱的文人，来证明自己并非只是一个寻常以卖笑为生只能陪酒陪笑陪上床的妓女，而是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甚至可以一起手谈喝茶坐而论道的红颜知己。而红颜知己的身价一向都比较贵。可是再贵也照样有人出得起价钱。从古至今，从前世到今生，千金底下从来不乏一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有钱不见得什么都行，但没钱是万万不行的。砸钱砸得噗通响，从西极来的富豪会这样告诉你。而那些来自宁朝本土享有高官厚禄的客人则会告诉你，谈钱太俗气太伤感情。和凌楚楚姑娘一夜相会乃是一场缘分，是老天赐下的运气。

其实缘分这种东西，大概除了说服两个人能自觉自愿分手或者在一起之外，也没什么别的用处。我也想只陪着这个世界，用心来温柔相待。何必非要两人对坐，花前月下却相顾无言呢？缘分实在是这天底下最不可捉摸也最神秘的东西。若是真有月老牵了红线，为什么两个人相爱却又会分离？若是红线还能被剪断，一个人又凭为什么能对另一个人生死相许？反正世间一切的道理都敌不过“我喜欢”和“不愿意”。所以人呐，总要活到后来才会渐渐发现，原来活在这个世界上，不过是为了千金难买我乐意。要是活得不快意，我们到底为什么活？ 所以在这不知是命运还是所谓缘分的指引下，咱们的两位主角就要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