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年初二。依照中國女子排球國家隊的傳統，當天人在神川市的前隊員，都會盡量抽時間回去訓練中心看看，會一會後輩、同期的人也順便聯誼一下。

歸櫻穿著一身運動風格的休閒裝束，套上橘色的修身夾棉外套，感覺精神。她住得離訓練中心極近，便直接陡步前去。進了訓練中心的大閘不久，她回頭一看，便看見那熟悉的香檳色Lexus房車。

「素玉姊。」歸櫻停步，讓林素玉在自己身畔停車，開副駕駛的門讓她進去。

「真巧，剛好遇上。」林素玉再次發動車子，說道。「小抽屜有梨子糖，請吃吧？」

歸櫻依言拿了一顆糖果。「Ekaterina和小遙音沒有來？」

「今天是我回娘家嘛。」林素玉半開玩笑地道。「Tarina說不來了，她要帶小遙音去和Alexandra和映荷姊見面。年初三我會再載她來，見見在這兒冬訓的俄羅斯國家隊後輩們。」

歸櫻點頭。俄羅斯國家隊在年三十晚來到神川市，舉行為期三星期的集訓，這是中俄二隊的慣例行事；另外中國隊緊接著也會去俄羅斯冬訓兩星期。

「我以為Flora會回去上海過年呢？」林素玉道，「大家都是這樣，退役後第一年都忙著跟家人或是伴侶渡過各個節日的。」

「今年爸媽去旅行避年呢。還真剛好，東京我去太多次了，實在提不起興致。」歸櫻攤手。「而且我也要收拾屋子啊。過年前工作太忙了，都沒有怎麼打掃。」

「如果寂寞了，可以找我們喔。晨月也在神川市過年，也可以找她玩貓咪。」林素玉道。

「晨月新領養的第二代阿咪我還沒見過呢……不過她和Ana難得放假相處嘛，我也有可以一起消磨時間的同伴，不會寂寞的。」歸櫻笑道。「明天我也約了她一起用餐。」

「是Theresina Lian嗎？」林素玉道，「這陣子我常常聽她提起你。」

歸櫻沒有想到練雪漪也在別的朋友面前提起自己；不過自己有時也在舊隊友面前提起有這麼一個朋友，也就釋然。「是的，明天她約我上她家一起煮西餐。」

「是這樣呀……說起來我和她認識那麼久了，我也還沒被邀請上她家去過呢。反而她來過我家；雖然當時是事急從權的借宿一宵就是。」林素玉道。

歸櫻自己也上過林素玉的家，那是很正常的Home Party，那時自己還是大學生，一班國家隊留守組在隊長的家盡情玩了一宿。「Theresina是很有分寸的人呢。」

「是呀。這些年來她也不容易呢。」林素玉道。「在她那樣的位置上，必須時刻顧及自己和對方的立場，無時無刻也要謹慎。從另一個角度看，這樣的成長環境也是很嚴格的訓練。」

歸櫻默默點頭。素玉姊還不是如此？歸櫻自己是獨生女，父母採取放任式教育，沒有多少物質上的溺愛，但在家中基本上可以感到自由和輕鬆。可是，寄人籬下的素玉姊和Theresina，並沒有這樣的空間。

Theresina已經長大、為練氏工作，現在也在市中心靜區的家獨居。這樣子，最難熬的時刻，應該已經熬過了吧？

「雪漪是個實心眼的孩子，不懂得玩手段，比我要好多了。」林素玉輕笑，駕駛車子轉彎，找尋適合的泊車處。「她常常把練氏掛在口邊，說服務練氏是她的責任……其實她真的不需要這樣。練氏現在的規模，讓她領乾紅也一輩子吃喝不盡，只是練伯伯說要訓練她成才，一句話便讓她一頭栽下去……真的很傻，但傻得令人生不了她的氣。」

歸櫻想起練雪漪平時的樣子，也會心一笑：「是呀。有時明明是閒聊，她也會突然想起工作的事，有時真的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

「有時真想跟她說，其實她不需要如此，可以放鬆些，可以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過她還是不肯，很多有興趣的事，她也捨不得放太多時間去做。」林素玉道。「唔，這個位置太窄了，進不去呢……她可以少放一點時間在練氏的，Tarina約過她去登山，本來她答應了的，但後來也因為太忙來不了。」

歸櫻也和林素玉一起四周張望，找尋車位。「不過服務練氏，就是她現在想做的事吧？她也很努力地跑步和鍛鍊體能的，相信她不會太勉強，弄到拖垮自己的。」

林素玉安靜地笑，眼角掠過倒後鏡，把歸櫻的表情盡收眼底。「不過身體捱得住，也不代表心靈會就此滿足不是？不過只要是親友拜託，她真的不擅長拒絕就是了。其實她只是外表冷硬些而已，實際上就是個溫柔過頭的老好人。」

歸櫻望向窗外，輕呼口氣：「對Theresina就是個溫柔得叫人心疼的人。」

每一次見面，也表現得快樂開朗。即使已經明顯出現黑眼圈、即使前一晚在公司加班到深夜，第二天仍然一早出現，和自己談笑、跑步。

其實不用這麼勉強的。即使因為疲倦而偶然失約一天，也沒有所謂，總比勉強疲累的身體運動，反而受傷要好。作為退役運動員，她最理解過份勉強自己的危害。

不知道忙成這樣，Theresina有沒有好好吃飯？總是用兩個飯糰塞飽自己便算，這麼少食物，夠她熬上一整天嗎？加班到這麼晚才回家，晚餐有可能自炊嗎？會不會一直外食，吃下太多油鹽味精，弄壞身體？

自己起碼只會在有展覽的時候，才會加班加到很晚，又或去出差……至少，在正常上下班的時間，她或許可以做個便當給Theresina帶走，又或做晚餐讓她過來吃。

基於這樣的想法，她才半試探地跟Theresina說，不若到她家來吃火鍋。在大家涮著牛羊肉時，她們越談越多，後來就變成了『烹飪實驗室』，她們二人一起來試做她們聽說過、但沒機會製作的食品。

只有一個人，很容易就隨便吃。二人一起吃，即使用的材料稍多、做出來的份量稍大，也無所謂。

難得有一個這麼談得來的朋友；反正退役前，她也常常照顧新入隊的隊友，又幫隊中做很多日常的事……唔，一定是現在只需要照顧自己，反而不習慣了。一定是這樣沒錯。

「這樣不是不錯嗎？」林素玉笑道。「難得有這麼好的朋友呀。那些男人也許會介意你們的身份、你們的收入，但要是是朋友，便不用介懷這種事吧？」

歸櫻咬了咬下唇：「那班男人說Theresina是假的千金小姐，我知道。那是他們不知道Theresina真正的人品是怎樣吧。是我的話，與其要選練靜漪那個那樣子的真千金，我寧願和假千金在一起。」

林素玉抿嘴一笑，找著了空車位，開始扭方向盤，準備倒車泊進去。「我知道。雖然我和她們兩姊妹自小便認識，但中間發生很多事，結果這幾年我和雪漪的交往機會還比較多……雪漪是個很好的人呢。雖然不知道甚麼時候會發生，但有些事，可能終究還是會發生的……在這段期間，我能做的，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好好守護著她吧。」

歸櫻側頭，一時想不通林素玉在說甚麼事。但這位前隊長看事極之通透，所預言的無一不命中，總之她能說出口，一定是會發生甚麼事才對。

無論未來發生甚麼事，她也會盡己所能，好好守護Theresina的。

車子泊好了。林素玉和歸櫻二人一起下車，向從岔路另一邊過來的卓雯、馮　雲詠揮手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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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雪漪接過表妹遞來的茶杯，細細呷了一口。

年初二便是回娘家的日子；練雪漪父母已經過世，她便代替家人回到外婆家，與外婆、舅父們、姨媽等一大家子見面。

外婆家在鄰近四陸市的四合院的舊區，距離神川市市中心一小時車程。那兒還保留著神川市成為物流港前、仍然是漁農結合的聚落時的樣子。文家從務農的祖上時代已經住在這大院，後來田地被收來興建住宅，大院的地段卻沒動。那時仍是年輕媳婦的文老太太也通勤到神川市內討生活，不知不覺又渡過了幾十年的時光。

文老太太已經高齡八十，但精神仍然矍鑠，大口喝著濃濃的普洱茶。「雪漪呀，近來工作很忙吧？黑眼圈都跑出來了，真可憐。」

練雪漪抬頭，對外婆微笑：「只是近來公司有些事，叫我暫代一些工作。不過過年後，應該很快找到新人來上班，到時我便可以把這些任務還回去了。那時便會閒一些。外婆放心吧？只是短時期，不會太辛苦的。」

「是銷售部門吧？我聽軒哥兒說過了，他們和練氏接頭的人也全換了個遍，我們還在想談著談著生意就換了個接頭人，還是個講流利中文的老外，是啥回事兒呢？」家中開美容院的姨父說道。「後來才弄清楚是雪漪當了銷售部的頭頭啦，那個鼠眉獐目、老是想些小動作的小伙子被換走了。現在那位外國女人也還算老實的，總算可以繼續談下去。」

練雪漪點頭。姨媽家這家美容院的分工和一般夫婦開美容院的認知相反，是法律出身的姨媽文漾瀅管帳和行政，曾任化妝師和推拿師父的姨父張溫岩做美容院專業的事情。他們的大兒子、即練雪漪的表兄，完全繼承了父親的才華，在外當形象顧問闖蕩數年後回家學習家業。表兄也說過有興趣購入練氏的納米技術，以研發新的美容器材；但雙方仍在磋商階段。

她不太認得銷售那邊的人，總之知道Azzurra的實力可以坐上這職位，有意合作的商家似乎對Azzurra的評價蠻高的，這樣她也可以放心。「是的，因為一些緣故，銷售部的人手要重組……過年後會再面試新人，到時我都會坐在辦公室，這樣便不會那麼忙碌。」

「這樣就好啦。」外婆道，握了握練雪漪的手臂。「看你現在瘦的，若不是雪漪你也這般大了，我還想是不是練國傑那傢伙膽敢不給飯你吃呢！有甚麼委屈，記得告訴姥姥，我幫你出頭，嗯？」

練雪漪苦笑了一下。文老太太當年是開路邊小飯館的，那不是簡單的飯館，她敢於在最黑暗、黑道最橫行的地段開飯館並存活下來，後來飯館成了擺和頭酒的熱門地點，各方黑白二道也無一不讓她三分。她憑一間飯館養活全家，到兒女各自長大成才後方才收山。「真的不用了，姥姥，叔父叔母一直對我很好，你放心吧？」

「真是，當初我便說要把你帶來我這邊養活。」文老太太又開始咕噥起來。「不過我見練老二那傢伙還算老實，說會供你讀書、介紹你就業，還真是樣樣做到，不枉我當初說服龍老大，放練老大和練老二那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一馬。雪漪呀，要是他家的人虧待你一點，一定要讓姥姥知道，我不會放過他們。哼。」

練雪漪和一眾孫輩不太清楚這些往事，長輩們也沒有跟他們說明；聽見姥姥（奶奶）這麼說，也只能一直點頭。

文老太太又轉向孫子文禮軒：「我說軒哥兒呀，你和媳婦甚麼時候生個曾孫給我抱抱呀？」

文禮軒和妻子，也即練雪漪的表嫂一同苦笑：「這種事我們在努力的了，不過也要看老天爺的意思啊！」

趁外婆在嘮叼抱曾孫的事，舅父文偉雄對練雪漪道：「雪漪呀，那邊太辛苦便不要做了，嗯？我們公司也不錯的，雖然規模還沒能跟練氏相比，但現在供貨給吉利、奧迪中國等大廠來做油電混合系列，生意好了很多。現在在需要人手的時候，尤其是像雪漪那樣的開發人才。」

「舅父，我大學的時候讀的是微電子工程，對開發汽車電池大概幫不上甚麼忙。」練雪漪道。

舅父似乎毫不介意，只是道：「總之雪漪有甚麼事便來找我吧？」

練雪漪本來並不想靠人，她有練氏的股權，在練氏工作也不算靠叔父餘蔭。但親人如此關心她，仍然感到溫暖。「我會考慮看看的，謝謝舅父。」

飯菜佈起來了。聽見姨媽和舅母的喊聲，練雪漪也跟在表兄弟姊妹身後，到餐桌旁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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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大過年的晚上，練家大宅的氣氛卻不太喜慶。

三樓書房的門緊緊閉上，氣氛凝重。知道老爺和大小姐在裏面，女傭總之知道不是好事，都立馬決定暫不打掃三樓走廊，溜回廚房旁的傭人房去暫避。連練家愛貓、深得練老先生寵愛的三色貓小玉也感到勢色不妙，也不去抓房門要求進入跟男主人撒嬌，而是悄悄溜下樓梯，回到自己的小窩去。

「爸爸，你也許不知道，但雪漪做出這樣的事，不只是我和Calvin本來相識的事那麼簡單啊！」練靜漪『據理力爭』。「Calvin是宏達電子的Top Sales，我花了很大功夫，又搬出友情牌，才說服他跳槽過來的，他這幾年來為公司拿到多少訂單你知道嗎？雪漪就這樣炒了他，對我們公司有很大影響的！別人一定會說我們輕視人才，把Calvin的客源抽乾淨後就過橋抽板啊！而且萬一Calvin轉到別的公司，掉轉頭來挖我們的客，那怎麼辦？他很清楚我們內部的事，肯定會用針對式的策略的！爸爸別被雪漪瞞倒了，雪漪恃著你放權給她，便做出這樣不顧大局的事，那樣下去不行啊！」

「Calvin Huang被資遣這件事我知道。雪漪已經全部告訴我，我也派了秘書去全程旁聽這件事。」練國傑緩緩道。「雪漪也是迫不得已的，因為他做了犯忌諱的事，不得不如此做。而且你妹妹也做了些事，本來我們可以一毛錢也不補給他的，但雪漪說念在那是你介紹入公司的份上，補了一個月的代通知金給他。你就不要怪你妹妹了吧？」

「爸爸你又這麼說了，雪漪和我既不同父又不同母，哪會是甚麼妹妹？」練靜漪嘟嘴。

練國英和練國傑是同卵雙胞胎，自幼便一起長大，感情之深厚實非一般兄弟可比。「你們是同一個爺爺生的，哪兒不是姊妹？你知道若沒有你伯父拼命救我和你母親，今天我也不會活著，也不會有你嗎？不准說這樣的話，會寒了雪漪的心的。」

練靜漪聽見父親一口一個雪漪，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總之爸爸就是站在雪漪那一邊就是了？為甚麼？我不是才是你的親生女兒嗎？」

「我說雪漪是對的，是因為她做了對的事，她全是為了公司設想。」練國傑也稍稍提高了聲音。「爸爸只是幫有理的那方。」

練靜漪猶不心息：「但爸爸，繼任的人選是雪漪的學姐啊！是神大MBA畢業的人！雪漪任人唯親，哪兒是為了公司著想了？她……」

「爸爸也是神大MBA畢業，難道我也任人唯親了不成？」練國傑打斷女兒的告狀。

練靜漪啞然。

練國傑嘆了口氣，道：「靜漪，日後公司是由你打理，你的格局要大一點，應該學習雪漪的態度，公私分明，不能意氣用事。雪漪懂得的是開發納米技術的專業知道，以及實務技術。你對微電子沒有興趣，這些事你不用深入鑽研沒關係。但用人之道、管理之道，便必需精通。雪漪很有經驗，你才剛開始接觸家業不久，應該向她多多學習。」

練靜漪卻一句話也聽不進去，只覺得刺心：「爸爸又把我跟雪漪比較！當初說我可以做自己喜歡做的事的不就是你嗎？又是你說，煩心的事叫雪漪做就可以，我可以慢慢來，反正日後你和媽媽的股權都是我的，難道不是嗎？到頭來你就只眨低我、抬高雪漪！討厭啦！你那麼疼愛雪漪，把一切都給她不就好了？你好端端的叫我從CVL回來又是幹嗎？要我一輩子屈就在雪漪下面、給雪漪壓一頭嗎？」

「靜漪！」練國傑的表情也嚴肅起來，「我從來沒有說過一句我的東西要給雪漪的話！你是練氏日後的大股東和主事者，這是一早便已決定好的事！我已經跟你說過，我訓練雪漪，是為了讓她日後成為你的副手。她沒有主控股權，又是練家人，又是你的妹妹，她一輩子所有的東西都趴在練氏，能有甚麼二心？日後她不是也由你所用？」

練靜漪默然。

練國傑的氣發過，聲音也緩和了下來：「靜漪，我不知道你是怎樣認識Calvin Huang，但做出這種事的人，你還是少招惹的好。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們官面上不透露出去，但下面的人一定會議論，這種事很快便會傳遍整個業界的，你若跟他沾上關係，也不會有好果子吃。靜漪還是專心打理長春的分廠吧？那兒很有潛力，我會幫你物色最好的人才，那Calvin Huang就不要叫回來了，嗯？」

練靜漪不答，只是一跺腳，拉開書房的門，就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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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已經到了晚上10點，練家大宅的走廊上一個人也沒有。練靜漪衝下樓梯，沿路掃跌了貓抓柱和插了紙蓮花藝術品的花瓶也不管，直接跑回二樓自己的房間，摔上房門，重重喘氣。

這樣跑出一會兒，其實她也冷靜下來了。Calvin的事能不能幫實是其次；但爸爸正在氣頭上，無謂勉強叫人回來，平白得罪爸爸和雪漪。

但父親剛才最後所說的話，仍然深深地刻入自己的心。

她，練靜漪，才是練家的大小姐、正牌的大小姐、日後練氏的這一切的繼承人。

這是一早便已經決定好的事。

練雪漪只是個孤兒，不是嗎？只是依附練氏生存的傢伙而已。雖說練氏是爸爸和伯父創立，但伯父死得早，後來把公司發揚光大的是爸爸。這是全公司上下都清楚的事。一個已經死掉近20年的所謂創業元老，現在又有多少人記得？沒有人會為了這樣的人的遺孤開罪自己的。

所以，雪漪才一直要穿比自己差一點、又或是父母買下後練靜漪自己不喜歡的衣服、雪漪15歲便要進公司，由辦公室助理開始被壓榨勞力、雪漪不被允許參加課外活動而自己卻能一路打到CVL、父母給的生日禮物永遠比較大份、旅行帶回的手信也是自己先挑，剩下的才給雪漪……

一直都是這樣，未來也會是這樣。

練雪漪，即使受盡一切訓練、即使熟知整個公司的運作，也只能是她練靜漪的一條狗！

所以，她最好乖乖聽話。練雪漪只配在自己身後默默做事，幫自己跑腿。要是真的有甚麼二心……

練靜漪冷笑。這樣把一切都擲在練氏上的人，到自己當了主事者後，還不是多的是辦法把她移除掉？自己也會負起責任，奉上代通知金和介紹信，讓她去其他公司當個文員呀、研究助理甚麼的，一輩子翻不了身。

只要有客、有現金流、又有公司現有的一套系統，哪兒找不到開發新產品和在中層管理公司的人才？雪漪的位置根本是完全可以取代的，她再學到甚麼東西，也只是一個人單鎗匹馬，哪兒能跟擁有整間公司的自己相比？

爸爸說得對，現在自己應該做的，就是做好長春廠房、建立屬於自己的班底。一旦身邊聚集了足夠的人才，自然有本錢日後把已經沒用的練雪漪一腳踢開。

隨手把桌上的紙揉成一團，扔到垃圾筒；練靜漪冰冷一笑，開始擬定名單，開始尋找她在求學、CVL和工作時期認識、具有潛力的人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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