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标题

作者:懒十七
更新时间:2014-03-21 2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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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懒十七 于 2014-3-23 22:14 编辑


第二章 东来楼里初相见


勉强清醒过来,却始终睁不开眼睛。似乎听见有人在说话,可那声音太轻柔,仿若只是轻风拂过耳际,零落几个字句,凑不成完整的意思。那话里的意思,好像是在说自己,又好像是在说别人。脑子里似乎有千万条线,每一条都硬生生割开一片地方。你们到底在我的脑子里抢什么呢?这又是哪里?现在夜深了吗?怎么眼前是漆黑一团,手脚都使不上力气。不对,好像连手脚都感觉不到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在回忆,她很努力去回忆最后的事情。可脑袋里也如同这外面的夜一样,只是从黑暗里映照出了一团漆黑。为什么外面那么黑呢?黑得好像,好像幼年时候被关在黑牢里一样,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光线。那说话的人呢,为什么连那一点点的声音也渐渐被黑暗吞没了?虽然从十岁之后再也没有进过黑牢,可是在黑牢里的记忆却跟随了自己一生。每逢夜深人静,那黑暗深处的记忆就会从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浮现,好像水草一般紧紧抓牢自己,控制着自己每一次呼吸和每一个梦境。恐惧。黑暗带来的恐惧。是死亡吗?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吗?还是说,这就是死亡?这就是我一直期待又一直在逃避的死亡?她好像安心了一点。可这时候,远处出现了光。尽管那光太虚幻,在黑暗中摇晃得如同风中的烛火。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光,好像很快就要熄灭了。可是再怎么隐藏在黑暗中的人,也始终都逃不开对光明的向往,她努力往那里去,想要努力接近一点光明。光明是多么美好的东西,光明是多么温暖的东西。从一万人里淘汰到只剩下四百人的残酷游戏里活下来,她总是能活下来,可是如今她也只想要靠近这一点点的光明。这一次,她还可以活下去吗?那光明会吞没她,还是会放过她?她忽然想起来,她救了一个人。她背着组织放走了一个人,那个人走脱了吗?她从未如此这般期待过上天听到自己的祈祷。请你一定要逃出去。为了我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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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张百鸟,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啊?”张百鸟试图露出些许的风流文人本色,却错用那种隔壁大娘看见就会立刻掏出一块糖给人的可爱笑容来表现自己。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长着一张圆滚滚的包子脸,加上天生嗓音格外温和,怎么看都不像是东来楼里最常见的寻花问柳之人,倒像是一不小心误入了此间的少年书生。“在下赵秋水。”大概因为对方的神情太过古怪,赵秋水不得已收回扇子遮面偷笑。张百鸟皱眉,随即挑眉道:“啊,秋水兄果然面若秋水眼如桃花。”紧接着说话时,又故意在“美”字上多停顿了一下,言下之意太多,“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啊。”不过身为“美男子”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赵秋水面不改色,微微一笑,谦虚道:“百鸟兄也不差啊,堪比天下第二好看的人。”张百鸟顿时黑了脸,自己自小就以长得普通闻名,这种假得不得了的抬举还不如不说的好。何况这天下第二好看的人乃是一名姑娘,因为出身**女子而屈居了第二,但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和一名女子相比拟。这赵秋水显然是看穿了自己用意,索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张百鸟抬眼,只看见赵秋水的桃花眼轻轻一勾,满脸说不出的得意。言辞都是小道。好吧,我让你。想起了什么的张百鸟瞬间决定忍气吞声,决心不跟她一般见识。

是的,这个面若秋水长着一双桃花眼胸前一马平川的秋水兄乃是个她。从看到对方的第一眼起,张百鸟就知道了,这赵秋水只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而她身上缠着的已经不是寻常走江湖人物会用的布条,而是一整件的天蚕丝软甲。而那副假喉结也绝对是用了上好的牛筋制成的,练好肌肉控制之后还可以上下任意活动,眉眼上做的手脚也非常干净细致。除了长相太过好看之外,一眼望不出和寻常男子有什么差别。至于为什么张百鸟如此眼尖嘛……除掉那种种不方便直说的理由之外,最大的关键还是因为张百鸟自己也是个假货。出来游玩扮成男装本就是为了方便起见,对于自小就男装的张百鸟而言更多了几分必须。秉持着一贯严肃谨慎的态度,张百鸟在化妆一事上自然也用功非常。张百鸟天生眉眼大方,因为太瘦又略有喉结,就算没装扮都像个少年,再加上特意用树汁熬胶做成的半身假皮贴起来更是惟妙惟肖。就是揭皮的时候稍微痛了那么一点,胜在就算不小心被人给劫了色,只要不被脱得精光都不会怀疑到她居然不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不过这种三重否定句说起来非常伤人,至少张百鸟只是心里默念一遍的时候已经很想抽打自己一番。在别人——这个别人当然指特地让她从小男装到大的爹娘——眼里,作为姑娘身的张百鸟要论长相的话,只有脸蛋是勉勉强强够得上清秀的边。幸好她天生性子大气,身量又高,配上样貌要是化装花木兰绝对出色——自然不是美国动画片里的那个。偏偏她又生在书香门第,父母的性格也堪称豪爽到夸张。自小对张百鸟疼爱有加除去学习相当抓紧外其它事情则多有放纵,更没有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思想。但毕竟“号称”是累世书香门第和莫名的家世背景,张家老爹始终认为读书才是正道,于是张百鸟被关在门里读了整整十六年书。直到十六岁那年考上举人后,才被爹娘放行出去认识这大千世界。被关在家里十六年,日日对着教导师傅和书本的张百鸟,对于这崭新世界简直充满了无限向往。对于生来就有前世记忆的张百鸟来说,这个古代世界当然崭新得不得了。虽然就连在小说里都没听说这个时代,不过穿到架空世界比穿到一个已知历史却无法改变走向的世界要好得多。在张百鸟看来,那些一心想要靠穿越去改变历史什么的人纯粹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能改变还叫历史吗?不能改变的,那你穿过去就是为了面对“无法改变”这四个字?……少年,还是请你就老实留在原来的世界吧。张百鸟向来最怕麻烦,尤其对于未来这种东西,张百鸟一直秉持着能避则避不能避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态度。提前知道历史真没什么好处,宣扬出去一定会被当成妖孽要么午门斩首要么幽居深宫,又吃力又不讨好。架空多好,走向全然不明,未来一片崭新。少年,白色的明天在等着你们!虽是十六岁初出江湖,但张百鸟倒也没有太过于紧张,背着小包袱就出门。毕竟上辈子到处游山玩水什么妖魔鬼怪都见得多了,尚算淳朴的古人要容易相处得多。张百鸟所在的这个国家相对接近宋朝,各种规矩束缚比起明清来要宽松许多,但彬彬有礼是贯彻在这个国家的文人风骨里,连王公大臣的子弟都没有太多骄横跋扈之辈,何况寻常百姓。就连宰客的小贩都非常少见,路人更是友好,张百鸟玩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乐不思蜀。只是和爹娘约定的两年已经快到期限,她在这大好河山自由自在了两年,如今到了该回家的时候。偏偏在这约定的最后一天遇见了赵秋水。若人生只如初见,或者干脆就见都不要见。又不是在演电影,谁都不会时刻准备着今天就在某地遇上一生的牵绊或者一生的人渣。爱恨交织纠缠半生听起来就好辛苦,好不容易活了两辈子的张百鸟绝对不想干这种蠢事。虽然被这世的爹娘教育得温文尔雅,但她骨子里仍是上辈子的逻辑至上——虽然事实上是张百鸟天生无法用感情判断事情,只能靠着逻辑来救火。可是理智和情感天生难以相容,这又不是张百鸟的错。难道要怪张百鸟生来智商太高,所以情商不足?

这一回,张百鸟遇见赵秋水的时候,正好在东来楼喝酒。大概每个女扮男装的姑娘都热爱去**逛一逛,总觉得都是女人应该没什么危险。但张百鸟因为前世记忆和后世教导,待人接物上多少有些防备,喝酒也很在意。每次都只是点楼里最红的姑娘凌楚楚,然后装作是个附庸风雅的公子哥儿,从来只听曲不过夜。今天也照旧过得很是惬意,但后来就听到楼下有打闹呵斥声。凌楚楚正要起身关窗,但正好张百鸟稍微有些酒意上头,于是走近了窗边一看。原来有个瘦弱书生为一**女子打抱不平,另一方是个莽撞大汉,两方正对持着,边上许多人正围着想好看戏。张百鸟眯着眼看了看,不知道抽了那股风,对凌楚楚说了一句,“把楼下那位公子和姑娘都一起请上来吧。”因为长期以来张百鸟在这楼里的风评都不错,出手大方言语温和,对人有礼又有功名在身。凌楚楚猜想他就是心情好来个江湖救急,于是微笑点头应了出门。凌楚楚毕竟是东来楼里最红的姑娘,她一出面就很快平息了事态。那莽汉搂着另外一位姑娘走了,走前还不忘捏了凌楚楚一把,却没注意到凌楚楚眼里一闪而过的火花。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这莽汉肯定没读过孔子。虽然这世界没有孔子,但有些道理是每个位面都共通的。楼上张百鸟摇头,知道这莽汉要吃大亏了。“多谢公子相助。”那名**女子进门就跪倒拜谢。那瘦弱书生盯着张百鸟目不转睛,神色傲然也不说话。张百鸟有些好笑,抬眼看了看对方,这才道:“不客气。相逢即是有缘,请坐吧。”再仔细一看,那名**女子脸蛋还算清秀,只是身上罩着的青纱之下全是累累伤痕。因为适才这名**女子一直拦在那书生身前,倒是让张百鸟有了几分好奇和好感。凌楚楚也是个有心人,还吩咐人拿了药酒上来,这边用面巾沾了水在那女子身上细细擦拭。“敢问姑娘名字。”“公子言重了,唤作青娘就好。”那挨打的姑娘声音倒是动听,若不是容颜稍显老相,在东来楼里也不至于会沦落到楼下去。此时青娘正背转过身子,裸露着大半个背脊等凌楚楚上药。虽然是在两名男子面前,但这里是**,倒是没什么忌讳。就是那书生一阵脸红,立即转过身去了。张百鸟笑了笑,她倒是蛮不在乎,摸摸鼻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凌楚楚一面叹气,一面对着张百鸟一笑,说道:“青娘被那大汉缠上也真是可怜,每次都要用鞭子,不打昏过去他就不痛快。”张百鸟微微抽了一口冷气,接着听见那书生忿忿不平拍了一下地板。张百鸟敏锐地察觉到那地板上顿时多了几丝裂纹,瞬间压下惊讶。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见到街上的莽夫打斗,她还以为古人说的武术也不过就是些门面功夫,没想到确实有人身怀绝技。要不是爹娘死活不让她学,如今她也不会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瘦弱书生的随意一拍,便把这上好金丝楠木制成的地板给拍出了裂纹,那手上功夫肯定也不坏。适才没有动手大概还是有些什么所谓的。如今张百鸟最开心的莫过于那书生一进门就颓唐在地,否则拍裂了桌子现在她大概还真的赔不起。虽然这一瞬间,张百鸟还没回过神来,到底为什么对方拍坏桌子要自己来赔。这种想法简直理所当然得太理所当然。张百鸟转头看青娘,“为什么非要接这个人的生意?**不管?”凌楚楚见那青娘有些不好开口,于是代为答道:“青娘年纪不小了,而且家中还有母亲和妹妹。”话虽婉转,但张百鸟必定听得懂。张百鸟叹气,“赎身要多少银子?”“五十两。”十两银子只够张百鸟在这楼上呆一个晚上,五个晚上就能赎走一个姑娘。一个姑娘的一生,只是她一生里无意识打发掉的五个无聊的夜晚。这叫张百鸟如何不叹气?赵秋水也在叹气。区区五十两银子,就连买她身上一件饰物的都不够。可偏偏上面都有标记,现在她就是什么都不能拿出来。赵秋水原本以为自己早就明白人命何其廉价,却总能发现人类的底线是没有止尽的黑暗。或者说,人生根本没有底线这种东西。她望向张百鸟,期待这个刚才曾出手相助的文弱书生,这一次也能仗义执言。而且既然适才这么问了,他应该会愿意为青娘赎身,而且能来这里喝花酒的人,应该不会缺银子吧。东来楼的花销之大,就连赵秋水也曾有耳闻,起码之前二哥还在的时候,就年年都为月银吃紧而苦恼不已。她注意力太集中,却忽略了旁边的青娘和凌楚楚。正在给青娘上药的凌楚楚忽然扭头看看她,勾动了唇角,笑得心无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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