いつかまた生まれた時のために（三）
钢化玻璃之后的房间内满是闪动着绿色与蓝色光彩的仪器，而在仪器中间竖立着一个灰黑有着绿色光波条纹的黑色的舱体，与其说是舱体，倒不如说像一个棺材。
“好了，可以结束了。”
在有些慵懒的男性的声音的指示下，舱体的四周喷出了白色的气体，舱门缓缓打开，在那之中显露出一位少女的身影，她安详地闭着眼睛，一头如同缎子一般的黑色长发自然地垂落在肩头与胸前，在白衣与红袴映衬下彷如传说中优雅的天女一般，充满了庄严与安宁感。
长发的少女睁开了眼睛。眼前的玻璃中映出了自己的身影，她微微低下头，两只手攥了两下拳头似乎在测试着什么。
“辛苦了，赤城。”
从传话装置里传来了问候声，与刚才的慵懒的声音不同，这次是一位相当有威严的低沉的男声。
“石田幕僚长，没想到您也来这里了，许久未见，从声音听起来您还是那么精神。”
少女抬起头，她知道在玻璃的背后应该就是说话之人，尽管她无法看到对面。
“哈哈，都一把老骨头了也就精神头还好了。不介意的话，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
“荣幸之至。”
黑发的少女微笑道。
玻璃的后面一排排的显示器前坐满了白衣的工作人员，走道间还有不少工作人员匆匆穿行。在最大的那个屏幕，也就是钢化玻璃前，身着白色的海自第一种夏季制服的男子双手背后站立在前，他没有带军帽，头发已经斑白而鬓角部分则是纯白。他旁边的操作席位上大大咧咧地坐着一位有着蓬乱黑发的男性，他一手倚着座椅的扶手，一手按在了操作台的话筒边上的按钮上。
“石田大叔，你真的要和她吃午餐？”
“赤城是我的旧部下，有什么问题吗？”
“海军幕僚长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有什么意见，只不过现在的大叔你已经不是提督了——”
黑发的男子刚说到一半，便感受到了身后迫人的气息，他很识趣地停住了话语。
“平田君你会帮我准备的吧？”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黑发的男子抓着蓬乱的头发小声地回应，就好像受了委屈的小孩。
白色的独立用餐设施内，大概能坐下十余人的长桌的两头分别坐着白发的军官与黑发的少女——她是赤城，曾经海军有名的战功空母所化为的舰娘。
军官面前放着漆器的餐盘，餐盘中的漆盒上的竹篦子上是码放得很得体的荞麦面，他拿着调好汁的碗用筷子夹起了一坨面条放进沾汁中。
他对面的黑发少女却没有动眼前的食物，少女看着军官，深邃的褐色瞳孔中完全无法看出她此刻究竟是开心还是带着别的什么感情。
“这里的荞麦面还是那么对我胃口。”
军官满足地说。
“嗯，那是因为石田幕僚长很久没有来吴镇守府了，您怀念老家的味道了。”
“你不怀念吗？这里。”
“怀念，但是已经不一样了。”赤城笑得很美，但是美中带着的是完全隐藏不住的悲伤。
军官看着赤城半晌，他放下了碗和筷子。
“今天的检查感觉如何？”
“身体应该是没什么大碍，如果平田先生能把舾装修好，我应该可以很快回到宿毛湾。”
“以你的战绩完全可以去学校当教官了，为何还要那么执着地去前线。”
“您觉得呢？”
“一航战的荣耀……吗？”
“作为武器的我们，如果不能战斗下去，那么我们的价值又是什么？我是赤城，在我的记忆里，我应该是站在最前线成为胜利的女神，而不是躲在安全的后方当一名教官。”
“现在和以前已经不同了，你并不是一个人……”
“我想其他赤城们也不会希望就这样结束自己的战斗吧？石田幕僚长，人类把我们召唤出来还赋予我们意志的原因是什么，我并不在意，我作为赤城的一员，我以我自己的意志做出决定——请让我回到宿毛湾，就算把我的舾装改造成轻母也无所谓。”
被叫做石田的斑白头发幕僚长苦笑着摇了摇头。
“真是顽固啊。”
“您可以当做是我的任性。”
“武器也会任性，真是前所未闻。”石田幕僚长笑着拿起旁边的一个小壶给荞麦面上撒了一些清水，“我可是特意准备了间宫羊羹，你若不吃的话，我就代劳了哦。”
赤城伸手拿起叉子：“石田幕僚长这次应该不是特意来看我的吧？”
石田吃进了一口荞麦面，慢慢地咀嚼着没有回答。
“如果您想问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所看到的都已经和本部调查组说过了。”
“加贺的事情……”
“加贺自己选择了留下，那是她作为舰娘的选择，就好像我选择回来一样。无论选择哪条路，都是痛苦的决定。活着的以及沉没的，大家都有着自己的责任。”
赤城淡淡地说。
“加贺的舾装我们已经修好了，相信不久就能帮你找到新的搭档。”
“我相信她会信守我们之间的约定，她一定会回来。”黑发的少女垂下眼睑单手按在胸口轻轻地说。
“好吧，既然你这么决定了，这次就带上加贺的舾装一起回去吧。”
“谢谢您，幕僚长。”
“谁叫我欠你们一个人情呢。”
这时用餐室的门打开来，军服的男性走进来在幕僚长耳边耳语了一番后，石田站了起来。
“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祝你早日能回到基地，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我一定尽力帮你。”
石田走后，用餐室就剩下了赤城一个人，她插起一块切好的羊羹，没有放进嘴只是在端详着。
水滴滴在了手背上。
她用另一只手擦掉水滴，终于把羊羹塞进了嘴里。
“间宫的羊羹果然是最棒的呢，只是一个人吃有点可惜。”
尽管露出了吃到了美味的幸福笑容，但是眼角的泪痕还是出卖了她。
石田幕僚长回到了研究中心，黑色蓬乱头发的青年正一边喝着可乐一边把脚放在工作台上一副悠闲的样子。
“有什么新发现？”
“赤城的记忆备份都快被我们翻烂了，她确实没有更多的信息可以告诉我们了。”青年咬着习惯从桌上拿起一份资料夹反手递给了石田。
“加贺的舾装上也没有什么线索，我觉得大叔你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不如直接聚集兵力拿下冲之岛，翻它个底朝天就什么都明白了。”
“总要有个理由，随便只是提出假说，上面肯定不会轻易同意。”石田翻看起资料，“9个月前的那场战斗之后，冲之岛就被严密的封印起来，从当时的勘探结果看，那里已经是安全区域，但是无论怎么想那么一场大战的痕迹都不可能在短短的几天内全部散去。”
“既然都这样了，大叔为何那么执着于那里？”
“直觉，那里一定有着什么关键的东西是被我们所忽视的。”
“噗”黑发青年笑了出来，“大叔没想到你还会开玩笑，我都被你逗乐了。”
斑白头发的军官倒也没有生气，他依旧在看资料：“理性与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相信下直觉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话要给希莉亚听到，她一定特别开心。说起来她也应该到任了吧？”
“没有意外的话应该都到任一个多星期了。”
“哎——竟然没逃跑，我听说她是有名的不喜欢舰娘的耶。”
“嗯，她现在没有退路了。”
“她若提交了辞呈，你也不可能不同意啊，大叔。”
“我相信她会找到留下的理由。”
“我觉得她现在距离递交辞呈不远了耶。”
黑发被叫做平田的青年转过屏幕给石田幕僚长看。
屏幕上是一份战斗报告，那是一场近海遭遇战，但是却出现了1艘失踪1艘大破的损耗。
“她似乎陷入苦战了呢。”
“虽然惨了一些，但是还是在损耗极限范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石田不以为然。
“大叔你这就不懂了，那个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失败，这么重大的失败她一定会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你这个老同学倒是一点不给她留情面。”
“那当然，当年把我从研究所的竞争席位挤掉的就是她，科学家之间不需要情面。”
“文人相轻啊……”
石田摸了摸下巴，半晌吐出了这么句话。
“不是文人，是科学家！”平田抗议道。
宿毛湾基地 夜
提督宿舍大门紧闭，端着餐盘的雷敲了敲门，可是完全没有人应答。
“小雷，司令是不是不在房间。”她身边的电小声问。
“不可能的，今天我负责警备，司令她绝对没有离开过宿舍。”
“难道是因为丛云和夕立的事情……？司令会不会因为这个再辞职？”
“不止这些，我听说她对目前的经费也不满，可是这样就放弃了是不是太可惜了。”雷索性把餐盘放在门口，然后拉着电一起在旁边席地而坐，“而且我觉得司令根本不相信我们。”
“我也这么觉得，临出击前我还听到了她和担任秘书舰的从云在吵架……”
“哎，好不容易来了司令，没想到变成这样，我还希望她能更依靠些我呢。”
“小雷已经很靠得住了。”
“那当然了，我可是雷。”少女仰起头显出自满的样子，但是当她看了看依旧紧闭的大门，不安的神情再也无法掩饰。
“小电，我们这个基地不会真的被诅咒了吧……”雷把手撑在木质的地板上身体靠在墙面上喃喃地说，“从那次后，我就再也没看到大家有真正开心地笑过。”
电往雷的方向靠了靠：“电相信，事情会往好的方向发展的，因为加贺小姐她们答应过我们，一定会回来。”
“嗯，加贺小姐从来不会骗我们的。”
电的手温柔地按在了雷的手上。
此刻在船渠中，蓝发的少女正躺在插满了各式管子的水槽内，舾装和衣物都被杂乱地都在旁边，衣物（护具）上满是斑驳的血迹与被烧焦的黑色。妖精们紧张地在上上下下地调整水槽工作中。
天龙坐在船渠观察室内的长椅上一只手包着绷带吊在胸前，她的尖角舾装缓缓地漂浮在头的两侧。
“天龙小姐，你不回去休息吗？”
来者是驱逐舰时雨，因为秘书舰丛云的受伤，她现在暂时负责工厂和船渠的事务。
“那个家伙这么简单就被打倒了，一定是最近偷懒了。”
“丛云小姐应该很快能好起来，只是目前基地的快速修复材料紧缺，大概她得多躺一阵子。”
“如果那个时候我能赶到，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也因为天龙小姐，丛云才能被救回来。”
“夕立有消息了吗？”
时雨默默地摇摇头。
“不过那家伙一向命大还很凶猛，哪天突然带着一堆战利品出现在基地也说不定。”
“天龙小姐有当着她的面夸过她吗。”时雨笑道。
“当着她面夸她，她估计就要骄傲到天上去了。”
两位舰娘相视而笑，对她们早就做好了自己一同出击的伙伴却不能一同回来的准备，而现在这个情况她们所能做到的也只有做好本分的工作，用笑容来迎接任何可能性，哪怕结果是残酷的。这是作为士兵，作为武器的命运，也是她们所要肩负起的责任。
成为宿毛湾基地提督的第八天，希莉亚一整天未曾迈出房间一步。战败的痛苦，失去了部下的痛苦，以及基地资源不足的痛苦全部压在了她的身上。
黑暗的房间内，红发的提督头靠着墙坐在床的一角，她的面前摆放着个信封，信封上明明白白写着“辞呈”二字。